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承明也干干脆脆的问了大学士们这几人的名姓,特赦他们全族的女子都不必入朝为官了:“……好了,还有,研究司尚有空缺,过后的举荐事宜都交给方郎中处置,朕不再一一计较了。”
齐承明环视朝堂。
那些被他心中标为可疑臣子的大小官员们全都驯服的应下,毫不犹豫。那些有利可图的官员眼中思索着什么,不影响他们麻利拜下。那些反对的臣子还在涨红了脖子喊破了音,群情激奋,目光悲愤而失望,望向他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胡乱折腾的昏君。
众生百态。
齐承明知道,今天过后,与朝臣们角力的一个新战场又到来了,这仍然会是一个漫长的消耗战。
但他面前的基建系统上已经显示了结果:
[皇帝日常任务:顺利册封女性官员(已完成)]
经检测,册封三人。获得朝堂百官六成认可……
齐承明微不可闻的叹息了一声,心中的斗志丝毫没有衰减,反而越发旺盛了。
他目光锐利的扫视着那些人。
……就是这些人,这些一致追随着他、不知道在想什么的人。如今连封女子当官都毫无惊诧慌乱的默认了,导致他的任务判断通过。这些人的影响力……已经大到影响了近六成主要朝堂官员。
他到底还要试探大胆到什么程度,才能逼出这些人的破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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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众重生臣子:——陛下大胆飞,臣等永追随!(狂热)(呐喊)(热切狗狗眼)
上辈子女子入朝为官没有被力排众议的变成定例,而是被一意孤行的齐承明圈地自萌去了,他自然的用多了以后,眼馋的一些忠心臣子们潜移默化的改了想法,才想加入的。
——现在这批早就接受了的臣子重生了。
【二更!】
齐承明闭了一下眼睛, 缓解干涩的感觉。
不管怎么说,他都要趁现在情况于他有利,把新官上任的三把火烧完。
“朕有意在洛阳治下寻一县地试行, 将柳州所得一二全数搬运过来,诸位爱卿可有推荐?”齐承明问。
洛阳城权贵众多,势力复杂, 根脉错杂繁深, 齐承明看着基建任务们都不知道该从哪里入手,才不会牵一而动其全身。但如果慢慢来, 再以利诱之, 说不定会比他强硬推行要快得多。
下面不少人目光亮了起来。
柳州啊。
柳州作为新帝登基前的藩地,各种盛景早就被他们熟知,眼馋得厉害,那里的人太有福气了,什么都不需要做就被瑞王带着赚的盆满钵满, 过上了天堂似的好日子。
那里分明已经有了一套成熟而完整的规划,有的饱学之士治理所管区县的时候试图模仿, 都只能模仿个一鳞半爪。最要紧的是柳州那些层出不穷的新事物……他们搞不定啊!
太上皇还在位的时候, 太子有把各种新事物搬来洛阳城, 但这只叫融入,赚来的钱大头进了国库,小头被那些人瓜分。多得是吃不上肉、只能盯着残汤眼馋的官员!
现在一看有了新机会,许多官员马上把刚才的种种事宜抛到了脑后, 分外积极的举荐起来:“臣荐伊阳县,那里经陛下早年整顿,讼简刑清,民安其业, 正适合试行啊!”
——说这话的人有至交同窗的儿子是伊阳县县令。
“升仙县在洛阳以南,自古有名,本地士绅一向乐于接受新变化,更适合试行……”
“还是寿安县更好!”
李半晖之父更是积极,眼珠一转:“臣子在偃师县的官煤矿担当矿监副使,听闻偃师县衙多有庸碌之辈啊……唉,那县城管得是一塌糊涂,今年好像得了个中下评吧?”
“呃?”其他争着举荐的人都一怔,搞不懂这位怎么反向冲刺去了。
齐承明却拍板了:“那就定偃师县了。”
“……哎呀!”“老朽怎么没想到呢!”其他人愣神两瞬后,这才回过味来,大呼奸猾。李父笑得得意洋洋,胖脸都笑开花了:“承让承让。”
与伊阳县县令有旧的那个官员惋惜叹了口气,摇摇头。
他刚才分明看到陛下有些意动了。
在洛阳城周边,他很有把握陛下会更想选一个熟知些的、旧时有情分有记忆的县城。陛下当年就藩时就路过了伊阳县,闹了个天翻地覆。这不是个很好的选择吗?
