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还要辩解,“我没……”
谢明珠可不给她?这?机会,猛地抬手将她?那张小嘴捂住,带着些恐吓威胁着,“不许瞎说。”心里庆幸,好在宴哥儿他们不在,不然自己这?张老脸,算是被小时给丢完了。
“呜呜呜。”小时不满地挣扎着,全是对谢明珠这?粗暴动作的控诉,大眼睛委屈巴巴地看着月之羡。
谢明珠的目光下意识随着她?的眼神一动,然后便与月之羡春风含笑的俊美?五官相?对,能清晰地看到他眼里火苗般跳动着的兴奋和激动。
但同样?又保持着克制。
这?一瞬谢明珠几?乎可以肯定,月之羡这?小子喜欢自己。
因为她?太清楚了,自己看他的目光,也是这?样?热烈的。
“我,我去厨房看看。”但是她?落荒而?逃了,有些不知道怎么处理?这?样?的场面。
而?她?的手一松开,小时不满的抱怨声就叽里咕噜地响起来。
她?一句也听不懂,因为这?死丫头居然用本地话?和月之羡控诉。
这?是在防她?这?个亲娘了。
厨房里热火朝天地挤满了宴哥儿四兄妹,原本就炎热的房间因为她?的忽然闯入,显得更为拥挤炎热了。
以至于她?满脸的酡红,这?几?个孩子都误以为她?这?是被厨房里的热气炙烤出来的。
宴哥儿推着她?朝外走,“娘,我们今晚已经商量好做什么了,也都快好了,您去和爹说话?,一会儿就吃了。”
谢明珠就这?样?被宴哥儿从厨房里驱赶出来了。
但她?回头看着负手伫立在凉台边的月之羡,清风明月,少?年翩翩,那种陌生又令人着迷的心猿意马,她?这?一次是实实在在体会到了。
就是让人很?是手足无?措。
好在没多会儿,随着小晚她?们从厨房里拿了碗筷出来,这?暧昧的气氛终于是被冲消散了些。
但夜深人静后,两?人同榻而?眠,哪怕谢明珠早早就进房间,但却?是翻来覆去都睡不着。
只觉得今晚的海浪声尤为吵闹,一阵又一阵,仿佛就专门在她?耳边响起。
以至于她?想在月之羡进来之前睡着的美?梦成了泡影。
于是谢明珠不得不采取假寐。
可感觉到那个看起来精瘦,脱了衣裳却?明晃晃八块腹肌的少?年睡在身旁,心跳还是不由得加快起来。
明明也不是第一次同床共枕 ,可今晚就像是有一扇窗户被打开了一样,风不断灌进来,吹得心里的涟漪一圈又一圈,再也停不下来了。
“明珠。”黑暗中,月之羡忽然开口,声音有些微微颤抖,很?显然他也不是个能掩藏心情的人。
这?份激动谢明珠都能清楚地感应到。
但她?犹豫着,要不要答应?毕竟自己在装睡着。
而?就她?犹豫这?会儿,月之羡又换了个称呼。
他喊:“媳妇?”这是他无数次在心里对谢明珠的称呼,早就已经习以为常,所以哪怕第一次当着谢明珠的面喊出口,语气也是那叫一个娴熟。
而?谢明珠听在心里,高兴的同时,也忍不住暗自腹诽起来,难怪都说男人厚脸皮,自己都没有应,他就在那喊。
但月之羡这?一声媳妇只是个开始而?已,他发现了谢明珠的呼吸变化,越发确定她?没睡。
没有回,大概就是女子脸皮要薄一些的缘故吧?
于是想,自己是个男人,有些话?就该自己来说!想到今天终于鼓起勇气将心里这?声媳妇喊出口,便继续再接再励,一鼓作气。
“我知道你没有睡着,我有许多话?,其实很?早就想与你说了。”
谢明珠的好奇心,被勾起来了,心里甚至满怀期待,然后不自觉就脱口问:“什么话??”
