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像武二这种既不爱建宫殿或大兴土木,又不爱搜罗美人或劳民伤财,还不爱磕丹药,老年也不糊涂不乱杀人的皇帝。甚至她还是正常老死,死前传位给了培养多年的继承人,让整个国家平稳度过了皇权交接期。这种皇帝,其实是真的也算是少见了的!说句好笑的,武二这个皇帝当的,好像正常得都有点不太正常了哈哈哈……】
武长意也被天幕放的那些美食照片弄得有点馋了、她不好美色也不喜宫殿,也就只稍微好这么一口吃的。
她也不会想着去吃什么龙肝凤胆,她就想吃点寻常美食,炒菜炖菜都行,偏是这时候的盐的味道不对,油的味道也不对……
这对于一个吃货来说,可就真是哪哪儿都不太对了。
幸好系统来了,带来了一堆美食!
第222章
虽然说,武长意身在这个时代,也是身份不凡的皇室。但比起一两千年后的现代,终究还是差许多、差的最多的便是美食这一块,反正于她个人而言是这样的。
特别是她在现代时身体不好,能吃得少还得吃得少。如今好不容易有了副健康身体,在系统到来前的二十来年里,她努力改善着自己平常的饮食。若不是手拙,她都恨不得自己上手了。
武长意不太擅长那些精细活,绣花不行,做饭也不行,她自己都曾尝试过,尝试无果,她就只能愤愤挥枪哐哐猛练,然后累极了再去爽吃一顿,那滋味,比起平常来,还是要好吃一些的。
可能就是累了,所以吃什么都觉得好吃。但这个小「技巧」让武长意发现了之后,她只要就一馋,就先去挥霍体力,然后再让自家厨娘们按照她记忆里的味道和做法去做一顿好吃的、不得不说,她家厨娘还是有点本事的。哪怕多是炖菜,也炖得很好吃,还有个来自蜀那边的伶俐厨娘,研究出了味道不错的火锅辣汤底嘞!
武长意是辣咸酸甜都能吃的那种,没啥忌口,也可以说是很好养活了。
而系统来了之后,从前她只能含糊说清一二的一些美食制作步骤便挂在商城里,琳琅满目,她每做完一些事情,就会像是奖励自己一般,去花积分购买几个美食制作办法,然后再交给自家「神通广大」的厨娘们。
并且,系统还是从自己的私房里扣一点小零食出来,像什么瓜子啦小饼干啦,都是它特意自己花钱兑换来给自家宿主的、按照系统的说法便是:它家宿主这么这么努力,这么这么能干了,吃点好的怎么了?!
要不是奶茶啊炸串什么的积分有点贵,系统望着自己的小金库而摇头叹息,再努力搜刮,也只能勉强一个月里让宿主吃个一次。如果它有钱,它是真的恨不得每天都给宿主兑换来给她吃!
小饼系统颇为遗憾的再次合上自己的小金库,忽然间觉着自己的这样的行为似乎有点眼熟、似乎曾经它也为谁花遍了小金库?但那点熟悉感一闪而过,转瞬间便消失在了无边的平静的代码中。
心大的小饼系统也没去管那点异常,哼哧哼哧着就继续去帮宿主处理事情了。
【还有医疗。
医疗的话,中医发展很迅猛,但外科也开始萌芽发展,还有女性相关的、例如生育生产这些,都是武二时期也都很重视且猛猛发展的事情之一。
虽然说,武皇那边带的基因让武二在生育生产上,没有遭什么罪,甚至连来月经都不痛。但她还是下令人文思院分个专组去研究这些,主要研究内容差不多在日常的月经,到生育生产甚至是生产后的养护这些,一年两年肯定不够。但十年二十年,终究还是变得不一样了的。
武二时期的女性身体素质,因为各种原因,例如社会原因、律法原因等等,也在各方面都得到了很大程度的提高,女兵什么的就不说了,就说根据记载,武二时期的女性生产死亡率下降了至少一半。
还有女户。
武二时期对立女户的审核要求也放宽了许多,并从律法上严格保护女户们的安全与权利,不少女性纷纷响应女户的相关律法,从各方面用各种形式和手段,强压下了那些反对的声音,而生育的大力发展,对女户绝对是只好不坏的。
不仅是女户兴起,还有各种女性新职业的兴起,例如女医、这里强调「女」,是因为最初的女医专职于女性的医疗方面,这一职业也出现在第一届的百业学院之中,从最初的尝试到后面的久而不败,再到后面的容纳更多医疗方面的事情,不再只局限于女性医疗。
