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宫女见她不走,回头冲她笑,笑容竟瘆得慌。
“夫人,怎么不走?”
兰秀娘被她吓的心脏“噗通”跳,她头皮发麻,转身拔腿就往来的路上跑,不想刚转过身,后脑勺一痛,人就没了知觉。
庆功宴大行封赏,几乎所有人都喝了个烂醉,这是新朝建立以来头回办的宴席,多年的舍命拼斗,为的就是今日的功名加身,光耀子孙。
梅清臣与郑国公陪在皇上皇后左右。
武威将军带一队人过来敬酒。
“皇上,侄儿多谢皇上恩惠,日后有什么仗要打,皇上可要第一个记得侄儿,侄儿带兄弟们敬您。”武威将军说罢一饮而尽。
他的皇上所收众多义子义侄之一。
身着黄袍的皇上哈哈大笑一声,站起时身子还微微晃动,手里的酒杯几乎抖尽,皇后眼疾手快的扶住他,劝道:“皇上今晚不能再喝了。”
说完他,皇后又看向常子腾,笑骂道:“常子腾,你这泼猴,是不是今晚把皇上灌醉你才舒服。”
皇后此言一出,整个筵席一静。
武威将军已喝的满面通红,听罢,他支支吾吾:“侄儿哪敢,侄儿、侄儿只是……”
“行了,我先扶皇上下去,都注意些,如今你们是朝中重臣,不可再胡乱饮酒,差不多得了。”
所有人起身恭送皇上,直到他们消失,众人一下子爆发,摔杯声、吆喝声、桌椅歪倒的声音等掺杂,现场一度混乱。
这里几乎都是武官。
郑国公睨一眼桌对面的梅清臣,道:“抛开这些武将们战场杀敌的事,他们与那些地痞流氓也无甚区别,丞相觉得呢?”
梅清臣淡笑不语。
“听闻最近皇上频繁召见丞相入宫,可是北方战事?”
梅清臣举杯,道:“如今在这里还能想到北方战事的人,恐怕也只有国公一人了,鹤崖佩服,敬国公一杯。”
郑国公端起酒杯饮下,不着痕迹道:“这些武夫哪里懂得朝廷的事,只知道打仗,不知一个国家建立之后,事可多着呢,譬如吏政,再譬如储君。”
梅清臣淡笑:“郑国公忧国忧民,不愧是皇上亲封的国公。”
“不过是战场上卖命罢了,大郢的未来,还是要落在丞相身上,不知丞相可想与我一起,共造大郢盛世?”
不等梅清臣回答,一小太监过来附耳在他身边,他听后,表情渐渐严肃,向郑国公抱拳:“不巧,失陪一下。”
谁料他刚起身,肩膀就被按住。
常子腾直接抱了酒坛子,揽上了梅清臣的脖子。
“丞相,不,我还是喜欢叫你军师,这些年,军师指挥的仗打起来是真他娘的爽,我一向讨厌那些文绉绉的文人,但唯独敬佩军师,我今天必须得敬军师一杯。”
“敬军师!”
其余人跟着吆喝。
一旁的郑国公气定神闲的坐着,却如同雄踞的老虎,他笑了几声,声震云霄,周围均一静。
“常子腾,你灌不了皇上,就想灌丞相,真是死性不改。”
众人哄笑,但这架势是绝不绕了他的。
梅清臣扫了眼揽着自己的常子腾,只一眼,常子腾便立马将手拿开,憨笑两声,讨好的叫了声“丞相”。
明明梅清臣的年纪比他们都小,气势逼人,让人不敢得罪,事实上得罪他的人也没好下场。
梅清臣抚平袖袍上的微小褶皱,掂了掂袖口,露出手腕。
有郑国公给他们坐镇,酒是逃不掉的。
“这些年,我梅清臣承蒙各位将军信任,今日庆功宴,这酒我自然得喝,只是稍后我还有公务在身,不能久留,如此,便一起敬各位。”
“好!”常子腾带头吆喝。
他们这些人还没见过丞相喝酒,他身为皇上身边的首席智囊,受尽了皇上的优待,他们这些粗人很难有机会跟他同一个桌上吃饭,更别说跟他喝酒。
在这些武将眼中,文人喝酒只能小酌,是喝不多的。
有人已经自发给梅清臣倒了杯酒。
梅清臣瞥了一眼,唤人来:“酒杯岂能尽兴,拿碗来。”
三个字,引得众人更兴奋,甚至还有人吹口哨。
满满一碗白酒,梅清臣端起来仰头饮尽。
因为灌的急,有一点酒水从他嘴角漏出,沿着修长的脖颈下滑,配合着上下滚动的喉结,粗放饮酒方式,却又比武将们多出几分文雅的意味。
“再倒。”
梅清臣命令。
殿内十分安静,众人都忘了吆喝。
