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可”
贺循嗓音压沉,把她那些轻飘飘的话压在自己的声量之下,漆黑的眼睛都是尖锐的愠怒,“你知不知,人的态度有相互性。你甜言蜜语,男人就会心猿意马,你举止轻浮,男人就会龌龊,你觉得被摸手无所谓,他们就有会得寸进尺,你随意对待男人,他们也会随意对待你。”
黎可伸出指尖,用力戳他的肩膀,带着股天不怕地不怕的挑衅味儿,笑靥刺人:“怎么?你想教我怎么做人?想让我端庄矜持?严肃认真?”
她忍不住嘲笑起来,“你有什么资格教我?”
不管他有什么资格。
他就是有资格——她陪着他出去,她站在他身边,她是跟他有关系的人。
“黎可。”
她的笑声太轻浮放肆,越笑他心底的愤懑越盛,贺循攥住她戳在肩头的手指,颊颏绷出冷峻的线条,语气动怒,“不管我有什么资格,我不喜欢,也不许你这样!”
“凭什么?拿你那高高在上的姿态?还是拿你每个月给我发的工资?还是你现在这副忍无可忍的脸色?”黎可的语气像笑话,“你想把我变成什么?老实巴交、在家洗衣做饭遛狗的保姆?还是一尘不染、认真庄重的私人秘书?”
贺循抓握住她的手,把她的手攥进自己的掌心,唇线紧抿。
不是高高在上的姿态,也不是工资,更不是对她的忍耐,他想说他在乎,他不想别的男人围绕在她身边,不想别的男人觊觎轻薄她。
可他无论如何说不出“爱”这个词。
贺循只能脸色发青,咬牙切齿:“我要你少交几个男朋友,我要你对其他男人矜持点,我要你对所有男人都保持距离,我要你听我的话。”
“这样吗?”
黎可语气微疑,声调温顺娇柔,似乎认同考虑他的话语。
但她身体挨近,嘴唇贴近他的耳侧,声音暧昧传入耳膜,吐字清晰,“你、做、梦!”
贺循心中猛然一窒。
“我为什么要听你的话?我为什么要为别人改变自己?”她的声音很狡猾,又带着不听话的执拗,“你不是第一个想这样做的男人,把我改造成端庄矜持会有成就感吗?想要救风尘?还是觉得我需要拯救?抑或是觉得我实在太丢你的脸?”
黎可看着他阑黑冷锐的眼睛,轻声发笑,“我不管自己有什么问题,但我是什么样子的,只有我自己说了算。”
“贺循,我告诉你。我二十出头的时候会拿酒瓶砸人,但是现在,我只会对着这种男人笑。”她莞尔一笑,轻声在他耳边说,“我告诉你什么是事实?这么多年来,我会浓妆艳抹地出门,会穿着轻薄短裙在冬天当花瓶,会因为喝酒喝到反胃,也会花言巧语地讨好人赚钱,我不介意坐在一群男人中陪他们聊天说笑,也不会因为他们占我一点小便宜而如何难过,我就是这样的人,这就是我走的路,你可以理解不了,也可以觉得不可理喻,但不要试图纠正我的问题。”
世界不会因为她矜持就对她宽容,男人不会因为她端庄羞涩就放过她,流言蜚语也不会因为她严肃正经而绕行。
“我做不了端庄,也做不了矜持,更不会正儿八经。喝交杯酒算什么?”她语气甜蜜起来,“我要学会的是怎么避免坐在男人的腿上喝酒吗,怎么躲开他们的嘴……”
“黎可!!”
