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说没有女孩子能拒绝当明星, 您放心,只要是您想要的东西, 我肯定会替您弄来。”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 面前空无一人,但王德良的脸颊很快就变得红润,似乎得到了什么馈赠紧接着把头放得更低。
“知道,我会尽快让她签下合约的。”
翌日清晨,顾绛臣开车将林众送到众星娱乐公司楼下。
他摇下车窗, 眉头微蹙。
“我还是觉得太冒险了,那个王德良明显有问题。”
林众正低头整理着背包带子, 闻言抬起头, 阳光洒在她素净的脸上, 映得眼眸格外清亮。
“放心,我心里有数,倒是你去医院看蒋明月,小心她身边的鬼。”
她顺手将变成纸片人的辛霄塞进外套口袋, “好了不说了,等我好消息。”
顾绛臣无奈,看着她消瘦的声身影转身走进那栋光鲜亮丽的玻璃大楼,才驱车驶向医院。
毕竟不是第一次来了, 林众轻车熟路进门,王德良果然亲自在一楼大厅等候。
一见到林众,他脸上立刻堆起热情得过分的笑容,快步迎了上来。
“林小姐,欢迎欢迎,你能来,我们公司真是蓬荜生辉啊!”
他一边说着,一边亲自引路,态度殷勤备至,引得前台和路过的一些艺人、工作人员纷纷侧目,低声议论着这陌生面孔是何方神圣。
“王总亲自接待,是新人?”
“长得是挺有灵气,但也没到让王总这么卑躬屈膝的地步吧?”
“谁知道呢,说不定背景硬得很……”
林众对周遭的打量和议论恍若未闻,目光平静地扫过公司环境。
檀木珠的气息如影随形,但很淡。
似乎不在这里。
两人往前走着,王德良的手机忽然响了,他低头面色微变,随即朝林众露出一抹含着歉意的笑
“我先接个电话,林小姐现在这儿等我一下,我去去就回。”
林众点头,若有所思地感受着檀木珠碎片的气息。
没多久,一个打扮时髦、眉眼带着几分傲气的年轻男人忽然晃了过来,上下打量着林众,语气轻佻。
“新来的?什么来头啊,能让王总亲自当导游?”
林众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男艺人被她有些傲慢的样子惹恼:“别以为有些背景就能不尊重人,前辈和你说话,你不知道要看着我吗?”
闻言,林众总算抽出身来,认真端详着面前的男人,半晌颔首,目光明净。
“前辈,你的粉底液卡粉了。”
那男艺人表情一僵,下意识就去摸自己的脸,反应过来后顿时有些恼羞成怒。
正要发作,却见王德良已经挂了电话快步回来,脸色一沉。
“干什么呢,没点规矩!林小姐是我们公司的贵客,轮得到你在这里问东问西?”
“还不快滚去上你的声乐课!”
那男艺人被骂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悻悻地瞪了林众一眼,灰溜溜地走了。
王德良转过头,立刻又换上一副和蔼可亲的表情,对林众说:“林小姐别介意,底下人不懂事。”
“来来来,办公室请,合同已经准备好了。”
他一边走,一边不断描绘着签约后璀璨的星途,各种资源许诺像是不要钱一样往外抛。
林众配合地露出些许被说动的神色,恰到好处地表现出一点对名利场的好奇与向往。
到了装修奢华的总经理办公室,王德良请她在沙发上稍坐,自己则去办公桌上取合同。
就在等待的间隙,林众敏锐地察觉到一道隐晦而冰冷的视线,不知从何处投来,落在自己身上,带着审视与贪婪。
她不动声色,借着整理外套的动作,指尖在口袋边缘轻轻一弹。
辛霄悄无声息地滑落,借着沙发阴影的掩护,隐匿了起来。
“林小姐,看看合同,条件绝对是业内最优厚的。”
王德良将一份装订好的合同递到她面前,笑容满面。
林众接过,随意翻看了几眼,条款看起来确实普通,甚至有些宽松。
她没有犹豫,拿起笔,在王德良期待的目光中,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笔尖离开纸面的瞬间,一种极其微弱、仿佛清风拂过水面的剥离感传来。
她清晰地感知到,自身一丝微不可查的功德,被一种无形的力量悄然抽走。
有点意思。
林众眼底掠过一丝新奇,这体验对她而言还是头一遭。
但面上还是不露分毫,放下了签字笔。
王德良见她签了字,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几乎要溢出来,又热情地寒暄了几句,亲自将她送到电梯口。
一团模糊不清的黑雾隐匿在他的影子里发出一声喟叹。
“美味……”
离开众星娱乐,林众直接打车去了医院。
按照顾绛臣之前发的位置,她来到住院部某层的VIP病房区。
刚走到走廊尽头,就看到一幅让她沉默的画面。
顾绛臣穿着一身白大褂,气质清隽,此刻却略显狼狈地蹲在……
女厕所门口?
