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天骄顺了桌子上的一颗糖，剥开塞进嘴里。
“大概吧。”
外面响起哀嚎声，求饶声，而后是挣扎和吞咽的声音。
王九招倒不是胆小，毕竟她是多福镇出来的，身为诡异那些年，什么奇形怪状没见过。她只是不想失去如今的生活。
谁说危机四伏，颠沛流离不算生活？
王九招趴在门口偷看，还不忘发散思维。
“果然是个蛤蟆精，那几个人被吃掉了。王大仁肯定也是蛤蟆精，南大头是南瓜精？”
直播间观众啧啧称奇。
“不愧是红衣女诡，这心理素质绝了。”
“王九招看起来弱小可怜又无助，其实曾经也是个boss级别的大怪吧？”
“宋天骄吃了孙蛤蟆的糖，真的不会被报复吗？”
言出法随，孙大强回来就看到宋天骄手里抱着糖罐子。
孙大强嘴角抽了抽，走到书柜旁边，抽出两套卷子。
“别吃了，中午没吃饱？我就说食堂打饭手抖，他们还不信。”
孙大强出乎意料的好说话。如果忽略他衬衣和嘴角上的赤红血迹，以及过大的嘴，完全是一个大度和善，为学生考虑的好老师。
宋天骄直接把糖揣兜里，把自己的瓜子倒进糖罐。
“孙老师吃糖对牙不好，多吃瓜子。”
孙大强摆手，拿了笔让两人写题。
按照仙芦中学课程表，一点二十进教室，一点三十上课。留给宋天骄和王九招的时间，只剩下不到四十分钟。
题是高数题。
“老师希望你们能够及格，只有及格的学生才是好学生。”
宋天骄闷头写卷子。
王九招也拿起笔，身为一个古代女诡，她本该不习惯硬笔字，奈何当年读书的时候只握过一年笔杆子，之后偷偷读书写字，都是用柳枝烧成的炭条，写着写着，便没了握笔的章法。
现在换成圆珠笔，虽然不习惯，但也不是不能写，只不过下笔有些凝滞罢了。
宋天骄用三十分钟写完，正要和王九招交换考卷，刚伸手就见王九招已经写完了。
“……”
大意了，居然忘了一个很重要的事。
宋天骄看着王九招答案直给，几乎没有答题痕迹的考卷单手捂脸。
“写完了？”
孙大强放下保温杯，踱步过来。见两人收笔，直接抽走考卷，拿出答案，开始打分。
“周小宝，六十分，及格。”
“周小贝，满分？”
孙大强震惊看向王九招，声音颤抖：“天纵奇才啊！你真没偷看答案？不，以我的视力，你偷看我不可能看不到。周小宝！别嗑瓜子了，你看看你，六十分万岁？”
孙大强开始朝着宋天骄输出。
“老师知道你是个聪明的，聪明就要用在需要的地方，你不能只挑想写的题，拼凑一个六十分出来。这种游戏心态不可取，呱！气死了！呱！”
孙大强说着说着，就开始膨胀。
王九招张睁大眼，绯红的眼里倒映着一只大蛤蟆。
“孙老师果然是蛤蟆精。”
“是蟾蜍！呱！”
孙老师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于是，两人一起被骂。
直到预备铃响起，两人才被放回去。等待上课的十分钟里，宋天骄和王九招趴在桌子上，只觉得脑壳嗡嗡嗡。
脑子里满是的孙大强的‘呱呱呱’。
上课铃响了。
一个夹着书的身影走进来。
“同学们，现在上数学课，呱。”
宋天骄和王九招对视一眼，都看到对方眼里的绝望。听取蛙声一片，何止一个聒噪了得。
数学下课是物理，物理还是孙大强。
也不知道两个蛤蟆是不是串通好了，都开始现原形。
“这节课，呱，呱，呱……”
漫长的一个下午，宋天骄很想把脑袋塞进桌斗里。
“周小宝，周小贝，偏科不可取。物理你们要多看看。”
“……”
宋天骄很绝望。
这副本，是真要人重回课堂？
直播间观众看着宋天骄痛苦的模样，忘记了恐惧，弹幕满是快活的气息。
如果只看宋天骄和王九招的直播间，那完全是一副鸡飞狗跳的欢快场面，有种儿童动画的既视感。