这?话?说完后,她?就后悔了,有些懊恼自己沉不住气,刚刚继续装睡该多好,安安静静听他一个人说。
一会儿他要是说什么出入的话?题和提出过分?的要求,自己要怎么对应?
就在谢明珠自己天马行空胡思乱想时,月之羡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我这?次去城里,听人说,成婚对你们汉人来说,尤其是对于女子,更为重要。”为此,他问了不止一个汉人。
还特意找了几?个年纪大的老婆婆询问。
他想,总问男人肯定是不行的,只有女子才最了解女子想要的是什么。
她?们说,女子再嫁就仿佛人生第二次投生,第一次生在父母家,是天注定的,没有办法改变。
第二次便是命运注定的,但又是父母能掌控的。
他自动忽略掉了媳妇嫁给镇北侯的事情,反正现在是自己的媳妇。
所以一定要让媳妇这?次所谓的‘投生’,成为天底下最好的投生。
但是所需三媒六聘,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他们双方都无?父母在世,好在有衙门为媒,这?不比城里那满脸大肉痣的胖媒婆强么?
所以就只剩下这?个三媒六聘,以及自己与她?的门不当户不对。
但十七岁的少?年郎,那心气只高不低,勇气也无?人能敌,对于未来充满了无?限的遐想。
他坚信自己能配得上谢明珠,所以接下来他的目标简单又明确。
赚钱和学?习!
“我虽知晓你当时是为了小时他们,不得已才同我一起到银月滩这?偏僻之地,但你既为了我的信仰,愿意与陌生的我同处一室,那我也会尊重你们汉人的规矩,所以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趁人之危。”
“你当时与我说两?年,那就以这?两?年为期。两?年后,我必三媒六聘,骑着高头大马,八抬大轿迎你进门!所以媳妇,请给我一些时间好不好?”
月之羡说完这?些话?后,便没了方才的意气风发,剩余的只有紧张惶恐的等待。
他忍不住想,媳妇会不会觉得自己去一趟城里后,开始变得油嘴滑舌了。
对了,听阿畅说,这?种不切实际还没落实的话?,都叫画大饼!
但他可以用海神娘娘发誓,他今日所说的一切,都是肺腑之言,绝非虚情假意,他是真心实意想与谢明珠走完这?一辈子。
如果以后没有她?在,月之羡想,那自己大概就是稻田里没有根的浮萍,流水将自己冲到哪里,便在哪里停歇。
也不知是不是他这?番话?所自带的buff,谢明珠觉得真挚得仿若山盟海誓一样?,很?容易就让她?感动了。
虽然月之羡这?突如其来的告白,并没有明确地说‘我爱你’,可偏又情真意切。
何况面对的是月之羡,她?很?难不动心。
那脸那身材,这?年纪……
菩萨见了都要多看两?眼呢!
而?她?又不是什么女菩萨,她?只是这?滚滚红尘里是俗人。
所以最终点头答应了,“好。”
她?不知道,这?一个简单的‘好’字,究竟是给予了月之羡多大的动力,他几?乎就欢喜得有些得意忘了形,激动地想要伸手将她?抱进怀里。
事实上,他也这?样?做了。
只是却?从不知,原来看起来瘦弱的媳妇抱在怀里,竟然像是抱着天上的云一样?,软软的香香的。
他要娶媳妇!三媒六聘!八抬大轿!
谢明珠先是被吓了一跳,但象征地挣扎了两?下,见他果然真的只是抱一下,纯真得像是回龙坡边上那石砾堆里长出的银莲花,然后就作罢了。
不自觉又被他身上的青草气息吸引,反而?自己往他怀里钻了钻。
所以这?就是男人和男孩的区别么?
如果是男人,怎么可能仅仅只是抱着?
