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不看了?
宁叶抬头看向走来的空姐——航班到饭点了。
边寻:“?”
他冷漠地想,他还没饭有吸引力?
总裁又冷冷地、理智地看回了报表。
空姐开始为头等舱旅客提供菜单,宁叶对上面的菜点都很满意,但上下看了一遍没有适合小朋友的儿童餐。
空姐看出了她的需求,微笑着在宁叶身前弯腰,“您好女士,我们的航班也提供定制化餐饮服务,请问您需要给小朋友订购吗?”
原来这部分是不包括在机票里的,宁叶也不知道增加定制餐要多少钱。
边寻扫了她一眼,正要开口,宁叶却也很自然地点点头,“需要,麻烦了。”
宁之萄聚精会神地看着动画片,并不关注这些小插曲,但是她充分信赖爸爸妈妈,他们给她的永远是最好的。
宁叶的确也这样默认。
既然有了孩子,父母就应该竭尽所能给孩子最好的,不然这个孩子来到世间是干什么的?来吃苦吗。
这不光因为她掌握着孩子爸爸的养育资金,也因为大人的潜意识深处,或许也希望自己的童年被这样对待。
边寻微微偏头,那双清澈的杏眸看向小孩的时候,不自觉地会多几丝笑意,她素净的侧颜眼睫极纤,比从前更多了很多柔和又坚实的部分。
那看他是什么眼神?
边寻盯着她打量。
这一幕,隐隐的幸福感在流动。站在远处的乘务人员一直在暗暗关注,看到这幅画面简直是星星眼,这家颜值也太太太高了,爸爸帅,妈妈美,就连小朋友都这么可爱——
在别人眼中,他们就是一家三口。
然而边寻却始终保持着一分清醒。
他转回了视线,并未打开的电视黑屏映出他没有波澜的神色。
虽然他已经强行介入这个家,成为了孩子的爸爸。
但孩子爸爸和孩子妈妈之间还没有关系。
宁叶正在照顾小朋友吃饭,刚才那种带着热度的眼神就不再聚焦于他的身上。
边寻斜睨了宁叶一眼。
不,他们也有关系。
一种罕见的投资关系。
理性占领大脑,边寻想到了一个思路。
儿童餐被制作好后送到了宁之萄的小桌板上,通心粉上的胡萝卜被雕刻成小猪模样,两颗蓝莓做眼睛,撒着小雀斑一样的欧芹碎,整盘除了可爱并没有特别之处,单独收费288。
宁叶在孩子的事情很舍得花钱。
这是一个他之前没想到的突破口。
——教育成本,也可以促成她对钱的渴望。
从四岁开始,把一个儿童培养成国际精英,需要储备多少资金?
边寻目光放远。
他今晚就要和她研究这件事。
飞机落地之后,宁叶和小朋友说明了情况,就把她交给边寻,先赶去了会议地址。
等其他同事去酒店放完行李过来,还以为宁叶是更早一班机来的,避免了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周姐和江行和一起过来找她,周姐原本还想问她住哪个房间,眼珠子一转忽然就不问了。
然后自己嘿嘿吼吼地揣摩了一会。
江行和带着他们要分发的资料,这些东西很重,他就自己背着,到现场才交给宁叶:“开始吧?”
“好。”宁叶感谢地笑笑。
今天要处理的事情很多,部门同事一起布置会场、彩排流程。
这次宁叶负责对接各省分公司、其他企业的来宾到访,撰写部分发言稿,并且要在议题研讨时适当控场。
会议厅前两排的座次已经提前拟定,边寻自然是第一排中心C位。
闫莉听说边总今天还真落地杭市了,瞥了宁叶好几眼,心里酸得很。
她怎么上次就知道?
宁叶闷头做事,在分发桌牌的时候,忽然发现其中多了一个信炀集团老板的名字。
宁叶的手一顿,她之前问过边寻的意思,无疆高层不可能邀请对方公司来参会,这个桌牌是怎么加进来的?
宁叶心里顿时上了根弦。
这位叫李顺业的老板据说是徐蓝依父亲的外甥,这次徐蓝依无法露面,这位到底是为了跟边寻商业竞争而来,还是为了替徐蓝依出头而来?