谁知道那厮更技高一筹!他算准了陛下的心思!
皇上眼里的风景和他们想的终究不一样。一个更有难度、更有困境的县城,当然比样样都好的县城有挑战的欲望啊!皇上又是新登基的青年君主,这是还想稳固自己的威势吧?
百官们想通了这些,都没了怨言,转而把心思放在了争取去偃师县的过程上了。
只有听到了同僚们如此议论的秦留颂不赞同的微微摇了下头。
……还是不了解新君啊!
这些想法放到他秦某人身上才对,只有他会想着做些更有挑战欲的事情,去向新君展现他的能力手腕。新君从头到尾就没想过向旁人证明自己,他明明是……
一心在想着百姓,不愿偃师县的百姓再多受难罢了。
秦留颂深深看了一眼李父,分不清这个笑面虎是误打误撞还是深入了解到了新君的性子,总之,标记下来。这个人怕不是他接下来的劲敌了。
“虽然以偃师县试行新规,却不好扰乱了本地百姓的日常。”齐承明略一沉吟,就饶有深意的望了望下面某人,点名道:“宁王,你全盘负责此事,朕给你配几个副手,日后偃师县令听从你们安排,首次先以秋收为限,不要辜负了朕。”
“啊???”这是猝不及防就被走马上任的宁王。
“……”这是其他跃跃欲试、心不在焉着准备塞人的百官们。
新的机遇已经来了,他们这次必定要分一杯羹!
“退朝!”在齐承明的示意下,德公公喊出了这句话。无人反对,六部百官们心不在焉,今天朝上听到的东西太多了,够他们慢慢消化好久了。前面那些大多都变得不再重要,牵扯到自己利益的时候,才最让人操心。
“三姐姐你先回去,我去求见皇兄。”宁王匆匆安抚了三公主,跑去侧殿再次求见了。
他真是恼透了皇兄每次打一棒子给个甜枣的做法,又理亏的明白棒子都是他身边的人该受的,甜枣也是皇兄特地安抚他的,所以又爱又恨,分外纠结。
这次皇兄也很快准见了。
宁王顾不上想旁的,手足无措到底往地上一跪,苦口婆心:“请皇兄收回成命!臣弟……臣弟什么都不会啊!”
这是皇兄对他的重任和信任,他知道。
但……旁的差事都还好,要是谈起柳州城那一套玩意……宁王在阻击世家战的那次就见识到了皇兄的手段,这还只是柳州城新规中的一部分,是九牛一毛!他都搞不太明白。从那之后就有了深深的畏惧。
所以说这些东西他自己都觉得艰难,怎么可能让他来管?!
“冷静,先起来坐。”齐承明示意宁王去坐椅子,把手上刚写好的、墨汁都还没干的字迹拿给他看,“朕给你找了几个副手,不懂的地方交给他们去干,你是负责总揽全局的——像以往那样给他们撑腰,懂吗?”
那字迹端正潇洒的写着:研究司员外郎赵驹儿,郁林州知县张蕤。偃师县矿监副使李半晖。太原府司农县师爷莫卓寿。
“有什么新物件不懂的,找赵驹儿,在柳州打造的那些东西中都有他参与的一份。”齐承明开始了叮嘱,“官场上对外的麻烦交给张蕤去挡,本地的事李半晖熟悉能帮忙。但最重要的是莫师爷这个人,他提出来的新规新法,你们照做。”
宁王的心骤然稳了,松了口气:“……臣弟明白了。”
原来他就是个挡箭牌啊。
——草船借箭里面的那个草船。仗着自己位高,他可以帮着抹去许多麻烦。那几个副手才是真正去干活的。
齐承明在做实事的时候不会掺杂进太多的算计以拖后腿,他目光锐利不容置疑的盯着宁王:“该结交谁,拒绝谁,这次差事中做什么最重要……朕认为你心里有数。”
宁王不需要被敲打都绷紧了皮子,现在更是夹紧了尾巴肃然应道:“是!”
少年人轻松的走了。
齐承明召来伴读褚宏,让他把这些新旨意传达下去。
郁林州那边,即刻就可以调任张蕤了。
他现在身上没了旧职,只有一个钦差大臣的名头,跟着宁王这么做事大半年……完全是被派去顶包的。但若是明刀暗箭他全挡下来了,应对极佳,将来他会作为一柄尖刀继续冲在前面……这就是机遇也是危险了。
秦先生是齐承明最得力的帮手,齐承明日常处理朝政还需要他,没办法派出去建设第二个“柳州”。其他人又没那么懂他的心思和政见。该怎么办呢?
