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觉得自己这一趟简直是白跑过来,正欲转身走?。
就听到柳颂凌又说,“可难道他就没有什么错么?他既然?不喜欢我?为什么一开始不拒绝我?让我觉得自己是有机会的。”
谢明珠心说,这天差地别的身份,估摸卫无歇也不敢拒绝啊?那卫无歇说的好听,是卫太师家的小公子?。
可卫太师已经告老还乡,卫无歇还是个白身呢!
而柳颂凌是郡主,母亲父亲都?是位高权重者,他拿什么去拒绝?
而且大部份人的劣根性,都?喜欢有人爱慕吹捧着,正常有几个会明确拒绝的?这种绝世好人暂时还没见过呢!
不过看柳颂凌这有些钻牛角尖的样子?,心想看来还是因为身世变故遭受到些打击了,自己肯定不可能还浪费口舌去劝她,便?只问:“那你现在想怎么办?”
“我也不知?道。”她摇着头,满脸的迷茫。但又很不甘心,“我娘怎么可能这样狠心?即便?我不是她的亲女儿,为什么她还能这样狠心地抛下我?这么多年的母女情份,难道在她眼里什么都?不算么?还是皇室中人,都?是这等?无情?”
谢明珠被她这话吓得惊心动魄的,“你要作?死可别带上我,这种话你也敢说。”亏得这也算得上是荒郊野外了。
不然?叫人听去了,自己这流放犯都?要变成死刑犯了。
又想柳颂凌在家里住的时候,孩子?们都?不喜欢她,那卫无歇也不和她说话,所以她只能和自己聊天,这无形中也透露了不少她家中的信息。
因此?谢明珠此?刻听到她质问,为什么开阳长公主能这样狠心?所以提醒着她,“你知?道你父亲在外养了那么多姬妾,却从?未想过告诉你母亲?你说你是害怕你母亲知?晓后?,气急攻心,引发身体安危?不告诉她,其实是为她好。但事实上,你确定真是这样么?”
“我……”柳颂凌有些心虚,因为她心底还是觉得母亲过于强势了些。
她见过父亲在母亲面前那谨小慎微的样子?,那是她的父亲啊!作?为女儿,她怎么能忍心看到自己的父亲那副卑微样子?呢?
她深深被那样的画面给?刺伤了。
哪怕爹面对的是母亲。
所以这无形中,她自然?是多偏袒父亲一些。
而此?刻,谢明珠见她那神情,就知?道自己果然?说对了,继续直接一针见血地继续说道:“你其实,不过是心疼你父亲一些罢了,而且那些姬妾又没有子?嗣,不会对你造成任何威胁,你把她们当成哄你父亲高兴的玩物?,但是你母亲的眼里,这就是明晃晃的背叛。”
说到底,柳颂凌也自私,如果那些姬妾有儿女,触及到了她的利益,只怕她早就已经告诉了开阳长公主。
撕破现在谢明珠想,如果柳颂凌发现她爹在外养了姬妾之后?告诉开阳长公主,而不是让对方亲自发现的话。
也许看在多年的情份上,别说将她贬为庶人了,没准她这个郡主都?还能继续做。
可柳大人的背叛,柳颂凌的隐瞒就成了帮凶,偏她又不是亲生?的,只是一个养女,那开阳长公主自然不会再讲什么母女情份了。
“不,不是这样的。”柳颂凌摇着头,一面跄踉往后?退,跌坐在后?面的草丛里,眼神里全是慌乱。是那样又如何?但她不会承认的。
她只是心疼父亲而已。
谢明珠见她又要哭,连忙出言阻止,“我若是你,现在还不如先去找一份能让自己填饱肚子?的活,让自己先活下来,难道你就不想知?道,你亲爹娘是谁么?”
现在柳颂凌的身份摆在那里,衙门怎么可能还管她一日三餐?
说完,便?转身回去干活了。
她家虽然?明天也要开始雇人干活,毕竟这么一大块地,只靠他们自己整理,四五个足球场的面积啊,那要忙到什么时候?
