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节课四十五分钟，跑八公里。只要是脑子没坏的，都不会跑。
“原来是这样的吗？”
王九招坐在树下低头吃雪糕，草莓味小脆筒，她吃的格外认真，一双白兔子一般的红眼睛，透着一股子清澈的愚蠢。
宋天骄坐在树上，把巧克力脆筒嚼得咔咔作响，格外凶残。
直播间观众一时间不知道该说王九招吃相好，还是宋天骄不拘小节。操场上，有些学生选择跑步，有的选择摆烂。
格外高大的体育老师，站在操场上，像一根电线杆。
显然，这是个身体很好，不会取消体育课，而且不爱管学生的体育老师。
华夏其他直播间也是画风各异。
刘槐香直接就躺地上了。
“报告！腿疼！”
刘槐香中气十足的一句话，让一直试图偷袭她的中年女人愣住。中年女人举着刀，看着只差在地上打滚的人，一时间不知道要不要这时候下刀。
体育老师狂奔过来。
“周小宝是吧，来个人送她去校医室。”
体育老师看似奇奇怪怪，高得过分，不像个正常活物，却是个难得有师德的。
“我带她去。”
中年女人收起刀，立刻扶起刘槐香，问了路后，朝校医室走去。
路上，没有同班同学和老师在，中年女人再一次露出真面目：“你已经活得够久了，世界终究是我们的，不是你这种老东西的。浪费资源的老废物，不配活着。”
弹幕都快气疯了。
“她自己怎么不去死？明明之前选人时，是她哭着喊着，求刘奶奶选她的。”
“查到了，她叫翟贵云，离异，有一个儿子正在上中学。家庭地址是xxxxxxxx”
短短时间内，并未公开过个人信息的中年女人，被人扒了个干净。
下一秒，这条信息凭空消失。
发布的人不死心，又发了一次，刚发出去，消息就被吞了。
谢宇莱是个在灰色地带游走的黑客，有两套身份信息的他黑白的事情都干，对他而言开盒是个很简单的事情。
消息没发出去，他只以为是网络问题。
可当第三次发布失败，换了五个其他ip的账号，仍旧发布失败后，他搭在键盘上的手僵住了。
三块屏幕同时暗下来，出现一只白兔子。
白兔子抱着胡萝卜，是很卡通的形象，是那种做成玩偶，小孩子一定会喜欢，做成钥匙扣也会有大人购买的类型。
随着小白兔三瓣嘴开合，音响里传出合成音：“请友善发言，兔叽~兔叽~”
谢宇莱浑身血气瞬间涌上大脑，他起身踉踉跄跄往外冲去，推开门冲到院子里。
满园清辉，闭合的天目犹如一弯月。
远处，能看到古代佛塔的灯光轮廓。谢宇莱的住处是一个距离景区很近的自建房，建造时将借景发挥到了极致。
小院清辉，竹丛萧索，就连花窗都是海棠花的样式。远处是佛寺，隐隐能听到僧人诵经声，敲钟声。
自从天目降临，宗教再次成为人们心中难以割舍的慰藉。
佛寺香火鼎盛。
今日农历初一，真正的月亮没有出现，谢宇莱望着巨大的天目，一股寒意由心而生。他丝毫没有在梵音里得到半点慰藉。只觉得恐惧。
“我，被盯上了？”
在虚拟世界交锋多年，谢宇莱不是没有得罪过人，可他技术高超，从未有人查到他的肉身。
这次，他无比清晰的意识到，自己被盯上了。
有敲门声传来。
旋即是个女声：“你好，s市维稳小队，请开门。”
谢宇莱哆嗦着手打开门，双手抱头蹲下。
“我认罪。”
张问月立刻警惕，握住腰间的橡胶棍：“你犯什么罪了？杀人还是放火？你是个黑客吧，难道攻击天目行动组远程会议室的，有你一个？”
“不，不是，我……我……”
谢宇莱当下把自己干过的见不得光的事说了个遍。
“慢点慢点，我听不太懂。算了，先跟我走，你的同伙都在等你呢。”
张问月大大咧咧，拉起谢宇莱就往外走。抬步的瞬间，佛寺再次响起钟声。
梵音再起。
张问月把谢宇莱塞进面包车，扭头看了眼佛塔。