寻常人看不见的地方,几道散发着淡金光芒的符箓悬浮在空中。
光芒组成的屏障内,一道淡薄扭曲、看不清男女的鬼影正左冲右突,发出无声的嘶吼。
路过的护士和病人家属都绕着走,投来怪异的目光。
林众扶额片刻,有点不想承认自己认识他,半晌才走过去,沉默地看了一眼那困阵中的鬼影。
虽然形态模糊,但那残留的阴冷气息,她认得。
正是昨天在片场泳池边,将蒋明月推下水的那只鬼。
顾绛臣看到她,松了口气。
“你来了?这家伙一直徘徊在蒋明月病房附近,我刚设法把它引出来困住。”
很有长进嘛。
林众点了点头,目光落在那个依旧在徒劳冲撞屏障的鬼影上。
“走,回家再说。”
蒋明月这边已经脱离了危险,顾绛臣自然又把主治医生的工作交了回去。
两人回到别墅,顾绛臣这才小心翼翼地将困着鬼影的符咒拿出来,放在房间地毯上。
林众蹲下身,指尖泛起柔和的白光,轻轻点在那团扭曲的黑影上。
“醒醒。”
这一丝灵力似乎唤醒了鬼魂的记忆,面前的黑影剧烈颤动了几下,渐渐凝聚成一个穿着时髦连衣裙的年轻女子。
她茫然地环顾四周,声音虚弱。
“我这是……在哪里?”
顾绛臣盯着她看了半晌,突然皱眉。
“你是阮晨?”
阮晨也算是红极一时的流量明星,地广到处都是她之前代言花茶的广告,否则像顾绛臣这种根本不关心娱乐新闻的人,也不可能一眼认出她。
鬼魂一愣,忽然听到这个名字,眼底泛起泪光。
“我感觉,自己已经很久没听到有人叫这个名字了……”
可不是很久吗?
顾绛臣拿起手机搜索一番,沉声道:“在大众视野中,你两年前就退圈了。”
听到这话,阮晨面色显露出几分痛苦与挣扎。
“我,我不记得了。”
“我只记得最后一次见王德良,他让我签了一份新合约,然后我再睁开眼睛,看到的就是你们了。”
阮晨说完,目光下意识投向一边沉默的少女,只见林众满脸的若有所思。
半晌,她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黄符,熟练地叠了几下,用灵力裁剪。
“你先用这个将就下,等我把你的功德要回来再送你去投胎。”
阮晨原本还有些不解,然而在接触到符纸的一瞬间,她感觉到一阵猛烈的吸力。
再睁眼,自己就在一个小纸人里了。
“这纸人怎么比辛霄还丑?”
顾绛臣有点想笑,但又觉得是地狱笑话,堪堪忍住。
“有就不错了,我现在灵力得省着用。”
林众抱着胳膊欣赏了一下自己的“杰作”,而后道,“众星娱乐的合同都有问题,只要签署就是灵魂契约。”
“甲方有权利抽取对方的功德直至死亡,相当于一辈子给他打白工。”
闻言,顾绛臣顿时皱眉看向林众。
“你签约了?”
“对啊。”
林众满不在乎地摆摆手。
“不过就抽了一点点,跟掉根头发似的,挺新奇的,原来被抽功德是这种感觉。”
顾绛臣的脸色却越来越沉。
“这明显是个陷阱,你怎么还这么高兴?”
