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爷的乡野妻by似宫
似宫  发于:2025年12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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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听到赫达干这个名字,梅清臣眉狠狠压了下来,原来之前北疆之乱,那个所向披靡的汉人将军赫达干,竟然是董士成。
当初真该杀了他。
“继续搜,现在谁在前面指挥?”
“是江统领。”
“我去换他,让他休息。”
梅清臣说罢就要出去。
白义连阻止的话都没来得及说。
大人已经一天一夜没有休息,再这么下去,夫人没找到,身子会熬坏。
与此同时,林平匆忙进来,与梅清臣在门口相遇。
林平低头汇报:“大人,属下已经拦不住小公子,他要找夫人。”
梅清臣站定,最终叹息一声,返回坐下,“带他来见我。”
晞光聪慧,不如直接告诉他,是非由他审判。
林平一走,梅清臣对白义抬了下手,白义便离开。
没多久,晞光从外面快步跑进来,小脸苍白,眼中含着泪水。
他一进门便喊:“我娘呢,我娘去哪了!她失踪了对不对,你现在找她。”
自昨晚他从宫里回来后去娘那儿请安,没见到人,再见府上人均神色惶恐,林平对他欲言又止,他觉得事情不对起来。
一夜过去,他仍见不到娘,爹还给他告了假,说不必进宫。
他思来想去,想到了一个他无法接受的后果。
娘失踪了!
莫非娘不要他自己走了!
梅清臣一把将晞光抱了起来,紧紧的,声音沙哑哽咽:“是爹不好,没有护得住你娘,是董士成,掠走了她。目前还没有出京城,我正在全力搜寻,晞光,相信爹好不好,我会找到你娘的。”
虽然不是娘不要他了,晞光仍震惊悲痛,眼泪簌簌往下掉,不要钱似得。
他抽抽噎噎的,仍不停问:“董叔叔?他怎么会掠走娘,他对我和娘一直很好。”
梅清臣伸手用袖子给他拭泪,另一只手轻拍他的背,帮他顺气:“都怪爹,当初爹从他身边抢走了你娘,他怀恨在心,如今做了北疆的将军,便回来强行掳走你娘,因他和他的人用了些北疆手段,我的人一时不察,被他钻了空子,总之,是爹没有护好你娘,你要怪,就怪爹。”
梅晞光瞪大了眼,眼里全是愤怒:“我娘喜欢谁,要跟谁,是我娘的选择,董士成再喜欢我娘,也不该如此不顾我娘的意愿,他这与强盗有何区别!”
梅清臣有些诧异,他本以为以晞光对他的态度,一定恨极他,维护对他们母子多有照顾的董士成。
若是晞光知道自己也用了不耻的手段才让他娘跟他进京,大概就不是这个态度了,梅清臣心中仿佛有一把刀在割。
梅晞光不哭了,自己拿起梅清臣的袖子擦干眼泪:“那现在爹有线索了吗?”
“嗯,有了方向,相信我,晞光,我会找到你娘的。”梅清臣认真看着他,保证道。
梅晞光看了他一会,“我相信爹,我要跟你一起去找娘。”
梅清臣下意识想拒绝,秀娘已被掠走,晞光是不能再出事的。
但他想到秀娘说过,家人之间要坦诚、真挚,他理解晞光寻母的焦灼……忽然,梅清臣捂住心口,一时疼痛难忍,额头冒出细密的汗珠,脸色苍白。
梅晞光吓了一跳,连忙叫道:“爹,爹你怎么了!”
