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维度大航海限时离境by添玖玖
添玖玖  发于:2025年12月1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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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7说,你要来跟我告别,实际上是来同我吵架的吗?”
“不是的,我没想同你争吵…”
“你为何觉得我会便宜他们?难道你忘了,金雀花号是如何坠毁在这里的?”
“你是打算重演当年的情景?”
“不过是照猫画虎,将计就计罢了。”
封疆闻言不禁嘴角抽搐:果真!辛伊荻怎么可能像他担心的那样仁慈!
见他不说话了,辛伊荻歪着头问道:
“还有什么话要跟我说吗?”
“有!关于我…”
话未说完,脚下的地面突然剧烈震颤起来,此起彼伏的爆炸声响起,距离虽远,听起来却很是清晰。
Z7眉头微蹙,拍了拍封疆的肩膀:
“留给你的时间不多了,你得马上回舰上去。”
本来就不知道要如何开口,突如其来的爆炸将他好不容易组织好的语言彻底打乱,尚不知如何继续刚才的话题,星舰启动的轰鸣声自身后传来,传输通道明黄色的光芒很快便覆盖了他的全身。
明明还有话想说,情急之下,他下意识的伸手想抓住辛伊荻,手掌穿过她的手掌,手心里徒留下一把空气。
“会再见面的。”
这句话是Z7说的,一如既往的平静,温文尔雅,却触动了封疆心底里最柔软的一块:
“我会去找你的,伊荻,等着我!”
封疆几乎是喊出来的,他也不知道在震耳欲聋的爆炸声里,她是不是真的能听见这句话,可是她笑了,抬起手对他轻轻挥动着,于是这便是他们之间的告别了。
震荡波抵达巴缇斯的时候,登陆舰已经飞离地面十数米高,看着城池像气球一样被震荡波撕碎,金色高塔崩塌陷落,封疆紧紧握着的拳头狠狠砸在舱板上,直到骨节皮肤撞破出血才停下。
又一道震荡波抵达,登陆舰在波动中强烈晃动,设备发出刺耳的蜂鸣警报,紧接着,船舱陷入一片黑暗,领航员在复位电闸无果之后,汇报道:
“供电系统受损!舰长请指示。”
“启用备用电源。”
“备用电源已启动,预计续航里程2.5小时,必须马上返回母舰。”
“即刻返航,通知编队全体撤离!”
待供电恢复,主控屏幕上出现了一行字:
“晚安,琉金石荒漠。”

“今天是t1157次纵贯线特快脱轨意外的第八天,搜救工作到今天早上已全面结束。截止目前,本次脱轨事故共造成170人死亡,586人受伤,仍有94人下落不明。后续赔付工作已陆续展开。以下是失联人员名单,欢迎知情人士提供线索…”
耳边的新闻播报如此真实,辛伊荻好奇名单上是否有自己的名字,睁开眼睛,眼前是世界却一片漆黑。
像是感应到她醒来,黑暗中有光亮起,模拟从晨光微熹到阳光普照的节奏,耳边渐渐响起了悦耳的鸟鸣与淙淙流水声。辛伊荻只觉得自己似乎躺在一片宁静的湖水中,等待黎明的到来。
待眼前的世界完全亮起来,辛伊荻意识到自己正躺在疗养舱里,看来这次真是差点玩脱了,否则也不至于要兴师动众的用这套顶级疗养舱给她续命。
刚才新闻里似乎说脱轨事故至今已经八天了,如果时间轴没有出现偏差,她应该在十三领域滞留了四天左右,最多不超过五天,也就是说从她被送回来到现在,她睡了将近三天!
在十三领域的经历像破碎的书页般涌进脑海,信息量太大,她来不及仔细回忆消化,只是飞速提炼出了一些关键词:
“你的运气不算差,这个时候遇到寄生龟。”
“有我在,我们都能活下去。”
“椒图堂,骆添。”
“任何东西…都不能带走吗?”
最终,翻阅的记忆停在了这样一段话上:
“3个月后,第一领域将面临一场由基因变异引发的浩劫,在未来的两年内,将有超过八千万人在由该蝴蝶效应中死亡…”
预言中的“浩劫”就在三个月之后,而她在这里躺了三天!
多耽误事儿啊!