她思索片刻,先把李顺业的桌牌收了起来。
一整天匆匆而过,中午她只简单吃了盒饭,发消息问了问宁之萄的情况。小朋友跟着爸爸混得不错,在外边有吃有喝,还给她拍了吃饭的照片。
等到晚上宁叶才终于坐下来歇了片刻,背着包回到酒店。
到前台办理入住,拿到房卡,刷电梯之后才发现是在顶层。
她走出电梯门,发现这层非常清幽,总共没几间房,她房间在右手边的尽头处,和另一间房门对门。
宁叶刷卡进门,才意识到这竟然是个豪华套房。内部极其宽敞,分主次卧,还有儿童房,整体内饰很奢华,显然不是她提差旅时的房型,看来这又是边寻的手笔。
宁叶看了看儿童房,确实比和大人睡一张床要舒服得多,连带着她的出差睡眠质量也会提高不少。
她心里还是领情的。
在房间里看了一圈,宁之萄估计还在她爸爸那里,宁叶低头看了看时间,决定继续去健身。
瑜伽会所的私教听说她要备孕,给她制定了一套较为科学体系的锻炼方案,每天大概要保证半小时左右的运动时间,宁叶红着脸接受了。
所以尽管工作了一整天,已经有些疲惫,宁叶还是换了运动装,去了酒店健身房。
对面,套房里。
边寻看了眼还在美滋滋看电视喝椰汁的宁之萄,低头又看了遍手机。
订两间总统套房的弊端出现了,隔音太好,走廊的声音传不进来,他甚至不知道宁叶回来没有。
边寻走到沙发边上,在小朋友旁边坐下来,“你要不要问问你妈妈在哪儿。”
宁之萄的眼睛从电视上挪下来,看了眼她爸爸,老神在在地翘着腿,晃了晃手指,“不用哦,我知道妈妈在哪。”
边寻扬眉,觉得小孩这样有点逗,黑眸中多了一丝笑意,“你怎么知道?”
宁之萄很神气,“最近妈妈这个时间都要运动。”
边寻一顿,“为什么?”
“不知道耶,”宁之萄挠了挠脑袋,“好像有什么很重要的任务吧!”
“?”什么任务有他和孩子重要。
片刻后。
边寻换了衣服,告诉宁之萄很快就和她妈妈一起回来,然后拿了房卡出门了。
酒店健身房在四层,公司定的这家酒店是老牌五星级,设施还算完善,但当然比不上他给她办卡的会所。她最近为什么这么积极健身?
边寻走过去的时候,健身房已经有不少人。
宁叶这时已经简单跳了操,做完了瑜伽拉伸动作,在跑步机上慢速竞走。
跑步机旁边,一道身影和她聊着天,两人都穿了咖色的运动装。
看起来,很和谐。
边寻眸色深了起来,表情却不着痕迹。
宁叶来健身房的时候,江行和就已经在了。
对方很有分寸地没有问她住在几层,只是偶尔跟她讲两句身体活动的注意事项。
宁叶发现,虽然江行和的主业不是医生,但在医院从小耳濡目染长大,几乎快是半个医生了。
可见环境对孩子的影响之大!
她心里琢磨着教育问题,旁边的江行和忽然直起了脊背,朝她身后点点头,“边总。”
边寻不咸不淡地扫他一眼。
江行和大概也是练过,运动习惯保持得不错,和他清俊温和的外表有点反差。
这人的态度就像他现在所处的位置,没有很强的进攻性,但就是默默在一旁守护,细水长流一样。
那也没用。
边寻黑眸清冷,转头看向宁叶。
果然,宁叶一见他出现,就按停了跑步机,走下来,“萄萄睡了吗?”
“还没有,”边寻闲闲地扫了江行和一眼,揽住宁叶向外走,脸不红心不跳地道,“但孩子想你了。”
反正想没想,宁之萄见到她都会很开心。
宁叶不疑有他,回身跟江行和打了个招呼,就被边寻带走了。
从江行和的视角看去,那纤细素白的身影被一双手臂虚虚圈锢在内,那股强烈的占有欲若即若离。
回到酒店房间,宁之萄已经有点看困了。
平时这个点也差不多是宁叶结束运动的时候,正好小朋友也该洗洗睡了。
见到宁叶,宁之萄就迷迷糊糊地扑了过来,“妈妈!”
宁叶熟练地接住她,仰头看边寻,“今天辛苦你了,那我就先带孩子回去啦?”
