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门寡妇流放养崽日常by小乔且中路
小乔且中路  发于:2025年12月0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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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挨个坐在?石阶上,一言不发,都垂头丧气毫无生机的模样。
几个三?四岁的小?孩挤在?这里瞧,他们还不明白一个偌大的寨子一夜被烧杀完了,只剩下这二十多个人?意味着什么?
只是平生第一次看到这么多陌生人?来村里,觉得?新鲜又有?趣。
果然,人?类的悲喜永远也不相通。
卢婉婉看到了谢明珠,她从人?群后面绕过?来,显然清楚地听?到了石鱼寨这些人?如何描述,怎么从海贼的刀下逃出生天的。
这会儿眼里的恐惧还未彻底散去。
她紧紧握着谢明珠的手,仿佛自己亲眼看到了那?惨重,低声?絮絮地念叨着:“太惨了,太惨了,那?么大一个寨子,将近上百户人?家?啊!”
眼下就只剩下了这么点人?,听?说那?些无恶不作的海贼,还把他们寨子里年轻漂亮的姑娘都给抢走了。
最小?的也不过?十二三?岁。
谢明珠看到了那?些人?衣襟上海沾着的血渍,以及布满了脸颊的泪水,忽然觉得?岭南的瘴气,似乎也没有?那?么恐惧了。
真正让人?恐惧的是海上那?些阴晴不定,忽然提刀冲上岸的海贼。
“现在?怎么说?”她问卢婉婉,试图转过?话题安抚对方?心里的恐惧。
卢婉婉摇着头,“现在?是商议,要不要带人?回去看看,看能不能找到活口。”
谢明珠一听?这话,顿时警惕起来,“咱们村的人?也去?”
“嗯。”卢婉婉轻轻地应着,“他们村里那?两个年轻人?带着过?去。”余下的都是些女人?孩子老人?,才受了这样的惊慌,是不能指望什么的。
谢明珠有?些担心,月之羡会不会被叫往石鱼寨去?村里人?一贯喜欢抓阄,不知道月之羡这次的运气如何?
对了,他带着长殷和奎木沿回龙坡的方?向,想去多寻找些荻蔗。
只怕现在?还未知晓这石鱼寨的噩耗呢!
而谢明珠这里才听?卢婉婉说村子里要让人?跟着石鱼寨那?两个年轻人?寻找活口的事情,没多会儿沙老头就敲响了村子里的老钟。
各家?各户果然要派人?去抓阄了。
月之羡还没回来,谢明珠代表他上去抓。
宽大的藤条筐里,放满了两个种形状一样的贝壳,大小?统一,纹路相同,如果被挡住了视线,伸手进去摸的话,根本就没有?半分辨出到底是哪一种贝壳?
一个纯白,一个则是在?太阳底下会晃出五颜六色的彩贝。
藤条筐的盖子盖上,只有?一个足够一只手伸进去的缝隙。
大家?一个个上去,很?快就轮到了谢明珠,她心情紧张起来,心里莫名升起些不安。
石鱼寨的人?也是山上搬迁下来的月族人?,同族不同支,他们甚至比银月滩的蓝月人?还要早下山二十多年。
再过?几年,便是百年了。
可偏偏遇到了这样的祸事,等同于灭族之灾。
同族,所以即便平时没有?怎么来往,可仍旧是同气连枝。
也是这样,他们来求助,沙老头他们才会立即同意。
然此刻的谢明珠却?私心,希望自己不要自己抽中?。
可能海贼已经走了,但她还是不愿意月之羡去冒险。
手腕滑进藤条筐的时候,谢明珠的指尖立即就触碰到了贝壳的边缘,她心里默念着:不要抽中?!不要抽中?白色的!