直到三碗饮尽,酒碗摔在地上碎成无数片,众人才叫好。
“丞相好酒量。”
“丞相深藏不露啊。”
梅清臣只一拱手,道了“失陪”二字,潇洒离去,无人敢拦。
后面有人开始议论。
“丞相再喝点吧。”
“没听到丞相说有公务吗,你小子。”
“兴许不是公务,是美人,你们没听说吗,丞相把夫人孩子接过来了。”
众人哄笑起来。
只有郑国公紧紧盯着梅清臣的背影,心中震撼不已,此人深藏不露,又这样年轻,日后不可估量,可惜,不能为他所用。
梅清臣喝酒喝的太急,头有些痛,直到出了大殿在外面吹了会夜风,脑袋才清醒些。
已经有日常伺候他的小太监在旁侯立。
“丞相。”
“怎么样?”梅清臣询问。
“皇后已经安排好了,今晚让丞相夫人睡在她的承乾殿,还特意安排了专人带领她过去。”
梅清臣舒了一口气,庆功宴上,他便得到消息,长公主当面侮辱秀娘,虽已得到皇后惩罚,却让他还是放不下心。
她从未经历过这种场合,万一应付不过来……
“请丞相先回休息的寝殿吧。”
男女分席,梅清臣再如何也无法去看她,只能先去休息。
兰秀娘睁开眼,眼前从模糊慢慢变清晰,看到了几扇精美的花屏,头还有点痛,她直起身,发现自己处在一个房间里,鼻翼间还飘来若有若无的香气,甜腻的很。
这是哪!
她忽的想起刚才被宫女引到小路,然后就失去了知觉,再醒来便到了这里。
她被人暗算了。
是谁这么大胆,敢在宫里算计她。
兰秀娘想不明白,她起身在周围逛逛。
她绕过花屏,是一个简单的议事厅,两边各有两把椅子,中间一个案几。
案几上有张纸,兰秀娘好奇的过去看了眼,好像是什么公文,这字倒是很漂亮,龙飞凤舞,野心勃勃的。
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或许纸上有答案
她拿起来细看:
愿君步步登高,吾当随其后。
什么意思,兰秀娘看不明白,她低头看桌上还有信封,随手拿起来。
灯忽然灭了,周围陷入黑暗。
那一瞬间,她还未来得及尖叫,脖子上蓦地一紧,喉管被掐住,窒息感逼迫而来,危险的气息在身后蔓延而来。
呼吸都变得困难,好像有点快死掉了,兰秀娘的眼泪就不要钱似得往下掉。
这宫里真是太可怕了。
她不要在这里了,她要回老家。
“你是谁?”
低沉沙哑的男音在她耳后响起,脖子的手指松了些许,她也获得一个喘息的机会,兰秀娘怕的不行,紧紧扒住脖子上的手,下意识就喊:“别杀我,求你别杀我。”
“想让我不杀你,就直说,你是谁派来的?”
兰秀娘嘴巴从没这么伶俐,她以极快的声音道:“我不是谁派来的,我是今晚参加庆功宴的女眷,被宫女打晕了脑袋,睁开眼就到了这里,我什么都不知道,求求你放过我。”
兴许是她语速太快,男人好一会没说话,但她能感觉到脖子处的桎梏松了许多。
“你别动,不然我就杀了你。”男人放下狠话,慢慢转到兰秀娘的正面。
兰秀娘十分紧张,她嘴上不断重复自己不会动,余光却在偷瞄男人的脸。
她的眼逐渐适应了黑暗,外面的月光透进来,照在男人半边脸上,坚毅光滑,鼻梁挺直,下巴尖长,好像还是个俊美的男子。
想到这里,兰秀娘恨不得给自己一个巴掌,都什么时候了还注意这个。
她要寻找时间,尽快跑出去。
男人也在盯着她,眼不错的看,似乎想把她看出花来。
很快兰秀娘就明白了他为什么这么看自己。
男人身上有浓重酒味,他的呼吸还很粗重,像是在极力忍耐什么。
兰秀娘低垂着头,发现了答案。
不好,这男人像是中了什么春药之类的毒,她继续留在这里就是死路一条。
兰秀娘急中生智,若男人真的中药,那意识肯定不清醒,她何不想想办法寻找出路。
她抖着肩膀抽抽啼啼,嘴上不断求饶:“求求你放开我,我快不能呼吸了,求求你,我还不能死……”身上搭的珠帘随着她的动作也在颤抖,发出叮当脆响。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哭的有效果,男人的手还真松开了。
“你是哪家的女眷?”