难怪自己那个世界,都嚷着要谈男大。
是真香。
闻着也香。
这?一夜的告白后,月之羡一口一个媳妇,叫得越发顺口了。
一帮孩子都清晰地察觉到他们之间的微妙变化。
虽然以前也是夫妻,但好像现在更像是那么一回事了。
果然窗户纸捅破以后,相?处起来越发自然了。
月之羡他们是昨晚到的,所以一早宴哥儿他们去上学?,就见海神庙门口都聚集了不少?人,沙老头也来了,正是为了分?钱。
银子已经放在海神庙这?里了。
所以整个海神庙广场都热闹不已,祭婆婆作为银月滩的主要公职人员之一,肯定也要与沙老头一起负责分?发银钱。
故而?今天放假一天。
谢明珠觉得这?还挺学?堂还挺灵活的,没有死守着那些条条框框。
于是一帮孩子在广场附近玩耍,等着各家长辈去分?银子。
谢明珠家的银子七两?多,果然和宴哥儿早前预算的一样?,除此之外,还有她?和月之羡分?别拿到的四十斤糯米,直接从海神庙里的仓库里称出来。
可将众人都羡慕坏了。
月之羡也是这?会儿才知晓谢明珠发现某种芦荻可以熬糖的事情,回到家里,立即就拉起骡子要去砍。
他现在是干劲十足,攒钱然后学?习。
所以既然能砍芦荻来熬糖,那就能节约一笔买糖的钱,做生意的启动资金也就能早些攒起来。
因此十分?积极。
今天不上学?,宴哥儿自是跟在他屁股后面一起追。
父子俩去了,谢明珠收好银子,将原本月之羡从山脚下搬回来,准备给小母鸡们做石槽的大石槽冲洗干净,届时就直接在里面捶打?洗干净的芦荻了。
当然,这?石槽小母鸡们根本就没用过,因为后来发现太大太重了,于是月之羡就改成了木头的,拖了半截木头来,凿出了个大约一米长的木槽。
七只小母鸡联排站,足够呢。
然对于这?可以熬糖的芦荻,其实谢明珠还是更倾向于称之为荻蔗,要是有机会改良一下,种植的时候再加以粪肥,到时候糖分?汁水甚至长短粗细都能得到大幅度的提升。
奈何现在这?些都是野生的,不过她?心里已打?定了主意,无?论?如何,也要种植。
所以月之羡去的时候,千叮咛万嘱咐,叫他留些大根的,回头做种。
月之羡不知道这?荻蔗就是用茎秆种植,还以为谢明珠是想等到时候开花结穗了撒种子。
自是满口答应了。
为了以防村子里其他人也去砍,将其给收了,所以还在上面系上了麻绳。
这?是村子里的传统,从他们老一辈人还在凤凰山里生活的时候,就是这?样?做记号的。
系上了麻绳,就代表此物有主,另有他用,不可随意砍伐。
大家也都比较遵守这?个规矩。
宴哥儿看到月之羡系麻绳的时候,有些难以置信。
这?个时候也感受到了这?些老百姓身上有着大部份人都没有的良好品质。
若是人人都能做到这?一步,只怕天下真是可以夜不闭户。
但这?种好事,梦里想一想罢了。
就连律例摆在那里,不是每年都有数不尽的人去犯么?
那都是拿命来威胁了,还是有人屡教不改。
所以指望天底下的人都能有这?份品质,还不如想盘古重新开天辟地呢!
父子俩砍伐好了甘蔗,有骡子就是方便,骡子驮大部份,父子俩再如同柴火一般挑上两?捆,足够一个下午忙活了。
中午到家,正好赶上吃午饭。
要说这?来得早不如来得巧了。
吃过午饭,短暂地休息后,全家出动。
放在溪水里泡着的荻蔗,一个午饭的功夫,随着溪水的冲刷,大部份茎秆上的蜘蛛网和尘土杂物都已经冲刷干净。
但到底是要吃进肚子里的,所以谢明珠尤为上心,还是一根一根擦洗。
因为是野生的,所以这?些荻蔗不但是细,而?且还不是很?长,最长的也不过是两?米而?已。
这?要是科学?种植,依照此处充足的阳光和雨水,还有肥沃的土壤,没准能长到四米呢!