“求神拜佛，不如求己。谢宇莱是吧？你住在这里，是不是因为亏心事做多了？”
说起这个，谢宇莱显得格外激动：“我不是，我没有，我这次是看不惯翟贵云欺负刘老太太。该死的，明明是翟贵云！”
坐在司机位置的男人转过头，吹了个口哨。
“预言家啊你？翟贵云已经死了。”
见谢宇莱表情茫然，男人把手机递过去。
直播画面中，身穿白大褂的女医生，手握斧头，正在劈砍一个人。
刘槐香躺在床上，手臂被插了一把刀，那把刀入肉不足半寸，刀柄还在颤抖。老太太面上无波无澜，直接抽出刀，拿起一旁的药品和纱布开始包扎。
不愧是见过大世面的，刘槐香脸上毫无恐惧之色。
“两人到校医室时校医不在，翟贵云不明原因突然暴起行凶。校医回来时，看到翟贵云动手，直接挥舞斧头。规则五：如遇危险，可前往校医室寻求帮助。这个规则，似乎在校医室可直接被动触发。”
坐在驾驶室的男人摊手。
“话说回来，你怎么知道这个女人叫翟贵云？官方并未公开这部分资料，而且翟贵云日常生活中用的不是这个名字。”
男人扶了扶眼镜。
“你好，我叫张三问，性别男，爱好女。喜欢打架和看热闹。”
谢宇莱握住张三问递来的手，触感滑腻，他觉得张三问可能爱好不是女。居然会保养双手吗？此刻仔细打量张三问，谢宇莱才发现，这是一个极为漂亮的人。
这种漂亮，与男女无关。
张三问真的很漂亮，雌雄莫辨的那种漂亮。
张三问对谢宇莱的胡思乱想一无所知，自顾自道：“走了，接下来你将面对的是封闭式生活。无论你以前干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只要这次的事情办成，一律减刑。”
面包车在寂静的道路上行驶，与不远处热闹的佛寺形成鲜明对比。
“忘了告诉你，你的任务是入侵天目直播间。目前攻坚小队已经有五百人，你就是他们供出来的。”
张三问笑得很开心。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期不期待？”
谢宇莱双目无神望着越来越远的佛塔，恍惚道：“那个兔子，是你们安排的？”
“什么兔子？”
“天目直播间里吃萝卜的兔子，秒删我的发言的兔子，兔叽~兔叽~这样的兔子。”
张三问猛地踩下刹车，惊道：“淦！什么时候？你设备呢？一起带走。不对不对，我摇人过来，以后你家就是办公基地了。”
张三问表现得很亢奋，谢宇莱盯着他微红的眼尾，心中情绪莫名。
漂亮，实在是太漂亮了。
为什么会有长得这么漂亮的人？看起来不像正常人。
“所有人都来，位置发过去了。有比你们技术更好的，不是谢宇莱，是其他人，一只兔子！”
张三问无暇顾及旁人的目光，已经开始疯狂摇人。
张问月嚼碎一颗糖，抬腿踢了踢谢宇莱的膝盖。
“回神，怎么样？我哥漂亮吧？你们的任务是入侵天目游戏，把我哥塞进去。说不定我哥能用皮囊蛊惑潘，解决一切。”
“张问月！你丫闭嘴！你又想把我卖给谁？”
张三问破口大骂，旋即给了自己一巴掌。
“积点口德吧张三问。”
漂亮的脸上立刻多了一个红肿的巴掌印，看起来格外突兀。谢宇莱震惊看着这一幕，张问月啧啧一声。
“我哥就是个神经病，习惯就好。以后你就知道了，我哥打自己狠，打别人更狠。”
外界纷纷扰扰，直播间里也格外热闹。
谢青山在跑圈。
赵余白跑了一百米就趴了，直接被送去校医室，田甜也因为体力不支进了校医室。
规则五：如遇危险，可前往校医室寻求帮助。
这条规则简直是绝杀。
华夏所有直播间，只要画面在校医室，都能看到握着斧头的校医。校医一身白大褂，脚踩小白鞋，面容娟秀，身材也好。
她身上似乎有致命的吸引力，无论是直播间内的幸运儿，还是直播间外的观众，都移不开目光。
赵余白缩在校医室角落里，抱紧瑟瑟发抖的自己，望着校医。
