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看他们脸上的表情,却又觉得僵硬得像是人偶,脸上的笑容仿佛带上去的面具,诡异又恐怖。
茶楼里的客人纷纷探头张望,那几名镖师也站起身,神色紧张地往窗外看去。
其中一人低声道:“又是林家……这已经是第七个了!这鬼地方到底怎么才能出去啊!”
戚雪婴耳尖微动,将这句话听得清清楚楚。
林家?今日有喜事的林员外家?这些事与林家有什么关系?
不等戚雪婴细思,就见那几名镖师忽然站起身,不知道发现了什么,匆匆往茶楼外走去。
“跟上他们!”来不及多想,戚雪婴一把拉起谢书臣,他们迅速跟了前面身影急行的几人。
两人尾随镖师穿过几条小巷,左拐右拐一通后,来到一处偏僻的院落。
只见院门紧闭,门口种着一棵高大的古槐树,树叶枯黄。
门上贴着一张褪色残破的符纸,一阵风吹来,符纸被吹得卷起边角纷飞,欲掉不掉的,像是一个苟延残喘的病人。
谢书臣走进细看了几眼,随后皱眉道:“师姐,你看这符纸上的纹路,似乎不是普通的玄门符咒。”
戚雪婴走过来,随后点头。
她也隐隐觉得这符纸透出一股不祥的气息,正想仔细查探,忽然听到院内传来一声凄厉地惨叫。
“不好!”她一脚踹开院门,率先冲了进去,眼前的景象却让她浑身一僵。
院内空无一人,地上只有几件散落的衣物,衣服旁边残留着一滩暗红色的血迹。
而方才进来的那几名镖师,竟不知所踪。
院子不大,只有两个房间,一个厨房。
两人前前后后找了一通,没有找到那几个人,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实在奇怪。
他们看着地上的那一滩血迹,谢书臣蹲下来,用手指沾了点血在指尖,捻了几下后沉声道:“血迹新鲜,还带着一丝温热。”
血还是热的,却连尸体都没看到一个,人都去哪里了?
戚雪婴环顾四周,忽然有什么从眼角划过。
她迅速抬头看去,看到一缕光线从天空落下来,很快又消失不见。
像是紧闭的门扉开了一条缝,有人从缝隙中偷看,又突然关上了门。
不知是不是错觉,刚才那束光落下的时候,她隐隐有种熟悉的感觉。
她抬头看向天边的太阳,那束光是从哪里来的?莫名出现又莫名消失。
她凝神戒备,以灵力查探四周,似乎感受到空气中有一股奇艺的波动,她双目精光湛湛地往天空望去。
谢书臣刚才低着头蹲在地上,没有看到那丝诡异的光线,见戚雪婴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他连忙走过去。
“怎么了?可是发现了什么不对?”
戚雪婴的目光从上到下逡巡一圈,随后摇头道:“暂时没有发现,这地方实在诡异,我担心流萤他们有危险。”
谢书臣没有异议,不知想到什么,他轻声道:“我有一个大胆的猜测,但是还不确定,咱们先去找他们汇合。”
戚雪婴点头,两人迅速离开这座诡异的院落。
刚踏出院门,身后的古槐树突然无风自动,发出沙沙的声响,仿佛在嘲笑他们的徒劳无功。
谢书臣猛地回头,却见那扇贴着符纸的院门竟然无声无息地关上了,像是有一个人站在门后。
他双眸倏地睁大,伸手拉住戚雪婴的衣袖,“师姐,你看那符纸。”
戚雪婴随着他的指尖看去,只见原本泛黄的符纸此刻竟渗出丝丝血迹。
那些扭曲的符文像是突然活过来一般,像蚯蚓一般在纸上蠕动起来。
戚雪婴瞳孔微缩,储物袋中的乾坤镜碎片突然剧烈震颤起来。
“快走!”她一把拽住谢书臣的手腕,两人疾步离开。
转过巷角时,谢书臣忽然闷哼一声,左臂上的莲纹印记灼热得像是要烧起来。
“谢书臣,你怎么了?”戚雪婴注意到他苍白的脸色,脚步一顿。
“我没事……”他强撑着笑了笑,却在这时听到远处传来流萤的尖叫声:“师姐!救命啊!”