随后食指一勾,挑起一个小?小?的贝壳。
手也从中?伸出来。
掌心里,一个她不愿意抽中?的白色贝壳就静静地躺在?手心里,任由?谢明珠怎么在?太阳底下变换角度,还是没有?闪烁出五彩的光芒。
“月之羡,去!”一旁的祭婆婆报了名字,卢婉婉拿着炭笔,在?一旁记下。
她愧疚地看了自己的好姐妹一眼,没能帮她暗箱操作。
谢明珠说不上是怎样的心情,回去的时候,只觉得?浑身的疲倦。
一帮孩子在?她去了海神庙没有?多久,就听?到了钟声?。
这钟敲响,上一次还是因?为冷广月的事情了。
这一次,少不得?是同石鱼寨有?关吧。
看到谢明珠来,一个个都迎上来,但也感受到了气氛的沉重,所以即便是小?时,也没像是从前那?样捣乱,而是担忧地握住了她的手,“娘,没事,咱们这里不会有?海贼的。”
海贼不会来银月滩,可是银月滩的人?要去石鱼寨。
她听着耳边孩子们的关忧和安慰,整理好了心情,也没有?瞒他们,说起海神庙抓阄一事。
自己运气不大好。
于是孩子们都安静了下来。
一阵沉默过?后,宴哥儿忽然开口,“娘,可以代替么?我可以替爹去。”他眼神坚定,并不像是随口一提。
谢明珠听了却是心疼不已,“他若是听?到这话,想来心里必然很?开心。只是阿宴,这不是征兵,不能替父从军。而且你还是个小?孩子,不管你爹还是你,我都不想让你们去。”
娘几个为月之羡要去石鱼寨的事情伤怀,并未发现月之羡已经回来了,此刻正在?上楼。
所以自然是母子两人?的对话他自然都听?到了。
为了打破这不大愉快的气氛,他上来就笑着与宴哥儿说道:“看来我这个继父做得?还是十分称职的,让你愿意为我冒险。”
宴哥儿却?是鼻头一酸,“爹。”当然是合格的,他的亲爹,就不大熟。
“好了好了,你是个男子汉,不要哭。何况我出门了,家?里就你一个男子汉,还要靠你照顾你娘和妹妹们呢!”他试着用轻松的语气安慰,但是效果并不是很?大。
于是只能朝谢明珠投递过?去求救的目光,“你劝一劝他。”
谢明珠一脸爱莫能助,哭笑不得?:“我也需要有?人?来劝一劝我,那?么多彩色贝壳,我前面后面的人?都抽中?了,唯独我摸到的是白色的。”
“肯定是我前几天运气太好,海神娘娘觉得?不合适,毕竟人?生嘛,酸甜苦辣都要尝一口,哪里只能叫人?吃糖?”不过?只是去石鱼寨而已,这会儿海盗早就没了,也许这一路上,他还能发现大量的荻蔗呢!
不得?不说,月之羡这开朗的性?格的确很?好,天塌下来了,他也没有?半分忧虑,照样笑嘻嘻一脸轻轻松松的。
大抵是被他乐观积极的情绪影响到,大家?紧皱着的眉头逐渐舒展开。
谢明珠也赶紧去给他收拾东西,准备干粮。
这去石鱼寨,也是一天多的功夫,何况他们到了那?边,还要去海边寻找,还有?没有?活下来的人?。
所以保底这一趟出去,也是五天起步。
当然,这是在?没有?遇到海盗的情况下。
救人?如救火,时间很?紧迫,月之羡都没顾得?上与谢明珠说他今天和长殷奎木另外又发现的几丛荻蔗。
傍晚就和村里抽中?了白色贝壳的十九个年轻人?,一起随着石鱼寨那?两个年轻人?,启程离开了。
此去的几天,日日漫长,谢明珠终于体会到了原主在?当年镇北侯去往边关后,日日都在?盼君归的痛苦。
而这时候,远在?广茂县的衙门里,也收到了石鱼寨被海贼洗劫的消息。
卫无歇跟柳颂凌并不清楚怎么回事,只看到两个破衣烂衫满是血污的人?,被阿来带着进去。