“当然高兴啊!”林众眨眨眼,一脸“你这都不懂”的表情,“这说明我们找对方向了。”
虽然知道林众很强大,但他也知道,她依然会受伤会难受,之前再严重的时候,林众都没有说过不能动用灵力这种话。
“你真的没事吗,如果勉强的话,我用顾家的身份替你解约。”
少年垂眸,那双总是黑沉的双眸中露出一丝紧张。
他绝对不可能因为任何事情,而让林众冒险。
林众被他注视着,竟然有一刻晃神。
但她很快就反应过来,唇角微微扬起。
“能伤到我的鬼还没死呢,况且……”
“我的功德可不是那么好拿的呀。”
王德良那边的动作很快, 林众刚在家里待了两天,就收到了他的电话。
王德良在电话里客气地邀请她参加一个内部酒会,说是让她见见公司的重要合作伙伴, 介绍资源。
林众当然没有拒绝的理由,然后让顾绛臣给自己准备了礼服。
“这个你戴着。”
顾绛臣将一枚小巧的定位器,仔细地别在林众礼服的领口内侧。
他的动作很轻, 指尖却因紧张, 而带着难以察觉的微颤。完成这个简单的动作后,顾绛臣并没有立刻退开, 而是静静地注视着她。
“我只是去参加个活动, 你的表情不至于这么视死如归吧?”
林众踮起脚,抬手摸了摸顾绛臣的脑袋,笑眯眯地看着他。
平日里见惯了林众素面朝天、行动利落的样子,此刻盛装之下,少女平日被掩盖的明艳骤然绽放。
顾绛臣心里又担心, 又克制不住的一刻晃神。
“发什么呆呢,我脸上有东西?”
听到林众的声音, 顾绛臣这才猛地回神, 略显仓促地移开视线, 耳根微热。
他轻咳一声,道:“没什么,这身很适合你。”
林众第一次穿礼服,觉得很麻烦又累赘, 不过看着玻璃窗里隐隐绰绰的身影,无可否认。
确实漂亮。
“到时候一切小心,只要这个定位器不摘,我就能找到你。”
感觉到了顾绛臣的唠叨里面蕴含着担忧, 林众摆摆手。
“知道啦,我肯定会平安回来的。”
说着,她上了车,在降下的车窗里朝着他挥手。
顾绛臣目送着她离去,一旁忽然传来簌簌的声音,他转头,发现是阮晨。
“顾先生担心林小姐吗?”
阮晨声音柔软,“我能察觉到,林小姐是一个很强大的人,应该不会出事的。”
顾绛臣收敛了面上的表情,淡淡“嗯”了一声。
“我先上楼了,阮小姐自便,但最好别在人前露面。”
说着,他转身离开,阮晨则无奈摇头——
这位顾少,对林众与其他人,还真是半点都不一样啊。
酒会设在王德良名下的一处私人庄园,远离市区,环境也十分僻静。
林众一下车,灵觉便感知到整个庄园被一层无形的阵法力场所笼罩,气息阴冷粘稠。
“这是进了老巢啊……”
她喃喃,感觉到身体中的功德又流失了一大部分。
会场内灯光璀璨,衣香鬓影,到场的除了众星娱乐的几位艺人,还有几位举止略显僵硬、眼神时而空洞时而锐利的“贵宾”。
林众经过他们的时候感觉到了一阵死气。
她微微蹙眉。
这些人都死了,身上连结着浓重的鬼气,显然是被操纵的傀儡。
王德良胆子未免太大了。
负面的气息在整个就装作蔓延,林众她心中不自觉有些烦躁,刚站定,只见那个在公司里挑衅过她的男艺人从不远处端着酒杯晃了过来。
“怎么什么人都有资格参加这种场合?”
他看上去有些傲慢,又有点说不出的紧张,“我要是某些人啊,早就不好意思地滚出去了。”
林众晃动着手中的香槟杯,非但没有露出惧色,反而饶有兴致地凑近他。
“前辈这是在关心我?”
男艺人脸色瞬间一变,眼神里闪过一丝真实的焦躁,他几乎是咬着牙低语。
“你别不知好歹,这里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
“哦,怎么个不简单法?”
林众故作好奇,还想再逗他几句,王德良那热情得过分的嗓音已经从身后传来。
“林小姐!”