还得请出莫师爷了——他是秦先生从小相伴的书童,饱经历练,在柳州也是耳濡目染,派去建设最适合不过。
这一次差事过后,分量就重了,应该可以破格让莫师爷入朝为官了。
齐承明默默思索到这里,看到基建系统上弹出了新的变化:
[皇帝日常任务:新官上任三把火(已完成)]
至此,当前面板上的皇帝日常任务全被齐承明厚积薄发的一口气清空了。
“好爽!”齐承明没忍住用力的攥了一下拳头,这个动作才显出了一点少年人的活泼气。
他动作都做完了才赶紧往周围一看,今天跟在殿里侍候的是甘棠,眼皮都不眨一下的在远处窗边摆果盘,就像没听见动静似的。门外负责通报的小成子也头都不扭过来一下。
齐承明心里更美了,像是过冬的仓鼠一样在榻上缩起来,趁这会儿清闲,偷偷摸摸开奖励。
……[立体音箱x1],[20L工业用油桶x10],[有机磷农药x10],[硫酸铵化肥x10],[毛线加工法]。
立体音箱直接被齐承明扔进了系统空间,日后什么时候显圣了能用,就不必让他再辛辛苦苦用无人机录音播放了。
工业用油桶是个好东西啊!
那些无人机是油电混动的,全是吃油吃电的大户。本来齐承明只有一台发电机,却上上下下有不少大件,天天电不够用,加上无人机以后就更不够用了,这些油桶简直解了他的燃眉之急。
农药……
农药先放着。碧菽——方碧天天已经够忙的了,整天只有她一个全科研究人才,也不能只逮着一个人薅吧?都快薅秃了。等日后发掘出化学方面的人才,再来研究这几瓶实物吧。
硫酸铵化肥齐承明以前在柳州的时候也能做,但是在古代非实验室环境手工制出来的终究比较劣质,现在有了十袋成品更方便了。
毛线加工法是个好东西!
齐承明上朝前还在愁棉花可能不够用呢!他喜出望外,古不见历史上有多少羊毛贸易的手段来减少战争?记下来!
“快,去宣方碧,兵部尚书和工部尚书!”齐承明一刻都等不及了。
上次的奖励中那些无缝钢管做大炮的事交给方碧研究了,刚好把化肥交给她当推进剂原料。那些在柳州积攒隐藏下来的火//药炮//弹方子都可以大大方方的交给兵部了,准备鸟/枪换新//炮。工部赶紧去把毛线加工法研究透彻,趁着天气严寒,找狄国和羌人交易去!
然而,最先到来的方碧一句话却把齐承明干蒙了:
“你说……比起大炮,那批钢管可以制成更厉害的武器,是什么意思?”
方碧眼眸亮晶晶的,全是亢奋与狂热,她喃喃着禀告:“陛下,臣发现整个炮应该可以飞出去!而且距离估计不会短,臣不敢在洛阳城郊随意试验……至少得在没人的深山里,还请陛下首肯。”
齐承明都快傻了,一个概念缓缓从他的脑袋里浮现:
‘火……火/箭//弹啊?’