时代总是在进步的,从咱们现在的视角去看,许多地方都会有漏洞和缺点。但毫无疑问,无论哪一样,在那时候,都可以说是跨时代的产物,也绝对是极大地进步。
天幕絮叨了许多,足足有半个时辰。但听的人不多、也只有一些女性在偶尔空闲时抬头看几眼,又或者是别有用心者,无动于衷的把这些东西都记了下来。
倒是一直没怎么听天幕说话的武长意,落笔处理完最后一点政事后,用一种颇为感慨的心情,抬头看起了天幕:
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既改变不了现状,又改变不了人心,只有律法和强硬手段,才能改变想要改变的一切,只用嘴巴说,是改变不了任何事情的。
不过呢,倒也是可以用作参考,也不算是百无一用吧。
重头戏还在后面。
武长意故意在前面放了这么一长段在许多人看来无趣无聊的片段,就只为着后面的那段「刺激」的片段,从而再在她带兵打仗前,最后再笼络一片人心与士气。
「宿主,我准备好了!」系统已经剪切并且制作好了视频,还自己加了特效什么的,它的数据手也已经放在了按钮上,只等着宿主一声令下,它便立刻按下去。
「好。」武长意回了一句,让李都堇带着文书先下去,她自己则就在书房外坐下,这院子看似没人,实则守卫不少,但都是她的人。因而,她也不用顾忌什么,懒懒往摇椅上一躺,等待她计划中的那点片段的结尾。
武长意要放什么片段呢?很显而易见了:
安史之乱。
既然那些老李唐臣子还坚持做自己。那么,她为何不在天幕结束前,先给他们来上重重一击?
搞政治的,谁不心脏。
既然刺杀、弹劾什么的都层出不穷了,她又为何要讲什么武德?
而且,她又不是在说谎,又不是捏造了虚构的事实,再现一下,也让大家都清醒一下……
多好啊,她多贴心啊,她这人,可实在是太好啦!
【还有——】
「有」字被无限拉长,卡顿而刺耳的声音几乎瞬间贯彻所有人的耳朵,几乎所有人都下意识抬起头。
天幕的声音还在卡顿着,屏幕上颇为诡异的奇怪花纹也一闪一闪着,可怖至极。
众人议论纷纷,多是害怕与恐惧、偌大的天幕就还挂在那里,这本就在不少人眼中是神物的天幕,忽出此一遭,实在让人觉着莫不是天谴?莫不是天灾?莫不是——
因为有人反抗天幕,所以,天幕要降下惩罚?
洛阳的老百姓们都有听说过朝堂里有臣子与未来的武二陛下、如今的太子不对付的事情,他们议论之余,便还难免夹杂了些个人情绪,对着那些「有违天道」的臣子指指点点,甚至还有性情中人激动地对着那些人谩骂了起来。
一时全国各地,皆因此天幕之异而有些乱了起来。
【资治通鉴唐纪三十三记载:公元755年,唐朝天宝十四载,十一月,甲子,禄山发所部兵及同罗、奚、契丹、室韦凡十五万众,号二十万,反于范阳。命范阳节度副使贾循守范阳,平卢节度副使吕知诲守平卢,别将高秀岩守大同;诸将皆引兵夜发。
猝闻范阳兵起,远近震骇。
河北皆禄山统内,所过州县,望风瓦解。守令或开门出迎,或弃城窜匿,或为所擒戮。】
冰冷严肃的声音平静的叙述着一场几乎击碎了大唐的大半繁华的战乱的开端,如同局外人,如同后世人,只陈述,不带半分个人感情。
与天幕的声音一道再响起的,是天幕画面,是战乱,是兵戈,也是死亡……
这是……什么?
除却武长意以外,几乎所有人都迷惑了起来。
这是什么记载?唐纪?怎么又讲到唐朝了?禄山?那个公元755年又是什么?还有后面点到名字的那些人……这都又是些什么?!
几乎所有同名姓的人都脊背一寒,心中多是害怕极了、自己若真与这场不知何时发生的战乱联系到一起了。那么,他的未来,他的家人,他的一切,也差不多都算是毁了吧……
天幕便是如此,轻易叫人一念生,也能轻易叫人一念死。
武皇眸光微沉,心中隐隐已有了个猜测、莫不是后世又让李唐篡权了?但若依着天幕之前的说法,李唐该是再无复起的机会才是,那么……
还有,不战便迎,不战便弃,可真是!
