朕的臣子们都重生了by月半时
月半时  发于:2025年12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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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惣身为三皇子的伴读,一直有入宫资格,这段时间他是亲眼看着大皇子如何颓废沉默, 再无声息。三皇子如何腔调温和, 连做派都有几分像当初温文尔雅的大皇子。
于惣心中雀跃激动,好歹还铭记父亲的话语, 保持着低调。这天他回了家, 刚迈进家门,就看到有太监坐上车离去,管家正在殷切寒暄。
——而他病弱的老父神情复杂,脸上一时轻松一时沉重,被人扶着站在门口发呆, 有些摇摇欲坠的模样。
“怎么了?”于惣心中一紧,赶忙问。
“为父……”礼部尚书干涩的开口, 哦不, 以后或许该称他为前礼部尚书, “为父准备着手上书辞官,回老家颐养天年。”
“是刚才宫中来的太监宣的旨意?父亲你回什么老家?咱们在老家没有留人啊!”于惣一时间心慌意乱。
老家,那都是多少年没回去过的地方了,除了一些不认识的偏远旁支, 根本就没有他们家相熟的人。
这是陛下看不惯三皇子一人得意,所以要削他们志气吗?还是想罚引起事端的沈师兄,所以罚了父亲?陛下的这一招可太狠了,死死的捅到他们的命脉上去了!
于惣自己还撑不起来大梁, 没有了他父亲,三皇子党还算什么三皇子党?简直是一盘散沙!
父亲不能留在京城告老吗?好歹——好歹以后也能指点指点他啊。
猝不及防的于惣除了迷茫就是不安极了。
“唉……”前礼部尚书疲倦的叹了口气,“我已经让你娘去宫中请安了,把这事说给你姑姑听,算作告别。惣儿啊,你自己再想想。”
这就是他为什么原来想把师钵传给知儿。惣儿这孩子脑子不灵光,适合什么都不适合官场党争,他会被人吃得不吐骨头的。
原本前礼部尚书还打算拖着病体再撑一段时间,但沈书知的事一出,他就知道,想要助三皇子除掉大皇子这个劲敌,代价就是取舍掉他这个老家伙了。
只要他远远地回了老家……三皇子就操持不起一盘散沙,没法小小年纪惦记着结党斗争,沈书知也能作为河东一派人士的魁首,不被牵连过来。这些都是陛下所希望的。
这几天,前礼部尚书一直在思考惣儿怎么办。
现在他看自己的最后一丝期望落了空,下定决心的吩咐:“惣儿,等我走了以后,你凡事不要冲动,三皇子让你做什么你再做什么,你姑姑说什么你就听着照做,她是咱们家最聪慧灵秀的人。”
只希望,好歹落个善终。
再不济,惣儿也有个忠心之名……
于惣顿了一下,想起过往一些记忆,他为难的问出一句疑惑:“父亲,若是三皇子殿下和姑姑说的相违背了……?”
前礼部尚书深深的望了儿子一眼,嘴唇动了一下,还是咽了下去,只说:“……用你自己的心去分辨。唯有一件标准,那绝不能是大逆不道、走了歪路的小动作。明白了吗?”
“儿子听明白了。”于惣也知道自己实在是愚笨,他惭愧的认真应下来,反复默念。
如此几天过后,礼部尚书上书告老,被陛下驳回。
反复三次后,礼部尚书拖着病体泪洒朝堂,颤颤巍巍的祈求陛下准许自己回乡颐养天年,这一回鸿仁帝极其不舍的准了,君臣俩在大殿里叙话了半个下午,又吃罢了一顿饭,才放人离开。
至此,前礼部尚书凄凉离去,原长安府尹调回京中,担任新礼部尚书。正三品直接升到了正二品,恩眷绵长。
一时间,还没归来的新礼部尚书成了人们议论的热灶,京中众人的注意力迅速的转移了,当前礼部尚书坐车出京的时候,竟无声无息的……
快马加鞭传来捷报的小官才刚离去,长安府尹的府上消息已经快速传开,热闹非凡。厨房里,连做工的妇人都凑在一起,满脸红光的议论着:“咱们大人这是高升了啊……!”“嚯,以后就得进京了!”
“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蹊跷……咱们大人上来就被钦点成礼部尚书,到时候不容易扎根吧?”这是在厨房门口坐着吃饭的几个门客忧心忡忡,有些阴谋论。
“放心吧,咱们大人原先就是京官!礼部出身的。要不是长安这边要紧……也不会派来这些年。”路过的薛师爷听见了,笑着揭秘。
又有小丫鬟在门口偷听,学了回去对姐姐们说。引发了丫鬟们的一阵担忧:“咱们大人若是回京……置下的这么大一份家业,谁会被留下呢?”