最起码这栅栏要找人来扎,房屋也要找人来跟着一起建。
但柳颂凌不在她的考虑范围里,她干活太慢,而且返工的机率又高。
月之羡已经打算借钱给?衙门里,剩余的还要继续拿来做本钱收购药材等?货物?,所以没有那么多银钱去做慈善。
而她刚返回,取了一张吊床,准备去绑在椰树上,给?小时睡会儿午觉。
就听卫无歇说,“柳姑娘和柳大人相?貌七八分相?似。”
谢明珠一脸愕然?,回头朝那边还坐在草丛里的柳颂凌看过去,这样说来,柳颂凌的确是柳大人的亲女儿,但却与?开阳长公主无关。
这其中到底是发生?了什么,谢明珠不得而知?,但是现在看来,开阳长公主没要了柳颂凌的性命,还真的是顾念了这么多年的母女情份,给?了她一条命。
月之羡那边,一下砍了好几根碗口粗细的树杆扛回来,拿着锄头就开始往地下挖,好与?这些树杆打桩,如此?到时候棚屋也能牢固些。
谢明珠过于帮忙,这一忙起来,自然?就顾不上那柳颂凌了。
又因为没有梯子?,但是幸好棚屋是选择建造椰树林里,所以上面的框架搭建时,月之羡爬上了树去,谢明珠和宴哥儿母子?两个将木头递给?他。
也亏得这木头即便?是生?的,但因为不是很粗,所以在谢明珠的接受范围里,又有宴哥儿跟着帮衬,借着些物?理巧力,所以这棚屋的框架也终于是要完成了。
只是带来的绳索,也用得所剩无几。
好在接下来就只是盖顶,至于四面的墙壁,家里有多余的芦席,用芦席来固定便?好。
一番忙碌,那天色擦黑之时,棚屋也终于建造好了。
大家又开始将筐里的东西?搬进去,月之羡去砍了些青竹杆,垫着石头搭了一张临时的大铺。
宴哥儿则开始烧火准备晚饭。
很快一缕烟炊便?从?这片荒地上袅袅升起,引得不远处附近的人家都?望过来,很快就知?道这片衙门的地,被人买了。
阿坎下职后?便?赶紧过来,瞧见他们都?起火做上饭了,“你们倒是速度快,这房屋都?搭好了,饭也做了,我本来还想说,今晚去我家挤一挤,左右的这天气也好,不够睡的话便?在凉台上铺两张席子?对付。”
但他看一间棚屋已经搭建好了,里头还有铺,旁边也挂了不少吊床。
今晚看来天气好,不下雨就这样住也无妨。
只是环视了一圈,没见到月之羡,便?问起谢明珠:“阿羡呢?”
“抓虾去了。”正在附近四周点蒿草干的谢明珠指着那边的小坡,后?面有一片水塘,里头有不少鱼虾。
一面问起阿坎,“阿坎哥,我们明日就想修房子?,这木材和工人,可是能帮我们打听打听?”
“木材倒是没有什么问题,县里就有一家木材坊,价格也不贵,你们若是还想建造像是家里那样大的房屋,兴许得十两银子?左右。”当然?,这只是买木头的钱,若是还要找人一起的话,另外得算工钱。
但好在这广茂县,人工最不值钱,一个一天也就是十来文而已。
谢明珠闻言,按照当初在银月滩建房子?的速度,那时候二三十号人帮忙,很快就建造好。
如果一天一个工人就十文钱可以,那么每天请三十个,三天就是九百文,这连二两银子?都?没到。
谢明珠有些唏嘘,果然?这人工不值钱啊!难怪大家宁愿躺在吊床上睡觉,也不愿意去干活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物?价也便?宜。
当下问了阿坎那木材坊的位置,打算明早就过去看,顺便?托他帮忙找些工人,最好明天就能过来看看。
说着,就见月之羡提着一只木桶回来,里头半桶长臂大虾,生?龙活虎的。
其实便?是谢明珠那个世界的罗氏虾。
此?处水质又好,吃的又丰富,最少也是半斤起步一只。
这种虾在淡水里,个头可以称王了,只是可惜对水温的要求十分高,所以前世谢明珠所在的城市,很难吃到。
月之羡听到木材的事,也赶紧问起阿坎,说了好一会儿,见天色越发黯,就留阿坎吃饭。
阿坎有些好笑,“我本是来喊你们去我家的,如今怎么还好意思在你们这吃?行了,你们吃着吧,我先回去了,你阿椿嫂还等?着我呢。”
夫妻两个听罢,自然?没再强留,只是谢明珠想到杨德发那边,暂时也没空去看望,便?提醒着他:“你回了家去,千万别跟阿椿嫂子?说我们来了。”免得她回头遇着寒氏,说漏了嘴巴。
衙门那边,已经叮嘱过了。
现在杨德发要养伤,萧沫儿要安胎,那寒千垠去隔壁县还没回来。
就一个寒氏,若是叫她晓得自家来了城里,肯定要过来帮忙的。
她本就已经很忙,如何再好意思麻烦她?