随后就听?得?里面传来了陈县令的呜咽声?,那?种不甘与无助的哭声?,彻底让院子里的两人?都愣住了。
这两日里,他们跟着县衙里的衙役们,从早到晚,不停地打扫垃圾。
那?柳颂凌还好,她是个女子,没有?让她去挑粪。
可金枝玉叶的她,从未做过?这种粗活,细嫩的掌心里,全是亮晶晶的水泡,晚上疼得?她连手指稍微动一下,眼泪就直掉。
她想过?,等她爹和娘的人?来接自己,就立即要将这陈县令的脑袋砍下,然后埋到哪垃圾堆里去。
可是,现在?她听?到了陈县令的哭声?,忽然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一种莫名其妙的负罪感。
她好奇,那?两人?到底说了什么?眼睛和耳朵恨不得?飞进去听?一听?。
一旁的卫无歇此刻再没了儒雅公子的端方?有?礼,四仰八叉地躺在?廊下的竹席上,他手酸脚疼,尤其是肩膀,更像是两边的骨头都全碎裂了一般。
他连续挑了两天的粪,那?些衙役分明就是故意的,明知道自己是个读书?人?,从小?又从未干过?这样的腌臜之事,居然还让他去背垃圾,让他挑粪。
刚开始,他也如柳颂凌一般,试想往后对他们的各种报复。
但是半天下来,他彻底没了多余的精神去想其他的。
短短两日,他从一个骄傲自负青年才俊,已经沦落成?了一具只知道干活的行尸走肉。
也是这会儿听?到陈县令的哭声?,两日辛苦超负荷的劳作下,现在?他竟然能感同身受陈县令哭声?里的无助了。
其实,憎恨陈县令的同时,想着如何报复他们这整个衙门的时候,他也清楚了衙门里都有?什么人??平日里的公务又是什么?
反正和自己这二十年来,所认知的所见过?的每一处衙门里的公职人?员是不一样的。
他们比农夫更像是农夫,比乞丐又更像是乞丐。
就陈县令身上那?官服,补了又补。
衙役们又何尝不是?还有?那?个杨捕头,他的刀,又断了,自己在?衙门里灶房里烧得?红通通的,然后自己锤锤打打的,竟然还真给接回去了。
说起杨捕头,他妻弟的娘子,竟是镇北侯的小?妹。
可惜,自己和她从未见过?面,哪怕曾经自己那?个姐姐是她的嫂子,可她一个深闺女子,根本就没法给自己证明身份。
“无歇哥哥,他怎么哭了?”柳颂凌的声?音忐忑地在?耳边响起。
把卫无歇的思绪从遥远中?拉了回来。
他不自觉地爬起身,拖着疲倦的身躯,朝大门口往里探,这里哭声?更清楚了,不知道谁又哭起来。
重重叠叠的哭声?,叫两人?心生出许多好奇。
终于,阿来从里出来了,满脸的愁容。
卫无歇一把将他拦住,“阿来大哥,陈县令他?”从未见过?陈县令的家?人?,莫不是他家?中?人?故去了?
阿来抬头朝他看去,“石鱼寨前两天晚上,被海盗洗劫了,杀了个鸡犬不留,只活下来了三?十人?不到,逃去了银月滩,这两个活口,是特意来给石鱼寨死亡人?口销户的。”
不销户,下次鱼税那?么多,谁来给他们这些已经死了的人?交?
阿来说完,便去继续干活了。
卫无歇整个人?犹如被五雷轰顶一样,直至阿来的背影都快要从县衙大院出去,他才回过?神来,完全忘记了身上的疼痛,快步追过?去,一把将他拉住:“阿来大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石鱼寨被海盗覆灭了,那?现在?不是该整顿人?马,去剿杀海贼么?”
