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着人家的面子问这种话，也就只有他这样不留情面、月余不见又更加冷傲起来的人才问的出口了，慕卿月无语地拧了拧眉头，应道：“可以的，不然也不会带在身边。”
“依我看，姐是越没有把握的才越会带在身边，这个丫头，我带着吧。”慕少鸣却不以为意地绕开了慕卿月的推脱，直接点了点缩在慕卿月身后的阿雪：“你，过来。”
慕卿月直觉得额头青筋一蹦，这孩子怎么跟着汝老以后，反而越加强势不留情面了，就连自己在这儿都镇不住，平时汝老究竟都教导他什么东西了！
阿雪明显地哆嗦了一下，想起之前自己说的话，这人铁定是听到了，听说北商皇族的人功夫都很厉害，耳力必然也很惊人，自己要是落在他手里肯定会受罪的！
想到这儿，阿雪紧紧拽住慕卿月的衣袖，死活不肯出去，也不抬头，整个人都哆嗦地更厉害了。
慕卿月哑然失笑，摸了摸阿雪的头顶才不赞同地看向一脸严肃的慕少鸣道：“好了啊，这人是我的，你欺负个小丫头做什么？”
慕少鸣眉头微不可查地皱了一下，似乎是在考虑慕卿月这么说意味着什么，还是汝老先反应过来，招呼着道：“好了，站在这儿说话也不是回事，咱们先进去吧。”
汝老带着慕少鸣是从宫内一直迎出来的，估计里面也有东陵无烨的意思，毕竟慕卿月想要进到年节宫宴的最里面没有上面的人出面，现在的慕家还没有这个脸面。
一路上众人看着慕卿月的眼神都带着古怪，有少数知情的人对着汝老问过好以后也和善地跟慕卿月介绍了一下自己，这种人慕卿月都是仔仔细细记下来的，心中其实早就已经有数，只是更加深了一遍印象罢了。
她前世行走宫闱七年，对于人情世故熟练地不像话，任是谁看了也不能相信她只是一个妙龄少女，偏偏她这样一副皮囊颇为赏心悦目，让旁人即便不上来打招呼也不由得多看两眼，这就发现了她身上的不同之处。
这少女着实有几分宫中贵人的架势，礼节周到态度不卑不亢，颇有一种自然而生的贵气，让人看了忍不住相信有一种人就是应该生长在宫廷之中的，联想到即将要到来的选秀，不由得又多看了两眼这位慕家大小姐。
慕卿月自然不知道这些人内心的想法，忙着应付络绎不绝上前来打招呼的人，越往前走，就越是一些权贵，都是参加过上次瑶贵妃赏梅宴的，对慕卿月本身也是有非常深刻的印象，就算没有汝老在一旁引荐，也是会过来招呼一下的。
终于走到了大禁内，慕卿月松了口气，这里面的人虽然更要她提高警惕，但是好在有东陵无烨等人在，能够适当帮衬一二。
慕卿月本身的身份是不应该被带进来的，之所以能进来还是托了唐淑妃的福才能进来，自从唐淑妃怀疑是自己两个儿女身上的毒是有人有意为之以后，就对瑶贵妃敬而远之，原本的攻守同盟关系顿时单方面地陷入冰点，让瑶贵妃也有点摸不着头脑，坐立不安起来。
慕卿月是不能进殿的，在外面的暖宫瑶台上照了个座位，坐下后才发现身边就是楼荏苒，楼荏苒好像也没料到会跟慕卿月碰到，脸上掠过一丝喜色，抿唇笑道：“我刚刚还想着去找你呢，最近可是要出大事儿了，你有没有收到消息啊？”
慕卿月挑眉，那眼神分明是在询问是什么大事儿。
楼荏苒面色沉了下，小心翼翼地看看四周，确定没有人在注意这边的谈话，才悄无声息地比了个‘上头’的手势，然后指了指内殿。
第421章 长相疑惑