梅清臣握住他的小手,摇了摇头,平静下来:“我没事。”
梅晞光看向爹的眼,他的眼又红又湿,狼狈与悲怆清晰可见,他还从未见过爹这样。
“爹,你怎么了。”他小声问,抽出自己的小手绢给他擦汗。
梅清臣张口欲说,嘴唇却不由自主的蠕动起来,他一把将晞光抱住,泣不成声:“是我对不起你们母子,当初我突然失踪,秀娘一定找疯了吧,她一个女人,一没势力二没钱财,该是多么焦急无助,是我不好,晞光……”如今秀娘不过失踪一日,他便如此,当初秀娘她又经历过怎样的苦痛。
梅晞光能感受到他身体的震颤,认爹之后,他虽对他心有偏见,但他不得不承认,梅清臣强大,符合他对父亲的幻想,他该是遮天蔽日的存在,而现在,他因为体会到娘当年的辛苦,哭的像个孩子。
他伸手回抱住爹,像他拍自己一样轻轻拍了拍他,被他感染,也哽咽起来:“爹,只怪这世道不公,爹也不是自己要走的,我想,娘应该不会怪你。”
那日收了梅清臣的小木剑,晞光回去之后沉默看了它好久,把林平叫过来,问了爹的过去。
林平知道的不多,但凭只言片语,他也能想象其中艰难。
梅清臣身躯微微一震,起身直面他,一双通红的眼睛:“晞光,你……”
梅晞光别开眼睛,眼泪仍“啪嗒啪嗒”往下掉,“爹,我们去找娘吧。”
“好。”
梅清臣身上一轻,仿佛被拿掉了无形的枷锁。
秀娘还在等他。
他有了如今的权势,就是为了他们母子的。
他一定可以找到她。
此时兰秀娘所在的农屋里。
她正百无聊赖的坐在桌前。
太多的不正常了。
董士成很怕她出去,连去院子都不行。
她闹了脾气,说孕妇要多晒太阳,董士成也只开了门,让她坐在门口。
“董士成,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她抗拒着来自腰间烦躁的铃音,问院子里正劈柴准备做饭的汉子。
大雨之后,烈日炎炎,屋外的汉子只穿一件薄衣,背上已湿透,听到屋里妇人所言,他笑的憨厚,冷硬的脸部线条柔和了许多:“秀娘,我怎么会瞒你。”
兰秀娘看着他熟悉的表情,心里放松些许,是啊,董士成是村里有名的老实人,吃亏了都不说话的那种,他怎么有胆量骗她呢。
“我真因为生病才不记得许多事的?”
她又问。
“噼啪”一声,圆木整齐裂成两半,看起来非常容易。
董士成将柴捡起,码在一旁,“是,秀娘,不要总是想这些事,大夫说想多了对你无益。”
“哦。”
柴已经差不多了,他抬手擦擦汗,准备做饭。
这样的日子,是他梦寐以求的,他做过多少个与秀娘过平淡日子的梦。
现在,终于实现了。
他饭做到一半,忽然一颗石子落在董士成脚边,他抬头,看到了北疆武士。
他往屋里看了眼,见她没注意这里,走了出去。
“怎么样?”
“董大人,我们被发现了,大郢的羽林军正大批量往这边集结,估计用不了多久就能找到这里。”
“有多少?”
“没有一万也有五千。”
董士成粗眉一竖,这个梅清臣到底是丞相还是皇上,为何能随意调动大批量羽林军,竟这般权势滔天。
他低估了他。
走,已经来不及了。
本来昨日就该走,只因秀娘说不舒服,他也只好没动,错失良机。
“董大人,该如何是好?”武士焦急不安。
董士成沉默一会,道:“你走吧,不要管我们了。”
“你……”
“你走吧。”
“可是圣女大人说过,若我不能安全把你带回去,就要我脑袋落地。”
“我不会回去,除非你杀了我。”董士成眼神冷漠坚决的看他。
武士再三衡量,还是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董士成回到院子,脸上的表情已柔和许多。
就算回不去又如何,这样的日子,他愿意过一天算一天。
何况,他现在有秀娘。
这是梅清臣的软肋。
说不定他既可以带秀娘离开,还可以趁此脱离北疆的掌控。
思定,他回到屋里,却见里面乱七八糟。
兰秀娘正把他的包袱全倒出来丢在床上。
他一怔。

兰秀娘一直觉得烦躁、恐慌, 大概与孕期有关。
她抚了抚肚子,这个孩子很乖巧,基本不闹腾, 她没多少感觉。
只抬抬手,腰间的铃铛又响了起来,她仿佛被人扎了一下似得, 立马扯下铃铛,丢在一边。
什么定情信物。
董士成到底在瞒她什么。
她向外看了眼,刚才正烧火做饭的人不见了。
目光寻觅,她定在一个深青的包裹上。
包裹里的东西被她一样样捡出来, 有纹饰奇怪的匕首,一个牛皮水囊,还有一个漆盒。
她将漆盒打开,用力过猛,里面零碎的东西撒了一地。
她讶然,这都是……什么。
董士成不知何时回来了, 他默默将地上的东西一一捡起来, 堆在桌子上,一样样装回盒子里。
兰秀娘不禁好奇:“这都是什么?”