众所周知，儿童动画里，就连反派都会对主角轻拿轻放，区别对待格外照顾。
这是儿童动画的铁律，不然根本无法过审。
此刻，直播间观众恍惚觉得宋天骄和王九招是幼儿动画的主角。
“欢迎来到《古古怪怪世界历险记》，我是主持人，奇形怪状。”
“我是主持人怪状奇形。”
“我们的主人翁似乎遇到了一点麻烦，让我们来看看，蛤蟆先生会如何帮助她们？”
“啊，真是一个凶残的蛤蟆先生。”
弹幕已经开始上演儿童剧了。
其他直播间就没有这样欢快的氛围了。
孙大强和王大仁现原形，吓到了不少幸运儿。虽然暂时没有触犯规则，但不少人已经处于极端恐惧之中。
田甜坐在教室里，看着讲课的蛤蟆，一双眼睁得大大的。
“爸爸说得对，真的有蛤蟆先生。孙老师和王老师是两只蛤蟆，他们也会旅行吗？需要看心理医生吗？”
两只蛤蟆去旅行，这是什么旅行的青蛙？
田甜直播间里的观众格外好奇，田甜的爸爸到底是怎么教育孩子的。这种时候，居然不害怕的吗？
刘槐香正在偷偷抽烟袋，对正在上课的蛤蟆视而不见。
“周小宝！你来回答问题！”
坐在最后一排被点名的刘槐香试图看清黑板，最终摇头道：“老师，我眼睛不好，看不到。”
“前排来！”蛤蟆先生很生气。
“不会就是不会！你的作业，加一套题！”
谢青山看到蛤蟆人都呆了，一天时间给了他太多冲击。不过他是变过公鸡的人，怕是不怕的，但他讨厌蛤蟆。
谢青山揉着胳膊，努力不直视蛤蟆。
赵余白在课堂上疯狂刷题，这是他的备考后遗症，看到题就停不下来。什么蛤蟆不蛤蟆，什么校霸拦路抢劫，统统无视。
身为一个做题家，他眼里容不得空白题。
华夏智囊团还在紧急会议。
51小队五人的状态，与其他人相比可谓是格格不入，千奇百怪。一时间他们不知这五个人加上一个王九招，算不算是正常人。
如果他们六个是正常人，那么san狂掉的幸运儿们，以及场外观众，又算什么？
难道不正常的是他们自己？
“明明一开始实力还是均等的，怎么越往后，越奇怪？”
“根据目前掌握的数据，可以分析出，死亡游戏选人是从社会关系、体能、智力等多个维度选择的。目前来看，似乎缺少了一个最重要的标准。”
说话的人顿了一下，继续道：“抗压能力。”
“目前，大部分幸运儿死亡，都是因为抗压能力。对死亡的恐惧，对现状的内耗，击溃了他们的心神，让他们无法有效分析，无法做出正确判断。”
“51区这五个人，虽然老弱病残疯，但刘槐香身为一个老人，年轻时是一线作战人员，后来退居二线，收养了不少战友的孩子拉扯长大。
“这样一个人，经历过战争和政治上的洗礼，抗压能力远超常人。死亡威胁对这样的老人而言，不值一提……”
会议还在如火如荼进行，这些旁观者试图分析阶段性成绩的原因。茶水添了一波又一波，所有人都处于疲惫之中，但没人愿意休息。
其实这种分析毫无意义。
有些时候，胜利就是胜利。
真正的决定性因素，是他们分析不出来的。
之前刘槐香频频朝宋天骄投向的目光，被他们单纯分析为老一辈对小辈的关照。他们丝毫没有意识到，队伍真正的决策者是谁。
强者与强者之间是有感应的，是会惺惺相惜的。
他们只是无法想象，刘槐香那样铁骨的人物，会把一个刚成年的孩子，当做真正的队友看待。
时间一点点过去，晚修结束已经九点半。
下课就要回宿舍，宋天骄根本不知道宿舍号。她找了王大仁，才查到宿舍号的。
“404？好不吉利的号码。”
王大仁腮帮子鼓鼓。
“平时多用点脑子，这个都记不住，第一节课不是告诉你们……”王大仁忽然意识到，这两个学生开学第一课根本不在自己班里。
“周小宝周小贝，你们长点心吧！”
“好的老师，谢谢老师，知道了老师。晚安老师，明天见老师。”
宋天骄嘟囔着，人已经跑出三米开外。