每根荻蔗,砍成两?截,放在石槽里正好。
家里的孩子们也跟着运送,像是小时,自己走路都费劲,但重在参与,洗干净小手,挽着袖子,一次也能拿一截。
谢明珠和月之羡都很?喜欢这?种全家出动的热闹气氛,小孩子们也乐在其中。
擦洗荻蔗、运送,然后再是扛着木杵一起捶打?石槽里的荻蔗。
这?荻蔗的皮虽然犹如竹子一样?的坚硬,但也扛不住这?样?用力捶打?,不过几?下的功夫茎秆就裂开了,还有不少?甜滋滋的汁水从中迸放出来,冒着白色的小泡沫。
不多时,这?周边的空气里,都充斥着属于荻蔗的甜味。
这?与椰棕糖的焦香完全不一样?,是一种醇厚甘甜的感觉。
家里有大铁锅就是方便,控火小能手宴哥儿已经就位了,一面和月之羡商量着:“正好爹得空,明天我和祭婆婆请假一天,与您去多打?些柴火来。”
其实家里的柴火还有不少?,但是宴哥儿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养成了一种什么都想囤满的习惯。
所以看到柴垛少?了一角,就立即想给填满。
谢明珠有点怀疑他是处女座。
“不用,我回头一个人去,半天就好。”反正现在有骡子,方便得很?,所以月之羡是不赞成宴哥儿请假的。
他一边说着话?,一边将石槽里打?四分?五裂的荻蔗都给铲起来,放到木盆里,再运送到铁锅中。
其实他一开始是想徒手抓的,但被谢明珠拦住了,“小心,仔细划伤手。”
媳妇的话?一定要听,何况媳妇还这?样?关心自己,那怎么可能和媳妇对着干?
麻烦就麻烦些,只要媳妇开心。
所以乐呵呵地拿盆,把铁锅里的大锅铲给拿来铲石槽里的荻蔗。
两?石槽,刚好就得一盆。
因为这?野生的荻蔗水分?较少?,所以这?些打?碎的茎秆放入大铁锅中后,还要加水熬煮。
直接上大火,再烧得噼里啪啦的柴火烘烤下,铁锅里的温度直升,很?快清澈透亮的水,开始变得浑浊黏稠。
这?时候宴哥儿暂时熄火,谢明珠操着椰壳勺子,赶紧将里面的汁水都给盛出来,放在桶里备用。
其实如果条件允许,若有几?口大锅的话?,就可以直接盛到另外的锅里继续熬煮,便不用这?样?麻烦了。
因为没有轧浆车,所以茎秆里汁水没有办法最大限度压榨出来,所以熬过两?道水后,也没舍得将茎秆扔了,仍旧盛放在筛子里,最后在干煎一遍。
整整一个下午,直至到黄昏,糖水熬出了好几?桶,家里的五个巨龙竹水桶都装满了。
但是汁水的甜度还不算浓,这?些还不知最后能熬出多少?糖呢!