她看着有点眼熟。
他手里正叠着一张旧帕,布料已渡上岁月的黄色, 像被使用了许久,听到她问,他扯了扯唇, 眉眼温柔:“是你给我的手绢。”
她给的?她怎么不记得。
“是你十岁左右的时候, 我被别人推到了沟子里,划伤了脸,你给我用的。”
好像有点印象, 是有这么一回事,这么久远,这帕子他竟然还留着,兰秀娘有些惊讶。
“还有这个桃木手串,我们成亲前,你送我的,你还给我做了身衣裳,可惜……”
兰秀娘心里像是有什么在缓缓流动,董士成很在意她,收集了有关于她的所有旧物。
“还有这支木簪,是你跟梅清臣成亲时,我自己雕的,可惜,没机会送给你,梅清臣给我使绊子,让人找我麻烦,他从来就是个伪君子,若是当初能告诉你就好了。”
兰秀娘只听到梅清臣三个字就皱起了眉,原来是这样,她年轻时眼瞎,被他骗的团团转,她早就不在意他了。
再看看正在小心收纳她那些旧物的董士成,她上前,一只手搭在了他肩膀上,他的肩膀热烫有力,宽厚扎实,显得她的手又小又白,她的手怎么这样好看了,她不由得多看了几眼,连茧子都没有,玉葱一般,一定是董士成什么都不让她做,兰秀娘心想,她该对他好点的,少发些脾气,能找到这样一个疼爱自己的男人已经很不容易了。
她的靠近让董士成绷紧了身子。
“相公,我知道你疼我,梅清臣真不是个东西,他还抢走了我的晞光……”兰秀娘想起儿子便眼睛湿润,忍不住哽咽。
董士成微微压下眼睑,晞光?他扫到她腰间的铃铛不见了。
“士成,我们回去吧,现在就走好不好。”趁她还没改主意,既然带不走她儿,惹不起梅清臣,往后就他们三人好好过日子。
董士成叹息一声,“走不了了,秀娘,梅清臣已经带人追过来了,刚才村里的人告诉我的。”
“什么!我都不跟他要回晞……希狗了……”她忽然停顿下来,她叫的谁,晞光,晞光是谁?
董士成察觉她的异常,大掌包裹住肩膀上的手,眼神带了几分坚定:“秀娘,他不过是不愿看到我罢了,到时候,我出去,你是希狗的娘,梅清臣再不是东西,也不会对你动手。”
“不要!”兰秀娘立马拒绝,“你说什么呢,我是那种只顾自己苟活的人吗,若他来了,我跟你一起去见他。”
她两眼一瞪,铁骨铮铮道:“我们是夫妻,要永远一起应对。”
董士成一把将她抱入怀里,微微颤抖,这样的梦,哪怕只有一天,他也愿意做下去。
他找到被她藏起来的铃铛,重新系在她腰间,“好,我们一家人,要么一起活,要么一起死。”
兰秀娘听得心肝一颤,不由得有些打退堂鼓。
为什么要一起死,一起活着不更好吗。
怪,还是觉得好怪。
还有,非要给她系上这破铃铛。
是不是有什么大病。
定情信物,她才不信。
“大人,找到了。”
已经两日没有合眼的梅清臣,终于等来了期盼的消息。
与他一起等消息的晞光在他臂弯里睡着了,他就这样一直抱着他两个时辰。
说话的动静还是惊动了晞光,他身子一抽搐,猛然惊醒,眼睛还未睁开,就问了出去:“找到了吗?”