这是我能在古代见到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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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嗯火//箭//弹。
第267章
“行……朕允了, 你去邙岭找块没人的地方。”齐承明努力思索着,“朕让游子带队保护你们,这件事列为绝密。”
“哦, 千万看好周围……注意别炸了谁家的墓!”洛阳城旁边的邙山上层层叠叠的葬着历代以来的皇亲贵族,名人雅士,少说也有几十万座墓穴。
齐承明在穿越前听过一个邙山笑话, 有人问为什么盗墓小说写的全是云南, 东北一类的地方,而不选择洛阳邙山?这里不也有众多的知名墓群吗?回答说, 那这本盗墓小说里就该没有任何探险和刺激了, 变成了纯粹的体力活。
——你只要在邙山上找准一个地方,挥起铲子不停往下挖就是了。
笑话归笑话,齐承明可不敢拿来赌一赌。只从祖训来说,前朝和今朝齐氏皇族的墓都在邙山上,有时候都要尊称一句皇山的。
“……是。”方碧也知道事情严重性, 绷着脸认真应了。
现在不比在柳州那种荒郊野岭的地方,想做什么实验都容易, 皇城根下, 束手束脚啊。
她都明白。
“臣还没有感激陛下。”方碧顿了一下, 跪下郑重行了个大礼,眼眶中带上了含笑的泪花。她从没想过自己可以堂堂正正的和男人们一样入朝为官,名字与名声全都远扬。
以往碧菽都默默无闻的待在实验室里,研究各种各样殿下交待她完成的东西, 她很喜欢这些差事,也满足于这样的日子。不管别人知不知道,殿下都深知她的能干,赐予她荣耀、财富和待遇。
这已经比其他女子好千倍万倍了, 至少属于她的荣誉有被看在眼里。
但……还能更好。
齐承明忍不住微笑了一下,鼓励她:“好好干,给其他人做个表率。”
解放妇女劳动力从此刻做起,破破烂烂的定国也需要这股力量。
“是……!”方碧被打了一通鸡血,精神百倍的走了,身后跟着小德子,他熟门熟路的领着一众太监,手中抬着绸布牢牢盖着的大厚箱子,浩浩荡荡而去。那里面装着齐承明刚才抽出来的化肥。
等候在外的工部尚书和兵部尚书惊奇的注视着这一幕。
刘老大人若有所思。
这新出的研究司……不愧是陛下登基前的心头肉,领赏都这么多东西,不可小看啊。
“陛下叫你们进去。”成公公好心提醒着。
“是。”刘老大人这才收回心神,迈步走了进去。
冬去春来。
正逢新旧之年交割,这次的过年宫宴虽然仓促,却是泰元帝登基后的第一个宫宴,因着之前登基都没有大赦天下,这场宫宴办得更加浩浩荡荡,却又四平八稳,挑不出一点错处。
太上皇据说在宫宴前小病了一场,没有出席。宗室那桌的氛围都十分诡异,到场的几家人战战兢兢的。太皇太后领着太妃嫔们热热闹闹坐着。反而是已登基的新帝身边孤孤单单,半个贴心人也无,冷清得很。这回的宫宴就是太皇太后以自己年岁大了为由推拒、最后由薛皇贵太妃领着三太妃一起办的。
这乍一看过去,若是不看最上座的皇帝是谁,和鸿仁帝在位时的场景没有太多两样。
新的一年年号仍然是“鸿仁”,等到一整个鸿仁十八年过完之后,才是泰元元年。
这一年,齐承明十七岁,眉眼间的稚气渐渐褪干净了,取而代之的是英姿勃发。
太皇太后和下面的宗亲重臣各有怔愣,都意识到了陛下该选秀了的事实。
过完年,也放完了年假。
封笔已久的齐承明终于要开始处理政事了。他手中收到了雪花般纷纷扬扬飞来的奏折,全都是在奏请一件事——进行选秀,充实后宫。
但齐承明全部压了下来,留中不发,而是拿着一份奏折出神:“……”
那是扬州巡盐御吏谢中运的问安奏折。
“什么意思……我教他雕版印刷了吗?”
齐承明想起来他早年没顾上这个,听闻扬州流行雕版连环画的时候有多惊喜,后来游船半道折返,没能去结识这位肱股之臣又有多遗憾。他记得清清楚楚的,但为什么这位谢大人的口吻——
齐承明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多心了。
他总觉得谢大人的口吻似乎在试探他,他们之间很熟稔似的。又是这种‘我们好像早有默契,互通有无’的既视感……就像那些人一样。但不同的是,谢大人更胆大。
齐承明望着窗外白茫茫的天空,心里有了一种强烈的预感:
他也许能从谢大人身上挖掘出什么,那是一个包围了他的大秘密。
“柿霜,给朕研墨。”齐承明等着柿霜磨好磨离开,才着手写了一封回信,不仅默认认下了雕版印刷术的名头,还反过来熟稔的质问谢中运为什么早些年不与他通气联络。他也说得模棱两可,这是反过来的试探。
正常人来来回回能拉扯多次,但齐承明的身份是皇帝。
臣子是没办法这样和皇帝耍心眼下去的。
齐承明目送着崔暗使拿到信件下去了,心中计较……也许这一次再收到回信,他就会有结果了吧。
三月里。
计划赶不上变化,齐承明把修建敦亲王府和宁亲王府的差事都交给了宗人令叔公,至于宁王本人,只来及匆匆提供了他对新王府的意见,就可怜巴巴的出城去偃师县上任去了。
国库拨款一万两银子。
把领命的叔公都气笑了,小老头没忍住闯进宫里请见,两眼发晕的问:“陛下,一座王府五千两银子……能干点什么?!”