两人脸色骤变,循声飞奔而去。转过几条街巷,眼前的景象让戚雪婴呼吸一滞。
流萤和燕青被一群“人”围在中央,那些“人”脸上挂着诡异的笑容,动作僵硬如提线木偶。
更可怕的是,孔见深竟然也在其中,只是眼神空洞,嘴角挂着与其他人如出一辙的诡异微笑。
“师姐!”流萤看到他们,眼泪夺眶而出,“孔师兄不知道怎么了,突然就变成这样了,怎么叫他也不回应。”
谢书臣正要上前,戚雪婴却死死拉住他,“别过去!”
她敏锐地发现,那些“人”的脚下都没有影子,他们像是风中的风筝,身形轻飘飘的在空中晃荡。
就在这时,街道尽头传来喜庆的唢呐声。
那支迎亲队伍去而复返,花轿的帘子无风自动,隐约可见里面坐着一个凤冠霞帔的“新娘”。
人潮跟随轿子而动,如潮水般朝着城东的方向涌去,孔见深晃晃悠悠,像个行尸走肉跟着人群晃动。
谢书臣连忙去拉住他,却发现他力气大得出奇,竟然也带得他跟着人潮涌动。
眼见谢书臣被带得越走越远,戚雪婴指尖弹出一缕冰蓝色灵力,射入孔见深的眉心。
他身形一僵,随后歪歪斜斜地倒下去,被谢书臣一把抱住。
“师姐,我师兄这是怎么了?”谢书臣蹙着眉头,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与合欢宗的其他人交集不多,感情自然不深。
孔见深却不一样,一直对他照顾有加,是真的把他当成自己的小师弟疼爱照顾。
他不敢想,如果以后孔见深知道原来的谢书臣已经不在了,不知是何种心情。
如今看到他变成这样,心里焦急得不行。
戚雪婴伸指探了探他的眉心,“他没事,只是被某种力量影响了心神,我方才输入一缕灵力稳固他的灵台,等他醒来就没事了。”
话音落地,喜轿从戚雪婴身边经过时,她再次感受到了一股熟悉的波动。
迎亲队伍逐渐远去,突然不知何处吹来一阵风,把轿子两边的帘布掀开。
她看到原本背对着他们的新娘竟然转过身,透过那块鲜红似血的喜帕,有一道如有实质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
一束光从头顶落下,戚雪婴被光线刺得眯起眼睛,随后心头一震。
她猛地抬头,看着头顶的天空,瞳孔瞪得快要裂开,“不!这根本不是黔云城!”
话音未落,周围的景象忽然扭曲起来,像是湖面落入水滴,平静水面荡起层层涟漪。
眼前的景象忽然颠倒晃动,像是被风吹过的灰尘,逐渐消散。
“叮!检测到神器出现, 请宿主尽快回收。”
安静了许久的系统再次上线,其实不用它提醒,戚雪婴已经发现了蹊跷。
如果不是神器, 谁能有这种本事,制造出一座黔云城, 还让人难以察觉。
如今更是时间空间扭曲, 眼前万物颠倒,仿佛电影被人按了‘快退’键。
其实当时看到天空上划过的那一道光线时,戚雪婴虽然觉得说不出的怪异,却没有多想,只以为是哪里的东西在反光。
后来结合客栈里龙威镖局几人的讨论,还有眼前扭曲的画面, 伴随着系统的上线提示,一切不言而明。
这里果真有神器,再仔细一想, 四大神器中哪一个能令时间空间扭曲?应该是乾坤镜无疑。
所以这里有一块乾坤镜的碎片,只是不知在何人手中, 做的这一切又是为何?
一切疑惑的答案,就在这座假的黔云城中。
根据先前镖局几人的话中可以推断, 最异常的就是那一场林员外嫁女的喜事。
每次的开头就是从这场亲事开始, 其中应该有什么关联。
目前最紧要的, 就是去喜事现场看看, 应该能找到些线索, 打碎乾坤镜的桎梏。
黔云城的暮色浸透了整条热闹长街, 就在戚雪婴喊出那一句话的瞬间,天地颠倒,日月轮转。
一眨眼, 他们又来到了黔云城的入城口。
此时戚雪婴几人站在客栈二楼的栏杆前,她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手中的欺霜剑,其他几人也在静静等候着什么。
忽然一阵熟悉的唢呐声从远处传来,人影攒动间,一条长龙般的迎亲队伍从城北方向缓缓行来。
队伍经过客栈,从几人眼前划去。
“师姐,可看出了什么端倪?”谢书臣站在她的身侧,视线落在下方喧嚷的人群中。
时间虽然重塑了,可是他们几人的记忆却没有重塑,还记得前面发生的事情,所以看着眼前的一切才觉得分外恐怖和怪异。
孔见深折扇轻摇,说出自己的猜测:“我们是否要去先前那座小院?听你们说过,镖局那几人在院中失踪了,是否与那小院有关呢?”