上面的事情短时间内能瞒住，但是长此以往肯定是不可能不被发现的，尤其是这次年节，上面那位几乎召回了所有在外的皇族，也让原本没注意到什么的人开始警觉起来，察觉到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
慕卿月倒是没想到就连楼荏苒都知道了这么清楚，不过想想楼重莲在公众行走全无障碍的样子，想来也是能探听到些许消息的，楼荏苒知道这个并不足为奇，便笑着拉住她比划的手道：“我知道的，小点声，别被别人听了去，这话不管真假还是别说的好。”
楼荏苒闻言缄默地任由她拉着，两人坐在一起是不是窃窃私语地，倒是不引人瞩目。
等了好一会儿，才见得宫中人鱼贯而入。
当先是一身金色朝服的皇帝，慕卿月比较熟悉的几张面孔跟在后面簇拥着，瑶贵妃脸上的表情似乎有些勉强，并不如同平常那样盛气临人清贵自然，反倒是一旁的唐淑妃有种气韵令人侧目，姬柔妃依旧不引人瞩目，却也绝对不令人忽视地走在一侧，云贤妃倒是被唐淑妃拉着，看起来似乎有些亲密的样子，让人不得不在意，反倒是平常从来不露面的方德妃这次竟然也出现了，令人咋舌。
慕卿月不动声色地将一贵妃和四大后妃的位置看了一遍，偏头跟楼荏苒交换了一个彼此都明白的眼神，跟着众人一起起身跪倒在地，恭恭敬敬地拜道。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还是慕卿月重生以后第一次见到这位皇帝，虽然此刻慕卿月跪在地上看不清他的模样，但是他浑厚的嗓音无不昭示着他的身体并没有如传闻那样差劲儿，慕卿月心下疑惑只能拼命压抑着抬头观察一二的冲动。
“平身吧。”
呼啦啦的起身中，楼荏苒悄然附耳过来道：“怎么回事啊？难道是我那混蛋哥哥谎报军情？”
“应该不是，如果真是他骗你，那只能说世子爷也跟他一样混蛋…”慕卿月摸下鼻子，淡定地说了句大逆不道的话。
楼荏苒噎了一下，一副无语地模样道：“等等，你说世子爷？雍亲王世子？”
“不然呢，还能是御亲王世子？”慕卿月想起那个白衣胜雪的云不州，不知道怎么的，心中便涌出一阵奇怪的情绪，逼得她快速切开了话题。
“说到御亲王世子，御亲王府这次可是难得举家回京呢，晨曦公主当年嫁给了御亲王后就离开了上京，这次也是第一次还朝。”楼荏苒饶有兴致地跟着慕卿月的思路转了出去，指了指内庭见到皇帝一行到来后也纷纷起身见礼，其中有几个慕卿月还真是有点陌生。
“你见过御亲王？”楼荏苒的话让慕卿月注意了一下那些陌生的面孔，其中有几个让她微微停顿，最后落在那道同样一身白衣的人影身上。
身形从远处看跟云不州一模一样，如果不是肩膀更宽厚，鬓边也有了白发，慕卿月还以为是云不州本人呢。
他面容清雅，唇边带着些许笑意，不冷不淡恰到好处，身边的女子身着霓裳宫裙，面容端庄清丽，看上去也是极好相处的人。
慕卿月的眼光化了一圈最后还是落在了那男人身上，她看到云不州落在他身后一步站着，那种熟悉的心跳再次充斥在慕卿月的胸腔之中，无法抑制或者说她对这种陌生的情绪无可奈何…
殿上的人似乎觉察到了这并不明显却恍若芒刺在背的凝视，瞬间偏过头看过来，慕卿月来不及闪避正好跟那人对上了眼神，那人愣在原地，随即面上似乎带着些许激动，又有些许恍惚，看了几眼便快速划开了视线，若无其事一般迎向皇帝。
慕卿月凝神细细回想着刚才那一瞬间的感觉，确定自己没有感觉错，御亲王似乎认识她？
但是这怎么可能…