阿来像是看疯子一样,将他上下打量了一遍,随后笑了,“怎么去剿杀?你去还是我去?”他说着,从刀鞘里将自己的配刀抽出,上面好几个缺口。“靠这个么?”
他还有?要紧事情,一把甩开卫无歇,便自去了。
卫无歇呆呆地站在?夕阳下,只是夕阳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一团铅灰色的云挡住了,东边的天更是越来越黑,乌云翻滚,以一种极快的速度翻腾而来,觉得?也就是几个呼吸间,半个广茂县都被黑云压住了。
好像要下大雨了。
柳颂凌跑过?来,一把拉住他就往廊下跑,“无歇哥哥,你没事吧?”
此刻的卫无歇失魂落魄的,犹如木偶人?一样,被她拽到廊下,也仍旧呆呆站着,两只眼睛里空洞洞的。
看得?柳颂凌担心不已,再一次后悔自己的冲动,倘若没有?让那?两个护卫走,也许无歇哥哥也就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就在?她伤心自责得?流泪之时,卫无歇整个‘啪’地一下,竟然就这样直挺挺地倒了下去,一双眼睛争得?大大的。
“无歇哥哥!”柳颂凌被他此刻的状态吓得?眼泪都一下缩回去了,连忙蹲下身,试图去扶起他。
可卫无歇推开了她的手,语气里全是自我嘲讽,“我算个什么东西?我以为,我爹曾经是太师,我五岁启蒙,七岁作诗,九岁写赋,我是千年难遇的栋梁之材。”
可是,原来自己就是个自大妄为的蠢货,一无是处。
所以父亲才从来不同意自己入仕,他宁愿把那?仅剩下的旧情放在?外人?的身上,举荐外人?入朝,也不愿意推举自己一把。
卫无歇以为是父亲的无情自私,甚至是嫉妒自己。
可现在?看来,父亲的眼睛就像是尺子一样,只怕自己本质上是个什么人?,他心里早就测量得?清清楚楚了。
想到此,他抬起两只手,与柳颂凌一样,满手的血泡。
他笑,状态有?些癫狂:“原来,是我不自知,我就是个一无是处的废物而已。”只是直至今日,自己才看清楚。
他觉得?自己这几年的游学,都白白浪费了光阴,他自以为是已经熟悉了解了民间疾苦,洋洋洒洒地写了那?么多卷治国之策,原来只是纸上谈兵。
幸好幸好!他被那?些山民们抢了包袱和路引,被困在?了这广茂县,不然他一辈子都看不清楚自己是个什么货色。
也一辈子不明白什么是民间疾苦。
“不是的,无歇哥哥你很?厉害,你别这样,呜呜。”这样的卫无歇太让人?害怕了,柳颂凌忍不住哭出了声?。
若他变成?了这样,那?自己要怎么办才好?
她的哭声?,将里面的陈县令等人?引了出来。
虽然她也隔三?差五哭,动不动就掉眼泪,但还没有?一次哭成?这个样子。
让陈县令误以为,卫无歇死了。
谁知道这时候出来,只见那?卫无歇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脸上全是癫狂的笑容。
方?主薄红着眼眶,拿袖子抹了一把眼角的泪水,用沙哑的声?音问柳颂凌,“他怎么了?”
虽然这位自称卫公子的书?生总是一副孤高清傲的样子,但话又说回来,他也没做过?什么大奸大恶之事,现在?身份又还待考究。
也不能真眼看着他疯了。
柳颂凌哽咽着,“我,我也不知道,他就忽然和阿来大哥说了几句话,然后就这样了。”
方?主薄还欲问说了什么,陈县令就抬手止住,打断了他,显然已经猜到了,然后意味深长地看了地上的卫无歇一眼,“你尚且,还有?些良心,与那?种只贪图享乐的公子哥有?些差别的。”
说罢,叹了口气,与随着出来的那?两个破衣烂衫的人?问,“你们今天还要回去么?”