他锁住眉心,闭着眼,心潮冷冽,心中有对她的恼怒,也有她的话语产生的尖锐疼痛,“你闭嘴。”
他只认识现在的她,他没有经历过她的过去,他不想听她说这些话,他只要求她的现在。
她的气息就在耳边,她的每一句笑意戳在他的痛处,她的嗓音暧昧而迷离,“摸手算什么,他们可能还摸我的脸……”
贺循突然拉拽她的手。
他不想听她说话,不想听她嘴里说出的那些刺人的字词。
他的眼睛看不见,他没有别的办法,他伸手掐住她的腰肢,猛然把自己的唇扑过去——想封住她那张甜言蜜语又冷酷无情的嘴,想要宣泄自己心头的愤懑和不满。
急遽落下的唇先跌在她的侧脸,动作急促凌乱,带着愤怒而冰冷的气息,而后重重地擦过她的脸颊,撞上她的鼻尖。
鼻尖相抵,最终找到了她的唇。
吻落下的时候是热烈狂怒的,无数次的焦躁幻想之后,他终于得偿所愿地封住了她的嘴唇,封住了那张轻佻甜蜜的唇,把所有的话都堵在她唇间。
黎可眼睛骤然一闭,睫毛轻颤,把嘴里的话咽下,任由他吻住自己。
他急促而迫不及待地吮吻她饱满艳丽的唇瓣,她的唇湿润微凉,柔软甘甜,而他嘴唇热烫,口干舌燥。呼吸急缓,气息缭绕,两个人的唇舌乍然交缠,就似乎有种尘埃落地的安静。
唇瓣一下又一下地摩挲黏合,不是脑海中的画面,实实在在的湿润滑腻,无比柔软的触感温度。
久违的心跳和安宁。
贺循紧紧地抓住黎可的手,紧紧地搂住她的腰肢,巨大的力道压得她无法呼吸,他毫无意识自己的吻是如何激烈用力,只是想紧紧地锁住她,就像捂紧晚春凋谢的花,被风席卷着翩跹飞舞,他不能让点点花瓣飘落别处,只能纷纷扬扬飘洒在他身上,永远飞不出白塔坊的高墙。
黎可闭着眼,紧紧地抓住了他的肩膀,毫无阻碍又极其顺从地启唇迎接他的吻。
缱绻热烈的亲吻中,她把那些未说出口的话完全咽下,只是轻轻地咬了下他,他理所当然地撬开了她的齿关,她的舌尖香甜滑腻,还带着酒的晕眩,毫无抵挡地让他游曳进来,让他洁净清爽的气息占据更深的唇腔,甚至更深处的身体。
他缠住她的舌,肆无忌惮地席卷她的上颚和柔滑唇壁,将所有甜腻气息咽进干涸的喉管。
心跳如擂,心潮不稳,她几乎要像水一样瘫软在他怀里。
这个吻不知道持续了多久,汹涌着彼此心底的冷怒和久藏的渴想,直到Lucky蹲在旁边仰着亮晶晶的眼睛,大力地摇动尾巴。
呼吸停滞急乱,两人嘴唇同样湿润又沾染同样的温度,呼吸不畅间她轻轻喘了口气,他将额头抵住她的额头,让两人有喘息的空间。
黎可睁开眼,看着贺循紧闭颤抖的黑睫。
她能明显地感觉他身体的变化,比临江那晚更汹涌,更强烈昭彰。
男人气息沉沉,依然紧紧地把她抓在怀里,说不清是恼怒还是冲动抑或是绝对控制。
比起接吻黎可更喜欢这种感觉,没有哪个男人会这样死死地压住她,有时候她会觉得自己像气球一样轻飘,可以随意飞到任何地方,但突然有人用力地拽住了绳子,原来她也可以稳稳不动地停留在原处。
男女之间没有无缘无故的吻,也没有莫名其妙的冲动。
不需要界定这到底是什么,也不用深思这究竟为什么,只要明白得到了什么。
黎可闭了下眼睛。
得了,就这样吧!
她心里也有不管不顾的冲动,如果心里有只摇摇欲坠的玻璃花瓶,那就先砸碎它,让里面的东西都淌出来。
两人的呼吸还缠在一处,但纠缠的愤懑和杂乱已经缓缓褪去。
“你总是把我抓得很紧很痛。”她嗓音嗔哑地抱怨,用力挣开他的桎梏,贺循抿着湿润的唇,心绪纷乱,极力平息自己的情绪。
她往后面台阶退了两步,突然又伸手拽住他的衬衫,握拳在他胸膛用力捶了几下,他任由她软绵绵的拳头发泄情绪,顺着她拖拽的力道往前迈步,直到最后她手指越来越紧,拳头也越来越重:“衣冠禽兽,死青蛙,臭瞎子。”
贺循并不介意她嘴里说出的任何一个词。
最后黎可用力推了他一把,他沉默着往后趔趄了两下,喉间的气息还没咽下,她又猛然扑过来,把自己的潋滟红唇撞在他嘴唇,那句含糊的话是:“强吻谁不会啊!”