王九招补充道：“老师辛苦了，老师早点休息，非常感谢您。”
宋天骄径直朝食堂超市跑去，买了泡面和烤肠。
宿舍是六人间，三张上下铺，只住了五个人，写着周小宝、周小贝的床铺是上下铺，已经铺好簇新的被褥枕头。
另外三人正在铺床，颇为忙碌的样子，并未多看两人一眼。
宋天骄爬到上铺坐在床上，看着铺床的三人，心中生出困惑。
“我的床，是谁铺的？”
王九招正在重新铺床，认认真真将床垫细细检查，重新铺床单，折得整整齐齐。被子也被她抖开检查，枕头也仔细看过。
王九招抬头道：“天骄下来，床要重新铺。”
“啊？”
宋天骄不明所以，见王九招执意，干脆抱着泡面桶去打热水。
泡面泡好，王九招已经彻彻底底将床铺检查过。又拿了钥匙，打开两人的柜子，重新归置一番。
宋天骄看着没有一丝褶皱的床铺，悟了。
王九招大概是个洁癖？
王九招收拾整理的速度很快，一切井井有条。泡面入口的那一瞬间，她眼睛都亮了。
“好吃！”
这倒霉孩子，就没吃过好的。
宋天骄觉得，应该让王九招见见世面，于是掏出泡椒鸡爪。
王九招一口下去，就被捕获心神：“好辣，好吃，可是好辣，可是好好吃！”
吃过饭，洗了澡，时间已经逼近晚上十点半。
规则三：请于晚十一点前入睡，有宿管查寝。
宋天骄睡上铺，王九招睡下铺。两人躺在床上，努力睡觉。另外三名室友不知何时，也已经躺在了床上。
404宿舍一片静谧。
过了不知多久，王九招猛地坐起。
“天骄，我睡不着，怎么办？”
宋天骄秒回：“装睡。”
“规则上说入睡，被发现装睡怎么办？”王九招有些担心，她从未见过如此细节的规则。
仔细品味之后，只觉得格外恶心。
细节越多，容错越少。规矩太多，惹人厌烦。
王九招思前想后，想后思前，果断朝墙壁撞去，咚咚咚。
“我为什么不晕？”
宋天骄：“……”
她拒绝回答这个问题。
此刻，田甜正在哄自己睡觉。
“爸爸说，按时睡觉才是好孩子，在多福镇的时候熬夜了，爸爸知道一定会生气的。田甜要做个好孩子。”
小姑娘躺在床上，开始给自己讲童话故事。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座城堡……”
田甜抱紧自己，无声为自己讲童话故事。
刘槐香沾枕头就睡，甚至还打鼾，丝毫没有要害怕的意思。
这是进入死亡游戏后，第一次在副本中入睡，给人造成很大的心理压力。
赵余白口中喃喃，正在诵念经文。
“……不得真道者，为有妄心；既有妄心……”若是仔细听，便能分辨出，他念的是清静经。
另一头，谢青山也在努力催眠自己。
“一只羊，两只羊，三只羊……”
时间一点点过去，转眼到了十二点。入睡的人早已入睡，还未入睡的人，正在假装睡觉。
门外传来拖行的动静，脚步声格外拖沓，像是穿了大了五个码的鞋，行动间有窸窸窣窣的动静，像是某种生物的口器开合。
血腥味在四处蔓延，黑雾渐渐扩散开来。
沙哑的声音在空寂的走廊中回荡，偶尔有房门开合的声音。
“天黑了，让我看看，谁还没有闭上眼。”
“是你吗？”
“是你吗？”
“是你？”
脚步一点点逼近，终于门开了。
404的宿舍门吱呀一声打开，强光手电在房间里摇晃，准确照在每一个学生的眼皮上。
“天黑了，让我看看，谁还没有闭上眼。”
“是你吗？”
“是你吗？”
“是你……吗？”
王九招闭着眼，尽管强光照在眼皮上，让她心跳加速，眼前一片猩红，仍旧假装入睡。
“是……你！”
手电筒的光打在宋天骄脸上，口器咀嚼的声音越发清晰，甚至能听到某种昆虫振翅的声音。
奇怪的触感落在宋天骄面颊上，手电筒几乎是贴在宋天骄眼皮上。
直播间观众屏气凝神，从之前走廊上的动静来看，已经有好几个人死于非命。那么，下一个会是宋天骄吗？