他这句话提醒了她,是啊,她可是丞相夫人,这种时候不拿出来镇压他,还留着来年祭奠啊。
“我是丞相的夫人,梅清臣你听说过吗,我相公,当今丞相,你快些放开我,不然我相公饶不了你,你放了我,我不会告诉我相公的,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我说到做到。”
男人没说话,只是收紧了手。
兰秀娘努力去扒他的手,翘着脚尖想脱离他的掌控,奈何没有作用。
“你是梅清臣的夫人……”
男人重复了一句。
兰秀娘顿觉不妙,报了家门后好像更遭恨了,这梅清臣,平日里树了多少敌。
“我、我虽然是他的夫人,但我们不熟啊,想必你也听说过,我刚来京城,就是个乡野村妇,什么都不懂,我跟梅清臣七年没见了,他的事我都不知道啊,求你别杀我。”说完兰秀娘就开始哭。
男人说罢,似乎被她嚎的有些不耐烦了,冷声命令:“别哭了,你不要动。”
兰秀娘赶忙闭嘴。
“跟着我。”男人说了一句,就掐着她向一旁挪,等到了地方,兰秀娘才明白他是想点灯。
点灯做什么?
兰秀娘不管,她只知道现在脖子处的桎梏已经不足以禁锢她。
兰秀娘瞟了眼他,有了主意。
“你是哪里人士?”
男人单手拧着火折子。
“青山县花树村人。”
不知道他问这个干嘛,兰秀娘想他去点灯的瞬间,就是她出击的最佳时机。
没想到听到她报的地方,男人动作顿了顿,在黑暗里看了她一眼。
兰秀娘忙作乖巧状,补充道:“我就是个什么都不懂的村姑,要不是为了享福我就不来了。”
男人伸手去点灯,脖子处的手已经处在虚环的状态。
她忽的双手抓住他的胸膛以作固定,提起膝盖就狠狠撞向他,只这一下,男人痛苦闷哼一声,就收缩了腰腹,双手捂住,躬身撞到案几上。
火折子已经点燃了蜡烛,蜡烛随着案几震动倒在地上,蜡烛油聚集地上,火光迅速跳到地毯上。
好机会。
兰秀娘见状,转头便往外冲,不料一只手抓住了她的披帛,拽的她动作一顿。
兰秀娘回头看了他一眼,不想男人也正仰头看着她,此时灯光大亮,那一瞬间,她看清楚了他的容貌。
怎么会是他!
她曾伺候过的贵人,砾公子。
兰秀娘吃惊。
同样吃惊的还有对面的男人。
但她比男人快了几分。
趁他不注意,一把拽回自己的披帛,再回头用力一踹,疯狂的跑了出去。
“你是蕊儿!”
“蕊儿!”
“别走!”
男人大喊。
兰秀娘这么多年的农活家务活不是白干的,身体相当好,她跑的很快,出了房间,看到左边有人把守,立马就往右边跑。
她在楼上,莫非就是她晕倒前见到的那栋楼?
也不知道能不能跑走。
兰秀娘一边往前跑,一边不时回头望,看看有没有人追来。
直到一头撞进一个人的怀里。
第21章 第 21 章 捉奸
兰秀娘的鼻子撞在很硬的东西上, 她只觉得鼻子酸的不行,眼泪又跟着往下掉。
这又是谁。
她真是没辙了,想后退, 不料被抓住了胳膊。
抬头,她对上了一双黑眸。
“秀娘,你怎么在这。”
看到眼前的人时, 兰秀娘只觉得鼻子更酸了,浑身哪哪都酸,她从没哪个时候像今日这么乐意见到他。
她张开双臂,猛地扑入他怀里, 又纵身一跳,双手双脚挂在了他身上。
“相公!”