反正十斤未必能出一斤,还不如当初的果干比例高。
但好在这?个时候,所有的荻蔗都算是熬过了,残渣也没舍得扔,可做柴火使?。
且那烧出的火烟味里,还夹带着荻蔗的甘甜香味。
草草吃过晚饭,谢明珠和月之羡继续守在楼下的铁锅前,直至这?几?桶糖水熬得浓稠,浓缩到了只有小半桶,方知晓可以凝结糖块了。
刷过一层椰油的擀面板上,糖浆倒下去,这?夜晚的凉风一吹,很?快就开始凝结成一大块。
一帮孩子早就已经困得不行了,但还等着尝这?第一口蔗糖,硬是撑到了现在。
谢明珠让月之羡给他们各自在边上划了一小块尝了个鲜,全都赶去睡觉。
至于这?擀面板上的糖,也都抬到了屋子里,盖上纱布,旁边点上艾草,等着明日在切小块。
其实还能继续制作白糖和冰糖,奈何他们这?条件不够,而?且如今也总共就收获了六七斤糖,比谢明珠所预想的都要少?。
按理?也是两?百多斤荻蔗,谁知道最终只熬出了这?一点。
但好在甜度足够,能吃好一阵子了。
第二天月之羡就给切成小方块,分?装在罐子里密封着。
谢明珠第一时间就给沙婶送去了半斤,又想到苏雨柔怀孕,便也送了半斤过去,卢婉婉那边本来想作罢,毕竟她?跟着祭婆婆是不缺的。
但想到祭婆婆都如此大方给了自己二十斤糯米,而?且苏雨柔那边也都给了,到底还是给称了半斤送去。
不同于椰棕糖的焦甜,很?快也是获得了大家的喜欢。
有村里人家在沙老头家尝到,因此也开始效仿谢明珠一家,去砍荻蔗熬糖。
接下来两?三天,村子里的人都在熬糖,月之羡还去长殷家帮忙,自带铁锅。
熬完了糖,刚好又是出海的日子,村里的男人们一下又少?了许多。
月之羡除了夜里去赶海个把时辰,白日里就开始学?习。
宴哥儿不在,自然是谢明珠做起了他的先生。
可谢明珠所学?的,不管是她?自己本人,还是原主,与宴哥儿他们书本上的照本宣科完全不一样?。
她?两?相?结合,其实更适用于社会,但如果月之羡想走科举,就这?样?跟着些明珠学?一辈子,秀才都混不上。
但好在月之羡的目的是赚钱,所以谢明珠所教授的这?些,其实更适用社会,反而?对他帮助极大。
加上他本就有个谢明珠都嫉妒的脑子,轻松就能举一反三,又肯用心学?,记性还很?好。
反正谢明珠都不止一次嫉妒。
眼下最大的问题,反而?是他不会写汉字。
但是纸墨笔砚这?种贵物,他们是断然不会去花钱买的。
然后月之羡自己砍了竹管回来,趁着沙老头这?会儿出海去了,扯了沙老头祖上传下来的公羊皮,上面的毛居然薅了一块秃秃的出来。
气得沙老头出海回来后,整整骂了他一个下午。
后来又听说他是拿去做笔,故而?脸色才好些。
笔有了,虽然技术不佳,但好歹能写字,以水为墨,他就坐在溪边蘸水往石头上写。
谢明珠远远地站在凉台上瞧,心说这?货莫不是还想要做第二个王羲之不是?
但这?溪水是活水,写干是不可能的。
不过这?毛笔做了出来,他不写,宴哥儿就去接着写,谢明珠开始担心这?只毛笔的寿命问题。
下午些,沙老头背着手顺着村子外围从椰树林里直接穿过来,是专门通知月之羡去家里把沙蟹酱搬来的,顺便问一问他要不要继续像是上次卖果干一样?,帮村里人将多余的沙蟹酱卖掉。
远远地就看到月之羡盘腿坐在那溪边,还真是有模有样?地画大字,不禁觉得好笑,“你个二愣子,现在假用功,不知道还以为你要去做状元呢!”
不过话?虽是如此,走近来一看,眼见着那石头上还没彻底干的水迹,一时也颇为吃惊,连忙改口惊叹,“唉哟我的天,我竟然不知道你还是个天才郎,倘若晓得,我早就让你跟你阿坎哥一去县城里读书了。”
月之羡嘴角一扬,满脸都是藏不住的得意,“呵,读书好又如何?阿坎哥日日都被困在县衙那一亩三分?地里,连逢年过节都没法来瞧你和婶子,那有什么意思?”
他现在这?么努力,就是为了以后能天天陪在媳妇身边。
听小时说,以前他们家里,奴仆成群,什么都不用做,衣来伸手饭来张口。
他也要让媳妇重新过上这?样?的好日子,那时候钱也赚够了,自己就天天在家里陪着媳妇。
想想,他的动力又来了。
但这?关于终极梦想是陪媳妇的话?,他没说出口。
不然沙老头必然是要将他给骂个狗血淋头的。
肯定要说,哪里有男人一辈子就是想窝在媳妇身边的?