白义又答了一遍。
晞光高兴的直起身子,才发现自己还在梅清臣怀里,他微微惊讶,难道自己睡着了,爹就这样一直抱着他……
梅清臣将他放下,站了起来。
他的面容带着一丝疲惫,但眼神依然清明:“立马带我过去。”
梅晞光跟道:“我也去。”
不等他们出门,张耽急匆匆来到门口:“大人,兵部尚书求见。”
梅清臣压着眉,让白义带晞光先下去。
兵部尚书是梅清臣一手提拔起来的,现在京城全城戒严,羽林军在四处调集,有加急军报,本该直呈皇上,皇后却让他来找丞相。
其中意味,他不敢揣摩,只简洁汇报了情况。
北疆三日前有五百人的精悍骑兵进入了中原,往京城这边奔袭而来,带兵的是北疆圣女,北疆驻守的周崇凯、周瑛兄妹没防住。
北疆这支骑兵,定与董士成有关。
能镇得住北疆铁骑的,京城唯有一人,周逢春。
他再心急秀娘,也要先稳下大郢的局势才行。
“去柱国公府。”
他要亲自找一趟周逢春。
周逢春对他的来临不意外,那道加急军报他已经知晓了。
当下梅清臣随意调集羽林军、几乎架空皇上的行为,他一直在暗中观察着,他倒不关心谁做皇上,他只关心自己的利益,他与梅清臣一向合拍,但最近在锦束的事上,让周逢春有几分忌惮,他总担心梅清臣会为了兰秀娘抢走他的锦束,毕竟,皇上已经牵扯不住梅清臣,他给梅清臣夫妇的两个理由,就少了一个。
这不可以。
现在,机会来了,别人不知道他梅清臣到底在做什么,他是清楚的,他的夫人兰秀娘,被人掳走了。
梅清臣向他说明了来意。
周逢春有恃无恐,坐在案后,手指点在案上,闲适淡然,一点也不着急。
梅清臣道:“什么条件。”
周逢春笑了:“老夫就喜欢绝顶聪明之人,那老夫也不绕圈了,想要我做事,就答应我一件事,你绝不可以为你夫人动锦束,她早已忘却前尘,现在过得很好,即便是告诉她真相,她也不会舍弃这里,何况,我们还有孩子,想必你夫人也不愿锦束陷入漩涡之中。”
梅清臣的黑眸中看不出任何情绪,他的目光注视着窗台上的一尾兰,缓缓答道:“秀娘也是这样想的,她觉得她娘,也就是程夫人,在这儿过得很好,既然岳母已经有了新生活,她不会打扰,而我也没有动机,我理解你,如果我回去时秀娘身边有别人,也会这么做的。”
“好!”周逢春像是吃了一颗定心丸,说不出的舒坦,他与梅清臣,其实骨子里是有点像的。
“不过区区五百骑兵,老夫府上的府兵便能将他们拿下,城外交给我,你放心寻你夫人去吧。”
梅清臣告辞。
待他走后,周逢春心情舒畅,连门外微小的动静都没有注意。
他没看错,梅清臣外在似清冷君子,实际就是个疯子,他哪天真造反坐上皇位他都不奇怪。
当初选择与梅清臣联合,是他做过最正确的事。
程锦束不知走了多久,回到院子,心跳才没那么厉害。
她日夜企盼着秀娘的来临。
可惜她一直没有来,只寄来一封信,信里只字不提那日的事,她失望极了。
今日春角告诉她梅清臣来了。
她现在渴望得到关于秀娘及身边人的一切消息。
所以,她在春角的帮助下,偷偷来到周逢春的书房,听到了他们的谈话。
那个看起来极不好惹的男人是秀娘的相公。
他明确的说,她是秀娘的娘,他的岳母。
这个信息冲击着她的脑袋,浑身颤抖,她险些没晕过去。
事情渐渐拼凑成了清晰的一块,她曾经有相公和女儿,女儿就是秀娘。
但接下来的话,又让她如坠冰窟,秀娘说她有了新生活,不会打扰。
她死死咬住唇,眼里盈满热泪,这算哪门子新生活。她觉得自己成了周逢春的妻,还与他有个儿子,以为她不愿再回到过去了吗。
她才不要成为周瑛口中破坏别人家的女人,她要回去,回到那个充满药香的地方,那里才是她的家。
正心里苦楚,她又听到了另外的信息,周逢春让梅清臣寻他夫人去。
这是什么意思,秀娘难道不见了?
秀娘不见了!