“相公,相公,相公……”
她不断重复,梅清臣一只手兜着她,一只手轻拍她的后背, 听着她的呼唤, 心中荡出些涟漪。
自她进京以来,这是她头一回真情实意的叫他。
但更多的疑虑让他没有时间体会这份温情。
“好了好了,我在这里, 走,我们回房间说。”
梅清臣说着,看了眼跟随的小太监, 那小太监自动隐退。
他就这般抱着她走到了一个房间门口, 门口照样有侍卫把守,梅清臣一过去,那侍卫便自动走开。
兰秀娘埋在他脖颈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
梅清臣抱着她坐在案几前, 什么也没问,只不停的用手安抚。
“好了好了,别哭了。”
房间明亮的灯光下,梅清臣观察到她凌乱的衣裳,后颈的薄汗,脖颈通红一片,还有,被扯坏的披帛。
他的声音温柔,目光却可以杀人。
兰秀娘哭累了,这才嗅到他身上也有浓浓的酒味,混合着他独有的书墨清香,倒是不难闻。
她狠狠吸了两口,平复了心情,“我被人害了。”
他轻抚她的背,声音磁性清润,又有些漫不经心:“慢慢说,一个细节也不要放过。”
兰秀娘述说了自己的经过,包括她在筵席上跟谁说话,还有房间里看到的那封信。
只是有些事她没说,比如,刚才房间里的男人她认识,他就是她之前遇上的贵人,砾公子,她在他那里做过佣人。
再比如也有一些小改动:
“那个男的见我闯入也吓了一跳,伸手就要掐死我,我一说自己是丞相夫人,他才怕了,把我放开,可他又怕我告诉你,也不敢随便让我走,我灵机一动,将蜡烛弄在地上引着了地毯,趁机跑了出来,没想到一出来就碰上了你。幸好是你,不然我都不知道怎么办了,都怪你……”
梅清臣凝神思索。
这栋楼非一般人可以来,往日都是他与其他几位国公在这里暂住。
秀娘遇上的是谁呢。
又是谁胆敢冒充皇后的人。
此人目的是什么,怎么能让秀娘轻易逃脱。
重重疑点。
兰秀娘注意着他的表情,她总感觉,以他的聪明劲会猜出些什么来。
特别是她与砾公子的事。
本以为此生再不可能见的人,造化弄人,竟然在这样的环境下相遇。
当年天下大乱,没有生计,为了给晞光赚束脩,她应征了照顾病人的活计,价钱丰厚,但要求身家干净,懂些医术。
进来的几个人,只留下了她。
本想安心赚钱,但砾公子却对她动了心思。
为了赚钱,她对砾公子欲拒还迎,难免虚与委蛇,虽没有越过雷池,也算不上多清白。
这些事若让梅清臣知道了,怕是会休了她。
所以不能让他知道。
更难的是,她管得住自己,却管不住砾公子,他能出现在皇宫,说明身份不一般,若他告诉梅清臣……
兰秀娘沮丧的咬了咬唇。
梅清臣将她抱到里间的床上,让她休息,转身要走,兰秀娘着急一把拉住他。
“你干什么去?”
“我出去问问。”
问那不就问出来了吗,兰秀娘急中生智,一把薅住他的衣领,凶巴巴的吼道:“你还要走,这事都怪你!我差点被掐死你知道吗,梅清臣,你真是好样的,不出来不知道,竟然有这么多女人惦记你,巴不得我赶紧死了给他们让位。我被打晕了带到这个鬼地方,大概率也跟你脱不了干系。”
梅清臣一怔,不排除这个可能,是他疏忽了,他重新坐下来,真诚道歉:“是我不好。”
兰秀娘见他不再走了,松开他,冷哼一声。
“那个长公主爱死你了吧,公然说我配不上你,是啊我一个村妇,怎么配你堂堂相爷。”
“还有之前那个曲娇娇,梅清臣,你就知道给老娘招蜂引蝶!”