想到这里,辛伊荻猛的坐起身,疗养舱开启,也不知是起的太猛还是压力释放的太突然,耳鸣伴随着巨大的晕眩感排山倒海而来,她抬手锤了锤额头,扶着舱壁站起来,好不容易“爬”出了疗养舱,胃里却又一阵翻江倒海,逼的她不顾一切的冲进了卫生间。
本就没吃什么东西,这一顿折腾,胆汁都吐出来了,满嘴都是苦涩。待到吐无可吐,再把自己梳洗干净,走出卫生间的时候,房间里响起了男人带着笑意的声音:
“一醒来就弄出这么大响动,要拆家是不是?”
辛伊荻却不搭理他,事实上,她此刻虚弱的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径自到餐厅热了杯复合饮料,不好喝,但能迅速补充能量和营养,坐在沙发上好久才缓过劲来,便听男人又道:
“跟我说说吧,这次你遭遇了什么,怎么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你知道…中转站把疗养舱送过来的时候,我都以为你挂哪儿了…”
辛伊荻还是不答话,默默嘬着杯子里的食物,突然之间想起了什么,将脖子上挂着的吊坠从领子里抽出来,端详了一会儿,将吊坠放在了茶几正中一块黑色的玻璃板上。
“这是什么?”
伴随着男人的质疑,吊坠在蓝光中漂浮起来,在半空中悬浮了一会儿,忽然“咔嚓”一声散开来,三个套叠的圆环组成一个球体,外围环绕起一层明黄色光晕,两根银白色细线围绕着光晕流转了片刻,最终交汇在一个点上。
“陀螺仪?!你从哪儿弄来的?!”
陀螺仪相当于星舰的钥匙,不仅掌握着对应星舰的行程动态,更是买卖交易时最重要的标的——毕竟星舰过于庞大,不是每个交易场都有足够大的场地供星舰停靠。
“货款。劳驾验个货呗。”
辛伊荻回答的言简意赅,说完便又不言语了,半晌,却听男人惊呼起来:
“荆棘鸟!你特么到底遇到谁了?!”
他的反应这么大,辛伊荻倒是没想到,放开嘴里的吸管,将整理清楚的那部分记忆说了个大概,男人沉默的听着,等她说完,若有所思道:
“你说…给你这个陀螺仪的人说,他是金鳞会的人,叫骆添?”
“嗯。”辛伊荻坚定的点点头:便是脑子再不好,她也不能将跟自己生死与共过的人记错!
她的肯定,又换来了男人长长的沉默,这种沉默令她极为不安。
“怎么了吗?这台星舰不干净?”
所谓的“干净”,就是说这台星舰上没有任何债务,也不是报失的赃物。
“这台星舰没有编制,能查到的出勤记录确实是跟金鳞会的星舰一起,这个和你说的信息是一致的,不过…它目前的所有人是‘封疆’。”
封疆,航海家排行榜上最引人瞩目的存在,背靠金鳞会这座大山,无论是势力还是战绩,稳坐航海家排行榜第一的交椅。
倘若只是如此,还不足以让男人这样震惊,传闻他是金鳞会新一辈青年领袖中资质最好的一位。金鳞会是怎样的地方?能在金鳞会有一席之地,这个叫“封疆”的青年手段之厉害可见一斑。
“你…确定吗?”
被辛伊荻质疑了,男人倏尔不爽:
“你是在怀疑超级计算机的信息检索能力?金鳞会确实有骆添这个人,但是金鳞会三司九堂,椒图堂已经是外三堂靠末的一堂,主管金鳞会内务杂事,没什么存在感。即便骆添是椒图堂少当家,你觉得这样的人能买得起星舰吗?还是荆棘鸟这种顶级战舰。”
其实辛伊荻也不是不相信“天狼星”的情报,她只是觉得从他们的接触来看,那个少年并不像传闻中所描述的那么铁血无情。
倏尔失神,她像个木雕似的愣在那里,男人唤了她好几声她才听见,茫然的应了声:
“怎么了?”
“想什么呢?”
“我在想…他为什么不跟我说实话,拿个假名字糊弄我…”
“不想给自己惹麻烦吧。像他这样的人,各帮派各势力,想找他麻烦的也好,想拉拢他的也罢,一定不会少。用个假名字自保,情有可原。”语毕,男人话锋一转:
“不过,你是怎么想的?这台星舰,找个机构估个价,放到交易所卖掉吗?”
“Z7,你能操控星舰吗?”
男人沉默了一会儿,突然朗声大笑起来:
“你问我能不能操控星舰?多冒昧呢!你当我这个‘天狼星级’的大脑是纸糊的吗?”