自己前世今生都没有跟这位御亲王碰过面，也从来没有听说过自己家跟御亲王有什么关系，要说今生听说过她慕卿月的名字，也只有可能是雍亲王家的人，可惜雍亲王今日并没有出席，不然慕卿月还要紧张一下自己跟东陵无烨的关系会不会提前曝光什么的，结果心还没有完全放下，就碰到了这么一个事儿，忽悠一下像是坐过山车一样，逼得她想立刻离开…
楼荏苒看出慕卿月的坐立不安，来源于刚才自己指着的人。
“怎么，你见过御亲王？”楼荏苒不得不感叹一句，别看这慕卿月只不过出身一个小小的江南商家，人脉倒是广的可以，好像就没有她不认识的人，楼荏苒虽然好奇万分，却也不会多去深究。
“没有，但是感觉很眼熟…”慕卿月默默垂眸，在心底再次盘算了认识的人，确定自己没有见过这个人，也是万分疑惑。
楼荏苒看看厅内的御亲王，又看看慕卿月，反复几次以后终于发现了什么似的瞪大了眼睛小声紧张道：“卿月，我觉得…你跟御亲王长得有点像！”
“瞎说什么呢…”慕卿月一激灵，赶紧捂住楼荏苒的嘴，紧张地看了看周围，这才缓缓松开埋怨道：“你怎么就这么说出来啊，就算是确实像那也要等没人的时候告诉我啊…”
“我这不是惊讶嘛！不过，我说啊，真的很像啊，你自己看看嘛。”楼荏苒拽了拽慕卿月，这时候御亲王已经落座，留给她们一个完美的侧脸，不得不说拿深邃的轮廓跟皇家就是不一样。
御亲王云昆琅是东陵国开国后第一位异姓王，年纪轻轻立下赫赫战功，风光回京后迎娶了晨曦公主东陵念，便安心做起了御亲王，退出了上京的权利圈子。
而那眉骨到鼻梁的弧度在整个面部冷硬的线条中，倏尔缓和了一段，就是这一段，跟慕卿月掩藏在额饰下的弧度如出一辙，也难怪楼荏苒看了会大吃一惊到失态地叫出声来，假如还有人注意到的话，恐怕比起她还要惊讶。
因为，御亲王云昆琅，可并非东陵国本土人，而是土生土长的中州人。
慕卿月一个江南商家的女子，又怎么会有中州人的模样特征呢！
慕卿月也想到这，顿时有些不安地摸了摸额头的饰物，往下拉了拉挡在眉宇之间。
楼荏苒也识相地闭嘴不言，这话要是真被有心人传了出去，还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慕卿月的身份无异会变成众多势力博弈的棋子，别说是楼荏苒自己不想看到慕卿月人不由己被卷入这场乱局，要是被楼重莲知道了始作俑者是自己，楼荏苒也是吃不了兜着走，她可受不起楼重莲盛怒之下的威力！
好在趁这个时候，内庭之内已经完成了见面的寒暄，可以看得出见到了云昆琅和东陵念，皇帝龙心大悦，面上的严肃也去了几分，看上去倒是年轻了些许，气色更好了。
这时候有个太监附在皇帝耳边不知道说了什么，而后皇帝拍掌，全场都安静了下来，目不转睛地看着内庭，想知道皇帝究竟要说什么。
过了好一会儿，皇帝向拿太监说过后，太监扯着嗓子朝着外面吼了一句道：“宣，大皇子觐见！”
大皇子，东陵极！慕卿月现在对这个名字敏感的很，因为东陵无烨曾经说过，到目前为止，皇帝心中最中意的人选还是东陵极，这位不显山不露水性格乖张的皇子不在京中还不觉得，一旦在京中出没那就是让人无法忽视的一方势力，平时跟东陵霄隐隐抗衡的东陵恪这时候也隐藏了起来，专心作壁上观，想看看向来锋芒毕露的东陵霄要如何应对这位从漠北回京强势入朝的大皇子东陵极。
就在众人心中都纷纷戚戚然的时候，就听鼓乐声起，却是来自漠北的边疆军鼓，东陵极在一片陡然升腾而起的军鼓之中，缓步踏入众人的视线。