她的身体扑过来的时候,贺循被这力道一冲,突然有种被火焦灼后的安抚舒展。
黎可的吻跟她的人一样缭乱。
她一口先咬在他的唇角,尖尖贝齿叼着他的唇肉,突如其来的乱吻和刺痛让贺循吸了口气,痛感从唇角窜进刚刚平息的身体,他心尖因痛因吻又开始颤栗,听见她的嘟囔:“我讨厌你总是对我不耐烦抿唇。”
胡乱啮咬的痛像针尖扎进皮肤,还未回神,她又撤离。
“我讨厌你嘴巴说出的话,我讨厌你高高在上的姿态。”她咬牙切齿地揪着他的衬衫,下一秒又咬住了他的嘴唇,樱唇柔软,牙齿尖锐,又咬又吸又舔又啃,或轻或重,不轻不重,胡乱地在他唇上碾来碾去,毫无章法,又毫无逻辑可言。
贺循被她推搡,眉眼紧闭,喉结频频滚动,“我也讨厌你对我的态度。”他喘息着终于挤出一句话,应付的是她在唇间肆无忌惮的刺痛和绵软。
吻不唯美温柔,也不缠绵激烈,只是急乱燥痛,大开大阖,淋漓尽致。
他想要她温柔的吮吻停留,她却突然报以尖锐的痛,他想要那痛更深地抚慰内心的燥乱,她又轻柔舔过她留在他唇间的牙印。
她像只挥着爪子的猫,又凶残又温柔,又细腻又粗暴,舌尖肆无忌惮地探进他的嘴唇,缠绵挑逗两下又草草退出,调转方向一口咬住他的下巴,只是因为记起讨厌他高傲地拗起下颌。
吻就吻了,他也抱着覆水难收的想法,呼吸急了又急,心潮像洪水撞击,风一样刮来又刮去,焦躁和烦闷无处可放,他又抓不住她,连她的吻都难以控制,只能忍无可忍地伸手捏着她的后颈,把自己的唇用力压上去,压住她作乱的舌尖,躲开她尖利的贝齿,甚至用自己的齿咬住她的唇瓣,回报她乱七八糟的恶作剧。
她揪住他的衬衫胸口,他掐着她的后颈,两人脚步进进退退,径直撞进了卧室。
她会拉开窗帘让阳光洒进房间,她经常铺床换床单,她熟知这个房间的格局。
吻像散在风里的火,这里一簇那里一簇,两人身体紧贴,呼吸和心跳都清晰可闻,他有挺直肩膀宽阔胸膛和热度的体温,干净沉静好闻的味道,她有窈窕纤柔的身段和似藤蔓缠绕的手臂,身上浓郁的女人甜香。
黎可腰肢斜拧,身体重重蹭过他。
贺循眼色一黯,拧眉喘气,把下巴搁在她发间。
这意味不言而喻,春天衣服轻薄,料子比不冬日厚重,一切都是醒目昭彰。
身体无法掩藏,眼下的局面也一塌糊涂,他头脑胀痛昏沉,弓起身体——今天事情杂乱,情绪起伏,吻可以冲动,但这件事绝不在设想内。
他没有这个准备。
她却不管不顾,一股活生生的劲,还是要追着咬着吻他,贺循脚步已经凌乱,不知道自己在哪儿,不知道应该怎么办,只是被迫又主动地回应这混乱尖锐的吻,直到纤细手指抓住他的手,带着他的手缓缓落在某个地方。
那是她的起伏心跳,还有饱满柔软的弧度。
贺循重重地咽了下喉咙,沙哑着噪音喊了句黎可,理智和身体宛如天堑,无比想收拢又想缩回去的手被她用力摁着,她在他唇间轻轻袅袅地喘,问他:“我的心跳快吗?”