阿坎连连点头应着,自是去了。
卫无歇这会儿坐在火塘旁边看着火,本来他终于得空休息了一会儿,但阿坎一来,谢明珠夫妻俩去跟他说话,月之羡带回来的半桶虾就没人清理。
于是他就被这个外甥给?喊来看火了,外甥提着桶到一边去清理虾了,小时在一旁给?他举着油灯照亮。
小晴小晚在火上架着锅煮饭,时不时地叫起来,“那边的火焰太大了,这样受热不均匀,做出来的米饭是夹生?的。”
小暖也没闲着,正在那边挑拣带来的蔬菜。
还是在筐里时间太久,坏了不少,只能从?中将好的挑出来。
小晚的急促声让卫无歇有些焦急,也不知?是热的还是急的,额头上全是汗,“好。”一面应着,一面尽量让这火塘里的火维持着一样的火苗。
其实他觉得已经累得筋疲力尽了,可是不敢吱声。
不说那月之羡,好像有使不完的劲儿,不会累就算了,就谢明珠看起来一介扶风弱柳的女人,竟然?也是力大无穷,什么都?能干。
这样一对比,自己真真是一无是处,让他不断的怀疑人生?。
尤其是看到谢明珠竟然?用巧力把木头一根根送上去给?月之羡,他就更吃惊了。
怎么她一个女人都?能有这等?智慧?
而且他但凡敢吱一声,这个外甥一个眼刀子?就甩来了。
这孩子?的厉害他是见识过的,第一天自己被月之羡带回家的时候,就被他威胁了一回。
后?来卫无歇劝着自己,算了算了,宴哥儿这样冷漠无情些,总比像是他亲娘一样没有脑子?的好。
这样一想,也就没有那么难过了。
虽说今天的居住环境有些潦草,但是好在这吃得足够丰盛。
尤其是那些烤虾,沾着谢明珠调制出来的酸辣酱汁,美味直击天灵盖。
就是卫无歇自己也吃了五六个大虾,更不用说还有其他的蔬菜米饭了。
可谢明珠觉得还差些蒜泥,再有些蒜泥那才叫人间美味,只等?过一阵子?回去,稻田里的稻谷该收了,自己的蒜头也能挖了。
这一夜,果真是月朗天青,睡前四周又撒了些纯阳石粉,放安心休息。
第二天谢明珠和月之羡将临时的家和孩子?们交给?卫无歇看着,两人就匆匆去木材坊。
这边的木材都?是碳化处理过的,尤其是需要埋进地里的承重柱,更是处理得完美。
谢明珠看到的时候,就一眼看中,这十两银子?花得值。
木材坊的掌柜虽然?是本地人,但却不是山上下来的月族人,而是汉人,叫牛大福。
整个县城里虽然?就他一家木材坊,但是这生?意也是艰难。
只因城里人口少,大家修建房子?的需求也就不高,更多的人宁愿修补老一辈传下来的旧房子?,而不愿意建造新的。
二来,城里本地人,大部份人家的树林就在城外边缘,就更不可能花钱来买了。
如此?他即便?是没有任何竞争者,但这生?意还是难做。
所以谢明珠他们如今要建造一座大房子?,另外还要些零散的木料修建骡棚鸡鸭鹅舍等?,甚至还要大量的竹子?做栅栏。
这对于他来说,简直是一笔大生?意,当即就乐呵呵地给?他们推荐好木材。
最终价格谈妥,他除了建造房屋所需要的木材之外,余下的全送。
包括那栅栏。
谢明珠提醒着他,“牛掌柜,你还不知?道我们房子?建在哪里吧?”
“哦?不是在城里么?在城里我们都?免费送货上门。”他想着,他们若是外面村寨的,直接就有现成的木材,怎么可能跑到城里来买?
月之羡嘿嘿一笑,“我媳妇前一阵子?抓了人贩子?,救了那州府一户富贵人家的公子?,人家给?了不少赏银,所以我们把衙门后?面那块地全买了,如今要给?围起来。”买了那么一大块地,他们如果是其他村寨来的还好。
可偏偏是银月滩,所以这银子?的来路,到底还是交代好。
不然?大家可能都?会以为是银月滩的人装穷。
因此?昨夜夫妻两个商量了一回,决定就把这事儿拿出来说。
早前是担心怕给?银月滩添麻烦,但现在都?搬到了城里,这里离海边可不算近。
月之羡一脸得意地说完,那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抓了人贩子?得的赏银呢!见牛大福傻了眼,继续笑问:“牛掌柜,还白送我们竹竿么?”