“我觉得与那院子无关,林员外嫁女是主干,小院是分枝,即使有关也不是时间重塑的关键。”戚雪婴缓缓道。
眼看花轿从楼下经过逐渐远去,戚雪婴立刻起身下楼,“如果我的推断没错,关键还是这场亲事,跟上去!”
几人习惯了听从戚雪婴的号令,听她这样一说也不再多想,连忙跟在她身后下楼离去。
新郎是镇上一名秀才公,名为张坤,年方二十。
与林小姐于城外踏春相识,双方一见钟情,二见倾心,随即喜结连理,佳偶天成。
这些是来的路上从议论纷纷的行人口中所知,听起来似乎并无什么特别。
五人悄然跟着迎亲队伍潜入张府,随即四散开来,回廊和房顶都有人。
戚雪婴和谢书臣在新房房顶,流萤三人在回廊下。
此时最后一缕残阳已经完全落下,天空整个黑沉下来,方便了几人躲藏。
听闻张坤是本镇乡下的一名农家子,虽是有秀才功名,却家底稀薄。
这样一座雕梁画栋的庭院他是买不起的,还是林员外担心女儿嫁去张家吃苦,所以在镇上给二人买了这座院子做新房。
透过琉璃瓦的缝隙,戚雪婴看到新娘静静坐在喜床上,红盖头的掩盖下,看不清新娘的模样和表情。
只见她端坐在床上纹丝不动,身上嫁衣如火,双手交叠静置于膝上,一双柔荑十指纤长,指甲上染着艳丽的丹蔻,仿佛一尊精致的雕塑。
身旁左右站着两名丫鬟,也是一身喜庆的打扮,倒是比主人活泼许多。
其中一名圆脸丫鬟开口道:“小姐,您从早上就没吃东西,夜还长着,奴婢去给您弄点吃的来填填肚子?”
说着抱怨道:“也不知这张府的下人如何做事的,一点眼力见没有,主人都进屋这么久了,也不知道送点心茶水过来。”
另一名瘦高个的丫鬟不赞同道:“这样不好吧,我听人说今天一天都不能吃东西的,不然在晚上同床时发生一些尴尬的事,惹了姑爷不喜就不美了。”
圆脸丫鬟不以为意地撇嘴,“怕什么,难道姑爷不高兴了,还敢休了咱们小姐不成?”
瘦高个丫鬟左右看了一眼,随后小声道:“小姐毕竟是进了别人的家门,不像在自个儿家里那般自在,还是要谨慎小心些为好。”
“呵呵,也不看看就凭他家那穷酸样,能把小姐怎么着?这院子还是咱们老爷掏钱置办的呢,张家人敢对小姐不好,我就去告诉老爷!”
“好了好了小声点吧,让姑爷听到就不好了,还以为我们对他有意见呢。”
两个丫鬟叽叽喳喳吵嚷起来,衬得静坐着不动的新娘略显突兀。
“她怎么一动不动?也不说话,不会真变成雕塑了吧?”谢书臣压低声音,呼吸几乎贴在戚雪婴的耳畔。
戚雪婴微微侧头,避开他灼热的气息,这才开口道:“别急,再等等看。”
他们对这里的事情一无所知,一动不如一静,先静观其变。
看到她闪躲的小动作,谢书臣唇角微勾,不但不退,反而又故意靠近了几分。
看到她的耳尖被他的故意靠近熏得逐渐漫上可疑的粉红色,谢书臣这才觉得心里畅快了点。
以为她真郎心似铁无动于衷呢,他都表白了,她还是那么冷静,甚至是冷淡,他的心里不是不挫败的。
现在先放过你,等此间事了,看你还怎么逃避,他在心里恶狠狠地想道。
戚雪婴似有所觉,微微偏头不着痕迹地瞪了他一眼,正要开口,新房的门却突然被人推开。
一身红色新装的新郎醉醺醺地走了进来,长相清秀俊逸,脸上带着一抹肉眼可见的喜色,可眼神却涣散无光。
“娘子……”他摇摇晃晃地走到新娘面前,伸手去掀盖头,动作太快,两名丫鬟想要阻止已经晚了。
可就在盖头掀起的瞬间,新郎突然面色一僵,瞳孔骤然收缩,随后猛地捂住胸口,一口黑血喷涌而出。
直接溅到了红盖头上,血水汇聚成一股细流,滴落在新娘紧握的雪白手背上。
“啊!!!”