他没有办法说话,只能闭着眼,咽下满腔的燥痛。
“你知道什么叫不矜持吗?”
她的心脏跳得很快,她双颊绯红,另一只手抓住了他的衬衫,用力拽起衣摆,灵巧的手指已经探进衬衫一角,迫不及待地贴住男人的腹肌,随意大胆地摸索。
虽然现在运动量不够,但毕竟吃得少,心思重,还有以前健身的底子在,薄、滑、暖,黎可从来不说自己觊觎,但手指肆无忌惮,只是又吻住他的唇角,在他唇间轻吐呢喃,“这才叫不矜持!”
微凉纤细的手指游走,贺循胸膛皮肤轻轻发颤,甚至弓起了肩膀,不知道是凉意刺激还是久违的念想和渴望,燥乱之外更有种莫名的汹涌,需要抑制,但又不知如何下手。
他耳根发红发烫,语气摇摇欲坠,极度喑哑又咬牙绷住冷峻:“黎可,你——”
她轻轻柔柔地“嗯”了声,提起指尖,用尖细的指甲划过胸膛,细细密密的痒激起皮肤的战栗。
贺循眼睛紧紧闭住,眉心挤在一起,理智和情绪都想抓起她的手,想甩开,更想握住。
要做的动作太多———偏偏心又悬在半空晃荡。
囫囵几下之后,黎可的手指突然缩回,贺循极力稳住的身形骤然一空,她把手搭在他的手臂,樱唇贴在他耳畔,潮热的气息灌进耳膜,“知道什么是轻佻吗?”
她的脑袋蹭了蹭他的脸颊。
衣线笔挺的西装裤耷着白衬衫一角,自然是不利落也不整齐,纤细的手指解开纽扣,灵蛇似的往里一钻,快准狠地捏住,她张口重重咬住他的唇,语气大胆,“这就是轻佻。”
她手指灵巧,滑腻香舌钻进他的唇腔,堵住了他喉间那声沙哑至极的低喘,咬住他的舌尖用力吮吸,乱七八糟地兴风作浪,挤压蹂躏,贺循猛然睁眼,漆黑瞳眸像冻住的宝石,身体是颤栗的海啸,脑子又像石化般僵住。
这个女人,简直……
她胆子太大,她太,太为所欲为,她缺乏礼貌和矜持,她……跟个女流氓一样。
贺循喉结滚动,却只有无数气息乱窜,黑眸战栗茫然,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呼吸急促凌乱,亲吻肆虐疯狂,他一面抗拒一面屈服,全身发烫,头脑沸腾,理智像水雾烟消云散,身体燥痛而脸色发红,用力地瞪着漆黑的眼睛,手指紧紧地抓住她,想放开更想把她揉捏成一团。
直到最后她推着他往后一跌,两人齐齐跌倒在床上。
床铺宽大柔软,埃及棉的床品柔软细腻,有丝绸般的质感。
黎可手臂撑着床单,长发垂下,跪坐在他的腿上,摆成坐姿的长腿夹住了他的窄腰。
“黎可。”
他隐隐明白她下一步的打算,眸光茫然,神志迷失,身体混乱,理智突然回归一丝,撑起身体,声音发颤甚至低吼,“你想干什么?!”
她停住动作,俯身过来,凉丝丝的头发垂在他英俊发烫的面容:“我只对长得好看的男人轻佻随便,要不是看在你这张脸的份上。”她咬了下他的唇峰,“你知不知道你很烦人?知不知道你很讨厌?你跟那些男人一样,混蛋!资本家!臭男人!”
贺循伸手去推她的肩膀,语气沉哑:“起来!”