陛下也太抠唆了吧!!
“朕当年在柳州,连买府邸带改建都没有花到五千两银子。”齐承明提醒他,这可不是银票那种面值数额越出越大,水分十足没人想要的东西,这是实打实的银子!
他还把两座原有的王府赐了下来,只需要改一改规制,修葺一下,不就能用了吗!
原本工部有修葺王府的惯例,那其中虚出去的水分,齐承明都没眼看,被他一笔勾掉了——中饱私囊可以,他平时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要是把皇室当傻子狮子大开口,绝对行不通!
宗人令叔公痛心疾首:“那些花草上哪里买?那些亲王琉璃瓦不得花大价钱?还有蝙蝠之形的窗棂,门楣,隔断,垂花门,过水兽……少说一座王府一万两银子都打不住哇!还有宁王走前说想要的葡萄藤园子……”
他如数家珍。
齐承明却越听表情越危险。
定国天灾人祸四起,他每天忙得飞起,活干都干不完。连当年他住的王府都是民宅改的,京里的瑞王府只是稍微打扫入住,太子东宫被他拖延叫停,建都没建……哪有那么多讲究?两座亲王府倒是想下这么多精细功夫?!
“太上皇不是喜好在瑶光池里放松心情吗?那些花草都可以从瑶光池里出。”齐承明眼皮都不眨一下的冷酷安排。
前朝时期的洛阳城内有着一片大型皇家园林,以水景著称,遍布古典建筑与精美景观花草。战乱过后到了今朝,十不存一,只剩下了一小片园景,约有五十亩地大小,取名瑶光池。因为地方太大了,加上整天事务繁忙——齐承明至今还没去逛过。
那么大个园林白白放着,只是从中移出些花草也算是有价值了。
“琉璃瓦更简单,玻璃厂在郊外就有,反正都是一样的华而不实——往后改成玻璃瓦。剩下的蝙蝠纹蝙蝠形一概抹去,就用正常的福纹,也不影响什么。”
齐承明坚决的说着,宗人令叔公要是再问,他就要反口一句‘你看朕像不像是蝙蝠纹’了。
亲王府想要多余的东西,行啊,自己掏银子!别指望国库,没有的。
“……是。”宗人令叔公想到瑞王归京时的府邸,张了张口,终究叹息一声,不再争辩。
连陛下都如此清简,以身作则,谁又敢奢靡呢?
三月中旬,这次连太皇太后都坐不住了,把皇帝请过来,旁敲侧击的询问他选秀相关的事情。
“……实在是那些女孩们年岁都大了,再拖不得了。”太皇太后说这一句的时候唏嘘不已。
市里坊间隐隐有传开这位新皇帝的喜好,不喜年纪太小的女子,导致这两年的有心人家的女儿,各个都待字闺中,拖啊拖啊……大的都有二十岁的了,小的也有十六七岁。皇帝不急太监急,他们所有人都急啊!但偏偏皇家就是半点口风不漏……
“朕记得父皇去年允过各家自行婚嫁了。”齐承明半点没被pua到,但他心中也确实有了打算,便不介意在现在透露口风一二,“选秀免了,朕不爱近女色,皇后的人选朕已经有眉目了,皇祖母等着便是。”
太皇太后脸色大变,有些惶然无措,却又在纠结中仿佛明悟了什么似的。
她犹疑片刻,迟疑道:“……芝兰玉树的好儿郎,京里也是有不少的。”
齐承明猝不及防的破了功,没想到太皇太后比他都开放,满脸错愕,吓得连忙摆手:“皇祖母你想哪里去了?!无论男色女色,朕一概不爱。”
他正色道:“有皇后为朕打理家事,绵延子嗣就够了。”
说到这里,齐承明起身告退了。他这是知会太皇太后一声,而不是商榷。不管旁人怎么想的,他都打算这么做。
关于皇后的人选……
齐承明心里的确有了打算,所以才松口吐露一二的。
他心底浮现出了一道人影。
那是个穿碧色衣衫的女孩,相貌温婉,谈吐却又不似普通大家闺秀般的规训,在三公主举办的赏荷宴上……齐承明注意到了她与湖蓝色衣衫的女孩发生了争执。
这两人都在沐大学士他们提供的最终名单上,年岁性情均过关。齐承明那天也只是好奇多关注了两眼,沈书知就暗暗记下来,后面小半年一直没有停下对这两家人的关注,过完年朝臣请奏选秀的时候,留京的沈书知长子就默默把这两人的观察名目递了上来。