“那行。不卖了,留着给你玩吧。”
这样说着,辛伊荻起身往门边去,将收件箱里未读的邮件统统搂进怀里,捧着放在了茶几上,将各种信件分类归纳好,没话找话道:
“刚才的新闻…我听到了。所以…列车还是没救下来?”
“不是…大小姐,时速800公里的列车,撞上震荡波只是脱轨!你应该倒回去看看前几天的新闻!全世界都知道这是个奇迹!”
“是是是,奇迹,七爷辛苦,七爷威武!”
“听起来怎么这么应付呢…”男人的语气里透着嫌弃,嫌弃完又道:
“对了,你的名字,我从旅客名单里删掉了。”
这倒是帮了她大忙了!不然她还真不知道要怎么跟家人解释这件事情。辛伊荻的“谢”字还没出口,便听男人若有所思的补了一句:
“说起来,我刚才检索了一遍,封疆和骆添这两个名字原本都在乘客名单上,但是现在检索不到了。”
手上在忙的事一顿,辛伊荻眉头微微蹙起:封疆说过,他胸口的枪伤是劫持列车的人所为,既然他有同伴在列车上,为什么不协助他?而金鳞会将两个名字都删除了,难道劫持列车的事与金鳞会有关?
见她沉默,Z7沉不住气了:
“你不好奇我为什么把你的名字删了吗?”
“你这样做肯定有你的理由。但是无论如何…谢谢你。不然爷爷奶奶肯定要伤心了。”
Z7哑然:辛伊荻是被她爷爷奶奶从暴乱中捡回来的孩子,那年她才4岁,老爷子为了救她,背上中了一刀,再深几分就要伤到骨头,所以她对爷爷奶奶的感情很深。
不知道为什么,这次回来,她似乎有心事,心不在焉的一不留神就神游天外了,也没什么心思跟他开玩笑。他便也不卖关子,坦然道:
“你被青麟学院预科班录取了。出发前我就知道了,本来想等回来给你个惊喜。”
“你说…什么?”短暂的诧异以后,辛伊荻噗嗤一声笑出来:“七爷,拜托您逗我玩找个靠谱的话题好不好?我都两年半没进过校门了!你说我被录取了?”
“谁有闲工夫逗你啊!别说你刚刚跟我说的那么多事儿,什么四年后的琉金石荒漠,三个月后爆发基因病毒,就你肚子里那颗空间结晶我都还没匹配上坐标,你又给我弄台星舰回来,你看我像有闲工夫逗你的样子吗?!”
男人的声音还在喋喋不休,辛伊荻却从信件堆里抽出了一枚珠光孔雀蓝的信纸来,金色油墨写着“录取通知书,辛伊荻亲启”字样,背面封荐的位置用火漆印着个兽首的图案,鹿角狮鬃,髯须如龙,很是威武的样子。
“七爷…我…真的被录取了!”
“废话!电子通知书是我替你收的,不能准时报到的说明函是我替你写的,还能是假的?”
辛伊荻将信封拆开来,把里面的内容反复阅读了几遍,耳边充斥着男人的唠叨:
“要说你吧,平时没心没肺的混日子,真到重大选择面前还真是敢啊!我本来还担心你恐怕要成为拜伦商店历史上学历最低的一个主理人,你倒好,闷声不吭的投了青麟学院,还录取了!”
男人的声音开心的活像收到了女儿录取通知书的老父亲,还是国际一流大学的那种!
不曾想,辛伊荻嘟囔的一句话,却给他泼了盆冷水:
“我…能不能不去啊?”
此话一出,房间里突然鸦雀无声,接着,男人震惊的吼声几乎把房顶掀了:
“我学费都替你交了,你跟我说不去?!明天你就给我收拾好东西,麻溜去学校报道!”
这男人,怎么越来越像个啰嗦的老妈子!