说来也很奇妙,有小朋友在场,即便身处酒店套房,他们之间也没有什么旖旎的气氛。
边寻“嗯”了声,在她起身时忽然道,“等孩子睡了,过来聊聊。”
宁叶一惊,指尖有点发烫,今天边寻也没醉酒啊?
宁之萄软趴趴地靠在她胳膊上,脑袋小鸡啄米似的点地,孩子的存在感一旦降低,房间内忽然就有点升温。
她干巴巴地问,“聊什么?”
男人黑眸清冷凝视着她。
语气十分理智严谨,“当然是聊孩子的教育问题。”
事关孩子,宁叶没有拒绝。
总裁在偌大的套房内踱步,十分冷静地规划了资本积累的方案。
他要让宁叶充分意识到教育支出的昂贵,进而对钱产生更高需求。到那时他再引导她投资一些基金,证券,黄金,甚至虚拟币……可能在孩子上小学之前,他的财富就足够他们十辈子不愁。
宁叶照顾小朋友在儿童床睡下了,梦里还在咂摸嘴巴,看来今天吃喝得很满意。
宁叶关灯退出来,洗澡前却犹豫了下,总觉得沐浴后去边寻房间怪怪的。
但是她刚健身完,总不能一身汗地聊教育?
而且,宁叶还有另外一个目的,需要观察。
她简单地把自己冲洗干净,把头发吹干,穿着规整的长袖长裤睡衣,进了边寻的房间。
边寻也已经洗过澡。
男人黑发略湿地搭在眉骨,穿着黑色绸质睡衣,这副松散的样子和平日西装革履的模样大不相同。
看她进来,他淡淡地点头,指了沙发边放了水杯位置,“坐。”
三人位的沙发,两人中间还隔着一个位,距离很安全,气氛也很正式。
宁叶放松下来,坐在沙发边,“怎么想到要探讨教育问题?”
边寻扫了眼她,脸颊白皙透粉,茶色的发丝柔软滑软,搭在睡衣胸前。
“我习惯提前做规划。”边寻声线平稳。
宁叶点点头,这点她是很了解的。
边寻起身拿起遥控器,重新在沙发上坐下,点了播放。
这是今天白天让章助理找到的儿童教育讲座,从学前一直规划到出国深造。
章助理已经完全被总裁卷到了,并且在筛选了市面上大部分类似宣讲之后,整个人陷入了浓浓的教育焦虑之中。
现在这份焦虑开始出现人传人的现象。
讲座开始,一位老专家对着镜头慷慨激昂地发出口号:“别让你的孩子输在起跑线!!”
宁叶顿时一个激灵,哪怕她是一个不鸡娃的人,也被喊得心里打鼓。
她开始老老实实地观看起来。
边寻皱眉看着章助理挑来的讲座,明显有夸张宣传的成分,但他没有制止。
他抬手搭在沙发靠背上,微微侧目,电视机的光晕把她笼罩成柔和的一团,距离他只有二十公分左右。
专家接着对电视机前的父母们发出灵魂拷问:“你觉得,从几岁开始规划孩子的教育,不算晚?”
宁叶心里预期是等幼儿园大班毕业,孩子要上小学之前的时候再计划,怎么也得给萄萄挑选好一点的学校,虽然成绩不重要,但环境很重要。
——“小学?错!”
宁叶静默:“。”
“种一棵树最好的时间是十年前,其次是现在!你最好的规划时机,也是现在。”
宁叶不自在地挪了挪位置,感觉这讲座也太贩卖焦虑。
她们小时候也没有这种规划,上的小学就是离家最近的普通小学,中考时候就落榜了一半的那种,有四成同学上的都是职高——即便是在这样的起跑线,她还是一路考了出去,最后考进了京华大学。
当然,宁叶不是觉得学校不重要,而是她很清楚最重要的是自己怎样做。
但她也不否认,现在京市的幼小已经非常内卷,周姐的孩子比她大两岁,上了一年级每天愁得很。
所以不管这些信息准不准确,多了解一些也没错。
宁叶认认真真,态度端正。
边寻半阖着眼,姿态懒散地靠在她旁边。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中间隔的距离缩短到了只有半个身位。
她此刻就坐在他臂展范围内,就像一个怀抱。
套房里准备的是相同的沐浴产品,所以他们浴后的气味也是相同的,在空气中水乳交融。
边寻微微垂目,薄唇吸气,让理智回归头脑。
他现在是在理财。
冷静一点。
“当然,各位家长,鸡娃不如鸡自己,你知道从幼儿园开始,你的孩子要花多少钱吗?”