直播间观众看着身形苗条，纤细的脚拖着38码鞋子的怪异人形，齐齐咽了一口唾沫。
那种拖行声，不是鞋子太大，是脚太小。这个宿管明明是人形，偏偏长着一双节肢昆虫一般的脚，类人的手指也带着一层壳。
身形佝偻，巨大的身躯如果站直，肩膀能碰到天花板。
“异形，这东西是异形吧？”
“这种查寝方式，真的礼貌吗？睡着也被吓醒了。”
“好不礼貌的查寝。”
宿管前肢搭在宋天骄脸上，似在认真打量。直播间观众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终于它收回前肢。
就在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以为可以平安度过今晚时，宿管将前肢放在了宋天骄心脏处。
“还差一个，就你了。查寝好累，不想干活。”
直播间观众没想到会有这种的变数，就在他们以为会看到一场虐杀时，一把骨刀刺入了宿管的手臂。
教学楼子夜的钟声在窗外响起。
宋天骄睁开眼，手电筒的光直射她的瞳孔。在无数直播间观众的惊呼中，她笑了。
“早安，亲爱的宿舍管理员。”
规则三：请于晚十一点前入睡，有宿管查寝。
规则四：仙芦中学严禁学生之间打架斗殴。
宋天骄疑似一口气触发两条规则，天目行动会议室原本昏昏欲睡的值班人员一个激灵站起来，盯着屏幕里的画面，开始摇人。
宋天骄是目前为止，唯一一个触发规则三的幸运儿。
也是目前为止，仙芦中学副本唯一一个同时触发两条规则的幸运儿。
那么，迎接她的将会是什么？
生存还是死亡，这是个问题。
王九招睁开眼，手电筒的光芒下，映出一个畸形的影子。
血色的瞳仁，倒映着这古怪的东西，王九招歪歪头，径直起身，赤脚走到墙边，开灯。
灯光下，人们终于看清宿管的全貌。
宿管身上穿着一套深棕色制服裙，看起来像个人样，仔细看就能发现，衣服上浸满了血。
裸露在衣服外面的地方是浅绿色的，有类似节肢动物的外壳，螳螂一般的腿和末端，姑且可以称为脚的部位穿着一双明显不合脚的皮靴。
宿管走过的地方，全都是怪异的血迹。是血滴落在地上，被鞋子拖出长长的痕迹。
空气中沉浮的血腥味，便来源于此。
宿管的脸是一张小巧的瓜子脸，眼睛大大的，嘴巴小小的，鼻子是没有的，牙齿是双层的。
乍一看，这张脸可以称得上漂亮。
但凡多看一眼，恐怖谷效应之下，让人后脊背发寒。
它不是人。
王九招拿起它脖子上挂着的，翻转过去的工牌，染血的工牌上，勉强可以看出内容。
宿管唐廊。
是唐廊，还是螳螂？
这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宋天骄触发了规则。
直播间内热闹起来。
“这时候，王九招杀死宋天骄，或许就能蒙混过关。不然宋天骄死了，王九招也会死。替身死者这个设定，简直就是最大陷阱。”
“宋天骄从未主动触发过规则，这次怎么一口气两条？明明规则上写着不让打架斗殴，她装学生那么熟练，还以为她已经做好判断了。她居然对宿管动手，不要命了？”
“难道宿舍和校医室一样，对人有未知影响？”
“其他幸运儿都没有异常，怎么偏偏只有宋天骄受到影响？菜就多练！是你们对一个疯子期望过高，疯子做出任何奇怪举动，都不必惊讶。”
弹幕飞速划过，已经没了白日里的轻松欢快。
舆论的倒戈是迅速的，事件发生时，第一时间声量最大的往往是负面的声音。
沉默的大多数，有时候并非中立，是默许。
此刻，直播间弹幕对宋天骄的恶意，到了恨不得她立刻去死的地步。
“只有王九招杀死她，王九招才能活。是她拖累王九招，不能怨旁人。”