两人的家世都不高,一个是五品官之女,一个是名士之女。
但具体的,齐承明还不清楚。
比起其他女子他更不了解,齐承明自然有意再办一次宴会,先见见那位碧色衣衫女孩再说。
左不过,皇后的人选都要在最终那份名单上挑——全在赏花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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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接下来就要定下皇后啦,没有什么特殊的。齐承明不可能像现代那样谈恋爱处关系一段时间再决定能不能成,不成还能分。
基本上还是盲婚哑嫁,最多选定一个后暗暗接触培养情分。
(二更)
心腹们奔走相告, 乐开了花。这可是个大事情,不得怠慢。
这一回自然不能是以三公主的名义举办赏花宴了,她怀孕月份大了, 闭门不出还来不及。
只能有劳宗人令叔公劳累,由他那位德高望重的儿媳设下宴席。
正巧,现在临近四月了, 洛阳惯以牡丹斗巧, 每到这个时节,有名有姓的权贵家中都有几盆上好珍奇的牡丹花, 或是以数量取胜, 有一整个绚烂绽放的牡丹庄子。
那位齐夫人以此而邀约的同时,京中好几个权贵夫人也各自在家主授意下设宴邀请了一些贵女,一切仿佛如常,为子辈们相看的春季花宴总不能不办。但只有那些新君心腹才知道……
新君在这一天,悄悄去了齐夫人举办的牡丹宴, 其他人都是在掩人耳目。
无他,齐夫人邀请的这些人家多是五六品官, 门第不高不低的, 文武不论, 身份也不怎么论。这不是这个月以来举办的各种宴会中规格最高的那一批,自然得不到其他有心人的关注。
陶姜穿着一身绛红色的衣衫,拘谨的坐在母亲身旁,有些心不在焉。
她今年十八岁了, 却还在待字闺中,没有旁的原因,她原本的未婚夫福薄,在几年前病逝了。但未来婆家却认为是她所克的, 纠缠不休。陶姜名声有损,这才耽搁到了今日。
谁料到后来新旧皇帝交换,传出了新帝喜欢年长女子的风声。谁都知道当今新帝身边空无一人,这要是入了他的眼,日后就是享不尽的福气与尊贵了。陶姜因祸得福,被母亲带着参加了不少赏花宴,却一无所获。
不是宴上没有青年才俊。而是陶姜知道,即便母亲心中有合意的人选,在这种谨慎关头她也不会表露出来。至少——在陛下宣布什么时候选秀之前,京中大小等着相看的人家都不会透露出什么风声的。
有人即便没有野望,自行结了亲,那也是私底下悄悄地,不敢有一丝声息,生怕得罪了脾性未知的新帝。
总归在座这些人都是有想法的。
陶姜环视了一圈周围想到。
“母亲,这里有些闷了,我想去走走。”四月的春风畏寒,陶姜拢了拢身上披着的厚重春衫,感到了一丝闷意,低声起身告退。
“你这孩子……”陶母也不拘着她,嗔怪一句就应了,放她去躲懒。
陶母心中倒也安定。
京中这段时间的几场花宴全都是与皇家沾亲带故的人家所办,主人家都见过她女儿的相貌了,今天带姜儿来的目的就达成了一半,,剩下那一半也不归陶母使劲。
总归不成的话,她再去向寻摸好的那几家问话。
就是到时候接触,筹备,再成婚……少说女儿的年岁都要奔双十之年了。
陶母只要想想女儿的年纪,半夜做梦都心惊肉跳。
好在当今新帝不喜年幼女子,引得京里近来对年长的女子不仅不会过于苛刻,还多了几分客气。
——齐承明觉得很有趣。
他悄无声息来到宴上的时候,看到上次碧绿衣衫的女孩这次换了件很有春意的红衫,衬托得更为娇美——却,仍然在和上次见面过的女孩子吵架。
她们两个是不对付吗?
齐承明觉得有些好笑了,走近一些暗中观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