厨房门口也讨论到了这个话题上。
两个妇人羡慕的看向不远处一个坐着的面白无须的男人,有小子正殷勤的给他捶着背:“唉,还是张太监好啊,有一门手艺,又不会被落下。”“咱们大人就爱他那一口!”
被叫做张太监的全程静静听着,低调笑了笑,也不说话。众人知晓他沉默寡言,这话说过一茬就换了话题。没人注意到,张太监安静而专注的听着每一句话。
满地丰收景色,金黄色的阳光极暖,闷得人险些喘不过气去。
只看景色,柳州万里粮食菜畦,让人心潮澎湃。人来人往,繁华不输武陵等大县城。
齐承明脚步轻快的持着一物,走在郊外的路上,约好了与胡鸿等人在星君庙山脚下见面。
是的,又到了学子们归家休憩的日子了,也到了齐承明呼朋唤友一起解压玩乐的时间。
远远地,齐承明就看见山脚下的茶水铺子旁停了两辆驴车骡车,或是站着的书生姑娘。这次应约来玩的都是胡鸿住得近的同窗。
“胡兄,你买的也是滑板车?”齐承明张望四周,新鲜极了。
他看见好几个熟悉的年轻面孔都带着自己的车,或是自行车,或是滑板车,三轮车四轮车。其中三轮四轮最少,因为市面上有不少做买卖的人家惯常用它们,年轻人会觉得俗气,没那么酷了吧。
胡鸿扶了一把被撞歪的帽子,转头意外的瞪大了眼睛:“齐兄你……你的车上怎么还绘有花纹?”
好不容易攒够钱买了滑板车的胡鸿爱惜极了,终于能约上其他同窗到城外痛快滑车,他怎么都没想到,齐兄的滑板车可以搞出那么多花样——
别人都是原木色的,雕着精细的花纹。他的车上雕着苍鹰,又用几色颜料绘制出来,惟妙惟肖,连光线映入眼珠子的细节都画的极好。
放眼望去,齐兄的滑板车就是在场最惊艳的东西!
周家姑娘和几个熟人都羡慕的凑了上来,赞不绝口。黄家妹妹忍不住看向她族兄,脸上全是活泼期待:“……我们怎么没想到呢?回去把我们的车上也可以画成图画的!”
“我平时画的还可以。”章季支支吾吾的试图搭话,“你——你们若是想要,我可以帮忙。”
黄家妹妹眨了下眼睛,扬起下巴又瞥章季一眼,用没有生气的语调拖长了问着:“哎呀,我兄长们画的也很好,为什么要你帮忙呀?”
章季闹了个大红脸,看着黄石兄和黄岚兄都有些不善的表情,支支吾吾说不出话。
黄家妹妹看他的模样,反而掩住嘴唇,侧过脸悄悄笑了,笑的眉眼弯弯的,也不提后续,转而说起了另一个话题:“你平时都擅长画什么?”
两人居然聊上了!
这下两个黄姓学子的表情就更微妙了,眼神嗖嗖的往章季这边扎。
胡鸿和齐承明全程没做声,在挤眉弄眼,那模样年轻了少说十岁。
“好了,咱们该去滑车了。”黄石兄很不善的说着,提高了声音吸引在场年轻人们的注意力。
人也凑齐了,他们原定就说要一起滑着车去山边的里亭,作一场比赛出来,彩头是大家陆续添的小
物件。也不知道是谁聪慧,提议彩头先放在一处且保密,等得了的人再揭秘。
齐承明思来想去,最后斟酌着添的是一个青玉挂坠。
他对外是商家子身份,这样应该不高不低了,挂坠上也没有旁的标识,玉环普普通通。要是彩头被哪个家境不好的学子得去了,要紧时候还能变卖救急。
“看到了吗?从这里开始,咱们到里亭汇合,时限一个时辰,最后一个到的……吃饭的时候罚果酒一杯!”黄石兄本想说请大家吃饭,视线绕过几个农家子的样子,话到了嘴边就突兀改了。
他暗自思忖着,农家子不比他们玩滑车玩得熟,胡兄的车听说就是才买不久,若是输了才难堪,还不如吃酒一杯更佳。
“出发!”青年一声号令,石破天惊,水泥路上顿时响起一片轮子滚过的吱呀声。
一群年轻人跃跃欲试,铆足了劲的蹬车。
齐承明上辈子玩到现在,滑车很是熟稔,迎着风畅快的笑着,很是喜欢和同龄人们玩闹的这幅画面。
“要知道,就不选这三轮车了。”赵家姑娘有些懊恼,她觉得三轮车稳当又优雅,不比滑板车和自行车冒失。但实际上蹬起来……更费力啊!