兰秀娘说着,真生起气来,双手拽着他的衣领猛晃,用头撞在他胸膛,如同市井泼妇,把气都撒在他身上。
梅清臣被撞的向后半躺在叠起的被上,他双手虚护在她双肩处,以防她歪倒,心中却有几分动容。
她这样撒泼的样子十分娇憨,像以前一样,是他怀念的。
他说:“我没有。”
“还说没有。”
兰秀娘突然之间有了使不完的力气,她踢掉鞋子,爬上床来,愤怒的用力坐在梅清臣身上,坐的梅清臣痛苦的哼出声。
她双手掐住他的脖子,虽没想掐死他,但也绝不让他好受,“我就是这样被掐的,你知道吗,那一刻我以为自己死定了。”
她又很快放手,在他微咳的时候摸到他腰间,隔着衣裳掐了半天才捏到点肉,使劲拧了拧,看到梅清臣那张俊脸崩掉才满意。
“之前在村里也是,阿花和素娥都惦记你,你可真是香饽饽啊。”
说着,兰秀娘张嘴,一口咬在他脖颈,痛的他曲起一只腿,抵在她腰后,双手掐着她的腰,将她向外拉。
兰秀娘发狠的一口一口的咬他,手摸到哪儿就掐一把,发泄着自己的不满,也平复着她今晚的恐慌,她此时已经忘了所有,只想发泄的痛快。
直到梅清臣再也忍受不了,一把将她搂紧,歪身侧躺,一只长腿压住她,急促叫了声她的名字。
“秀娘!”
于他而言,她如此“贴身肉搏”,无异于煽风点火。
兰秀娘再也不能乱动,两人紧密接触的那一刻。
这就……
她忽然想到他正值壮年,这七年怎么可能守身如玉,不知睡过了多少女人,嫉妒之火将她燃烧,她用力推了他一把,挥开他的胳膊。
梅清臣微微震颤,沙哑的叫她。
“秀娘。”
床里灯光灰暗,牙床秀幔,玉鼎金炉。
“梅清臣,你给老娘实话讲,这七年,这儿给几个女的用了。”
梅清臣将脸埋在她的后颈,深深吸取她浅淡的体香,腻滑的肌肤让他爱极了,只是用脸颊蹭过都感到极为舒适。
他的声音闷闷沉沉,慵懒的。
“没有。”
“没有?”兰秀娘用了些力气,鬼才信,他当年离开正是热血的年纪,连她一个女人都想男人想的睡不着,他会没有。
梅清臣似痛非痛,喘息着捏紧了她的肩膀,声音虚浮,眼中含着几分怨念:“不像秀娘,可以忘了自己的相公,亲别的男人,还要嫁给他……”
他清冷的双目变得迷蒙,眼尾艳稠昳丽,想起那日看到她主动亲吻董士成,心里酸苦很不爽。
伸手,他捏住她小巧的下巴,低头重重碾上她的唇。
兰秀娘:“……”
倒是把这茬忘了。
兰秀娘恨极了,被迫与他亲吻,他十分用力,令她嘴巴都合不上,兰秀娘气的咬他,不过火上浇油,忍不住想要抽离。
“别停……”
他呼出的热气灼烫她的脖颈,声音低哑。
“我与秀娘年少夫妻,最难相忘。”他声音愉悦,说话间嘴唇碰到她的耳珠。
他笑了笑,继续在她耳边吹风。
“秀娘何必看那些话本,‘铁杵’不就是在你手里吗。”
“呸,好不要脸啊。”
兰秀娘怒骂,梅清臣反笑。
兰秀娘早就泄了力气,被勾的一身火气,反正他也不会出去问砾公子的事,这事就算过去了,先享受当下的欢愉才是。
大概就跟村里有经验的大姐说的一样,她也到了如狼似虎的年纪,特别又有过极致体验,很难不想。
管他到底有没有跟别的女人睡过呢,他只要能伺候好她就行了。
今晚的危险与恐慌早就消散在腻人的热气里,兰秀娘脑中只剩下快活。
“王爷,您说的那名女子,属下没有找到。”
萧无砾双手按着案几,手指青筋蝤蛴,大颗的汗珠沿着他的下巴往下落,药效已经到了他忍耐的边缘。
他闭了闭眼,眼前闪过一些记忆片段。
当年他在一场关键战役中身受重伤,父皇强制命他休养,当时他们的部队还不成气候,即便是他也没有好大夫医治,母后差了人,帮助他在四周重金寻觅医者,无论男女。
可兵荒马乱的,大夫难求。
最终只找来了三个懂医术的妇人。
他昏迷时,能感到有人在悉心照顾她,醒来的第一眼,便看到了晨光下一张清美绝俗的脸蛋。
“公子,您醒了,我去叫总管过来。”
她嘴唇微翘,干净的脸庞洋溢着真诚的喜悦,让他很舒服。
“你叫什么?”