牛大福飞快地在脑子?里回想那块地到底多少亩来着?三十还是四十?
可不管到底是几十亩,只要是超过五亩以上,他就送不起了……
于是那头摇得跟拨浪鼓一般,赔笑道:“方才是我牛某不知?天高地厚,两位就当我开玩笑吧?不过这些竹竿,我还能送你们一两百斤。”
谢明珠听了,心想这牛大福果然?是会做生?意的。
当下夫妻俩就答应了,便?痛快付了三两银子?作?定金,牛大福这里也是十分速度,立即安排家中儿子?们一起送货过去。
他们家这建造房屋所用存货,一下就给?谢明珠夫妻两个清完了。
他也是个机灵的,不忘问谢明珠,“你们可是找了人,还是打算自己慢慢建?”瞧出来了,这夫妻两个,是女的当家做主。
不过媳妇美成这样,哪个男人还能不听媳妇的话呢?纵然?这眼前的月之羡也是难得一见的俊俏后?生?。
于是也就直接跳过月之羡。
“你有可靠的人介绍?”谢明珠反问,阿坎那边忙,只怕一时半会儿也给?他找不到这么多人来。
牛大福一听,顿时乐开了花,“有,有,太有了,我这几个儿子?都?是闲着的,而且你别看我今年五十,但我一样能干,另外还有几个我媳妇娘家的侄儿,也都?是身强力壮的勤快人。”
看他们处理木头的这技术,谢明珠没有什么迟疑的,“那行,不过先说好,工钱就按照城里眼下来算,每天十文。”
“成的成的。”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他带着四个儿子?,一天还能赚五十文呢!等?帮她家建完了房屋,再去附近的村寨收购木头就是了。
于是高高兴的,马上去后?院喊媳妇,通知?他娘家侄儿们。
又说他媳妇娘家那些侄儿们,得知?他这里做了一笔大生?意,还能给?他们介绍几天的工,就赶紧过来了。
还一起帮忙运送木材。
原计划就他一家五口拖着板车的话,只怕还要送一两天。
然?这会儿媳妇娘家侄儿们来帮忙,十几个年轻一起,当天就给?送完了。
至于阿坎帮忙找的人,中午也来了。
正巧遇着谢明珠和月之羡回来,谈好了工钱,明天一早就来开工。
阿坎得知?他们这就要开工,晚上急急忙忙回家推算了好久,终于给?他们挑了一个上梁的好时辰,于是也不顾深夜,提着灯笼跑来和他们夫妻俩说。
自不多说,接下来几日这片荒地变得热火朝天起来,三十五个工人加上月之羡自己,四天后?,一座比他们在银月滩宽的吊脚楼就建好了。
十几个竹筐的行李陆续搬进了房间,接下来又是熟悉的一套,添置家具。
但谢明珠这几天在看牛大福他们父子?五个干活的时候,也瞧出来了,这一家子?都?是木匠好手,奈何这大部份岭南人,个个人均手艺人,能用藤条编织的家具绝对不会打木质的家具。
故而他们家这祖传的手艺也就无用了。
但现在谢明珠想着,扣除做生?意的本钱,还能匀出不少,就不愿意让月之羡那么辛苦了,何况本来也要花钱买木材,便?继续找牛大福。
正好现在围栅栏的活儿,牛家父子?几个也帮忙干。
谢明珠便?趁此?问起:“牛掌柜,可帮忙打些家具?”
牛大福被这天降的好事给?砸得一下没反应过来,是他大儿子?牛老大连忙替他应着:“好,明珠姐你看需要什么样式的?不是小弟我吹牛,不说是月族人汉人的,就是岭南外面州府的款式,我们都?能做。”
他粗略算了一下,谢明珠家这么多人口,房屋又建造这么多间,肯定以后?都?是一人一间,如此?一来,一个房间里最起码的基本,床是要有一张,另外桌子?椅子?的,更不在少数。
若是接下了这笔生?意,他们家今年半年都?不愁过日子?了。
牛大福听着儿子?滔滔不绝的话,方从?巨大的惊喜中反应过来,连忙点头,“对对对,正是,明珠你看要什么样式的?”