文家姑娘骑得是自行车,她累得有些气喘吁吁,忍不住看了看场上几个骑滑板车的,感觉还是滑板车最轻松。
三轮车和自行车是更快,但对体力要求比滑板车大。
齐承明本来打算卖力的蹬,但他发觉胡鸿落到了中间偏后的位置,心中一下咯噔,也想起了胡鸿这辆车买的不久的缘故。他就稍稍降了速度。
没想到胡鸿敏锐察觉了,抬头看过来:“齐兄你滑你的!咱们三个人中间一定有个人要赢啊!”
齐承明转头看另一边,果然,章季滑的也不算慢,拼老命的盯着别人。
“行,那我去前边!”齐承明心中失笑,他自己怎么也看不清了,这种时候就该纯粹比赛才对!
齐承明当即发了力,蹬着就去了前边,稳稳地保持在第一梯队。
呼呼的风声和轮子吱呀声响起,不知道过去多久,齐承明享受着在平坦水泥地上滑车的快乐,回过神发觉耳旁的说笑声都小了,他下意识回头一看——
天啊,离他最近的人都有些距离了,远远的被甩到了后面。
优势极佳!
齐承明眺望远方,里亭不远了。他一鼓作气的打算保持着优势冲过去。
“扑通……”
就在齐承明接近的时候,他隐约听到里亭那边好像传来了什么落水声。这里是柳州郊外的荒郊僻壤,这处里亭空荡荡的,连个茶水摊子都没有,只有一地零落树叶。
齐承明心里有了不详的预感,他扔下车子,喘着气三两步跳上里亭外的台阶往后张望——
在那后面的茂密树丛间,不远处就是一条河流,此刻河水略不平静,微微泛着波涛,不见一个人影。
齐承明:“…………”
不会真的有人投水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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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这章有个被遗忘多章的人出场了——

“四爷, 夫人让我来问……咦?”
那河水旁杂草丛生,还有一条小路。一个小厮走过来,话没说完, 惊慌的沿着小路过去,却四处见不到人影,吓得脸色逐渐变白, “四爷?四爷……你别吓小的啊!”
他咬牙看了看水面, 脸上浮现出惧色,试了两次还是不成, 只能踉跄着回去呼救:“不好了!四爷不见了!”
齐承明跟着抬头看了看, 眯起眼。
在远处阳光扰动视线之处,隐约看见半条车辕,过路的马车原是停在了那边路上。他又低头看着平静的水面,隐约浮起的水泡,心中惊疑不定, 隐约意识到了什么。
不远处的山林里有人察觉了端倪,立时有一少年人——上次的五儿跑过来, 气喘吁吁的问:“殿下, 出什么事了?”
齐承明回头看看, 一同滑车的少年少女们身影绕过了山头,已然看得见了。
他就打定了主意的摆摆手:“你等会见机行事,先藏回去,让我来。”
说完齐承明就脱下靴子和外衫, 毫不犹豫的纵身跳进了水里。
“扑通!”一声过后,水波激荡。
他穿越前是通水性的,穿越以后因为身份尊贵,再也没了游泳的机会, 这会儿天气炎热,跳进晒得温温的水里的一瞬间——只觉得神清气爽,暑气尽消。
除去衣物贴在身上有些难受,倒没有其他不适。
齐承明舒服的无声呼了口气,又深吸一口气,才往下坠去。
“哎呀!爷!”五儿惊叫一声,又连忙捂住嘴巴,眉头拧的死紧,纠结万分的盯着河水后退着躲进了草丛,不敢不听吩咐。
齐承明还在水里往下坠着,不慌不忙的适应了两下,没有往上游,反而借着落势四处转头去寻那个人。
河水激荡,耳畔四处都是细小的水声,水下光线发沉,隐约能看见河床和一片黑色。
没等齐承明看个明白,那道黑影骤然动了起来,掠向这边,有力的手臂反而揽住了齐承明的肩膀,试图把他往上带。
齐承明:“?”