神情哀戚的两人?点着头:“银月滩的人?会来帮忙,我们想沿着海岸线寻一寻,可还有?活口。”
陈县令点着头,“去找杨捕头,喊他带两个人?跟你们去。”
但那?两人?拒绝了,衙门就这条件,人?也总共那?么几个。“谢谢陈大人?,不用了,银月滩的人?大概也快到了,他们都是擅长泅水的。”言下之意,在?明显不过?,这杨捕头等人?常在?城里,没有?在?海边生活的经验,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忙。
陈县令闻言,也是这个道理,可是他们衙门也不能什么都不做,杨德发他们是不擅长泅水,但挖坑埋葬石鱼寨的老百姓,总能行吧?“让他们跟着去吧,我也放心些。”
又瞧着天空翻滚的乌云,"要不,等雨停了再走。"
两人?应着,岭南这种雨,是阵雨,气势汹汹而来,下一阵就没了。
他们常年生活在?这里,自然是能看出来。
于是陈县令便也就没再多管他们,而是朝喊着方?主薄,“去给石鱼寨的诸位,销户吧。”
听?到这句话的卫无歇忽然像是鬼神附身了一般,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忽然翻身爬起来,眼里满是乞求,“让我跟他们去石鱼寨吧。”他也想尽一份力。
方?主薄眯着眼睛,觉得?要么就是自己的耳朵听?错了,要么就是这卫无歇疯了。"你不要给他们添乱了。"一会儿,人?家?还要走夜路呢!
陈县令这会儿也多余的精力管他。
谁知道,卫无歇入夜后,还真死缠烂打地跟着杨德发他们,与这石鱼寨的两位村民一起出城去了。
等柳颂凌发现,跑去找陈县令他们时,已来不及了。
陈县令想着,有?杨德发他们跟着,人?也不会跑了,实在?没多余的精力去管。
而这一次石鱼寨的事情,让陈县令更加清楚地意识到,银子的重要性?,没有?银子,莫说是召集训练民兵,自己巡逻海岸线,就是给衙门换一扇像样的大门也难。
但县衙的开支,朝廷根本就不管,州府那?边自己只怕送去的帖子都堆成?山了,也没有?回自己。
可见也是指望不上了。
如今只能勉强维持正常的运营,这还是整个衙门里公职人?员的月奉一减再减,一拖再拖。
也不是没有?来钱快的路子,可是陈县令也好,方?主薄也罢,他们都不愿意。
他们生存艰难,可这广茂县的老百姓们,比他们更难。
因?此从不敢在?税赋上打主意。
至于商户们,间接性?的盈利,眼看这过?了八月节,城里的店铺就关了十分之八九。
这样,人?家?一年来开个几天,又怎么缴全税?
所以现在?来钱的途经,只能是把所有?的希望都放在?了月之羡和谢明珠的制糖坊上。
一直等朝廷,也许自己到死那?天,也不见得?能等到拨款。
而没有?银子,守备军的人?,是不会来的。
没一个上万的银子打底,压根就请不动他们。
于是提着笔正在?给石鱼寨的百姓销户时候,他忽然停下,“让阿坎回家?一趟,请月之羡和谢明珠夫妻来一趟吧,老方?,我们要快些弄钱,没有?银子,什么都办不成?。”
他的官袍可以不换新的,可是衙役们的刀,不能不换,更何况他还要自己操练军队来保护广茂县这些老百姓们。
石鱼寨这样的事情,不能再发生第二次了。
方?主薄被他这突如其来的话吓了一跳,“你认真的?现在?大半夜了。”
“那?就让阿坎明天一早回去。”陈县令又说。
方?主薄叹气。
柳颂凌有?自己休息的屋子,就在?衙门外面的长廊尽头,衙门里给她搭了个棚子,挂了两张席子做墙壁。
不隔音,但是好在?有?了自己的独立空间。
她因?为卫无歇跟着杨德发他们走了而担心,根本就不敢闭眼睛,自然也听?到了不远处书?房里传来的声?音。
于是心里立即就有?了主意。
她要去找无歇哥哥,明天就求阿坎大哥,带着自己一起出城。
银月滩,昨夜下了场大雨,虽然很?快就停下了,可谢明珠想到月之羡他们为了赶路,连蓑衣都没有?带,也不知昨天晚上是怎么度过?的?