两名丫鬟惊得高声尖叫,声音直冲屋顶,谢书臣轻轻揉揉耳朵,这声音分贝够高啊。
新郎踉跄半步,“噗通”轰然倒地,四肢摊开一动不动,僵死的双目怒睁瞪着屋顶,眼中有几分疑惑,还有几分不甘心,几息后一切如烟波散去。
新娘被尖叫声惊醒,一把扯下头上的盖头,露出一张闭月羞花的如玉容颜。
她似乎不知道方才发生了什么,怔怔地望着地上气息断绝的新郎,忽然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不!!!”
整个房间的烛火剧烈摇晃,窗外的天空骤然扭曲,仿佛整个世界都在崩塌。
一抹亮光从天空划过,戚雪婴一把拽住谢书臣,“时间要重置了!”
果然,她话音落地,眼前的景象如同被按住了后退条,一帧一帧往后倒退。
等戚雪婴再睁开眼时,她发现他们又回到了城门口。
时间,又重置了,又是一场新娘出嫁、新郎娶亲。
几人坐在客栈二楼,均是眉头紧锁,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如果找不到时间重置的原因,根本无法阻止这一切的发生。
“时间循环的节点,是林小姐丈夫的死。”戚雪婴沉声道,“我们必须查清楚他是怎么死的。”
谢书臣点头,缓缓说出自己的猜测,“没错,新郎一死时间就开始重置,所以这一切的关键就是这新婚的二人,或者说新娘。”
新郎一死,新娘发疯奔溃,然后时间倒退了,又是娶亲。
所以戚雪婴猜测,乾坤镜的碎片也许就在新娘手上,她眼睁睁看着新郎死在自己面前,难以接受所以让时间重塑。
她把自己的猜测说给几人听,流萤眨眨眼,激动地道:“既然如此,不若我们直接将林小姐身上的碎片找到,这样不就解决了?”
只要林小姐没有乾坤镜碎片,就无法让时间重塑,而他们的目的也只是碎片。
谢书臣摇头道:“我觉得不可,即使林小姐身上真有乾坤镜碎片,她怎么可能轻易就给我们,若是不愿意给,难道我们要硬抢不成?”
他们又不是强盗,林小姐也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徒,肯定不能用强。
流萤撇嘴,“那现在咱们该怎样办?”
谢书臣看向戚雪婴,问道:“师姐,你觉得…她让时间重塑是想做什么?”
“可能,是接受不了新婚丈夫的死去,不想面对?”燕青悠悠道。
孔见深觉得不然,“我觉得没有这么简单,她做这一切肯定还有其他目的,不然光是一次又一次重塑还有什么意思。”
戚雪婴眉头微蹙,眼中划过一抹深思,“我想,她应该是想知道丈夫是怎么死的。”
“没错!”谢书臣一拍手心,“本来新婚燕尔,该是幸福生活的开始,可是新婚第一天丈夫就死在自己面前,是谁都不甘心,肯定想知道丈夫是被谁弄死的。”
“也不一定是幸福生活,也可能是噩梦的开始。”
“什么?”谢书臣微微侧头,戚雪婴方才似乎嘀咕了一句什么,声音太轻他没听清,什么噩梦?
“没什么。”戚雪婴摇摇头,她不过是想到了母亲,想到了幻境中从高楼一跃而下的那一抹身影。
见她不欲多说,谢书臣也不便追问。
几人针对新郎张坤的暴毙展开激烈讨论。
“他倒下前口中黑血喷出,很明显是中毒。”燕青声音清冷地说出自己的推断,“而且,他死前眼神涣散,双目无神,明显不是醉酒这么简单。”
孔见深道:“倒像是……被人控制了心神。”
“控制心神?”流萤瞪大眼睛,“谁控制了他啊,难道是新娘?”