玄铁黑色的长衫看起来朴实无华，实则奢华内敛，金色缂丝密密麻麻地勾勒出玄奥的图腾，隐隐有种边疆民族祭祀的意味，头戴玄黑羽冠脚踏吞云靴，胸口青黑色的圆形太极图案双鱼咬尾，看起来颇为奥妙，衬得他一张冷厉的面容多了丝煞气。
而跟在他身后的是二十名身穿黑色舞衣的妙龄女子，虽然都是面带薄纱，却也隐约看得出哥哥眉清目秀不可方物，而且少了些内地的柔情，多了杀伐决断的英姿，显然并非是东陵极在内地临时找的，而是从漠北直接带回来的。
就在这对人的最后面，一个同样身穿黑色舞衣的男人漠然独行，脸上带着玄黑面甲，身上虽然是轻飘飘的舞衣，但是却无风自动颇有威势，最让慕卿月惊恐的是，这人她隐约能猜得到是谁！
傅雪臣！
他怎么会跟东陵极在一起，又怎么会跟着他进了内庭？！
他想要做什么？
慕卿月虽然也为了东陵极的赫赫威势愣神，但是在看到傅雪臣的瞬间变已经脱离了那种气场，但是别人可不知道这个最后跟着的男人是谁，目光都凝聚在最前面的东陵极身上。
“他想做什么？”慕卿月不可自已地抓住楼荏苒的手腕，声音抖动地问道。
楼荏苒吓了一跳，想了想觉得慕卿月定然是在问东陵极，想来慕卿月从未见过这位传说中的大皇子，会出现这种表情也是正常，便耐心解释道：“这是大皇子东陵极，常年在漠北带兵，跟御亲王关系倒是非常不错，这次也是一同返京，这次是带了舞者，要给皇帝献上一首入阵曲。”
“入阵曲？舞蹈？”慕卿月打了个哆嗦，这次是真的有点被吓到了，这入阵曲是什么她再清楚不过，其中暗藏的杀气在何处爆发都是有可能的，这东陵极究竟是想要做什么？！
楼荏苒点头，似乎也想出来有点不对头，声音立刻小了下来：“你看皇上的表情好像是知道这件事情的呢，应该不会发生什么吧…”
“应该？”慕卿月冷笑了一声，打算等下找个借口一定要躲开，这种场合可不是她一个小小商家女能够掌控的，还是趁早躲远点，别惹上是非才好。
谁知，正在内庭内的东陵无烨也是打算着让慕卿月不要出现，尽早避开这场宫宴的，按他说的某些人一定会等不及跳出来，这时候若是被慕家撞上事端，一百张嘴也说不清楚。
谁知旁边的唐淑妃却缓缓地错开话题，冲着皇帝温婉道：“陛下，您瞧着大皇子殿下长的多英俊神武，真是陛下您的儿子，跟您可是一般无二的，可惜六殿下自小身体抱有恙，断然是没有这个能力帮陛下分忧了。”
“朕听闻，袖儿那古怪的病治好后，旭的身体也好多了，旭也不小了，该是多锻炼多锻炼的时候了。”皇帝的声音很沉稳也很低，像是在自言自语，声音忽而转高道：“淑妃，朕问你一事，你如实相告。”
唐淑妃听这话赶紧起身，紧张地应道：“臣妾定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陛下尽管问便是。”
皇帝盯着唐淑妃，看似漫不经心实则语气紧绷道：“治好了袖儿的那个神医，你可能找到？”
在座的几人心中顿时咯噔一下，当时慕卿月进去给东陵玉袖看病的事情，可是有很多人都在场的，即便是有人想要隐瞒下来也做不到，唐淑妃也知道这个时候隐瞒是没必要的，所以老老实实回答道：“是慕家的大姑娘，慕卿月。”
“哦？只是个姑娘？”皇帝似乎颇为惊讶，这时候东陵极已经踏入了内庭，听到这前前后后的话后冷叱一声道：“父皇，您怎么还是如此瞧不起女儿家，我身后这二十名女子，每人手中可是都有着漠北流寇千百条人命，问这朝堂上下又有几人能相比？”