她又开始亲他,这回只是纯粹的亲吻,没有啃咬也没有折磨,她柔软甜蜜的嘴唇有种情迷意乱的魔力,香舌和津液清凉滑腻舒适,吮吻似乎搅动满池死水,把他吻得神魂颠倒,掀起池底的惊涛骇浪。
她像只黏人的猫一样蹭他,用身体的任何一处角度制造混乱,像扔保龄球一样,晃悠悠撞他的肩膀和胸膛,于是他完整地知道她哪处玲珑,哪处单薄,哪处的线条超出了黑暗中的想象。
他的理智在抗拒,抗拒这香气浓郁的投怀送抱,抗拒这意料之外的情景,即便不管两人现阶段是什么处境和身份,他可以,他可以接受换一个时间,而不是在一场乌烟瘴气的应酬和莫名其妙的唇枪舌剑后突然激情四射,他需要有更好的心理状态和提前准备,而不是现在的为所欲为。
黎可手指敏捷灵巧,解他衬衫纽扣和拉链的动作一气呵成,像个冷静美艳的屠夫。
贺循心里发烫颤栗,隐隐有种羞恼和窘迫甚至慌乱涌上来,双手却还掐着她的纤腰,半推半就地想把她推开,却只能哑声喝止:“黎可!”
今晚他除了一遍遍喊她的名字,说不出别的话来——她总是太意外,太夸张,太疯狂,太离经叛道,超出了他的设想。
黎可停住动作,突然起身,脚步急快,风一样走出了卧室,像是仓皇的逃跑。
贺循突然被她扔下。
卧室只剩他一人,衬衫西裤被扯得七扭八歪,可想姿势的狼狈,他茫然一瞬,突然紧紧抿唇,黑眸毫无焦距地滚动,眼尾因为瞪眼的力道而发红,似乎松了口气,又失落,又有股被戏弄的愤怒和不甘的怨忿。
过了会,她的脚步声又在近处响起,把卧室门“咚”地摔上,甚至把Lucky锁在门外。
Lucky突然被她一脚推出门,急得在紧闭的房门前哼哼叫唤。
人又回来。
“你去干什么?”他咽下喉咙里混杂的滋味,声音干涸。
“去包里拿套。”她语气微乱,但平静。
他心里瞬间翻冷:“你特意提前准备了这东西?”
“特意?”黎可重新拽住他的衬衫,轻哼,“你没那么好的待遇,放包里快过期了,凑合用吧。”
不知道是凑合用它,还是凑合用他。
贺循瞪着阑黑的眼睛,薄唇红润紧抿,眼里也有依稀亮光流转,不知是怒还是怨还是未退的潮热,又猛然一闭眼,是理智回归,要翻脸不认人的神色,伸手要把她推开。
黎可居高临下,用身体压倒他,一口叼住了他的喉结。
男人凸起的喉结尖锐,滑动的时候尤其性感,再配上被扯开的白衬衫露出的锁骨和若隐若现的胸膛,她喜欢男人身上这些清晰锐利的线条,亲吻的时候用牙齿轻轻地磨,刺痛像水波一样荡漾,压住心底的燥动又有隐隐的舒爽,被她这么一咬,什么都逃离窜飞,贺循抬起的手虚虚拢住她的肩膀,再没有任何理智能抑制他粗重的喘息和皱起的眉眼。
一切都发生得很快,但似乎又漫长细致,她吻他的喉结咬他的下巴锁骨,两人的亲吻又重新纠缠,她像条美女蛇一样在他身上滑蹭,包臀裙已经完全卷到腰际,细腻饱满的大腿紧紧地锁住了他的腰,几乎要缠得人喘不过气,他想推开她的桎梏,两只手握住的大腿紧致饱满,他看不见皮肤的白皙晶莹,手碰上去却像玉一样细腻丝滑,清凉舒适得让人忍不住捏紧。
两个人的衣物都在,但全是凌乱歪扭,她包臀裙下的布料薄如蝉翼,坐实在他的腰间,那里的热度炽热张狂,裹在布料下昂首挺胸的弧度甚至让她春心荡漾,她轻轻重重地蹭,一挤一松地撞,快快慢慢地磨,磨出薄纱的湿意和他的重叠。