样式?谢明珠还真没想过。
但是叫对方这一提,想到接下来不出意外的话,可能要在这里居住很长一段时间了。
于是也是重新想了下,正儿八经给?姑娘们打带帐架的床。
这其实就是拔步床的简易版。
牛大福连连点头,“这没什么问题,到时候看她们都?喜欢什么花鸟的,与?我说一声,我老头子?雕花的手艺是有一些。”
谢明珠有些出乎意料,又喊了月之羡来问家具等?。
“这事儿媳妇你做主就好。”他一个住在小树屋的,有个睡觉的地方就成了,哪里懂什么家里要配置什么家具?
谢明珠见他两眼纯真,也只好作?罢。
于是除了八张床铺之外,三个双层的洗脸架,放在凉台上吃饭喝茶两用的大长桌一张,木质的扶手椅子?六把,藤条椅子?也六把,藤条的躺椅一张,小凳子?五只,长条凳六条,另外厨房柜子?储物?架子?书架梳妆台小桌书桌等?。
牛大福听得眼睛越来越亮,生?怕自己记不住,赶紧将儿子?们都?喊来听着。
谢明珠见此?,“要不,回头我给?你写?上一张单子?吧,回头你将价钱估算给?我。”若是在接受范围里,就和他做这单生?意。
牛大福心说这样也好,赶紧催促谢明珠去写?,自己这里则带着儿子?们,保管今天就将栅栏去弄好。
至于月之羡,下午则去了衙门。
倒不是与?陈县令说荻蔗种植之事,而是主动借钱给?陈县令,还说了这四千两的用途。
明明是借给?陈县令的,可他还是感动得一塌糊涂,痛快地跟月之羡签了借条,盖上了自己的县令官印。
然?后?激动得什么都?顾不了,赶紧和方主薄贴榜招民兵队伍,只说是借得了款项。
这事儿也是把家里养伤的杨德发惊动了,他的家人,就是被海贼杀完的,只剩下自己一个人独自逃出来,最后?在这广茂县落了脚。
这么多年来,最大的夙愿就是自己能组建一支队伍,带着上海去剿灭这些海贼。
所以带着伤就急匆匆来。
月之羡借钱给?陈县令这事儿,只有方主薄知?晓,并不敢声张出去,以免给?月之羡带来麻烦,叫人追究他这银钱来路。
因此?杨德发即便?是闻讯来了衙门里,也不知?银子?何处来,更不晓得月之羡他们现在都?在城里安家,新房子?都?建造好了。
这会儿只一门心思找陈县令求证,“大人,咱们真的能建属于自己的队伍了么?”
陈县令见他来,心头正是高兴,“你来得好,招兵的事情,我交给?阿来阿骏了,你现在身体不便?,先去和城里的铁匠他们接洽,找他们打些刀具。”
按理,铁匠哪里能私大量自造刀具?但陈县令现在组建民兵自卫队的银子?都?是借的,难道还能指望朝廷或是州府那边给?他配刀么?
当然?只能是自己想办法了。
杨德发闻言,连忙应下,“好勒。”一高兴,觉得自己身上的伤似乎都?痊愈了一般,也不顾这天都?要黑了,拖着病体就去连夜找城里的几家铁匠铺商议。
衙门里能自己组建起民兵自卫队,这对于老百姓们来说是好事情,铁匠们都?愿意无偿帮忙打制刀具。
至于是否触犯律法一事,根本就不在他们考虑的范围里。
毕竟朝廷的律例,在他们这边其实是形同虚设的。
除非真杀人放火,十恶不赦了。
就像是朝廷给?他们保证,会派兵来剿灭海贼,等?了几十年都?没等?到人,倒是州府那边的守备军愿意出兵帮忙,但只是镇压,而且一次价格上万两起步。
朝廷这么多年都?没办到的承诺,那他们还遵守那些破规矩作?甚?
杨德发一连跑了三家铁匠铺都?十分顺利,到第四家的时候,对方正在打铁锅,听到他诉求,也是痛快答应,“这好办,回头杨捕头你们把料子?送来就是,正好我给?月小后?生?家打了这只锅儿,手里也得空了。”
那铁匠说着,看着杨德发,像是想起了什么。
逐问起他,“我记得你那小舅子?,娶的可不就是月小后?生?媳妇原来夫家的妹妹么?”
这话有点绕,以至于杨德发大脑短暂愣了一下,不过随即就反应过来,“你说的是阿羡?”