听?石鱼寨的人?说,村子的吊脚楼,烧得?一座不剩。
石鱼寨的人?以后就要在?银月滩留下来了,一来他们村子没有?了,二来银月滩地势相对安全,虽往后是穷苦了些,但比起性?命来。
似也不算什么了。
他们留下来,就要建造房屋,谢明珠也跟着去帮忙。
人?忙碌起来好啊,忙碌起来了脑子就抽不出空闲去想别的,夜里疲劳的身躯也不允许大脑多想。
但谢明珠没等来月之羡他们返回,反而等来了阿坎,以及一个陌生的少女。
她这会儿正在?给石鱼寨的人?建房的椰树林里。
石鱼寨的人?挑了往谢明珠家?那?边,从前阿丹挑中?的地方?还要过?去。
离谢明珠家?更远,更靠近回龙坡。
阿坎找来的时候,谢明珠和村里一个妇人?正扛着一根木头,往房基上送去。
“明珠。”他喊了一声?。
谢明珠顿住脚步,与那?位嫂子说了一句,两人?将木头放过?去,她才朝阿坎走来,一面擦拭着额头上的汗。
阿坎的身后,还跟着一个头发梳得?跟男子一样,但衣裳又是裙子的少女。
只是那?裙子上,污垢斑斑,她整个人?也浑身臭熏熏的,更像是个乞儿。
这让谢明珠想到了当时流放路上的他们一家?子。
这便是柳颂凌了,她那?天晚上听?到了陈县令和方?主薄的话,便打定了主意跟着阿坎出城,然后自己去石鱼寨找无歇哥哥。
她一个晚上都没敢睡,就是怕错过?时机。
没想到阿坎早上才来衙门,听?得?要回家?一趟,便说有?东西要带回去。
柳颂凌在?城里是自由?的,她偷偷跟在?阿坎身后,翻进了他家?,躲在?了那?车上绑着的大坛子里。
又困又热,没多会儿她就睡着了。
还是阿坎出了城,走了很?久,车轱辘压在?一处苔藓上,他回头看了一眼,发现车痕不对劲,这才想起给爹带的坛子。
打开一看,傻了眼。
但这会儿已经走了这么远的路,也没法将她送回去,只能硬着头皮给继续带着走。
而半路醒来的柳颂凌,被阿坎发现了,自然也没能去石鱼寨,夜里担心她逃跑,阿坎还给她捆起来。
沙老头和沙婆子也在?这边,阿坎没法将她扔家?里,只得?一起给带了过?来。
眼下,她也看到了谢明珠。
对于谢明珠更为记忆犹新。
一来是她比之前自己找来送去给表姐的那?些美人?都还要美,出于女人?天生的嫉妒心,她一开始就看谢明珠不顺眼。
她的认知里,这种漂亮的女人?,都是狐媚子。
像是她爹藏起来的那?一窝,而自己明明知道,却?不敢告诉多病的母亲,就怕她一下气急攻心,销香玉殒。
所以对于谢明珠这种过?份漂亮的女人?,她都充满了戒备之心。
二来,他们城里遇到过?两次,第一次看到谢明珠打人?时候的彪悍,更是记忆犹新。
此刻又看她和一个身材粗壮的妇人?一起扛木头,不由?得?下意识缩了缩肩膀。
似害怕下一瞬,自己也会被拉去跟着一起干活。
然就在?这时,她听?到了一个小?孩儿的声?音,语气里尽带着嘲讽,“呵,原来是你啊。”
宴哥儿也来这边帮忙,重活做不了,但是跟大家?一起把散乱的椰树枝给绑起来,一片片先提前给绑扎好,到时候再放到房顶上,就更牢固了。
大风天也不怕被吹散。
他也认出了,跟着阿坎大伯来的这人?,就是那?天对娘品头论足那?人?。
此刻见对方?这个样子,到底是有?些幸灾乐祸的意思。
可柳颂凌对他却?没有?任何印象,所以不明白一个小?孩子对自己的敌意为何这样大。
谢明珠自然也看到了柳颂凌,和自己那?天所看到华贵高不可攀,简直就是两个极端。
但也没去多理会她,虽然不知道她到底经历了什么,可现在?看起来的确是好惨。再有?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哪里又配自己在?她身上浪费心思?