说着她单手拄着下巴摇头,“可是不对啊,新娘明显好像不知道这一切怎么发生的,所以才会一次又一次重现当日情景。”
孔见深摇着扇子,若有所思,“或许是新郎的仇人?新娘的仇人?都有可能。”
可能性太多了,他们又如同蒙着眼睛过河,根本找不到落脚点,也无法推断出凶手是谁。
戚雪婴目光一冷,拍板道:“再去一次婚礼,这次我们重点盯紧新郎,以及他身边的人。”
五人提前潜入新郎的府邸,埋伏在新房附近。
这一次,他们发现新郎从喜宴上离开,在进入新房前,曾喝过管家递来的一杯醒酒茶。
管家看起来五十出头,长相老实憨厚,脸上的担忧真切诚挚。
“姑爷,这是厨房特爷为您新煮的醒酒茶,您快趁热喝了,不然宿醉醒来容易头疼。”
新郎突然被人叫住一脸疑惑,扭头看到是他,似乎见到了熟人,脸上的疑惑散去。
他伸手端过茶杯,一口饮下,口中叮嘱道:“这几天为了我的婚事,大家伙都累坏了,徐伯你早点休息。”
随后挥挥手推门走向新房,叫徐伯的管家看了新郎的背影一眼,端着空杯子转身离去,似乎看不出什么异样。
“茶肯定有问题!”谢书臣低声道,“师姐,我去拦住管家。”
戚雪婴一把按住他,“先别打草惊蛇,再看看。”
果然,新郎喝下茶后,眼神逐渐涣散,脚步虚浮地推门而入,跨越门槛时还小小的踉跄了一下。
可就在他手扶着门框稳住身形的瞬间,戚雪婴突然瞳孔一缩,她似乎看到了新郎的袖中,有一把亮色一闪而过,像是——匕首?!
“不对!”她猛地拽住谢书臣,“有蹊跷!”
谢书臣被她攥得袖口一紧,侧身望向她,“什么?”
戚雪婴压低声音,目光紧锁在新郎身上,“他袖子里藏了匕首,恐怕不是中毒那么简单。”
谢书臣听她这话,眉头一皱,“难道他想刺杀新娘?”
“说不准。”戚雪婴望着底下的婚房,目中划过深思之色,“或许……这一场婚事,并不是你情我愿?”
此时,新郎已经踉踉跄跄地走到新娘面前,伸手去掀盖头。
就在红盖头掀起的一瞬间,他的袖口突然寒光一闪。
“别让他得手!”戚雪婴一声轻喝,欺霜剑瞬间出鞘,一道剑气从房顶倾泻而下,直击新郎手腕。
“当啷”一声,匕首落地。
新郎吃痛松开攥着匕首的手指,踉跄着后退两步,眼神却依旧涣散无神,脸上神情却有几分狰狞。
“谁?!”新娘猛地扯下盖头,露出一张惊愕却难掩姝丽的脸。
两名丫鬟尖叫着抱作一团。
戚雪婴和谢书臣破瓦而入,流萤三人也从门外冲了进来,将新郎团团围住。
“你们是什么人?”新娘厉声质问。
“林小姐…”流萤噔噔跑到戚雪婴身旁,看向怒目而视的新娘,直视她的眼睛,“你丈夫袖中藏有匕首,他想杀你。”
“你胡说!”新娘脸色煞白,“张郎怎么会……”
她话音未落,一旁的新郎突然发出一声痛苦地嘶吼,双手抱头跪倒在地。
他的皮肤下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蠕动,血管暴起,呈现出诡异的青黑色。
“是蛊虫!”燕青脸色一变,“他被下了傀儡蛊!”
谢书臣迅速掐诀,一道清心咒打入新郎眉心。
新郎浑身一震,眼中的混沌逐渐褪去,显出几分清明。
“我……我这是……”他茫然地环顾四周,在看到新娘时突然脸色大变,“娘子快跑!徐伯他有问题!”
话音未落,房门突然被一股阴风撞开。
原本憨厚老实的徐伯此刻面目狰狞,手中握着一块残破的镜子碎片,上面金光流转,隐隐有几道血线。
“没想到被你们发现了。”他阴森森地笑着,“不过没关系,反正时间会一直重置,你们永远逃不出这个轮回!”
戚雪婴目光一凝,“乾坤镜碎片怎么在你手里?”
徐伯哈哈大笑道:“既然知道是神器,还敢来送死?我劝你们尽早离开,此事与你们无关!”
谢书臣嘻嘻一笑,“你手上拿着的东西正是我们寻找的,你怎么能说与我们无关呢?”
徐伯握着镜片的手心一紧,他猛地举起手中铜镜碎片,镜面朝上射出一道刺目的光芒。
整个房间的空间开始扭曲,众人的身影如同水中倒影般晃动起来。
“还有完没完了!真是时间重置上瘾了是吧?!”谢书臣暴躁怒吼。
“师姐!”谢书臣一把抓住戚雪婴的手,“我们原本以为时间重置是林小姐的原因,怎么会是这个管家?”