他眼中倒映着校医挥舞斧头的身影，干脆利落，每一斧，都呈现出一种动态的美感。
校医一边砍，一边道：“校医室禁止伤害，禁止各种形式的伤害。”
赵余白瑟瑟发抖。
“好可怕，好可怕。我怎么突然变得这么怂？按照之前的经验，我现在虽然会害怕，但到不了这个程度。为什么我的身体、我的声音都在颤抖？”
“难道我是被什么影响了？有种san值狂掉的感觉。这死亡游戏，难道还要打补丁？精神污染？”
赵余白努力抱紧自己，已经想了无数个可能，做了许多预案。
女校医扭头看他，踩着一地血泥走来，俯身打量赵余白。
“同学，你看到校医，为什么会害怕？不要怕，校医室里禁止伤害。我会治好那些坏孩子的。”
赵余白抖得更厉害了。
田甜所在的直播间，邓量本想找一个隐蔽的角落解决掉田甜。从进入游戏开始，田甜就在逃。
田甜被送到校医室，是他为数不多的机会。
邓量尾随到校医室，进门就看到的校医俯身给田甜测量血糖。
邓量看到性别为女的校医，眼睛都直了。
“老师，看看我，我也受伤了。硬邦邦的，很痛，很难受。”
规则五：如遇危险，可前往校医室寻求帮助。
邓量觉得，他遇到危险了。再不发泄，他要憋死了。
校医收起设备，转身看向邓量，笑眯眯道：“这位同学，是哪里受伤了？”
邓量直接脱裤子。
田甜捂住眼，声音是前所未有的尖锐：“爸爸说，朝小姑娘脱裤子的，都是大坏蛋。都是该死的大坏蛋！”
“你爸爸说的对。”
校医笑得格外灿烂，朝壮汉走去，黑雾在手掌上蔓延，很快凝结成一把斧头。
“乖，身为校医的我，为你治疗。”
割以永治。
脏污的血色沾染白大褂，壮汉的哀嚎不绝于耳。
“好学生，是不会对老师脱裤子的。”
弹幕炸了。
“不知道怎么回事儿，突然好爽。”
“姐姐看我，看我！”
“姐姐我要做你的底裤！”
“楼上，你在说什么虎狼之词？”
“这个副本的难度，比上个副本大太多。任务七天，一天已经死了三分之一的幸运儿。明明是一些很普通的规则，偏偏那么多人踩坑。这个副本有问题。”
“那些替身死者，进入校医室之后，就变得不对劲。好像所有情绪都被放大了。”
“真想看看宋天骄到了校医室啊，宋天骄在校医室会是个什么局面呢？她会发疯吧？”
疯子是无法用常理逻辑推论的。
当下直播间外所有人都对宋天骄的病情很关注。毕竟她是第一批幸运儿里最奇怪的一个，自然能收获许多目光。
怀揣着或担忧、或好奇、或猎奇，或是干脆以看乐子的心态，许多目光都转向宋天骄所在的直播间。
“你们别当乐子人，患有精神疾病的人，情绪一般不稳定。宋天骄去校医室，可能会死。王九招身为宋天骄的替身死者，宋天骄死了，王九招也会死。
“最好的方案是让王九招杀死宋天骄，这样才不会影响副本通关。
“不要觉得我冷酷无情，这种时候，希望的火种才是最重要的。王九招作为红衣女诡，比华夏所有幸运儿都有用。”
“楼上ip是宇宙国，这是来反串的吧。”
“打这么多字，中文真好啊。”
“我说的都是实情，宋天骄这种人，我现实中见过很多，高压之下必崩溃。你们不会真把宋天骄当成救世主了吧？
“她这样的，绝对是炮灰中的炮灰。正常人都无法顺利通关的副本，她一个神经病凭什么特殊？”
“宇宙国人均精神病，看来你很有经验。”
“必崩溃的明明是宇宙国。”
一时间，直播间陷入骂战。
这次华夏有十四个直播间，双人队伍已经团灭五组，还剩下九个直播间。大部分人都涌入51小队成员的直播间，而这大部分人中的绝大部分是冲着宋天骄去的。
宋天骄是华夏六十个幸运儿中的异类。
这年头有精神疾病的人不在少数，被选中为幸运儿，是确诊精神疾病患者的，宋天骄是全球范围独一份。
尽管不想承认，华夏这边大部分人都知道宋天骄这次大概是无法顺利通关的。