【贼以铁骑蹂之,官军大败。常清收馀众,战于葵园,又败;战上东门内,又败。丁酉,禄山陷东京,贼鼓噪自四门入,纵兵杀掠。常清战于都亭驿,又败;退守宣仁门,又败;乃自苑西坏墙西走。】
仿佛是生怕气不着人一样,天幕说起了那些「败又败」,甚至最后把洛阳都丢了。
文官多思维敏捷,在一部分武将还愤怒于不战而败或者屡战屡败时,他们已经快速想到了这天幕播放内容的一些可能性。
顽固似张柬之等人,心中那种不太好的猜测也愈演愈烈。
天幕此番,莫不是在故意打击大唐在百姓中的地位?
可是……可是,可是!谁又能不犯错呢?难道她武周,就能保证每一任皇帝都是好皇帝吗?!
确实不能。
武长意还有闲心嗑嗑瓜子,对外边的喧闹以及其他人的求见都统统暂时放任而不管,有系统的监测,她对周围环境也依旧把控得当。
反正安史之乱又不是她大周皇帝弄出来的,李唐的罪,就就自己受着呗。
“对了,正好这时候天幕还在,把药粉撒出去吧。”武长意对系统说道。
“好嘞!”系统噼里啪啦一顿操作,脆声应道。
它把原本买好的增强身体素质的药粉灌入天幕的系统内,然后再由正在启动的天幕,均匀的洒下那些肉眼看不到的无色无味几乎与空气一般的药粉,人人都可闻。但只有人类女性的独特体质可以吸收药粉,然后再悄无声息地进行体质增强。
用天幕来发散药粉,也算是武长意思索考虑很久后,觉得可以说是效率最高且覆盖率最高的方式了。毕竟几乎人人都能看到天幕,还是同一时间看到,也就更为平等一些、但像一些躲在屋子里而导致闻到的药粉少一些的那类人与情况,就不在武长意的思考范围内了。
【承业使者至京师,玄宗大喜,拜承业羽林大将军,麾下受官爵者以百数。征颜杲卿为卫尉卿,朝命未至,常山已陷。】
此时的颜家人都为之一震,特别是颜元孙,他呆呆地看了眼自家才取名好大名没多久的儿子……他儿子也叫颜杲卿啊!
莫不是,莫不是真是?!可是!可是!
颜家人虽也曾纠结过是李唐还是武周,但在看到武周治下百姓依旧安居乐业甚至更显活力时,他们一家人商量后,最终还是选择了随大流、至少再看看武二上位后的情况吧,万一武二也真是位难得的明君呢?
可是天幕又说起了一段不知所以然的记载,甚至提到了他儿子的名字?!虽然说可能不一定是他儿子吧,但这个同名同姓者,终究让人有些细思极恐。
【杲卿,思鲁之玄孙也。】
嚯!这下可就能确定了。
颜元孙还是记得自家曾爷爷的名字的,那么……
颜元孙与颜惟贞同时看向阿耶,他们的阿耶颜昭甫也正头痛着,最终思量半刻后,咬牙带着孙子往皇宫去、与其后面再被查出来孙子的名字,又或者欲盖弥彰的先给孙子改名,倒不如先去皇帝面前认罪。
也有觉得那个颜思鲁的名字觉得耳熟的,纷纷查起情况来、颜姓并不多见,洛阳里也就那么几户,查起来不难,甚至可以说没一会儿就查出来了。
名字能对上,甚至对上的还是才两三岁,甚至名字还是前几日刚取的稚童时,一众人都多觉脊背发寒。
所以,这是……反周复唐后的记载吗?
所以,这其实是没有武二的历史,或者说,是没有她女儿武长意的历史吧、如果长意在。那么她不可能不传位给她,所以是她最后又还朝李唐了吗?
武皇眉头微蹙,心中翻涌着万千思量。
也有越来越多聪明人开始意识到天幕说的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
至于为什么会没有武二……却在天幕的影响下,没有一个人会去细想,也在天幕的影响下,他们很快就意识到了这不是武周的皇帝。
【潼关既败,于是河东、华阴、冯翊、上洛防御使皆弃郡走,所在守兵皆散。仗下,士民掠扰奔走,不知所之,市里萧条。国忠使韩、虢入宫,劝上入蜀。门既启,则宫人乱出,中外扰攘,不知上所之。于是王公、士民四出逃窜……】
天幕所言,越发令人胆寒。
不仅是战败,甚至皇帝弃城而逃……寥寥数句,其后堆积起的白骨不曾被提起:高官可逃,将领可囚,那么泱泱百姓,既做不了叛逃或投降的主意,又有何处可逃,何处得囚?