这个认知让她慌乱不已,不小心碰到书房窗台上的兰花,吓得她连忙逃窜,还好没人追过来。
春角追上来。
“夫人,你怎么样。”
程锦束摇了摇头,“没事。”
“夫人,丞相夫人似乎不见了。”
程锦束身子晃了晃,还好春角扶住了她。
程锦束慌乱之间,忽然有了一个主意,她伸手抓住春角的手:“春角,你带我去找丞相好不好,我想去找秀娘。”我想去找……我的女儿。
春角安抚她:“好,夫人别急,我带你去找她,但是得等到国公爷走了之后。”
“对,没错。”得避开他。
周逢春果然来找她了,说要出去一趟,让她在家乖乖等。
程锦束已经装的熟练,也没多余的话,周逢春目露失望的走了。
程锦束和春角对视一眼。
已是第三日。
秀娘该吃药了。
董士成在外面熬药,药味充斥整个农房。
兰秀娘坐在门口晒太阳。
董士成允许她在院子里活动。
“什么药,我怎么了?我最怕苦药。”兰秀娘问。
“你不是问我许多事想不起来了吗,这个药就是治这个的。”他不厌其烦的解释,又补充:“我特意让大夫加了炙甘草,不会太苦。”
兰秀娘狐疑,“不会是花姑开的吧,她开的可不能信,会吃死人的。”
董士成忍不住笑了,很喜欢两人这样家长里短,“不是,是县城里的王大夫。”
“他还行,他算是我爹一个不错的徒弟了。”兰秀娘放心了。
药刚倒出来,董士成忽的神色一变,对她道:“秀娘,进屋去。”
兰秀娘也感到周围有肃杀之气,想起之前答应与他共应对,但她还是挪回了屋里。
有男人,先让男人顶着。
她先看看怎么个事。
没多久,身着统一服饰的羽林军包围了这处农家小院。
董士成双臂架起,握拳,一副绷紧的战斗状态。
他虎豹般的锐眸,紧紧盯着前方,那儿传来沙沙的脚步声,一重一轻,一急一慢,没多久,一个俊美如玉的男人,牵着一个唇红齿白的小少年出现在了院外,着装华丽矜贵。
董士成看到梅清臣,眼中迸射出强烈的恨意。
夺妻之恨,不共戴天!
梅清臣却表情疏淡,从容不迫,以一种上位者的态度睥睨他。
“董士成,你敢强掳我夫人。”
梅晞光也喊道:“董叔叔,你之前帮过我跟我娘,我们很感激你,你怎么能拐走我娘呢。”
晞光的声音一出,屋里的兰秀娘仿若被霹雳击中。
是晞光!
她快步走到门口,看到了小小的身影。
果真是他。
她都没注意到自己想的是晞光。
她贪婪的打量他,那是他一手养大的儿子,他穿着泛着一层幽蓝光泽的圆领袍,额上系着红蓝宝石的抹额,看起来清贵极了,她酸涩的想,晞光离开她,过得很好,比跟着她好,那她就满足了。
梅清臣也看到了门口出现的身形,见到她的那一刻,他提了三日的心总算放下来了一些。
她看着没事。
速战速决。
他背起没有牵晞光的那只手,展开,再握上,那一瞬间,羽林军齐齐动作。
“唰唰”的拔剑声响起。
这一刻,兰秀娘想起了之前与董士成说好的,他那么爱她,还千里迢迢陪她来京城寻子,又被梅清臣打了一顿,如今被她牵连陷入绝境,她怎能不管,还记得娘总说做人应义字当头。她抬步上前,挡在了董士成身前,甚至都不敢正眼看中间那个气度不凡的男人,大喊道:“谁也不许伤害我相公!”
这一刻,董士成的眼中泛起温柔的涟漪。
美梦成真。
有一天,秀娘也会这样在意他。
与此同时,碎裂的是梅清臣的心脏。
他在一瞬间红了眼睛,眼里乌云密布,犹如关不住的魔煞,盯着那个挺着个孕肚挡在董士成面前,一副保护姿态的妻。
她在做什么。
又在喊谁相公。
只三天而已,她就变心了吗。
被他牵着的晞光只觉得手被握的好痛,他转头去看梅清臣,发现他背后的手掌张开,正不住颤抖。
周围的羽林军,持剑不动,没有进一步的动作。
“秀娘,我和儿子来接你了。”
梅清臣声音已不复之前的沉着,带着一丝祈求的意味,向兰秀娘道。
兰秀娘听到他说,有些奇怪,大着胆子看过去,见他黑沉沉的盯着自己,明明嘴上说的柔软,眼神却像是要吃了她。
兰秀娘吓了一跳,手臂都放下来一点。
怎么回事,她看到梅清臣,竟心里乱糟糟的。
这时,晞光也喊了一句:“娘,你快回来吧,我跟爹一直在找你,你被董叔叔带走了。”
他没有说董士成掳走了他娘,怕董士成一怒之下对他娘动手。
晞光在说什么。
有什么东西闪过她的脑子,她努力抓住,却在即将碰到时,听到一阵铃音。
董士成的手掌穿过她的腰侧,碰到了她腰间的铃铛,最终扶上她的腰,将她往自己贴了贴,大掌托扶她的孕肚,再抬头,他如愿看到梅清臣黑浓疯狂的眼眸,快意无穷,想当初秀娘与梅清臣还未成亲时,他想去找秀娘,却见梅清臣故意当他的面搂了少女柔软的腰,目光看着他,里面满是炫耀和警告。
那时起,他就知道梅清臣绝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般。
他们的战争,早就开始了,甚至在那七年里,还在持续。
“放开她。”
梅清臣声音似平常,甚至比平时还要低些,眼中深不见底,似寒潭三千尺,在朝堂摸爬滚打十几年积攒下的实力极具压迫。
林平察觉,立马将小公子牵过来,护在一边。
兰秀娘看着他的眼眸,从头冷到脚底,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连忙伸手去揭董士成的手,却发现他贴的更紧了,身后的胸腔震动,她听到他说:“梅清臣,她明明还有一天就要嫁给我了,若非你当年用了下作手段,骗她喝下失智的酒,她怎么肯跟你走!现在秀娘已经认清了你,她不会再跟我分开,今日我们夫妇,要么一起活,要么一起死。你有本事,就当着晞光的面,杀了我们。”
兰秀娘听糊涂了,什么当年,她到底有没有嫁给董士成?