青麟学院,北陆最具影响力的高等学府之一,也是这片大陆少有的混合制办学机构。在这里,成绩固然重要,学生的“价值”也被放在同等重要的位置上进行考核,评估内容包括但不限于“综合能力、身世背景、社会资源、培养潜质、个人贡献”,这种“1+N”的评估方式令众多学生望而生畏,青麟学院也获得了“斯巴达集中营”的“美”誉。
“接下去的一年,不管对于你自己来说,还是对于拜伦商店来说,都是极好的机会。如果可以得到有话语权的组织为你背书,对你将来的航海之旅都是百利而无一害的。”
正是Z7的这番话说动了辛伊荻——虽说这两年多来,仰仗着拜伦商店解锁空间结晶留下的“后门”,她在各空间来去自如,频繁在各大民间排行榜上刷着存在感,但这种打游击似的“捡漏”总是偷偷摸摸的,始终不太光彩。随着各方势力对空间资源的把控日益严格,很难说这些本来就不肥的羊还能被薅多久,等羊们都被圈养看管起来,拜伦商店就将面临巨大的生存危机。
在爷爷奶奶对她的教育中,知恩图报这四个字一直占据着十分重要的地位。而她也始终牢记着两年前下着雪的凛冬深夜,如果不是拜伦商店收留了她,现在的她估计只能蜗居在某个角落的“鸽子笼”里,过着三餐不济的生活,断然不能像现在这样光鲜亮丽的以“主理人”身份自居。
为了自己的未来,也为了拜伦商店的未来,她愿意暂时放下自尊,再次尝试融入阔别已久的校园生活里去。
虽然Z7说着让她第二天就去青麟学院报到,但学校提供的通勤船票必须等排期,排到她的时候,又过了一个星期,距离录取通知书上既定的报到时间已经过去了半个多月。
青麟学院建在第一领域的卫星空间里,需要从中转站转跳。拜伦商店所在的城市并没有空间纵贯线停靠点,从拜伦商店到最近纵贯线车站要两个小时,再等到站与学院的接送车成功汇合,已经过了晚饭时间。她的姗姗来迟,并没有在新生里掀起多大的波澜,只有几个好事的倚在宿舍走廊的栏杆上,表面上闲聊着,但从接送车开进视线起,他们的余光便没有从车上移开过,知道看见辛伊荻孤身一人从车上下来,拿着不多的行李走进宿舍楼,这群人才散去。
回到宿舍安顿下来,辛伊荻第一时间将电脑连进了校园网络,自然也连上了房间里的各种设备,而后便听见Z7打了个长长的哈欠:
“终于到了?再不到我都睡过去了。”
因为需要途经数个站点,学院入门的安保检查又十分严格,担心Z7被发现,他们一路都没有联系,这已经成为了他们之间的默契。
“饿不饿?给你定个外卖?”
听他这样问,辛伊荻摆摆手:
“不必,只是有点儿乏了,先去洗个澡。”
热水刚打开,Z7的声音又在出现在她的骨传导耳机里:
“想知道你的同学们是怎么评价你的吗?”不等辛伊荻回答,他又道:
“他们说,还以为敢迟到半个月的新生有多大牌,也不过如此。”
“所以呢?”
这个回答是她惯有的风格——淡漠,不八卦,仿佛所有事情都与她无关。
“没什么。挺好的。保持低调。”
语毕,Z7话锋一转:“其实你不用太担心的,青麟学院跟其他的学校不一样,这里的每个学生都是百万里挑一遴选出来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特长和优势,其中很多都有自己的使命和任务,像你一样。所以大家都没有太多时间应付没必要的社交活动。你只要按照自己喜欢的方式去生活就好了。”
在两年前那场空间实验失败之后,辛伊荻不是没有试着重新回到学校里,只是她的创伤后遗症比想象的要严重,没有办法像个“正常人”一样与室友相处,她害怕在宿舍这个封闭的空间,害怕来自同学的呼唤和触碰,害怕在夜里醒来,到后来甚至不敢入睡,即便是在课堂上被点名提问,她都会像只受到惊吓的小兔子,浑身发抖无法言语——这种呼唤在她听来,就像那个晚上好友在宿舍门外喊她,到最后,那些鲜活的面容都成了一具具僵硬的躯体,跟学校一起支离破碎,消失在茫茫时空洪流中。
“明天是每周例会,就在楼下的礼堂,主要是‘个人价值’这个评估指标的考核辅导。我查看了他们前两周的安排,基础课程都讲解完了,明天应该是小组筛选。”
“好。”
“你今天才来,大家对你不熟悉,分组对你不一定有利。”
“我知道。”
“主持会议的带教级长风评不太好,如果他为难你的话,你不必当真。以你的能力,个人价值评估是稳过的。”
“嗯。”
男人还要说话,辛伊荻却先声夺人的打断了他:
“七爷,能不能让我安安静静洗个澡?我好歹是个女的,你这时候在我耳边絮絮叨叨,不觉得自己挺猥琐吗?”