王德良大步走来,看似不经意地隔开了林众和那男艺人,一只手亲昵地揽住林众的肩膀。
“原来你在这里,让我好找。”
林众也一副不设防的样子,弯着眉眼。
见到这一幕,男艺人差点气吐血了。
“来来来,别光顾着和年轻人聊天,我带你去见一位真正的贵客,廖先生可是很少亲自见新人的。”
他一边说着,一边半推半拥地将林众带离了喧闹的主厅。
离开时,林众瞥见那男艺人站在原地,手指紧紧攥着酒杯,指节发白。
她勾唇。
在他震惊的目光之中,朝他眨了眨眼。
王德良带着林众径直上了二楼,来到一间装修极为奢华的书房。
厚重的房门隔绝了楼下的喧嚣,红木书桌后,坐着一位穿着深色中式褂子、面容精瘦的中年男人,此时正低头缓缓捻动着一串油光沉亮的沉香木珠。
林众踏入房间的瞬间,贴身藏着的檀木珠碎片骤然传来清晰的灼热感。
王德良恭敬地欠身。
“廖先生,这位就是我之前跟您提过的,林众林小姐。”
廖先生抬起头,目光如鹰隼般落在林众身上,带着一种审视物品般的锐利与探究。
半晌,他缓缓开口,声音沙哑。
“林小姐果然气质独特。”
他顿了顿,看似随意地问道,“不知林小姐的父母是从事什么行业,能培养出林小姐这样漂亮有灵气的姑娘。”
林众垂下眼睫。
“廖先生过奖了,我只是个孤儿。”
廖先生捻动木珠的手指微微一顿,嘴角几不可查地向上牵动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满意。
“原来如此。”
他语气似乎缓和了些,带着一种掌控全局的从容,“林小姐放心,既然签了我们公司,王总肯定会好好栽培你的,绝不会埋没了你的天赋。”
林众表面上迎合着,实际上在心里忍不住吐槽。
是不会浪费她的功德吧?
从踏进书房的那一刻,林众就感觉到自己身体里的功德在飞速流逝,这鬼也太贪了!
在书房又被啰嗦了两句,林众才好不容易脱身。
她轻轻带上门,还未转身,一个身影便从走廊的阴影里迈出,挡在了她的面前。
是刚刚那个的男艺人。
“你……”
林众还没来及开口,就被他一把拉进了拐角。
“我叫褚礼。”他省去了所有寒暄,开门见山,声音压得很低,“你现在离开,直接走,就当从来没来过。”
他盯着她的眼睛,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警告,
闻言,林众挑眉。
见她这幅表情,褚礼的眉头却紧紧皱起,他上前半步,声音压得更低,几乎是从齿缝里挤出来。
“你听我的准没错,这公司就是一家黑心公司,你留在这儿肯定出事。”
“别想着什么当明星了,命更重要!”
林众刚刚见到他的时候,就感觉到他不像表面上那样嚣张跋扈。
说不定还知道一些什么。
“这个就不用前辈操心了,我心里有数。”
少女笑着的双眼映照出水晶灯折射出璀璨的光芒,身后是宾客们三三两两地交谈着,气氛看似热烈,但却让人觉得有些不寒而栗。
褚礼警告的话忽然卡在了喉咙里面,他沉默片刻。
“前辈不是说这里很危险吗,那你还是先离开比较好。”
少女手腕一转,不知道从哪里翻出一张叠好的符纸。
看到这个,褚礼顿时瞪大眼睛,震惊地指着林众。
“去吧,我在这里很安全哦。”
林众莞尔,露出一个狡黠的笑。
半小时后,林众端着一杯几乎没动过的葡萄汁,站在角落,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杯脚。
就在这时,一股微弱但熟悉的灵力波动从楼上传来。
林众微微惊讶。
是辛霄的气息,来自二楼。
他竟然也来这里了?
林众放下杯子,知道辛霄冒险泄露气息联系她,肯定是发现了什么,于是姿态优雅地朝着洗手间的方向走去。
绕过喧闹的主厅,确认无人留意后,林众身形一闪,迅速拐进一条相对僻静的走廊,沿着铺着厚地毯的内部楼梯,悄无声息地潜上了二楼。
二楼的光线明显昏暗许多,长长的走廊寂静无声。她循着感应的方向,来到一扇不起眼的房门前。
门锁着,但旁边的通风口格栅被轻轻推开一条缝,辛霄那扁平的小纸人脑袋从里面探了出来,焦急地朝她挥动着纸片小手。
“大佬,这边!快!”