东陵极声音低沉带着磁性，陡然在殿上响起。
众人都为他捏了把汗，这位大皇子不在上京的日子太久，恐怕还不知道最近皇帝已经开始宠信地=四皇子东陵霄。
若是东陵极还像是往常那样胡作非为，当众让皇帝下不来台，皇帝还会不会纵容他？
所有人心中都徘徊着这个疑问。
正在被大家揣摩的皇帝面对着儿子的反驳，却一反常态地思索了几秒，而后平静地点头道：“有道理，宣那位慕家的姑娘上殿来，共赏歌舞。”
慕卿月在众人羡慕妒忌的眼神中起身进殿的时候，内心是崩溃的。
她觉得出门前绝对没有看黄历，怎么自己不想来什么事情，就来什么事情，到底是谁将自己给扯出来了，竟然还是圣上亲自传召的让她上殿，这两个拒绝的机会都不给，这是要命的节奏么？
楼荏苒看出她的情绪，隐晦地带着同情的表情拍了拍她的手背小声道：“谨言慎行啊卿月。”
慕卿月苦逼地点点头，她当然知道要谨言慎行，然而现在已经是众矢之的了，难道谨言慎行就能避开祸事么，以她重生以来惹祸上身的本事越来越厉害的趋势，今天这趟恐怕又要发生什么波折了。
心里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慕卿月还是脚步利落地跟着太监上了前殿。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慕卿月在众目睽睽之下，再次跪拜下来行了个端端正正的宫礼，原本只想着混在人群中只用跪一次的慕卿月，充分体会到了什么叫计划赶不上变化。
“起来吧。”皇帝倒是并不为难，或者说他更好奇的是这个从身量上来看还是个未及笄的少女究竟是何许人也，竟然能够将东陵玉袖身上的怪病治好，要知道那病症就连汝老医正也是看过的，都是无济于事。
“上前来。”皇帝一个命令，慕卿月一个动作，看在别人眼中是被吓到了所以胆怯，在东陵无烨眼中却是万般不愿只能委曲求全的可爱。
但他更多的是担心，这样一个对在座各位来说毫无背景毫无手腕的小丫头，等下若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恐怕第一个倒霉的就是她了！
该怎么样将她平安地送出内殿呢，东陵无烨有些苦恼地抓了抓发尾，这种担心甚至压过了他对雍亲王并未到场的不满和焦躁。
“是你治好了袖儿的病？”皇帝只能看到慕卿月的脑勺，因为她很努力地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就是不愿意抬头，只要这么站在众人的眼神之中，慕卿月就觉得浑身都不舒服，尤其是其中有那么几道暮光都含着显而易见的专注，好像是在她身上探究着什么。
慕卿月低低地应了一声，心中想着大概是唐淑妃提到了自己，所以才被传唤到了内殿来，心中不禁一阵后悔，当初就不应该管那个闲事，只是看到那阴阳葵花毒手痒，这才坏了后面的安排，她现在应该低调地坐在一边才对的，哎…
“抬起头来。”皇帝瞅着拿看起来像是被吓到了的少女，没有像别人那样以为她是胆怯，因为她身上的气场分明是淡定的，表面那样低调得表现不过是在欺骗。
想欺骗朕？潜龙在渊？
这小女娃娃究竟有多大的野心，有多大的能耐？
皇帝不悦地眯了眯眼睛，没等慕卿月回应再次沉声道：“抬起头来！”
慕卿月在心底叹口气，不得已才缓慢地抬起头来道。