静默半晌,男人嫌弃的“哼”了一声,这便不再说话,临“闭麦”之前还不忘恶作剧的把洗澡水调成冷水,听见辛伊荻“嗷”的惊叫,这才心满意足的收了声。
超级人工智能计算机又如何?年龄只有两岁半,多一个月都是抬举!
毫无悬念的,辛伊荻感冒了。连打了一串喷嚏之后,两只鼻孔都堵的严严实实,她只能用嘴呼吸,本来就不爱多说话的女孩更沉默了,昏昏沉沉的找了个教室侧边尽可能靠后座位坐下,一门心思想着这个会快点儿结束——出门前,Z7说联系上了人类基因遗传学的权威机构,她一直在担心的“三个月后迎来浩劫”的预言,也许可以从这个机构里找到线索,同时也把机构的资料发到了她的手机里。
现在坐在教室里,辛伊荻刚好有空好好看看这些资料,听见有人喊她名字的时候,她甚至没反应过来,直到那人喊了她三遍,她这才醒过神来,站起身应道:
“这里。”
讲台上带着黑框眼镜的男生抬眼看她,将她打量了一遍之后,阴阳怪气道:
“哟,终于舍得来报道了?我跟过这么多届预科班,你是最大牌的一个。说说吧,什么原因让大家等了你两个星期?”
“家里有点事耽误了。”
辛伊荻的回答言简意赅,但显然不是这位带教级长想听见的答案,继续发难道:
“具体是什么事情?”
“我想…我个人的事情就不要在课上耽误大家的时间了吧。具体情况我已经写了情况说明递交给招生办了,学院也已经接受说明并做了批复。麻烦您跟经手部门了解一下吧。”
她确实不知道要如何把这个情况说清楚,非要说清楚的话,估计得从拜伦商店说起。但台上的男人似乎觉得辛伊荻藐视他的威严,故意让他下不了台,在看教室里众人皆是一副看戏的表情,气不打一处来,重重将手里的点名册摔在讲台上:
“你要是不说明白,今天这个会你也没必要开了!”
辛伊荻不傻,看得出这位年级长根本是在借题发挥,估计是被压抑了太久,想挑她这个软柿子立威。可她偏偏是个驴脾气,本就没有错,被莫名其妙的拿来当典型,倔劲上头,却也不跟男人争吵,站起身道:
“好的。刚好身体不太舒服,我再回去修养几天,麻烦您跟学校说一声。”
说完站起身便往门外去,将教室里众男生的起哄声丢在身后。
刚走出教室,一只大手便覆上了她的额头,片刻后,她的耳边响起了中年男人沧桑却很是慈爱的声音:
“体温确实偏高。等下课了,我带你去趟医院。”
“你都知道我发烧了,还要等到下课?…”
这样说着,辛伊荻侧眼看向阻止她离开的男人,目光在触到男人的面容时,她的眸光出现了片刻的凝滞,中年男人知道她认出了自己,笑着抬手在她头顶上揉了揉:
“几年没见,你这驴脾气是一点没变!”
他的语调里满满都是宠溺,仿佛在跟自家孩子说话。辛伊荻撇嘴将他的手拿开,退开一步,看向他,眸光里却尽是抵触。男人也不介怀,又将她搂过身边,商量道:
“先回教室里去,给我个面子,好不好?”
辛伊荻的脚却像灌了铅,一步也不肯动。两个人僵持了片刻,男人叹了口气,妥协道:
“你有什么条件?”
“告诉我当年的真相。”
像是知道她会提出这个要求,男人又叹了口气:
“好吧,你先回去把这堂课上完,可以吗?”
他即是答应了,辛伊荻便也不再执拗,仍由他搂着回到教室里,按他的指示在第一排的角落里坐下,抬眼看向讲台。
在这个中年男人面前,级长霎时没了威风,他是看见教授亲昵的搂着辛伊荻回来的——叶教授是出了名的严厉苛刻,从没见他对哪个学生显示出这般态度,方知自己踢到的不是个软柿子,而是块硬骨头。
只是他无论如何也想不通,这个成绩一般,个人简介简单的几乎是一张白纸,也没有任何组织机构为她背书的女生,怎么就能得到这位老教授的偏爱,难不成她真有什么独一无二的过人之处?