哪怕再愚笨的人,在此时此刻也意识到了这一点:皇帝都弃都而逃了,他们这些老百姓,就只会遭更多罪!
他们或许都会是那些不曾被记载的,或是只有一句「逃窜」那群人里的其中一员,又或许,就似最开始的那些已经投降或者被攻陷的城池中的百姓一般,早早死去。
有人还侥幸着想:“万一只是攻城,而没有到处杀人呢……”
只是说着说着,他自己的声音都不由轻了起来,他连自己都无法说服、能有多少叛军能不屠戮降民?如果真有,会没有记载吗?狼子野心的叛军在起兵的那一刻,就没有想过所谓名声啊,又怎么会在意他们这些平凡而手无寸铁的老百姓呢?
杀一个与杀一百个一千个,又有什么不同呢?谁都可能会是被杀的那一个。
天幕的画面也在播放着,一幕幕不知是怎样记录下来的画面残忍而平静地播放着,甚至还有人从中看到了眼熟的脸!
“我不想看了。”有人又低声说了出来,却说出了不少人的想法。
不会出现的历史,他们都有武二了,日后的生活一定会好起来的,他们不想看也不想听这些了……一点都不想!天幕冰冷的话就像是一把铁锤,砸破了他们中立且摇晃不定的心态,许多人开始懊恼,开始更多看向武周与太子。
至少、至少在武周时,不会出现这样大型的叛乱啊。
幽州百姓里,不知是谁喊了句最近来个位姓武的司马,一群人泱泱的便挤到了武府外,他们也不敢喊也不敢做其他,只在守卫警惕的目光下,一群人挤在一起,就好似只要靠近些武司马,他们就能减轻些听到那些可怕事情的恐惧情绪。
【安禄山使孙孝哲杀霍国长公主及王妃、附马等于崇仁坊,刳其心,以祭安庆宗。凡杨国忠、高力士之党及禄山素所恶者皆杀之,凡八十三人,或以铁棓揭其脑盖,流血满街。己巳,又杀皇孙及郡、县主二十馀人。
禄山闻向日百姓乘乱多盗库物,既得长安,命大索三日,并其私财尽掠之。又令府县推按,铢两之物无不穷治,连引搜捕,支蔓无穷,民间骚然……九月,壬子,史思明围赵郡,丙辰,拔之;又围常山,旬日,城陷,杀数千人。南诏乘乱陷越巂会同军,据清溪关;寻传、骠国皆降之。】
既是杀戮又是抢钱,就连附属国也叛逃……
无数人都骂起这安禄山来,也骂起那个无能的皇帝,文人骂得含蓄些,老百姓骂起来就毫不收敛了,怎么脏怎么骂、反正不是他们武周的皇帝,骂一骂又怎么了?他们可是差点也成那群被抢被杀的人中的一个啊。
只是骂一骂还不够,已经有人特意刻了木牌,或者捏了个四不像的泥偶,对着木牌或泥偶各种砸或者吐口水,一群人一起,也总算是稍稍解了一点恨。
【贼每破一城,城中人衣服、财贿、妇人皆为所掠。男子,壮者使之负担,羸、病、老、幼皆以刀槊戏杀之。
是日,杨朝宗至宁陵城西北,巡、远与战,昼夜数十合,大破之,斩首万馀级,流尸塞汴而下。
郭子仪遣其子旰及兵马使李韶光、大将军王祚济河击潼关,破之,斩首五百级。安庆绪遣兵救潼关,郭旰等大败,死者万馀人。】
仿佛是还怕观看天幕的人感觉不到战乱一样,天幕播放的画面多是战争片段,甚至不放战场厮杀,更多放的是战后破败以及几乎可以堆砌成山的尸体、这里,或许有哪一个,会是他们认识熟悉的人呢?又或许,哪一个会是他们呢?