内殿的人有好多都没有见过慕卿月，而且今天跟着皇帝一起来的妃嫔们也都是在后宫中有重要头衔的，个个都是曾经荣宠的，自然也都对挂在寝宫内的那幅画像有印象，然而现在看到慕卿月缓缓抬起的脸，无一例外都是震惊的倒抽一口凉气…
“你叫什么？”就连高高在上的皇帝都明显地僵硬了一下身子，声音带着些许喑哑问道：“你母亲是谁？”
慕卿月有些莫名其妙，她似乎在宫中听过好多人这么问她，前世她匆匆嫁给了东陵霄以后入宫，这位皇帝也曾看着她愣了很久这么问她，她母亲有什么问题么？
众人都以为她是被吓呆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应道：“民女慕家慕卿月，娘亲方家方珑玉。”
“…你娘亲可在京中？”皇帝倒是没有二话，直接追问道。
这个问题出口，顿时引来一片轻呼。
要说前面那个问题已经算是唐突的话，这个问题就已经明明白白地看出皇帝就是在意那个叫方珑玉的女人，所以才这般连续追问。旁边的方德妃面色一变，冲着慕卿月微不可查地摇摇头，手指拽进了手中的手绢，似乎想起身回应。
谁知慕卿月却轻微地挑了下眉梢，轻飘飘地回道：“家母已逝多年。”
清脆的声响从旁边传来，确是从慕卿月进了内殿以后一直闷头喝酒的御亲王云昆琅，手中的酒杯突然跌落在地，旁边的晨曦公主东陵念也是面色微变，急忙招呼身边的丫头过去收拾。
皇帝神色莫名地撇过去一眼，随机重新坐正了身子，深吸口气才沉声道：“赐座。”
这个话题就这么戛然而止，让慕卿月摸不着头脑的是众人的表现，最基本的可以确定，自己跟娘亲方珑玉长得很像，这些人对自己的样貌这么在意，八成是因为方珑玉出嫁前在上京曾经发生过什么事情，而这事情跟皇帝和御亲王都有关系。
会是什么事情呢？难道是桃花劫？
慕卿月觉得自己的脑洞要管不住了，急忙弯腰行礼谢过赐座，跟着宫女落座，朝着左右僵硬地笑了笑便低头猛灌了一口茶，让自己冷静下来。
现在想离开这内殿是不可能了，远远看向坐在斜对角的东陵无烨，隐晦地朝着这边打了一个稍安勿躁的手势，慕卿月暗暗叹了口气，看来他也没办法让自己快点离开。
“极，坐到父皇身边来。”恢复常态的皇帝虽然还是时不时看向慕卿月，但是还是想起来了一直被自己凉在一边的东陵极，连忙招手。
“父皇，我看这位置不错，视野开阔还有美人相伴，儿臣就坐这儿吧。”谁知东陵极撇撇嘴，显然是对皇帝安排的位置不太满意，眼神一扫落在了靠边角的慕卿月身上，唇边勾出抹诡异的弧度，指了指她身旁的位置朗声道。
在厅外的众人听不到殿内的说话声音，只看到被半路叫上去的少女落座后，身份显赫的大皇子东陵极竟然也紧随着坐到了那少女身边，还非常友好地偏身朝着那少女敬了一杯茶？！
那可是连皇帝老子都能当面驳斥的主，他会对谁客气？
可是现在，就连慕卿月都目瞪口呆地看着那冲着自己轻轻扬了两下的茶杯，无语地现在默哀自己今天可真是背到家了，竟然惹上了这么一号人物？这以后的日子还有的过么？
这些人是不是不清楚自己一个举动将会给别人的生活，带来多大的冲击？！
慕卿月内心愤懑，表面上还要装出一副你好我好大家好的表情，难为她牙齿都快要掉了忍着一口气，端起茶杯勉强跟东陵极意思了一下。
东陵极极薄的唇边笑意更浓，啜了口茶正了身子，就在慕卿月松口气，意味终于没事了的时候，却听到他的声音在很近的地方响起：“你怕我？”
传音入密？