年轻空虚的身体,他们都需要春天的勃发和生机,黎可绷紧腰肢大腿,闭着眼睛在身体磨蹭间发出轻轻柔柔的哼声,连亲吻都在紧绷,什么都乱了,唯有感官是真实,这种实实在在的感觉比臆想还要甜美刺激无数,让他头晕目眩,满眼白光乱闪,他想用手拥有抚摸一切东西,却在她的大胆撩人的动作下只能紧紧控住她的腰肢,将她严严密密地压向自己的身体。
贺循知道自己亟需满足,需要被满足,却又有手足无措的慌乱和退缩,除了触摸外一切只能想象,而他的手指应接不暇,甚至还要被理智控制,企图挽回最后一丝清明。
没有太漫长的前戏和多余的动作,两人都急需解决问题,黎可用嘴撕开铝箔包装,撕裂上面的日期,唇瓣叼住那枚东西,把包装袋扔开。
“你停下……”
他听见撕开包装的声音,身体一僵,撑起身体企图阻止她,但最后只是捧住了她的脸,那枚圆圈在他唇角一挨,又被她伸手取下,她敏捷地亲吻他的唇,探手扯开他最后一层束缚,灵巧地把东西戴上,而后伸手缠住他的肩膀。
箭在弦上,今晚是场拦不住的混乱。
吻黏合在一起,唇舌如漆似胶,所有束缚仍在,唯有隐秘处链接,她轻轻地蹭了下,闭着卷翘的睫在他唇间袅袅“嗯”了声,呢喃念了声他的名字。
贺循眉头紧蹙,眼睛紧闭,只有漆黑的睫毛垂在脸颊发颤,脸颊紧绷,冷白的肤色已经发热发潮,连呼吸都在停滞忍耐。
黎可酥麻难耐,双臂搂着他的肩膀,一点点地把他吞进去。
她肌肤生凉,身体却烫得人战栗,挺着胸脯和腰肢,细细喘气,一点点吃得饱胀难耐,贺循身不由己,被她弄得满脸潮热,突然拧眉伸手,掐住她的纤腰,要把她从身上拧起来。
她不肯,在他怀里拧着腰肢扭了几下,听见贺循闷闷哑哑逸出喉咙的杂音,索性咬牙,重重往下一坐,将他完全吞没咬紧。
两人身体发颤,黎可指尖已经掐进他的肩膀,腰肢瘫软发酸,拧眉深吸了口气。
不用开口说话,嘴唇只需要亲吻,房间并不沉闷,呼吸的声音已经急快涩重,还有衣物摩挲窸窸窣窣的声响,一点袅袅缠缠的痛音。
黎可在他怀里扭腰起伏,适应那种陌生的饱胀,甜腻的头发散乱在两人肩膀,起起伏伏摆动,她想把他吞进身体的深处,又因为饱胀想把他挤出身体,她哼哼唧唧地吸气抽气,而他的喉咙极度干涩,双臂搂住她的身体,理智想拒绝她的热情主动,身体又想迎合这种令人神魂颠倒的舒爽。
这一刻什么都消失不见,连世界也在虚化,眼里不是无边黑暗,这种黑暗像水一样,波动起伏连绵,层层叠叠地拍打,没有尽头,也不需要尽头。
他确定自己很喜欢,喜欢现在怀中的一切,甚至还不够,因为那种黑暗可以更汹涌,更沉重,像雪崩一样漫天漫地扑过来。
只是不够,还不够,他看不见,她起起落落缭缭乱乱,学艺不精的随心所欲,而他想要完全把她抓住,想要压制,想要她跟随他的想法。
贺循搂着她倒在床上,抵着她翻身,只是在姿势扭动的瞬间,她双臂缠着他哼了声,夹着他的腰用力绞杀。
脑海中白光闪过,他的身体重重地僵颤了下。
他蓦然睁了下眼睛,无措地咽了下喉咙。
连黎可都有察觉,抬起头来,秀眉一挑:“你结束了?”