这个论点倒是让宁叶真正紧张起来。
“首先,以京市为例,目前海x区的学区房均价仍在9.86万一平以上,热门学区的上限则更高,即便是非刚需性学区房,家长也至少需要准备300万以上的存款。”
宁叶略吸凉气。
真要买学区房,她肯定也不能让边寻全掏,自己也得A一部分。但即便他俩一九分,她也至少得准备30万。
“等你的孩子上了小学,如果是公办学校,每年看似只有一两万学杂费,但你能不给孩子报各种课外班吗,中等家庭的这笔支出至少一年也在5万-10万以上。如果是国际学校,1-8年级的学费在27万-30万一年。八年下来,至少要准备200万以上。”
宁叶两肩紧绷,神色开始恍惚。
“到了高中,您的开销就会更大。各种国际类学校的学费在年均18万以上……”
“如果您还想让孩子出国见世面,主流国家费用年均30万左右,如果是国际大城市……”
好多好多钱。
宁叶听到最后已经恍恍惚惚,灵魂出窍,感觉世界就是一个销金窟。
怪不得周姐那么焦虑,宁叶现在终于能理解了!
宁叶虚弱地靠在沙发背上,后颈无知觉地靠在了边寻的胳膊上。
边寻也看得脑仁直跳。
这更坚定了资本家要让钱生钱的决心。
他垂眸,看向宁叶。
她脱力地仰靠在沙发上,瞳孔微微扩散,唇瓣开合,气若游丝。
边寻视线落在她唇角,忽然一顿。
搭在她后颈下胳膊青筋微微跳了跳。
宁叶恍惚了片刻,就坚强地撑了起来,继续听完了专家后续冗长的讲座。
她感觉这已经不是在说儿童教育问题了,而是一场毕业后的真正成人教育。
世上哪有她这样的?
孩子还没真正诞生出来,她就已经被教育得五迷三道了。
听到最后,电视画面上出现了一个二维码,说是扫码买课可以抽奖返现。
边寻此时才终于找回了理智。
他不知什么时候几乎已经靠在宁叶旁边,撑着她被教育金钱观冲击后摇摇欲坠的身体,低声在她耳边注入灵魂:“所以,要让钱流动起来,做聪明的妈妈。”
宁叶颤颤悠悠地扫了码,花88块钱买了这个课程。
点开大礼包,竟然抽中了特等奖188块钱,宁叶好感动。经此一役,她确实有了一股多挣钱的欲望!
边寻挑眉。
差价100,那他能进一百万差额。
……也行吧。
至少引导她开始转变思维了。
边寻懒散地垂眸看了眼手机。
进账就100块。
后边没有四个零。
他面无表情,意识到一件事。
她的消费膨胀率会随机,那投资的回报率也会随机。
前前后后折腾了四个小时,总裁时薪25。
还不如麦当劳打工。
宁叶打了个哈欠,揉揉眼站起来,“谢谢你给我这么有价值的信息。”
边寻:“……不客气。”
价值在哪里。
宁叶这会儿也已经困到极致,她脑海里还惦记着来时的目的,但是被太多价格打得七零八落,在困顿中,话终于不经大脑秃噜了出来,“对了边寻,你自己不要,纵欲哈。”
备孕前男生要禁欲,保持小蝌蚪的健康。
边寻黑眸骤缩。
少儿频道忽然就到了成人频道。
她困得眼尾洇出几滴泪,秾纤睫毛湿漉漉地搭在眼睑,打哈欠的时候湿润舌尖在口腔里一晃而过,又被形状漂亮的齿缝挡住,藏了起来。
说完,自己就晃晃悠悠慢吞吞地回去了。
男人冷白颈侧,半晌后喉结微微一滚。
总裁彻夜难眠。
凌晨时分,他忽然睁眼,眼神冷静。
她对我有生理需求?