“一个疯子而已，亏你们把她看得那么高，居然还有人发帖分析说宋天骄是潘多拉魔盒里的希望，简直荒谬。”
“这种疯子就是定时炸弹，早点排除，早点安心。”
一滴墨绿色的血，顺着宋天骄手里的骨刀，接触到她的指尖。
更多的脚步声在走廊里回荡，有人来了。
宋天骄一脚踢开宿管唐廊，从上铺跳下来，直接踩在唐廊过分纤细的腰上。
与此同时，宿舍门开了，浓郁的黑气飘了进来。
带着嘲弄的声音，在门外响起：“让我看看，是怎么个事。”
宋天骄扭头看去，手中骨刀收入袖中，她直接朝来人扑过去。
“宿管欺负人，我都睡着了，它把我吵醒，说要杀我。”
宋天骄扯开衣襟，露出胸口处的一抹红痕。两只蛤蟆立刻转过头去，试图挤过来的南大头，努力探进一个大脑袋，旋即被校医冯大花一斧头劈掉半个脑袋。
“啊，我的脑袋！”
南大头抱起地上沾染血迹和黑气的半个南瓜，伤心欲绝。
“滚一边去。”
冯大花一脚把南大头踢出去，这个脑袋大大的体育老师，直接咕噜噜滚到了走廊尽头。
“怎么回事？”
冯大花举起斧头，望着404宿舍的人，目光从宋天骄和王九招身上划过。
“老师！宿管欺负人！我睡着了，它非要把我吵醒，说自己太累，不想查寝，要杀我充数。”
宋天骄重复自己的证词。
冯大花眉头紧锁，脸色冷了几分，看向宿管唐廊，怒道：“是这样吗？”
唐廊口器蠕动，非人的眼睛里，透着几分茫然。
“根据规章制度，学生的生命安全是放在第一位的，她没有违反规则，你为什么要吃掉她？唐廊，我需要一个解释。”
冯大花周身被黑气笼罩，脸色极为难看的样子。
显然，这位校医生气到了极致。
唐廊没了之前的嚣张模样，竟是往后退了几步，举起床上的一个学生，试图充当挡箭牌。
“啊啊啊！”
那个学生立刻惊醒，发出尖叫。
“唐廊！”
冯大花彻底怒了。
手中斧头挥舞，直接砍下宿管唐廊的脑袋。
白大褂上沾染墨绿汁液，越发衬得白大褂惨白。螳螂还挟持着那名学生，此刻学生已经被它的前肢刺穿心脏。
“我今晚的任务，完成了。”
唐廊滚到床底的脑袋，发出沙哑的声音。
声音有些含糊不清，让人听不真切。
冯大花道：“你杀了十个人，是完成了任务。但你杀错了一个，你冤枉了一个好学生。”
冯大花是很有原则性的，她抓住唐廊，连带着那名殒命的学生一起丢到门外的走廊上。
动作间，墨绿的血和鲜红的血，都沾染了她的白大褂。
很快，外面传来吞咽的声音。
“呱！唐廊难吃。”
“呱！好学生怎么办？”
“埋了，种南瓜，明年又能收获好多好多南瓜。”
直播间观众第一次看到仙芦中学的诡异济济一堂大开杀戒。他们心中，已经开始为宋天骄默哀。
毕竟，宋天骄违反了规则。
所有人都这样认为，他们认为宋天骄违反了规则，必死无疑。
冯大花掏出医药箱朝宋天骄走去。
冯大花检查伤口，发现只是破了一点油皮，渗了一点血，连上药都不需要。这位校医嘴角抽了抽，给宋天骄拉好衣襟，沾染两种颜色血液的手，落在她脸上，用力捏了一下。
“可它们不知道，什么叫人不可貌相。武器交出来，仙芦中学不许携带利器。学生的任务是读书。”
宋天骄与校医冯大花对视，不由咽了一口唾沫，将袖子里藏着的骨刀拿出来。
冯大花接过骨刀，手指在上面摩挲，面上带了几分微笑。
这位穿着白大褂的校医用讨论天气的语气，诉说着令人毛骨悚然的话：“不是人骨做的？
“这种物件，还是人骨合适。用股骨，无论是长度还是硬度，都会很合适。”
观看直播的观众只觉得大腿隐隐作痛。
股骨是大腿骨，长度一般可以到人体的四分之一，无论是硬度还是长度，都是人体比较出色的骨头之一。
话是这样说，可仔细想想，实在是头皮发麻。
观众看着笑容和善的冯大花，想到白天校医室需要打码的血腥画面，汗毛根根竖起。
冯大花转身要走，又在观众恐惧的目光下停住脚步。