校医室对情绪的放大，是罹患精神疾病的人难以克服的。
或许在团灭与存活一个人之间，选择存活一人才是正确的。
宋天骄死，王九招活。
51小队除了宋天骄和谢青山外，其余三人的替身死者皆死于校医之手。事实证明，替身死者是一个巨大的陷阱，通过这个身份的设置，放大了人性晦暗之处。
智囊团全体成员都开始讨论牺牲一个宋天骄，保全王九招的可能性。
“以宋天骄的体检报告来看，她的精神异常是器质性的，是不可逆的。她面对校医，有99%的可能无法克制自己。”
“王九招潜力很大，而且王九招现在使用的躯壳，很有可能是某种科技产物。如果有机会，希望我们可以得到样本。”
讨论如火如荼进行中。
51区天目行动组的负责人卫北听完其他区的发言，提出一个问题：“人权在哪里？公民基本的生命权在哪里？”
“你们眼里，那些幸运儿只是游戏通关的工具？那么，你们和Pan有什么不同？”
有人劝道：“老卫，宋天骄是个疯子。”
51区负责人卫北隔着屏幕，望着其他与会者，眼里是难以磨灭的失望。
“疯子又如何？与她比起来，你们更像疯子！就连疯子都知道少一个幸运儿进入游戏，就能少一个死人。你们还不如一个疯子！”
对一些人而言，这是个选择游戏，是一个变相的电车难题。
两条铁轨，原轨道绑着宋天骄和王九招，火车经过，两个人都会死。
备用轨道绑着宋天骄，王九招手里有一个按钮，如果她在列车到来之前，选择提前杀死宋天骄提前变轨。她就可以存活。
这一切都建立在牺牲的基础上，牺牲一个，还是牺牲两个。
所有人都在做这个抉择，并为此争论不休。
“我们还有一次连线机会。”
不知是谁说了这样一句话，满场寂静。
主持这场会议的人，接过秘书递来的资料看了眼，深深吸了一口气。
“现在开始投票，同意连线王九招的人，请举手……反对连线王九招的人，请举手……投票五人，弃票七人，同意三人，反对两人。”
卫北这个白胖的中年人，脊背顿时佝偻下去，眼中是浓浓的失望。就连他们这些本该怀揣希望的人，都失去了信心吗？
卫北闭上眼，不忍心看到死亡场面。
体育课结束，宋天骄跳下树，小跑着冲到体育老师身边。
“老师老师，你好高啊。”
体育老师低头目光审视：“你有逃课行为。”
“是没吃饭低血糖，我在努力提高血糖。”宋天骄仰着头，一副乖宝宝模样，“老师，我以后可以找你补课吗？这节课是我不对。”
“……”
格外高大的体育老师，硕大的脑袋上一双灯笼大的眼睛望着宋天骄，表情有一瞬间的茫然。
似乎，按照剧本，不该是这样。
“老师，有没有人说过，你有一根很强大的脊椎。真的很厉害。”
稻草人骨架上插南瓜，细枝结硕果。
宋天骄望着体育老师的大脑袋，称赞连连。
体育老师面颊染了红晕。
“是吗？第一次有人夸我。快去上课，既然是没吃饭，就不能怪你了。中午去教师食堂吃饭，有加餐的。”
宋天骄连连点头，虽然不知道这个大脑袋南瓜为什么递来橄榄枝，但她来者不拒。
“谢谢老师，老师再见。”
宋天骄扭头就走，没有丝毫留恋。如同一个骗了真心的渣男，挥一挥袖，不沾染任何云彩。
王九招跟在她后面，低头颔首，语气恭敬。
“老师再见，今日是学生的不是。”
体育老师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捧着大脑袋沉醉道：“好有礼貌的孩子，好想让她们永远留下来。”
直播间观众：“……”
这是什么诡异的病娇发言？走错片场了吧？
刚进教学楼，王九招就猛地停下脚步。
她面前的墙面上，多了一行红字。
【王九招你好，经过对各直播间情况的横向对比，现得出以下研判：宋天骄有99%的概率死在校医室。为了保留希望火种，你可以在合适的时候，杀死宋天骄，请不要有心理负担。】
“天骄，有骗子让我杀你。”