眨眼间,两个人浮出水面。
抹去脸上的水珠后,两人面面相觑,看了个正着——
齐承明对面的是个稚气未脱的少年人,约莫十一二岁大,打湿的头发凌乱的贴着脖子和衣物,显得狼狈不堪,少年人一双眼睛却黑黝黝的,看过来的时候让人心里冒出了寒气。
这不是同龄人——或者正常人该有的眼神。
齐承明心里当即咯噔了一下,还没细想。那少年人就已经看见河岸边胡乱甩开的靴子和衣物,视线绕了一圈落回齐承明身上,恍然。
他开了口,语气却不如齐承明想的那般难缠,没有神色中的幽冷狠厉,反而温和善意到有些弱气了:“多谢这位兄台,想要救上我一遭。”
“没有……惭愧,原来你会水。”齐承明不打算受这声谢意,客客气气的说。
他们两个闹了乌龙,竟然都想救对方。
这会儿,小路上那个小厮又跑了过来,身后还跟着好几个护院打扮的壮丁,见到他们高兴叫了起来:“快救四爷上来!快,快。”
也在差不多时间,追在齐承明身后远处的少男少女们也滑到了,本来对着歪倒在里亭的滑板车摸不着头脑,听见下面乱糟糟的动静,最前面的黄岚兄和章季脸色一变,齐齐跳下来,也帮着救人。
“出了什么事?”黄岚兄看着这一遭乱象,不由提议:“我家的驴车在附近候着,去车上换件我的衣物吧,不是什么好衣裳,好歹干爽一些。”
“多谢黄岚兄。”齐承明道了一声谢,转头看向那边,正对上那小厮过来,恭恭敬敬的跪下扑通磕了个头:
“多谢贵人救了我家四爷!还请到我家马车上安置一二,家中老爷是郁林南流县新上任的县太爷,定要辞谢一番。”
齐承明讶然的想说什么,转头看向那个少年人,就见少年人也正盯着他的嘴巴,这意思不言而喻。
“……也好。”齐承明心中一动,对黄岚兄笑了笑,转而跟陌生小厮那一家一起朝小路那边走去。少年少女们竟然也在后面跟上了。
齐承明还有几分莫名,等绕过那条路,他就突然发觉,视线豁然开朗,这边的山上刚好有一处天生的崖壁,遮挡了火辣的阳光。有七八辆车都停在这边,过路人在这里歇脚,茶水摊也在这边开着。
……怪不得里亭那里没人呢!
齐承明和那位“四爷”就被请上了一辆马车,少年人低声说了什么,就有丫鬟进来往中间挂了道帘子,又捧着衣物想服侍他们换上,齐承明摆摆手,不习惯:“你出去吧,我自己来。”
少年人有模有样:“你也出去。”
转眼间,马车里只剩下两个人独处。齐承明经历了刚才一连串事情,心中整理了一下思绪,已经隐约明白了什么,他看向对方:“你有什么话要对我说?‘我是你的救命恩人?’嗯?”
“这位兄台,对不住了,小弟刚才是到河边洗漱不慎掉进了水里,对外还请用刚才的说辞,就帮小弟的大忙了。”少年人态度诚恳,声音压的很低。
他现在的模样已经看不出端倪了,如果齐承明初见他就是这种模样,齐承明一点都不会注意到这个普普通通的少年人有什么异样。
齐承明沉默了一会儿,在意的问:“你接下来准备做什么?”
“什……?”少年人脸上的茫然一闪而过,就被齐承明冷声打断了,“——刚才你是自己投水的。”
先是在荒郊僻岭支开下人,自己跳进水里。要不是齐承明恰好路过,等小厮一来一回的工夫,他恐怕已经死了。
齐承明跳进水里想救人时,五儿发出了一声惊呼,应该是被少年人听见了,或是少年人良知作祟,所以他才放弃了原本的打算,把沉甸甸也不挣扎的齐承明从水里救了出去。露出水面才发觉事情想岔了,跳下去的人真是为了救他的。
那一瞬间的愕然和懊恼齐承明看得一清二楚。
更别提少年人和他对上神色的一瞬间,那双黑黝黝的眼珠里浸出的寒气,过后等小厮和学子们来的时候少年人收敛起了这种神色,齐承明却反复回想了几遍,想明白了那是什么样的神情——
那分明是已经走到了绝路上的晦涩眼神。
半是万念俱灰的疲倦,半是挣扎着毁灭一场的疯狂。这个少年人看着似乎要绷到了极限,马上要在摇摆不定中绷断了。
若是齐承明猜的不错……
他的自尽被自己凑巧打断了,那接下来……
若是闹,会怎么闹,闹到哪里?