“对,叫月之羡那个。”铁匠连连点头。
杨德发心头疑惑,他什么时候来城里了?这个时候他不是该在银月滩么?一面指着铁匠手里已经有些雏形的锅,“这是什么时候定的?”
“昨天定的,我还给?他修补了几把刀。”铁匠回着。
杨德发懵了,昨天阿羡来城里了?于是又连忙问,“他这锅儿什么时候来取?”
“以后?都?是邻里,哪里要他自己来拿,我打好了,给?开了锅,直接送去就是了。”铁匠笑着,心说那小后?生?好个俊俏,人又大方爽朗的,这铁匠铺离他家也没几步路,送过去也就是两步路的事情。
而且自己看他家那么宽的地,以后?要开垦,不知?要伤多少回锄头呢!
打好了关系,以后?少不得那锄头刀具修修补补的活儿,他也找自己,一文两文的,也算是进账嘛。
邻里?亲自送去?杨德发觉得,大概有人和阿羡同名?。
不然?阿羡搬来城里这么大的事情,自己怎么不知?道?他买地买房也好,肯定都?要经过衙门的,自己却是一点风声没听到。
但又觉得不对,这铁匠说他家媳妇和千垠的媳妇从?前是姑嫂。
于是越来越好奇,忍不住想要搞清楚到底怎么回事?连忙问:“可晓得他家在何处?”
铁匠笑了,“你咋不知?道?他们可是大手笔,买了你们衙门那块地呢!”
杨德发当场愣住了,他刚才还想,那块闲置的荒地总算是有了大用处,以后?可以用来练兵,做演武场了。
当下也顾不得和铁匠说这刀具的事情,急急忙忙想要过去那片地看看,如今到底是什么人在住?果然?是如同这铁匠所言,是阿羡一家么?
但走?到岔路口,犹豫了一下,是去衙门先问问,还是直接过去?
那可是衙门的地,当然?只能是陈县令和方主薄点头才能卖出去。
于是直接回了衙门找他们。
方主薄正在院子?里纳凉,见他这么快就回来了,想到他身上有伤,“老杨你也不必太着急,这人还没招到几个呢!还是要多注意自己身体一些,而且一把年纪了,别还和个小年轻一样风风火火的。”
杨德发顿住脚步,一把拉住方主薄,“我且问你,后?面那块地,卖出去了?”
方主薄就知?道,他出去转这一圈,肯定是瞒不住的,于是笑道:“肯定啊,不然?你以为我们哪里来的银子??除了借款之外,还有这卖地的钱。”
还真卖了?杨德发心里有些紧张,又有些期待,“听说,是阿羡他们夫妻买了?”
“是啊,折腾了好几天呢!当天来就在荒地里搭了个窝棚过夜,这几天找人刚把房子?修好,今儿估摸能搬进去住人了。”方主薄说着,见他脸色越来越难看,连忙又解释着:“不是有心要瞒着你,实在你这伤势没好,千垠不在,他媳妇又要人照顾,所以他们没敢上门打扰。”
杨德发却一脸气呼呼的,只觉得谢明珠他们夫妻没拿自己当自家人,竟这样见外。
方主薄看了出来,连忙劝,“你可别想左了,人家也没去阿坎家里。叫我说你应当知?足才是,得了这门好亲戚,知?道轻重,不然?你仔细想,若是他们都?去了你家,这些天你们日子?怎么过?你媳妇哪里忙得过来?”
又拿了阿来家的旧事来说,“你莫不是忘记了,那年阿来媳妇生?娃,寨子?里亲戚来城里,就住在他家,一住半个月,还跟阿来媳妇一起坐了一回月子?,把阿来吃得提前领了半年的俸禄。”
衙门里掏不出钱,最后?还是他们几个给?凑的。
杨德发也想起了那段日子?阿来过得苦兮兮的,于是挺直了腰杆,“阿羡他们夫妻知?道分寸。”
方主薄笑道:“那不就得了,你还气恼什么?人家正是知?道分寸,才没上门打扰,你倒还不知?好歹觉得人家不拿你做亲戚?不然?叫我说,依照你们这关系,人家修房子?,你和阿坎该去跟着帮忙两天才对呢!”
这话说的,杨德发也没什么想法了。
但想到自己这如今都?能干公务,既然?晓得他们如今就住在衙门后?面,是该去看一看的。
于是也就没忙着回家,直接从?这厨房旁边的小路走?过去。
却不知?,自打谢明珠第一次将家和孩子?们扔给?卫无歇之后?,发现到底是个成年人,有点用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