辛霄带着她,灵巧地从旁边一扇虚掩的杂物间小门钻了进去。
杂物间里没有灯,林众燃起一小簇烛火,只见里面堆放着一些清洁工具,积着薄薄的灰尘。
辛霄跳到靠墙的一个老旧书架上,小纸手在某个不起眼的划痕处按了按。
微光一闪,书架竟无声地向侧面滑开,露出了后面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幽暗入口。
“这里有暗道,之前我偷偷跟着王德良进来的。”
辛霄跳到林众肩头,用极低的声音快速汇报,说着说着,语气中夹杂了几分幽怨。
“在酒庄的这几天我都快被吓死了,不是人的东西比人还多,大佬你总算是来了!”
他话音落下,一股陈腐的檀香混合着阴冷气息扑面而来。
林众迈入暗门,一股阴寒刺骨的气息瞬间裹挟全身。
通道狭窄而向下倾斜,石壁上凝结着冰冷的水珠,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霉味与檀香混合的怪异气味。
没走几步,前方黑暗中突然亮起两团幽绿的光芒,伴随着令人牙酸的骨骼摩擦声。
一个身形扭曲、四肢着地的鬼物缓缓爬出。
它的头颅歪斜到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 空洞的眼窝里燃烧着绿火,张开的大口中滴落着粘稠的黑色液体。
辛霄顿时藏到林众脖子后面。
“救命,有鬼啊!”
林众:……
“你自己不就是鬼吗?”
不远处, 那鬼物仿佛受到了挑衅,发出沙哑的低吼,猛地扑来!
林众眼神一凛, 不退反进, 指尖金光一闪,一道符箓激射而出, 精准地打在鬼物额心。
“嗷!”
鬼物发出一声凄厉惨叫, 周身黑气翻涌,但符箓的金光只是让它动作一滞,并未将其击退。
它似乎被激怒了,以更快的速度再次扑来,利爪带起阴风。
“哈, 有点硬啊。”
林众侧身避开,裙摆却被凌厉的鬼气撕裂一道口子。
她有些意外。
这鬼物比预想的要强, 似乎被此地阴气滋养已久。
而辛霄更是在她肩头急得直跳。
“大佬, 小心!”
林众不再留手, 双手结印,口中念念有词,周身泛起淡淡的金色光晕。
她凌空画符,一道更为复杂的金色符印瞬间成型, 带着煌煌正气压向鬼物。
“轰!”
金光与黑气猛烈碰撞,通道内气流激荡。
鬼物发出一连串痛苦的哀嚎,身形明显淡薄了许多,但它依旧顽强地堵在通道前方, 眼窝中的绿火疯狂跳动。
与此同时,林众感到前方传来一股强大的阻力。
一道无形的禁制屏障封锁了去路,屏障上流光闪烁,隐约可见复杂的符文流转,散发出令人心悸的能量波动。
“还有禁制?”
辛霄上次来的时候一路畅通无阻,吓得纸人脸都白了。
幸好他之前没贸然自己进来。
见状,林众收敛了平时的漫不经心,目光一凝,只见她右手并指如剑,毫不犹豫地在左手掌心一划!
鲜红的血珠瞬间涌出,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异样的光泽。
“以血为引,破!”
她清叱一声,染血的指尖凌空疾书,一个个殷红的血符在空中凝聚,散发出磅礴而古老的气息。
血符成型的瞬间,整个通道内的阴气都为之一滞。
那鬼物似乎感知到极大的威胁,发出恐惧的嘶鸣,竟然后退了几步。
“给我,破!”
林众将凝聚而成的血符猛地推向前方的禁制屏障!
“嗡——“
血符与屏障接触的刹那,爆发出刺目的红芒。
屏障上的符文剧烈闪烁、扭曲,发出不堪重负的碎裂声,而那鬼物在红光的照耀下,发出最后一声凄厉的惨叫,身形彻底消散成黑烟。
“咔嚓!”
如同玻璃破碎般清脆的响声传来,无形的禁制屏障应声而破,化作点点流光消散在空气中。
通道尽头的景象豁然开朗。
这是一间更为宽敞的密室,中央赫然供奉着那尊漆黑的神像,神像双手虚托的檀木珠碎片正散发着幽幽黑芒。
林众脸色微微发白,掌心伤口却慢慢愈合着。
辛霄看得焦急,连忙凑上前。
“大佬你没事吧?”