齐承明左思右想,都心中惴惴,放心不下来。
少年人沉默了一会儿,被齐承明的敏锐猜测堵得哑口无言,像是不知道该怎么整理纷乱的思绪,整个人都颓然起来。好好一个少年人脊背弯了下来,竟然带上了几分暮气。
他幽幽的说:“兄台是想多管闲事吗?”
“平常人见到你这种情况也没法放着不管。”齐承明坦然的说。
况且他还有一点在意的——刚才小厮说了,这家的老爷是要去郁林州上任的新官。那就和齐承明有关系了,他总得摸清楚情况。
“平常人更信奉‘各人各扫门前雪。’况且我这是家事,外人管不了的。”少年人忍不住反驳了一句,又软和了语气,对刚才想跳下去救他的人还是有一分好感的,
“兄台什么也不说,才是帮我一次,张庭大恩铭记。”
齐承明还想说什么,外面传来轻轻的敲窗声:“两位少爷?”
“好了!”叫张庭的少年人扬声应了一句。齐承明就没了继续劝的机会,他眉头微皱起来,只能跟着下了马车。
仔细看这一片地方,除了来滑车的那几个少年人家带的车,余下的车全都是张家的。有一个丫鬟把他们引到一辆马车前,一个面善的妇人正坐在那里,不等齐承明开口就是一顿热情洋溢的夸赞与感激,诚挚极了。
夸完又是一顿家常叙话,不经意间就把齐承明的出身背景打探出来了。末了,她再让丫鬟把一个包裹拿过来:“真不知道该怎么多谢你这个好孩子……这是我的一点心意,你若是不收,那就是瞧不起我们家了。”
如此硬说着,把那一包都塞了过来。齐承明掂了一下,应该是丝绸布匹与别的财物。
到这里为止,见面也差不多该了了。
齐承明捧着丫鬟现沏的茶,知道这是准备端茶送客了,他全程没多说几句话,话语权都被把控在了妇人嘴里,场面说得和乐融融的,丫鬟们也跟着一起恭维齐承明救人的壮举,这一堆话灌下来,加上这包“心意”,齐承明要真是个商人之子,早就被哄得舒舒服服,该昏头了。
齐承明借着喝茶的角度往张庭那边飞快瞥了一眼。
少年人全程安静站着,像个桩子,乖巧听着他们说话。现在上了茶,他也借着茶眼帘垂下,却遮掩了一瞬讥笑。
“……”齐承明若有所思。
所以,是家里不和?这得是多不和才闹到要出人命的程度啊。
齐承明思来想去,看到这条路的去向,心中总算有了点主意。
他吃完茶不动声色的告辞了,就像是和张家再无瓜葛一样。但齐承明也没有立刻去找同伴们,而是远远摆摆手,自己跑去了茶水铺子前,要了一碟螺蛳带走。
齐承明摸了摸身上,他带的凭票都被打湿了,但他不需要再找钱,身旁坐着的一个人已经不动声色的把两张小额凭票塞到了桌上。那是暗中跟着他的禁卫军。
“去盯着这家人,弄清楚来历背景。”齐承明压低了声音,趁着店家去处理螺蛳的时候吩咐,“……他们晚上应该会到柳州城住宿,先想办法把人扣下来几天,别让他们出意外。”
……等查清楚了始末,他倒要看看,还有什么事是他以王爷的身份都摆不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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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齐承明还没有暴露身份的意思,因为要防着自己被人当枪使,先去查查再说——但好奇心是起来了。

这天接下来, 齐承明都像是没事人一般,捧着那包螺蛳回去找小伙伴们,该吃吃该玩玩。
章季那会儿帮他收了滑板车, 赵家姑娘看他穿着不大合身的陌生衣裳,怕他不舒服,提议不然先散了, 改天再聚。
“我好不容易得了个‘案首’, 这是要昧了我的奖励吗?”齐承明开玩笑的问,“不要紧, 我没那么娇气, 穿成这样没事。”
他说这话的时候,茶水铺子里的禁卫军和五小子都各自遮掩了脸上的异色,互相暗中对着眼神:“……”
这要真是个商人之子,恐怕一刻都忍受不了,要闹着回家换衣裳或者让仆人去买去拿了, 其他皇子估计差不多。也就他们二皇子殿下没事人一样。
五小子尤其赞同的点着头,到现在还惊魂未定。