至于辛伊荻,虽然身子回到教室里坐着了,但心思却一点儿都没放在课程上,满脑子都是两年前的事情:
第二次空间实验失败正是暑假前夕,她在家里休养了一个暑假,之后就像其他同龄人一样,开始了高中生活。谁也没想到,在新生报到的当晚,她就出现了非常严重的排斥反应,一个月后只好退学。
那时她的家庭情况还比较好,父母带她跑遍了各大医院,从内科看到精神科,所有的鉴定报告都显示她的脑子没有问题,单纯是创伤后遗症,可偏偏是这种心理疾病才最难治疗,不知道要多久才能痊愈——现在想来,也许她自己就是第一例“铜月”患者。
就在他们几乎要放弃的时候,一家私人诊疗机构联系上了她,说有可能通过深度催眠的方式,治疗她的心理障碍问题,也就是那个时候,她认识了这位叶简鑫教授,以及她的主治医师:莫川。
在那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这两位老师在她心理的地位等同于父亲,甚至比养育她长大的父亲更值得信任和依赖,在他们面前,无论她的经历有多令人难以置信,他们都不会有丝毫的怀疑,她的每一句话,他们都仔细聆听。在相处的半年时间里,她经历了数不清次数的催眠和体检,当她迷失在恐惧里找不到方向,耳边就会出现男人好听的嗓音:
“伊荻,伊荻你听得到我的声音吗?我是你的主治医师,莫川…”
这样的日子大概持续了半年多,忽然有一天,叶简鑫将她带进了一间不见天日的地下室,小心翼翼的交代她乖乖在这里等,不要发出声音,也不要给任何人开门,而后便不做任何解释的决然离开,从那以后,辛伊荻再也没有见过他。
地下室里没有窗户,只靠一个破旧的排气扇保持空气流通,看不见天光,辛伊荻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被关了多久,那扇门再度打开的时候,她看见莫川满脸是血的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一把同样沾满鲜血的破拆斧…

直到莫川拉着她不顾一切的冲出迂回的走廊,再次站在阔别已久的夜空下,辛伊荻都不知道他身上和斧子上的血究竟是他的还是别人的。
她已经记不清自己是怎么离开那座围满电网的院子的,只知道刺眼的白光里,她被推出车门,而在那之前,莫老师还带着笑意跟她说:
“伊荻,你一定要尽快去这个地址。我在那里给你准备了一份礼物,但是你必须先完成考验,你能做到吗?”
在拜伦商店安定下来后,Z7在中转站的滞留包裹名单里检索到了她的名字,身份信息都对的上号,填写了收件地址后不久,辛伊荻就收到了这份礼物:是一台电脑平平无奇的电脑,连上网后,电脑上安装的唯一一个软件启动了,软件内置习题库,比较特殊的是所有试卷做完之后都可以反复提交,只不过每一次的题目都不一样,题目涵盖的知识范围极广——天文地理、物理化学、数学运算、机械工程……只有她想不到的,没有题目不涉及的!
没有任务的时间里,这个题库就成了她打发时间最主要的方式。尽管这些题目没有配套教材可以学习,但好在每一题的解析都非常详尽,实在不能理解的内容她也会问Z7,虽然免不了被嘲笑,但在这台超级计算机的帮助下,她也确实学到了不少东西!
回想起来,题库里最后一套试卷做完的时间大概是半年前,那套题比较特殊,每次提交之后都会跳出:是否以最佳得分提交成绩?一开始她是点“否”的,但在刷了几遍之后,似乎已经没有突破的可能,再加上不断有新的订单找上门来,她还是选择了适可而止。不曾想在提交之后,她的账户就好像被锁定了,再不能做任何操作,她还因此无聊了很长一段时间。
等等!莫非这就是录取通知书的来源?!
事到如今,辛伊荻忽然有些想明白了!
“伊荻?辛伊荻!”
听见叶简鑫唤她,她恍然醒过神来,下意识反问道:
“怎么了?下课了吗?”
叶简鑫着实一愣,而后无奈的笑了:
“你啊,脑子里还是只有下课。跟我出来,有话跟你说。”
辛伊荻“哦”了一声,乖乖跟了出去。
教室外有一处露台,遥望着不远处的海湾,宁静安逸。叶简鑫选了个没什么学生的角落站定,看向乖乖跟在她背后的辛伊荻,恍惚中有一种时光倒流的错觉,眸光里不由得多了几分感慨,语气也越发慈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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