林众摇头。
要不是因为把功德给了王德良,她连这点血都不用流。
林众带着辛霄迈进门槛,只见门后是一间没有窗户的暗室,房间中央,一尊通体漆黑的神像静静矗立在石质底座上。
神像的雕刻风格古朴而诡异,面目模糊不清,仿佛笼罩在一层不断流动的黑雾中,唯有一双向前平伸、虚拢着的手清晰可见。
那手中,正稳稳地托着一块碎木头——
正是檀木珠碎片!
浓郁的、如同活物般的黑气,正从碎片中不断弥漫出来,缠绕着神像的手臂,缓缓蠕动,散发出令人不适的阴冷能量波动。
“王德良刚才一个人在这里待了很久,对着这尊怪像又拜又念,神神叨叨的,看起来很虔诚,但又有点害怕的样子。”
林众已经恢复了不少,听到这话,抱着胳膊漫不经心地端详着面前的神像。
半晌点头。
“这么丑,确实应该害怕一下。”
辛霄:这不对吧!
林众没有贸然上前,而是扫视着整个暗室,最后才将目光定格在那块不断散发着不祥气息的碎片上。
她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怀中那块碎片的灼热共鸣,更能感觉到自身功德正在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持续抽取,汇入那碎片周围的黑气之中。
她盯着碎片看了好一会儿,忽然抬起脚步,径直走到神像前。
在辛霄紧张的目光中,她伸出纤细的食指,小心翼翼地、带着点好奇地,轻轻戳了戳那块冰凉坚硬的碎片。
“大佬,小心点!”辛霄吓得纸片身体都绷直了,连忙拉住她的衣袖。
“你不怕这里面有东西啊?”
“安啦,没事。”
林众满不在乎地收回手,拍了拍并不存在的灰尘,“这神像里的东西不在。”
她转身,作势要离开,脚步却忽然一顿,像是想起了什么,不知从哪儿一小把香喷喷的糖渍瓜子。
她走上前,郑重其事地将这把瓜子,放在了那尊诡异神像的脚前。
辛霄沉默。
“大佬,你是要用这把瓜子克死它吗?”
“没有,单纯请他吃点零食。”林众回答得一板一眼,“省得他老是偷偷摸摸拿别人的功德吃,多不礼貌。”
说完,她不再多看那神像和碎片一眼,转身打算去别的地方看看。
空荡诡异的暗室中,只剩下那尊吞吐着黑气的漆黑神像,脚前摆放着一小撮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油光锃亮的瓜子。
辛霄的纸片身体僵在原地,看着那撮瓜子,又看了看空无一人的门口。
半晌,才用一种近乎窒息的声音喃喃道:
“不是,大佬。”
“这会不会有点太嚣张了啊!”
就在林众与辛霄准备离开时,一阵不疾不徐的脚步声便由远及近,停在了杂物间门外。
“不好,来人了。”
辛霄还没来得及着急,就被林众一把塞进了袖子里。
下一秒,少女随手一挥,之前被破掉的禁制重新出现,她闪身,从门口天台的格窗轻盈的一跃而下。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过后,门被推开。
廖先生与王德良前一后走了进来,径直走向那滑开的书架后的暗室。
一踏入暗室,王德良的目光立刻被神像脚前那抹极不协调的亮色吸引——
一小撮油光锃亮的瓜子,就这么被大摇大摆地放在阴森的神像基座前。
“这是什么东西?!”
王德良的脸色瞬间扭曲,惊怒交加之下,连声音都变了调,“谁这么大的胆子,竟然敢在这里放肆!”
他下意识地就要上前将那碍眼的瓜子扫开,这简直是对他心中神圣的亵渎。
“慢着。”
廖先生却抬手阻止了他,他那双深陷的眼眸盯着那撮瓜子,非但没有动怒,干瘦的脸上反而缓缓扯出一个近乎愉悦的、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
“有意思,果然是个灵性十足的孩子。”
他踱步上前,弯腰,竟用指尖拈起一粒瓜子,放在鼻尖轻轻一嗅,仿佛在品味着什么绝世珍馐。
“她在试探,也在挑衅。”
廖先生沙哑地低笑,“如此充沛的生机,如此纯净又带着点顽劣的灵魂气息……王总,你这次,真是找到了一件不得了的宝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