武长意听着外边的动静,深藏功与名。
没错,她就是故意的,她还故意让系统剪切掉了那些记载里颇显君民情谊的片段。除却一些必要的东西外,更多集中在安史之乱到底死了多少人,叛军到底干了些什么,以及那个皇帝到底多昏庸以及指挥错误。
李都堇也捏着手,万分痛恨的看着天幕,却忽闻一个有些耳熟的名字、李光弼……那不是天幕之前说的,她未来的儿子吗?!
所以,这真的是没有她们的太子、她们的武二的所谓记载吗?
天幕说得言辞凿凿,语句严谨,半点不似虚构,真实得一字一句都令人心痛难忍。
【贼以骁骑九千为长蛇阵,官军击之,首尾为两翼,夹击官军,官军大溃。判官韩液、监军孙知古皆为贼所擒,军资器械尽弃之。
山南东道节度使鲁炅守南阳,贼将武令珣、田承嗣相继攻之。城中食尽,一鼠直钱数百,饿死者相枕藉。丁巳,贼将安武臣攻陕郡,杨务钦战死,贼遂屠陕。】
画面还在继续,声音也在无孔不入的继续平静念着记载,字字句句,锥心刺骨。
食尽,屠城。
样样件件,都不是现今生活安定的武周人能接受的。
无数人掩面痛哭,哭心头的茫然,哭对那些画面的感同身受,仿佛刀刀落在了他们身上,仿佛饿死的是他们一般。
丝毫不为天幕下的人的痛苦而停止半刻。
【宫室焚烧,十不存一,百曹荒废,曾无尺椽。中间畿内,不满千户,井邑楱荆,豺狼所号。既乏军储,又鲜人力。东至郑、汴,达于徐方,北自覃、怀经于相土,为人烟断绝,千里萧条——】
说一句人间炼狱,也丝毫不为过。
哪怕天幕视频戛然而止,其后效还是久久让人回不了神。
【好啦,本期视频到这里,就又又又又要和大家说再见啦-我们下期视频再见!不见不散哦——】
轻快的熟悉的声音并不没有多少安抚人的作用,更多人还是被之前的视频内容勾去了大半的心神。
一些读书人或者李唐派的臣子,尽力用「战乱是正常的」、「每个朝代在晚期都会遭遇这些」什么的理由来安慰自己,可安慰到最后,他们却更觉绝望:天幕言武二贤明,又说李唐战乱,若是李唐朝堂真如他们寻的那些理由一般,真的就已到了晚期。那么,岂不是更显武周方为正道吗?
亲武派的臣子却在短暂的惊慌后,更觉欣喜若狂。天幕既已赋予预示,从此后,武周只怕会更入人心,那些亲唐、妄图复唐的人,只会尽失民心!而他们这些先一步站对队伍的人,如何不算是赢了大半呢?
亲武派的臣子也不止闲着自己乐,他们还纷纷派人去控制舆论风向以及散播一些亲唐派的臣子如何阻碍朝政的半真半假的消息,与他们一般出手的,自还有亲唐派的,亲唐派的臣子也妄图在天幕之下,拉回属于李唐的民心,但收获总是比付出要少许多。
可要亲唐派,似张柬之这类人就此束手就擒,他们也是不愿的,几个大头聚在一起,商议着各种主意。最终,还是定下了如破釜沉舟般的计划。
至于民心什么的,他们便也不急着去拉回了、反正愚民愚民,蠢笨万分,受了李唐福泽还能被武周拉去,自也会在武周覆灭后,再度回到李唐。
“命人传信与太子。”武皇写下密信,递交给心腹,心腹俯首称是,而后快步退下。
武皇望着再度安静下来的天幕,心中对那些亲唐派的臣子的一些最后手段也有点猜测,无非是「死前一搏」。哪怕她不认为她的太子会没有准备。但到底她还是放心不下,于是才快快写了封信,要快马加鞭送去幽州。
武长意确有准备,在天幕结束前,她已经回到了军营里、比起外边,到底是军营会更安全一些。
不是说武长意怕了那些人,只是穷寇最后一击,她犯不着与之正面交锋,明知山有虎,哪有偏向虎山行的,自是先避其锋芒,等虎不备时再杀。
她回军营的另一个大目的便是她本就快要带兵打仗去了,自是更没必要再在外头与他们斗个你死我活。
武长意没打过仗,因而,今年她准备先跟着薛讷多练练、从前虽然薛仁贵也会教她一些,但到底她没亲身上过战场。战争情况,瞬息万变,自然由不得半分的所谓的想当然。或者像打游戏一样还能存档重来。