有人睡得很沉。
总统套房床位充足, 宁叶和宁之萄各自睡一张床,虽然睡前被灌了一脑门子教育资金的焦虑,但今晚宁叶床上没长小朋友, 一夜平稳睡得很好。
早上开门,酒店服务已经将早餐餐车推到了两房间门口。
叮铃两声摇铃, 两扇门同时打开。
一边是独自阴郁的英俊男人。
一边是牵着小孩的明媚妈妈。
两面对照, 隐隐照出了某种观念上的参差。
但宁叶并不知道自己昨晚为了孩子留下的叮嘱会造成什么影响。她被搞得实在太困, 说完就回了房间倒头就睡。
此刻, 边寻眼底清冷,黑眸微漾,危险地打量着宁叶。
宁之萄原本高高兴兴地挥手,见状手指蔫了蔫,语气奶呼呼的关切。
“爸爸, 你看起来好像有点死了。”
小孩子描述不出眼下乌青这样的词汇,只能用自己熟悉的语言描述他的状况。
边寻肤色本就偏冷,一夜通宵之后,眼睑下的淡青色让整张脸平添了几分郁色,但由于此人骨相顶级优越,眼窝深邃,在顶光之下反而有种黑白默片, 电影海报的质感。
“……”边寻开口,“我没事,谢谢你的关心。”
但虽然看着阴, 男人今日却是齐装整饬的,难得穿了浅色。
没有平时的深黑色压身,今天他整个人显得更加修长玉立,打眼一照, 宁叶竟有种惊艳之感。
边寻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似乎在暗中观察。
是有复合的打算?
以宁叶的性格,没有特殊原因,也不会没名没分地睡他。
他矜持而高贵地整理了一下衣领。
“?”宁叶并没有看懂他的矜贵,但昨晚被资本家强行植入的赚钱精神还是留在了脑海中,吃了早饭,她就专心致志地准备工作。
这次办会如果能完成好,今年的绩效应该就稳了。按无疆内部规则,连续三年能拿到B以上的绩效,明年她就可以升岗,工资也会跟着涨。
打工人的挣钱逻辑就是这么朴实无华,跟资本家泾渭分明。
她没妄想过一步登天,所以总在脚踏实地。
宁叶杏眸清澈,姿态昂扬,清新的生机萦绕周身,像一株带露的晨花,不见昨晚的旖旎氛围。
边寻黑眸凝了半晌,心底深深浅浅地计较。
不着急。
男人闲闲把餐车推到了对面房间,“一起吃。”
当着孩子,她肯定不好意思再说那些。
虎狼之词。
今天总体还是总裁带娃。
本次会议议程从早上九点开始,宁叶早早地就到达会场,引领重要客户入场。
会场已经被布置一新,场内吊顶折射着充满现代感的蓝紫色声光,来宾、媒体开始陆陆续续进场。
宁叶不确定今天的事件是否也在原著剧情之中,所以之只能时刻保持着警惕。
九点正式开始,先由事业部领导开场致辞,对目前人工智能领域的工作做出展望。在致辞结束之后,就要介绍本次到场的重要来宾。
边寻就是这个时候来的,男人浅色正装,如琢如磨,清冷侧颜顿时激起无数闪光灯和快门声。整个前三排大佬集体起身,给边总让位,而那人始终神色淡淡,在主场从容社交。
宁之萄这会儿正在看英语动画片,边寻来露个脸就走。
男人在第一排正中的主位坐下,台上对他的介绍也隆重展开。
宁叶听着他那一堆让人望尘莫及的title和成就,要是在以前,看到前男友混得这么好,她一定会眼含悲愤。
但现在,队友好才是真的好。
在小朋友的成长中,如果爸爸的角色是光明优秀的,那小朋友也会得到正向的引导。
这也是徐蓝依的原因之一,除了自己作为女明星的体面和安全,她也希望她儿子一直期待的爸爸不是一个没有姓名的普通人。
宁叶站在会场侧面,盯着场内情况。
主台对第一排的宾客一一做了介绍,可以看得出来,这次融智主题的大会含金量很高,不少业内大企业都是一二把手亲自赴会。
截至目前,一切都还算顺利。
但就在前两排来宾企业家全部介绍完之后,会场侧门忽然被打开,一个不速之客出现在众人眼中。
“那不是信炀集团的李总吗?”
“李总?他怎来了?”
宁叶旁边的组长脸色顿时一变,低声问责,“谁安排的?”