“还有一件事规则禁止学生之间打架斗殴……”
规则四：仙芦中学严禁学生之间打架斗殴。
完了。王九招和观众心中同时升起一个念头，要完蛋了。
冯大花的脑袋转过来，身子却没动，以一种奇怪的体态站立，笑眯眯盯着宋天骄。
她继续道：“教职工不是学生。
“宝贝，你勉强过关。恭喜你，可以看到明日朝阳。我知道你不乖，但目前来看还算个好学生。”
宋天骄同样是笑眯眯的表情。
“多谢夸奖。冯老师，您的颈椎真好啊。”
冯大花面上显露出几分不自然，迅速扭过头，大步流星离开。
宋天骄追出去，站在门口挥手：“老师再见！”
冯大花脚步更快了，几乎是三步两米，浓重的黑雾在她身体周围沉浮，仿佛下一刻就能凝出实体，以触手的姿态将人包裹吞噬。
南大头从地上爬起来，以一种佝偻脊背的姿态走到宋天骄面前。
“同学，我需要清理卫生，麻烦让一让。”
宋天骄侧身让路，南大头捧着大脑袋，勉强挤进去门框。他的脑袋比白天大了一圈，如果不是冯大花砍掉了一部分南瓜头，怕是都进不了宿舍。
南大头从衣兜里掏出抹布，开始认认真真清理地上的血迹。
十分钟后，宿舍地面和墙壁被清理的干干净净，就连血腥味都没了。南大头甚至把宿舍里乱了的东西重新整理好。
做完这些，南大头捧着脑袋道：“已经很晚了，睡吧。明天不要迟到。”
南大头挤出房间，还不忘擦拭沾染南瓜汁液的门框。
他甚至给一左一右蹲着的孙大强和王大仁擦了擦大嘴上的血迹。
南瓜头朝宋天骄与呆住的王九招微微颔首，极有礼貌道：“晚安。”
宋天骄踮脚，从脑袋缝隙里看到瓜瓤和南瓜子，冷不丁道：“南大头老师，南瓜面包很好吃的。”
弹幕如流水，除了震惊，还是震惊。
“她怎么敢的？宋天骄怎么敢的？这和对猪妖说烤乳猪好好吃呦，有什么区别？”
“宋天骄这是发病了？”
“说起来，这么大的南瓜，看起来真的很好吃的样子……”
南瓜头抬头，大大的眼睛，浓浓的迷茫。
“焙干的南瓜子备用，面粉里加入南瓜汁——”
宋天骄还没说完，就被王九招直接捂住嘴，拖进宿舍最里面。
王九招看着门口三双迷茫的凸出大眼睛，硬着头皮道：“更深露重，几位恩师快些歇息吧。”
说完这句话，王九招一甩手，房门砰的一声闭合。
门外，差点被砸到脑袋的南大头捧着脸，一脸沉醉道：“好乖，好想把她们永远留下来。”
“笨蛋，呱！周小宝要吃你南瓜。”
“那就吃喽。”南大头满不在乎道，“一个不够，两个，两个不够四个。南瓜有很多，有趣的小东西很少。”
孙大强和王大仁对视一眼，蹦跶着离开。
南大头在门口等了几秒，见的确没有开门的迹象，这才恋恋不舍离开。
“脑子有问题，呱。”
“它脑子里没大脑，只有南瓜子，不聪明很正常，呱。”
黑雾蔓延，将整个走廊笼罩，地上残留的血液，以及南大头随手丢到地上的带血抹布，统统被黑雾吞噬。
黎明时分，第一缕阳光照亮仙芦中学教学楼上的钟楼，笼罩整个校园的黑雾散去，宿舍干干净净，校园生机勃勃。
欢迎来到仙芦中学，你会做一个好学生的，对吗？
早上六点五十，宋天骄被铃声吵醒。
打开窗，远远能看到操场上正在集合队伍。
“天骄，昨天王老师说早上要晨跑。”
王九招已经穿戴整齐，坐在椅子上，静静望着宋天骄，认真求问：“南瓜面包哪里有卖的？好吃吗？”
宋天骄单手捂脸，直接跳下床，在王九招的惊呼声中轻巧落地，去卫生间洗了一把脸。
她扯开衣襟，胸口的那一点小伤已经发黑，范围正在一点点扩大，隐隐散发着黑气。
直播间观众不多，大部分都去睡觉了。
有熬了一夜的，看到伤口，整个人都激灵起来，不困了。
“伤口恶化了？看起来很危险的样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