她难免惊讶。
贺循脸色沉沉,深刻抿唇。
她爱怜地亲了下他的脸颊,身体后退。
他僵坐在床沿,全身被蹂躏得凌乱,双手扯住白衬衫衣摆,脸色凝固,又莫名地混乱、愤怒、滚烫、茫然,羞愧还有羞耻。
黎可已经站起身来,心平气和地整理自己的衣服,把包臀裙的裙角拉直。
“贺循,到此结束吧。”她把衬衫掖进裙子,像渣男重新系上皮带,甚至不需要深情告别,只需要陈诉事实,“我辞职不干。从明天开始,我不会再来白塔坊。”
“再见。”
她最后看了他一眼,脚步平稳地迈出了卧室。
黎可收拾东西,抱起手臂,最后慢腾腾地走出了白塔坊。
春夜沉静,夜风醉人,拂起她稍稍有些凌乱的长发,她眨眨眼,觉得今天有些累了,心里也空了。
过去这一整年,她赚了很满意的钱,也得到了很宁静的休息。
有钱多金的帅哥。
她亲了、摸了、睡了,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如果他看起来很行但实际不太行,那更没有什么好留恋的。
她甚至已经开始忘记今晚的争吵,也忘记了之前的不愉快,他们的对话争执也不复存在,这一页又完整地翻过去了。
Tomorrow is another day。
贺循从没有这样恨过一个人。
即便是失明初期的狼狈,也没像这晚的狼狈不堪;即便见过形形色色的人群,也从未这样被女人对待过。
他羞愤欲死,甚至无法面对残局,站起来清理自己的时候甚至四肢发抖,脸面红烫,头脑晕眩,恨不得当场呕出一口血来。
这个恣意妄为的女人!
不仅是颜面尽失,所有的尊严和傲气都碎成了玻璃渣,被人一脚踢开。
【滚边去。】
他甚至能听见她的内心独白。
这么多年他唯有的暴力和失态都是因为她,他不知自己当初为什么会同意让这个女人进门,不知道为什么要一次次留下她,他有一万次掐死她的想法,也有无数种惩罚她的念头。
那一夜的油煎火烤,贺循眼睁睁坐到天亮,所有的情绪粉墨登场,只剩他脸色惨白。
早上太阳升起,家中静悄悄,暗红色的大门无人推开。
中午花园鸟声啁啾,厨房冷清寂静,那些情绪在心里滚了又滚,还是恼怒羞窘。
傍晚连Lucky都在疑惑,尾巴扫来扫去,只换来主人的沉默冷漠。
晚上他精疲力竭地倒在床上,潦草闭上眼睛休息,刺痛脑海浮现的却是昨夜的亲密纠缠,她的亲吻和身体都让他溃不成军,直到最后的混乱羞耻。
贺循又从床上坐起来。
摸开床头柜的抽屉,烦乱吞下一把药片。
如此反复折磨。
她毫无顾忌地搅得天昏地暗,最后若无其事地扔下他不管。
贺循满腔的烦闷和愤懑无处发泄,只能瞪着茫然失焦的眼睛面对黑暗——没有任何男人能忍受这样的耻辱,即便他是个瞎子。
黎可在家睡觉。
这阵子事情接二连三,她的确是忙,加之那些春心萌动的心思,多多少少对心情有影响,如今一切清空,身上负担徒然一轻,是该好好休息休息几天,先把缺的觉补回来。
关春梅看她每天在家睡觉,白塔坊也不去,问她怎么回事。
“辞职了。”
黎可闭眼搂着被子,声音懒懒,“以后不用再去了,先别告诉小欧,过两天我再跟他说。”
“辞职啦?”关春梅声量猛涨,一把掀起她的被子,“好端端的怎么又辞职!”
黎可身上骤凉,哀嚎一声。
她真的很烦睡觉被掀被子,关春梅也很不满意她辞职不干。
白塔坊的这份工作,几乎是黎可这几年干得最长久的一份,虽然“保姆阿姨”这个名字不太好听,但现在这代年轻人都不这样论,那叫“私人助理”和“别墅管家”,离家近,环境好,工资待遇好,对小欧也好,老板也好。
关春梅还指望着——这贺先生到底怎么个心思?孤男寡女,又让黎可守家又让她去医院又陪着出门,虽然眼睛是个问题,但人家有钱有脸,自己女儿这个条件也没什么好讲究的,说实话,也不是不行。
关春梅揪着黎可的耳朵问她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