“公子,我叫蕊儿,此次应征来照顾您的。”
另外两个仆妇笨手笨脚,他将人都打发了,只留了蕊儿照顾他,日日相处。
他觉得蕊儿对他这么好,一定是爱慕他的,直到看到了她儿子来找他。
他瞬间暴怒。
她竟然成亲了,还有这么大个孩子。
她成亲了怎么还能勾引他呢,这个不守妇道的女人。
自此他变得古怪,也不再对她特殊,甚至变得阴阳怪气。
“一看你儿子就知道他爹丑,你真没眼光。”
蕊儿只默默捡起他丢在地上的药碗,再去给他煎药。
萧无砾更气了,特意寻了其他婢女给他换药,她不光不嫉妒,连人都不出现了。
他自认为的斗气,结果只有他一个人认真了,蕊儿一点也不在乎。
她那个相公就那么好吗,有他有钱?有他壮硕?
有次见她一动不动看自己写字,他挑眉问:“会写字吗?”
她摇头。
“我教你。”
她连忙点头,欣喜之色溢出。
“但是我有个条件,离了你那相公,跟我走吧,允许你带着那个拖油瓶。”
她拒绝了。
好,行,就喜欢她那相公是吧。
他黑了脸,很想把人打一顿,正抓狂时,蕊儿忽的上前,从后面环抱住他,那一刻,他从未有过的心跳如雷。
他呆呆的看着她,被她按在椅子上,她站在他前面,握住他的手,杏眸荡漾水光,期待道:“公子,教蕊儿写字吧。”
她拒绝跟自己,却又跟自己暧昧,她对他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他好像她的狗。
萧无砾又气又无奈,气她不珍视自己,无奈自己根本拒绝不了她给的甜头。
更他娘的像她的狗了。
她好像对外面的世界很感兴趣,这是他的长处,他能给她讲很多,包括对她的相公进行隐形攻击。
“男人是绝不可能真的对一个女人死心塌地的,女人也要学聪明点。”
“人间有人间的规则,那些话本子上富家公子怎么会看上樵夫的女儿呢,简直胡扯,除非是白嫖。”
蕊儿若有所思,点点头:“我知道,所以砾公子这样的人物,也绝无可能看上我的。”
萧无砾无语了,绕了半天把他自己绕进去了,为了面子,他不屑道:“自然。”
这样的日子随着父皇的军令突然结束,父皇命他速去嘉祥关带兵追击敌军。
他顾不得其他,离开那晚本想强行带蕊儿走,可是他一想到此去或许有来无回,一时竟矫情起来,甩给她自己的贴身信物,冷脸耍酷的翻身上马,扬长而去,只给她留了一句话:
“若能回来,我会来接你的。”
战事一结束他便去找她,可惜扑了个空,她已不在,是命陨乱世,还是到搬到别处去了,他一概不知。
他今晚喝的酒有问题,临时在这里住下,没想到,竟然与蕊儿重逢。
是上苍怜惜他的相思之苦,才把人送到他面前来的吧。
萧无砾承受着身体的难过,听到侍卫的汇报,强迫自己清醒:“她一个女人能跑到哪里,定然出不了这栋楼,去找,挖地三尺也要给本王找出来。”
又有其他侍卫进来汇报。
“王爷,除了一个人的房间,这栋楼我们已经仔细搜查过了,并无女子身影。”
“谁的房间?”
“丞相。”
那个看似文弱实则满腹阴谋诡计的狐狸。
萧无砾狭长的丹凤眼充满阴郁之色,有一件被他刻意忽略的事,蕊儿说她是丞相夫人。
当年他费尽心机想拆散她跟她那没用的相公,一直没什么效果,他一直不明白既然她那相公如此没用,为何还不离了跟他,如今他才明白,原来她相公是梅清臣。
怪不得舍不得,是梅清臣的话就解释的通了,他那副谪仙的皮相,有的是女人愿意给他吃软饭。
“王爷,您的身子?要不要给王爷找个人。”
萧无砾抬手拒绝侍卫的安排。
“给我弄一桶冰来。”
萧无砾命令。
“去梅清臣门口探探,就说看到本王的一个妾跑到他那边去了,问他有没有见。”
先探探梅清臣的意思,近日传闻他接回了妻儿,难道就是蕊儿。
那又如何,他有的是耐心给墙松土。
“王爷,我们都走了,王爷您……”
“去吧。”
侍卫领命而去,几人刚去不久,萧无砾忽听背后有脚步声,他迅速转头,双目眩晕不已,只看到一个华衣女子款款向自己走来。
她边走,身上的衣裳如花瓣一般一点点剥落,露出晶莹剔透的内里,像刚剥了壳的荔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