慕卿月瞧着他距离自己至少有两臂远，声音却像是在耳边响起，不由对他的武功造诣有了进一步的认识，眼皮子动了动，用唇语不出声地比划道：“民女不敢。”
东陵极挑了挑眉，本就严肃冷硬的面容因为这种小动作，而变得有些扭曲，但是并不影响美观，反而有种奇异的柔和，继续用传音入密道：“慕大小姐敢的事情可不少。”
“民女的胆子小的很，向来本本分分，不知哪里让大皇子殿下入了眼？”慕卿月几乎要磨牙，忍着冲动动了动嘴唇，用茶杯掩饰着。
“敢在父皇面前抬头，难道真不知道当年的事情？”东陵极饶有兴致地逗弄着面前有些崩溃的小丫头，心情有种奇异的舒畅。
“圣上让民女抬头，民女难道还能抗旨么？”慕卿月的内心再次崩溃，感情这位大皇子还觉得自己能跟他一样反抗一下皇权？！
“不抬是需要勇气，但是抬起来，以后的事情恐怕就更需要你又勇气了。”东陵极若有所思地侧头看了下慕卿月，确定她脸上的表情不会狰狞到让上面几位看出来，这才放心地重新转回去。
两人的这一番互动自然落入了东陵无烨的眼中，他放在轮椅扶手上的手掌蜷缩了下，死死扣在扶手表面，才没有克制不住地暴起阻止东陵极再靠近。
东陵极像是感觉到几道来自不同方向的视线，一一回视了回去，才轻声道：“看来关心你的人还真是不少呢，只是其中几个，可有点微妙啊…”
“民女不懂大皇子殿下的意思。”慕卿月语调冷硬地回道。
“御亲王可是很少这么关切谁呢，看来你真的跟那位长得很像啊。”东陵极的语调带着些许懒散，其中透露出的丝丝阴冷让人无法忽视，慕卿月觉得心中一冷，抬头果然看见斜对面不远处的云不州正看着自己，而在他身前那个端坐着笔直的男人，也正看着自己。
“民女不明白。”慕卿月暗暗垂下了眼睑，心中也在不断地跳动，这种熟悉的感觉究竟是怎么回事，当年方珑玉在上京究竟做了什么是奇怪，自己要如何会面对这些乱七八糟的局面？
“看舞蹈吧。”东陵极也不再说什么，狗急了还要跳墙，他可不想把慕卿月个惹急眼了。
这时候跟随他上殿的二十一名舞者已经按照队形排开，这时候慕卿月才将注意力重新转移到了那个男舞者的身上！
是傅雪臣！
慕卿月想呻吟出声，但是她不能，她不能暴露自己认识他这件事情，更不能让这人闹出什么乱子的时候，牵涉到自己。
这还让人好好看舞蹈么？
军鼓响起的那一刹那，慕卿月就算是有所准备也陷入了荒凉杀伐的意境之中难以自拔，一个个身穿黑色舞衣的舞者如同真正的军人一样，在空茫的鼓声中，每一下都踩在鼓点上，也踩在每个人心脏的跳动上！
砰砰砰！
不同于慕卿月先前在梅花宴上表现的飘渺。
没有古琴的苍凉，却多了白骨累累的沧桑，没了白衣仙女的倾国之姿，却多了沙发果决的战士之义！
入阵曲的调子，从未这么清晰而不可抵抗地流入每个人的心底，像是在胸腔中产生了共鸣，在脑海中不断震荡，不断回旋，无法挣脱！
而是一道黑色人影在空中腾挪，不像是舞蹈，倒像是在布阵。
变化莫测，令人着迷。
而当中那个男舞者尤其明显，动作舒展带着豪气，反衬得周围的女子们虽然英姿飒爽却多了舞蹈该有的柔媚，刚与柔的结合令人目眩神迷！
号角声也逐渐加入其中，混杂着震颤心灵的鼓声，在整个宴会台上，给宾客们展现出了一幅活生生的漠北战争场景，让那些在京中安逸良久的官员们，甚至冒出冷汗来！心神俱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