梅清臣眼中古井无波,唯独袖下颤抖的手暴露他的内心:秀娘为何不认他,因为他当年借敬言之手给她下药强迫她一事?可怎么算强迫呢,她看到的是他,叫的是梅郎,那是只属于他们之间的爱称。
何况,她没有嫁给董士成,夫妻之间敦伦本就是正经事。
他看着秀娘,在她眼神里看到了恐慌、愤怒,还有一半的迷茫,这种眼神他最近见过,在周逢春的夫人程锦束的眼里常出现,是那种似乎忘却自己是谁的迷茫。
以秀娘的性子,怎么可能说跟董士成就跟他了呢,董士成现在也不过北疆一条走狗,哪点能比得上他。
他沉思静想,琢磨着,忽然对董士成道:“董士成,你难道就厚道么,当初我给秀娘寄去的信和钱财,都被你拦下,拿着我给的钱财再给秀娘母子,倒是好算计。”
兰秀娘感受到身后人的震颤。
她听得糊涂,梅清臣给她寄的信和钱?什么时候的事,这是什么意思,被董士成给截胡了?
董士成没想到他能查这么细,他流落玉海县做山贼那段,概因为他拿了所有积蓄做布匹生意赚钱,奈何被骗,还负债累累,情急之下,只能逼到山上做贼,顺便躲债,有次打劫,竟拦到一个信使,巧的是,信使要去的是花树村,他拿了信,里面的钱被山贼们瓜分。
他找狗头军师念了信,才知是梅清臣给她写的。
梅清臣还活着!他怎么能活着呢,还当了官。秀娘答应他,只要他挣到钱,就可以娶秀娘了,幸好这封信没有到秀娘手里。
他将信烧了个干净。
梅晞光眼里闪过诧异,竟然是这样,也就是说,当年他们本可以早些与爹相见的,是董士成暗中使坏,董叔叔他竟然是这样的人。
董士成被拆穿,初一慌乱,可随即低头看到秀娘迷茫的杏眼,瞬间安抚了他的心,秀娘现在什么都不记得,告诉她了又怎样。
随之而来的,还有一丝钝痛,秀娘这样,他也没有多高兴。
他低头的瞬间,梅清臣猛地一握拳,一个鬼魅般的身影忽的翻墙而入,袖下一把短刀在近距离瞄准丢出,精准的插在了董士成的腿上。
董士成很快察觉到了腿上的痛意,他差点没站稳,只能松开兰秀娘,低头,看到了小腿上插着的匕首。
兰秀娘也看见了,她猛然惊醒,再不作其他思考。
她忙扶住董士成,问他伤情。
董士成只摇了摇头,握住匕首,猛地用力拔出,丢在一边,兰秀娘倒吸一口凉气,看着他小腿透过衣裳汨汨流出来的鲜血,要蹲俯下去给他包扎,却被董士成攥住了手腕。
“士成,你的伤……”
“不要紧。”
董士成直视梅清臣,坚毅硬朗的脸在见到梅清臣的表情中出出现裂痕后,露出一抹得逞的笑容。
梅清臣的喉咙发紧,他目睹了秀娘对董士成的关心维护,刺痛他的眸和心脏。
怒意占据他的全身,他像以往清理每一个拦他路的人一样,对兰秀娘威胁道:“秀娘,你若是敢再碰他一下,我就废了他这条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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