戚雪婴也想不通,不过也容不得她多想,她反手握住欺霜剑,剑身突然迸发出刺骨寒意。
她咬破指尖,在剑身上画下一道血痕,随即双手握剑用力一挥,一道剑光直指苍穹。
“乾坤在上,剑破虚妄!”
徐伯见此脸色大变,“不可能!你到底是谁,你怎么能……”
话未说完,“咔嚓”一声脆响,像是什么东西裂开了。
扭曲的空间骤然凝固,随后像打碎的玻璃般片片崩裂。
徐伯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身体开始迅速腐朽,这是被乾坤镜的力量反噬了。
他原本看起来还算精神的面容转眼枯朽,像是一根枯萎死去多时的树枝,一阵疾风过境,灰飞烟灭。
“原来……他早就死了。”新娘颤抖着后退,“是镜子的力量让他以活人形态存在……”
戚雪婴破了乾坤镜的重塑之力,时间不再重塑,一块闪着金光的物什从天空落下,被戚雪婴伸手接住,赫然就是一块镜子碎片。
系统提示音在戚雪婴脑海中响起:“叮!恭喜宿主,乾坤镜碎片又找到一块,还差最后一块就齐全了。”
与此同时,整个黔云城开始剧烈震动,房屋街道如同褪色的画卷般逐渐消散。
“这是……”新郎护住新娘,惊愕地看着四周。
“幻境要消失了。”谢书臣淡淡道:“你们也已经死了,这是一座虚城,由乾坤镜生成,如今镜子被我们拿到,这座城也要消失了。”
新娘泪流满面地点头,“我们……是三年前死在婚礼上的亡魂。徐伯用镜子困住了我们的魂魄,让我们不断重复死亡的瞬间……”
流萤好奇道:“那个徐伯为什么要这么做?他与你们有仇吗?”
林小姐脸上闪过一丝异样,随即低头道:“我也不知道,徐伯从我很小的时候就在林府做管家了,以前发生了什么我也不清楚。”
戚雪婴轻叹一声,从怀中取出一张往生符,“尘归尘,土归土,无论什么恩怨,如今也清了。”
看着二人的身影随着符纸的燃烧淡去,流萤皱着眉头发呆,被燕青推了一下,“怎么了?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六师姐,我是在想,新郎袖中的匕首是要做什么用?不会真的是想杀新娘吧?”
燕青眉目一凝,随后摇头道:“谁知道呢?也许是也许不是,斯人已逝,追究无义。”
是啊,无论是新郎还是新娘,都死了,新郎是不是想杀新娘又怎么样呢。
想到那个徐伯,流萤道:“那个徐伯到底是什么人?不仅杀了新郎还害死了新娘,他是与这两人有什么深仇大恨,一次又一次让两人经历新婚惨死这一幕。”
燕青补充道:“而且你们别忘了,他还有傀儡符,肯定不是什么普通人。”
但是现在人已经死了,线索也断了,不过徐伯在林府生活几十年,如果有线索应该也是在林府。
几人一合计,打算去林府查探一番。
见戚雪婴眉头一直未松,谢书臣关心道:“你怎么了?”
戚雪婴道:“我只是觉得,无论是林小姐,还是张坤,或者徐伯,总给我一种很怪异的感觉,总觉得事情真相没有表面这么简单。”
他们的目标是神器碎片,既然找到了,其他一切也都不重要了。
“你啊,就是想太多,管那么多做什么,镜子碎片我们已经拿到了,至于那些人之间有什么恩怨情仇,与我们又有什么关系?”
谢书臣捏了捏她的手,让她放宽心,不要想太多。
“第一次新郎中毒昏倒,我们没有发现他袖中的匕首,可能是毒发太快他还来不及出手。”
“至于第二次,徐伯应该是控制了毒发了时间,如果我猜得没错,他应该是给新郎下了毒又下了蛊。”
谢书臣接着道:“所以他先是用蛊控制新郎杀死林小姐,再让新郎毒发身亡,这样就能死无对证了。”
戚雪婴点头,觉得这可能就是真相,至于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又是另一个谜题了。
如今人死债消,即使他们之间有什么恩怨,如今都死了,属于他们的故事结束,恩怨也了了。
“遭了!忘了还有龙威镖局的那几个人了!”流萤突然惊叫一声,一把抓住戚雪婴的手腕。
“师姐,现在怎么办?”看着犹如海市蜃楼的黔云城,看到它的颜色越来越淡,仿佛轻轻吹来一阵风,就能让它从眼前消失。
他们几个人的身影也跟着这座城变淡,这可不是个好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