他不是听说王爷极其喜欢干净和美食吗?爹悄悄说过一句‘娇奢却不伤民’, 让他用心服侍, 每次过来前五儿都得花大力气洗澡, 收拾的妥妥当当才敢来。但打死五儿他都想不到,居然还有贵人亲自跳水救人一说。
现在五儿心里对爹的那番话有了疑问,他觉得王爷……不大一样。具体怎么不一样,五儿又说不上来, 只感觉心里亲切孺慕了很多。
“行,那我们吃完饭把彩头都给你。”“走走,我在一家酒楼定了位置,咱们吃酒去!”少年少女们都很爽快, 早早答应了的东西是已经集齐的。一群人便愿赌服输的三五凑在一起趁车,一起去了——白家食楼最初的那一间。
白家在柳州落地生根这么久了,最出名的食楼从一开始的亏损开张,早就变成了满堂上座,红红火火的开了好几家分店来应对柳州外来人流的增多。
至于本楼,不可避免的变成了更多大户、乡绅与出得起钱的雅商的聚集地,如此还是每天供不应求。
齐承明下车的时候就不动声色看了两眼。
在白家食楼的本楼定了位置、说要请大家伙吃饭的人是黄家的。他们家的体量还不错啊。
齐承明也不慌,他从牛车上下来的时候,一抬眼刚好看见一个脸熟的禁卫军有些气喘吁吁的迈进店里。这是去交待掌柜和店小二了,不要贸然泄露他的身份。
一群少年人便哗哗啦啦的坐定,连着把三四张桌子拼在一起,又熟练的让人上了屏风隔断开,这样热闹的大厅便像是一个专享的包厢了。
这边桌子凳子碰撞一顿轻响的时候,齐承明听见旁边也有人压低了声音抱怨:“这白家什么都好,就是不设包厢……天天在外面,怎么谈机密事。”
“哎,老赵啊。那分店也有包厢,怎么不见你去?”旁人调侃他。
“王爷喜欢来此处,谁不想碰碰运气……”那老赵的声音逐渐低了下去,也知道自己说的没理。他们一个个心明眼明,当然知道白家食楼是有二楼的,那包厢只有王爷和大官们才能去。
这么一来,老赵在抱怨什么,就一目了然了。
齐承明低头一笑。
“齐兄笑什么,快来听菜名。”胡鸿低调的捅了捅齐承明,让他过来听稀罕。
店小二正口齿麻利的报菜名,眼神机灵的转着,视线往齐承明这边一瞥,脸上一点异色都没有。不得不说,就算是个跑腿的小伙计,演技竟也如此出色。
在场的少年少女们神态不一,有吃惯炒菜的,神色平静。有不常吃的,专挑没听过的念叨。有压根没吃过的,聚精会神。
这些熟悉菜名齐承明耳朵都快听出茧子了,毕竟连菜谱都是他‘苏’出来的。他随大流的点了一道菜,无可无不可的,心里还在惦记刚才的事。
齐承明自知演技不怎么样,让他硬做出夸张神色也不现实,好在场上的众人知道他是商人之子,猜他常吃,才会这么神情懒懒。
一顿茶足饭饱,少年人们最终还是没喝上酒,而是改喝了茶水。
“这茶也很醇厚啊。”章季一入口,就讶然的夸赞了一句。他以前没有喝过这种香气悠长醇厚,滋味无穷的红茶。
“这是我们柳州本地的茶叶,据说王爷爱喝茶,去年遭了大灾过后,有一家颗粒无收的百姓就爬上高山,竟然发现了这一树茶叶,献给王爷。他老人家尝了以后赞不绝口!从此那家人就变成了茶农……这柳州茶也称上一句瑞茶了。”
黄岚兄对这些东西如数家珍,说起来绘声绘色,引得大家都津津有味的听他讲着。
齐承明:“……?”
他缓缓的放下茶杯,慢咽下了一口茶水。
再品一下……是白家食楼里惯有的茶水没错啊,这缘故他本人怎么不知道啊??
“咳。”还有一点。齐承明掩饰的干咳了一声,有点介意,“黄岚兄啊……咱们王爷的年纪,还不够称为‘他老人家’吧?”
“那有什么。”黄岚兄摆摆手毫不在意,脸上是不加掩饰的向往,“这都是咱们本地人对王爷的敬称爱称。”
这样才是越发恭敬去了。
他一想到做出许多事的瑞王爷、其实还是个比他小好几岁的少年人,估摸比在场大多数人年龄都小,黄岚兄就心潮澎湃,止不住的敬仰。虽然无缘得见,但能这样靠称呼表达仰慕也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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