宋天骄正在努力吹泡泡糖，闻言啪的一声，刚吹起来的粉色泡泡炸了。
她扯下嘴上的糖，用纸巾团起来，丢进五米开外的垃圾桶。
“没想到牧羊犬还会用这种阴谋诡计，真低级。”
“这种垃圾策略，我早就不用了。低级的玩弄人心，没意思。”
宋天骄感慨万千，直接身子一歪，胳膊搂着王九招脖子，斜着身子看向王九招指的方向。
她眼前只有普通的墙壁和墙壁上的名人名言。
根本没有留言。
“我看不到，可能是单独发给你的。可恶，真是厚此薄彼，居然都不让看一眼的。”
王九招把内容念出来。
“……杀死宋天骄，请不要有心理负担。”
宋天骄被逗笑，笑得整个人挂在王九招身上，眼看着都要站不稳了。
王九招连忙抱住她的腰，把人扶好。
“杀了我你就能活。哈哈哈，这话说的，策反也是需要诚意的，真是一点诚意都没有。牠应许诺你九条命，这样才是合理交易。”
弹幕笑不出来。
各地天目小组成员也笑不出来。
所有人都看着直播间，等待王九招的答案与行动。
杀死宋天骄，活一个王九招，无疑是当下回报率最高的选择，是断尾求生。
斑鸠遇到危险时，会放弃尾羽，这并不影响它飞翔。
壁虎遇到危险时，会放弃尾巴，这不影响它生存。
反正，都会长出来。
反正……还有其他幸运儿。
许多人认为，死一个宋天骄，由王九招杀死宋天骄，是当下最好的选择。
任何变数，都意味着危险。
宋天骄笑到脱力，王九招勉强把人扶住，两个人一起靠在了墙边。
王九招道：“天骄，我不会动手的。校医室有危险，我们不去校医室就可以了。规则是所有人都要遵守的，规则上没说我们必须要去校医室。”
宋天骄笑到捶地：“笑死我了，好久没遇到这么天真的人。”
王九招不知道宋天骄是不是疯子，她只知道自己说不想嫁刘家子，继母便说她是疯子；她只知道是宋天骄把她带出多福镇的；她只知道，草莓蛋糕好好吃，草莓雪糕好好吃，淀粉肠好好吃，阳光照在身上很温暖。
活着真好。
“今我何功德，岂能踩着人命过活？天骄你说的牧羊犬，真是个坏东西。”
弹幕沉默了。
天目工作组线上会议室所有人都沉默了。
智囊团所有人也沉默了。
他们分析了许多，争取利益最大化，唯独没有考虑王九招的想法。
王九招不只是场外观众口中令人闻风丧胆的‘红衣女诡’，她是一个有独立思想，有自主能力的人。
场外替王九招做了选择，并用掉了华夏好不容易省下的单线连线机会。这个机会，能够省下来，与宋天骄脱不开关系。
而他们，选择用连线机会，安排王九招杀死宋天骄。
地狱笑话。
今我何功德？他们凭什么做出这个决定呢？
上课铃响了。
新的一堂课，平静无波。
中午下课，学生食堂人挤人。
宋天骄双手插兜，径直去教师食堂。
教师食堂里，孙大强、王大仁、体育老师——他叫南大头——都在吃饭。还有一个长得格外漂亮的女人，胸前挂着工作牌。
校医冯大花。
教师食堂与学生食堂不相通，打饭阿姨看到两个学生进来，立刻沉了脸色。
“周小宝周小贝过来，这里。今天的鱼不错，你们这个年纪要吃点，这样才跑得快。”
体育老师南大头朝宋天骄两人招手。
他本就两米多高，脑袋大，身子长，坐下后加上椅子的高度，和普通人身高差不多，显得格外鹤立鸡群。
打饭阿姨立刻换上了笑模样。
“快来，快来。”
打饭阿姨手不抖，宋天骄和王九招的餐盘被堆得满满的。宋天骄刚掏出纸币，孙大强已经把餐卡递过去。
“赶紧吃饭，吃了饭去我办公室拿题。我的办公室在行政楼一楼最西。”
孙大强吃过饭木着脸直接走了，可一鼓一鼓的大肚子和腮帮子，暴露了他的心情。
王大仁把两个卤蛋递给宋天骄和王九招。
“南大头说你们体育课低血糖了？多吃点，现在的学生，真是一个比一个脆皮。”
王九招受宠若惊，连连称谢。