所以只询问着阿坎,“阿坎哥找我有?什么事么?”
阿坎方?才来时的路上,已经得?知了月之羡去了石鱼寨还没回来,现在?只有?谢明珠在?,一时也是十分发愁,“我奉大人?之命,来请你和阿羡,去城里共议制糖之事。”
但现在?阿羡不在?,他也拿不定主意,要不要等?
还是先把谢明珠带回去。
谢明珠还以为,才经石鱼寨这事,也许陈县令又要过?一阵才得?空,却?没想到他竟然在?这关头,如此迫不及待地吩咐了阿坎来找自己和阿羡。
“几时去?可否等一等,我想等阿羡回来了,再一起去。”他若不回来,自己去了城里也不安心,而且这几个孩子,是一起带过?去,还是怎么说?
阿坎想着大人?也没说什么时候去,只说越快越好,可现在?阿羡不在?,明显快不了。
索性?想自己也好些时日没回来了,村子里变了样子也不知道,正好现在?村子里也忙,便一咬牙,答应了,“那?好,就等阿羡回来了,再一起去。”
如此这般,他自己也撸起袖子,准备跟大家?一起帮忙。
那?柳颂凌呆呆地站在?一旁,她不明白为什么谢明珠半点不理会自己?明明那?天自己和无歇哥哥说她的时候,她都听?到了。
不都说虎落平阳被犬欺。现在?自己这般落魄,她怎还不趁着这个机会好好羞辱自己一下?
却?不知,这会儿谢明珠跟阿坎干活的时候,已经问明了她的身份,更意外地听?到了当时那?个一脸傲居说自己粗鄙的男人?,特么还是宴哥儿的小?舅舅。
虽然阿坎说还不确定两人?的身份,打发去几处矿山和晒盐场都还没得?消息,帮他们送去凰阳的信,也不知几时能得?结果。
但谢明珠几乎可以肯定,两人?这身份是假不得?的。
只是想到月之羡从卫无歇手里赚的那?五千两银子,一时有?些哭笑不得?。
不过?买卖离手,概不退货。
哪怕现在?有?了这层关系,那?也绝对不可能退给他们。
又见那?柳颂凌手足无措站在?边上,想伸手跟着帮忙,又不知如何下手,倒也可怜。
一面联想到她和卫无歇跑到了这岭南,孤男寡女的,说不准往后就是宴哥儿的小?舅妈,故而也是先不去计较他们俩那?日的冒犯之举。
喊了宴哥儿过?来,“你去领她家?里去,叫拿一套我的衣裳给她换洗干净吧。”
“凭什么?”宴哥儿像是个炸毛的猫儿,眼里满是反对抵触。“娘,您忘记您跟我们说过?,有?时候个善良就是害自己。”说好的乱世先杀圣母呢?
这虽没乱世,可是那?女人?羞辱娘,娘怎么还要以德报怨?
谢明珠趁着擦汗的功夫,发愁地揉了揉太阳穴,“你不管,先听?娘的。”
宴哥儿认真地看着谢明珠,确定她果然不是和自己开玩笑,这才作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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