平常时,薛讷是个虽然颇为寡言但还算好相处的同辈人,而到了军营里,薛讷就变得更不留情面了些,该骂也骂,就和带自家小辈一样,也就没上手揍、好吧,上手揍也不一定是谁揍谁,太子可不像是会尊老爱幼而半点不反抗的那种。
薛讷默默摸了摸自己的脑袋,然后啪一声还是手痒着地打了下身边大儿子的脑袋。
薛徽被打了个突然,他茫然看向他阿耶,实在不明白为什么阿耶骂的是逞英雄的太子,打得却是他。
爱逞英雄不仅是武长意在跟着薛讷排兵布阵时,薛讷发现的她的一个毛病,也是武长意在系统架构起的模拟战场上发现的自己的一个毛病:
她总想着,要多救一个人,或者多保下一些人。
这种想法没错,但到底会束缚住她的手脚。哪怕她再身手了得,也终会因为一二人,而被敌方几百几千人压倒,有甚至,她还曾在模拟战场里,因城外一来不及入城的百姓而险些让敌军入了城门。哪怕最后依旧是她这边赢,可武长意难免心有戚戚。
武长意知道自己的这个毛病,却有些不知要如何去改变。
她明明也不是多心慈手软的一个人啊……武长意在进行模拟战场前,她真的没发现自己会是这样的人。
“殿下莫忧,这不是什么大毛病。”薛讷在短暂的沉默后,却安抚着武长意。
为将该果决坚毅,他们的殿下并非不够坚毅也不是不够果决,她只是太过青涩,太过温柔,她想救下每一个人也并不是错……只待她真正上了战场,便会不一样了。
薛讷在年轻时,也像太子一般天真,觉得自己一定可以救下所有人或者守好城。但万事难由一人,守城或者是救人,都不是只凭一人之力便能做到的。
殿下只是太年轻了,这不是她的错。
相反,薛讷还有些庆幸、庆幸他们的殿下还心存仁善。若殿下还未上战场便无所谓眼前的任一人命,那么薛讷倒还要心中情绪更复杂,甚至可能会为之胆寒心颤。
武长意在又几次的排兵布阵的演练后,终于是发现了自己为什么会有那种毛病了:
她还存在一种游戏惯性,想要打个完美无伤结局,而又是在系统模拟的战场上,她还真的能反复读档重刷。于是惯性加重,落到现实生活中,这种毛病就显得十分可笑与荒谬了。
认识到问题,并且找到了出现问题的原因,那么解决起来,就简单了:
把每一场模拟战争当成真实发生且无法读档重来的战事。
武长意还让系统把那些古往今来的有名战事都模拟出来,并且设置成只能模拟一次,一次后便摧毁模拟战场。
有了模拟历史战场后,武长意甚至还与她爷爷、那位唐太宗并肩而战过。
那一点小矫情也在几场模拟历史战场中消失殆尽。
并且这点变化,也被薛讷敏锐察觉到、战术以及行军作风像他这种老油条。如果仔细去观察,都是能稍微窥探到一些的。
虽然薛讷不知道太子因何而变,但其实从薛讷的角度看。如果太子只是一位司马,他会认为她已经十分优秀了。无论是自身能力还是其他,都已经称得上是当代最厉害的司马了。
但奈何太子绝不会只是司马,她要继续往前走,直至走到比他如今的位置还要高的地方。于是哪怕她已经优秀至极,但总归还能被人在一些地方挑刺。
人是无完人,甚至于不是所有将领都会像太子那样全方面发展,各种能力都优秀。但因为她是太子,她便注定会被各种挑刺,注定要更完美更优秀,才能服众。
这便是太子,是退一步要被骂做无能,进一步要被斥为激进,一举一动都更为大众关注且议论。
而太子的第一战,只许胜而容不得败、不仅是敌方不允许。就连世人,或都多会不允许她慢慢成长。
所幸,太子撑过来了、至少以薛讷的眼光去看。如今的太子只要不是打那种几万几万人的攻城战,脑子也如旧清醒,便基本不会输。
转眼六月,雨如天幕预言般下得极少,旱灾迫在眉睫。
各地曾在二月时,便被要求挖沟建仓,并积攒雪水,在官府的强制以及天幕预言下,各地都有陆续建起相关溪井,一村或几村一口,至少六月时,还有可以浇灌的水,比起从前的旱灾危害,这一年的旱灾看起来要轻许多,至少还有粮可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