她是个没受过现代教育的人，行为恪守古礼，言语也是格外郑重。放在当下的背景环境里，就显得乖巧懂事。
冯大花坐在一旁不苟言笑，一碗蛋羹从头吃到尾。
王大仁和南大头吃过饭走了，冯大花还在。
宋天骄和王九招偷眼打量冯大花这个校医，满心警惕。两个人心有灵犀，一致决定努力干饭，争取早点吃完跑路。
冯大花突然道：“知道南大头为什么叫南大头吗？因为他脑袋像南瓜。”
“噗——”
“咳咳——”
宋天骄和王九招被这个冷笑话呛到，冯大花起身，径直离开食堂。
两人望着冯大花的背影，而后面面相觑，怀疑人生。
“这就是校医室里的校医？她很危险？”
直播间观众也觉得奇怪，跑去看其他直播间遭遇校医的剪辑版，无一不是血腥场面，不打码都发不出去的那种。
有人怀疑仙芦中学有两个校医，两个校医是双胞胎，长得一模一样。不然很难解释，为什么其他直播间校医大开杀戒，宋天骄和王九招所在的直播间，校医只会讲冷笑话。
南大头老师，别听，是差评。校医冯大花有大病。
宋天骄和王九招吃了饭去找物理老师孙大强，毕竟是说好的，不去怕出问题。
宋天骄感慨：“我真是个好学生啊。”
宋天骄一边说，一边嗑瓜子。瓜子食堂小超市买的。
宋天骄上课睡觉、吃零食、逃课，但宋天骄坚信，自己是个好学生。
王九招不明白宋天骄哪里来的迷之自信，鼓起勇气吸溜牛奶。这是宋天骄早上带出来的，还有一盒没喝。
以王九招的教养，在人群里吃东西，是一种很难为情的事。
但她看着咔嚓咔嚓嗑瓜子的宋天骄，觉得自己不吃才是个异类。
在人群里吃东西的感觉，很微妙，王九招从未体验过，她用手挡住口鼻，偷眼看周围人，发现根本无人在意她，没有人指指点点，说她不守规矩，不讲妇道。
刚到行政楼，宋天骄两人就被堵在了楼梯口。
对方三男两女，来势汹汹。
没穿校服的他们，头发千奇百怪各种颜色，看起来很嚣张。
为首的是个黄毛，抱胸道：“小日子不错啊，给我们点，有福共享嘛。”
“吸溜——”王九招一口气喝完牛奶，把盒子递过去。
看着手里的牛奶盒，黄毛气歪了鼻子，直接把牛奶盒丢到地上，一脚踩爆。
“敬酒不吃，吃罚酒，给我打！真以为我不敢动手？”
与此同时，其他幸运儿也遇到了勒索。
有人选择把零花钱交出来，有人顾忌规则，选择被动挨打。也有人选择撒丫子跑。
规则四：仙芦中学严禁学生之间打架斗殴。
严禁二字，为这个规则定下了基调。只要脑子没问题的人，都能看出来，这条规则是铁律。
“天骄，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他们要什么，我们给什么。”
王九招自然也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宋天骄嗑开一颗瓜子，旋即脸色大变，苦的。
“呸呸呸。”
黄毛立刻炸了，怒道：“你什么态度？你看不起我？”
黄毛直接拿起一旁的扫把，朝宋天骄攻击。
宋天骄矮身躲过，一脚踩在黄毛脚背上。而后扯着嗓子大喊：“孙老师！！！我来拿题了！”
“你就是叫破喉咙也没用！”
黄毛气势嚣张，下一瞬一只手落在他肩头。
黄毛转身，对上一双向外凸出的眼球，以及一张深渊大口。
“呱！学生之间禁止打架斗殴。你们欺负我的学生？呱！”
孙大强凸出的黄色眼球微微转动，朝宋天骄和王九招道：“呱！你们两个先去我办公室。”
王九招如蒙大赦，立刻拉着宋天骄往旁边的办公室走。
孙大强的办公室就在一楼西楼梯口旁，那几个人堵她们两个，还真是选了个好地方。这个位置，一墙之隔就是孙大强。
王九招坐在办公室沙发上，终于松了一口气，惊疑不定道：“孙老师原来是个蛤蟆精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