不得不说,刚才还沉静的现场氛围顿时隐隐变了,不少业内人士都露出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这段时间以来无疆和信炀之间的争端,也已经成为业内热议之时。
李顺业是徐蓝依父亲徐洪的外甥、徐蓝依的表哥,他看起来年纪也不大,又精于保养的样子,迎面走来之时也是个风度翩翩的年轻企业家。
正因为他也算年少有为,所以才总觉得自己能和边寻碰一碰。
信炀先是攻击了无疆的一套大数据模型,而后被边寻用各种手段弄黄了他们自己的模型设计,损失惨重。后来信炀又联合无疆内部的边家人,撬走了无疆的一个算力项目,然而紧接着边寻领投的省级算力基础设施项目中标,被撬走的那点损失就变得无足轻重。
几个来回,信炀都没占到便宜,但以无疆新任总裁的脾气,这次他们自己承办的会议,信炀集团绝不会在受邀行列。
李顺业却径直走到了第二排边缘最后一个空位上。从他一进门,目光就精准地找到了宁叶。这让她非常确认,这人不仅是要来挑衅边寻,而且还要找她麻烦,给徐蓝依这个表妹出头。
徐蓝依现在不便动作,配角就开始帮忙了。
组长压低的声音已经有些急了,“这人员是怎么安排的?”
这部分是宁叶的职责之内。
因为安排座次正好是宁叶的职责范畴,这个活看似很小,实则直接关系到各位领导之间的人情流动,不容有失。
现场立刻有人开始甩锅,“昨天我打印的时候还看见了李总的桌牌,宁叶,你这是怎么安排的?”
实际上宁叶已经提前收走了那张桌牌,本来这个位置在拟定的时候就是空的备用,但现在李顺业既然能进来就说明已经打通了关系,这不是她能左右的。
李顺业站在空位旁边,就像没看见无疆高层们的表情,带着企业家独有的厚脸皮,问道:“这是我的位置吗?”
宁叶微微抿唇,场面陷入两难,很显然是有人在搞她。
如果不让他坐下,但又实际有他的桌牌,这就成了宁叶的工作失误。
但如果真让他坐下,所有人都知道信炀是无疆的对头,边总本人更是格外厌恶对方,那就不仅仅是工作失误了,抛开她和边寻私下的关系不谈,她的职场生涯都会受影响。
谁会再提拔一个不给总裁面子的员工?
而且就算会后她能证明自己是被别人坑了一把,但此刻的会议议程如果陷入僵局,尴尬地撂在这里,那就是办会事故。
事后要找人背锅,那也只会是宁叶。
一时间,所有目光凝聚过来,李顺业精明的双眼看着这个让表妹节节败退的小姑娘。
有人紧张担忧,有人幸灾乐祸,形形色色的目光之中,那年轻女孩的身形仍然是挺拔的,并没有因为压力袭来而显出惶惶无措的模样。
清丽秾致的脸庞上神色镇定,眼神扫过全场,脑中飞快寻找对策。
既要按住李顺业,又要符合无疆员工的立场。
边寻这时才留意到身后的响动,一回身,看见信炀的傻逼堂而皇之站在那儿,眉心顿时就折出深痕。
宁叶确定,此时更不能让边寻出面。如果他发作起来,所有人会更加认定边总不满这个安排,那她要背的锅就更重了。
有人虚情假意地开口,“不行你就道个歉吧宁叶?”
江行和站到宁叶身旁,低声轻轻道,“没关系,就说桌牌是我放的。”
宁叶摇摇头,大脑中有什么对策呼之欲出。
李顺业已经缓缓露出了笑容,现场不过短短几十秒的空白,就在这空档不能再拉长多一秒的时刻,宁叶眼眸忽然一顿。
她在观众中终于找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宁叶知道,现在既不能让李顺业在这个空位上坐下,更不能背下座次安排失误的黑锅。
她挺身站了出来,声音不高不低,语气不卑不亢,周身单薄但有微光。
“不好意思李总,这个位置不是您的。”
她几步走到了那道戴着帽子的身影旁边,一把搀住对方,在对方还没反应过来之前,迅雷不及掩耳地把他抬了起来——
“因为这是我们专设的特殊荣誉座——”宁叶摘下了对方的帽子,语气敬重地介绍。
“请所有人欢迎无疆集团前任董事长,边国华、边老先生!”
在场所有人空了一秒,随后立即响起了雷鸣的掌声,老董事长在此,那一切都顺理成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