这?有什么出息,是男人就要出去闯!像他一样?,哪怕这?般年纪了,照样?出海闯荡,次次不缺席!
他几?乎能想到沙老头说这?话?时候是什么嘴脸。
但沙老头还以为他是终于是懂事了,居然都能想得到他们这?些老头老太太现在最需要的是陪伴,颇为感慨道:“万幸还有你在身边,现在有了小时他们这?帮孩子,也算是热闹起来了。”
月之羡一听这?话?,就知道沙老头误会了。
自是不接话?,默默练字。
沙老头看到他笔下的字,却?是越发觉得惋惜,不死心地问:“那你真不打?算读书么?”要是月之羡实在想读,自己见他也有这?份文?才,和老婆子也能勉强供一供。
反正读出来了,将来也是族里的荣耀。
月之羡语气斩钉截铁,不容商量,“不读。”外面读书耽误人还收费,家里跟媳妇学?,媳妇教得多好啊。
沙老头略带惋惜,但见他态度坚决,也只好作罢,方说起自己的来意,“沙蟹酱都做好了,你得空了去搬回来?还是就拿家里要吃的,余下的先放我那里,得了空你直接赶车过去,送到城里去卖?”
一听沙蟹酱好了,可以去卖,月之羡的兴趣立即就来了,手里练字的速度也慢了几?分?,“回头我和媳妇说一声,明天就去。”早卖早换钱。
早凑到本钱,也好早做生意。
沙老头没想到他这?样?积极,还是十分?欣慰的,“你如今也算是大了,能给咱们银月滩做贡献,保管以后海神庙旁的祠堂里,肯定有你的位置。”
呵呵,月之羡觉得沙老头在诅咒自己。
不满地瞪了他一眼,“你个死老头,嘴里就没有一句好听的话?,一会儿要我出息,一会儿又见不得我好,你说你是不是和我上辈子有私仇?”
沙老头懒得和他闲扯,“村里没几?个得闲的,女人们去城里我们肯定也不放心,力气也不够使?,你到时候就顺道将村里人的沙蟹酱也一并送去城里卖了,不管价格几?何,回头丁是丁卯是卯,照例还给你十斤糯米,骡子的口粮也管了。”
想了想,这?沙蟹酱重量大,只月之羡这?一辆车,如何拉得完?
于是又补充道:“回头看看阿畅得空不,你照例喊上他,再把长殷奎木叫上,我家的车一起赶着,若是能全拉走,就一次带城里去。”
反正一口气卖不完也不要紧,到时候暂时放在阿坎家里就是。
月之羡见他这?都安排好了,自没有再多说,何况已经是八月了,那还在山里窝着的寨子里,不少?人都要趁着这?八月节下山采买,到时候草市就热闹起来了,只怕一摊难寻。
人一多,沙蟹酱也好卖。
想到这?里,心里已是有了主意,“那也成,先送去阿坎哥家里,我让长殷占个位置,省得八月节没咱的位置了。”
沙老头已经完全将八月节给忘记了,这?是山里人一年两?次,其中一次下山采买物资的时候。
这?会儿听到月之羡提起,一脸懊恼,“我真是年纪大了,越发糊涂,这?样?大的事情竟然忘记了。”于是连忙又说:“也没有几?天了,实在不行你们这?次去,就直接留人在那里吧,留在城里的海神庙那边多给粮食。”
主要把摊位占住,回头再看看各家各户能收出什么能卖的,赶着这?八月节一起拿去卖掉。
想到这?里,也没在多待,谢明珠在那里喊他上楼喝茶,都没得空去,急急忙忙往海神庙去了。
很?显然是要和大家商议八月节赶集的事儿。
谢明珠也不知道什么八月节,就是依稀听到沙老头和月之羡说,这?会儿自是好奇。
越过溪去,摘了些黄瓜茄子豆角,装了一大半篮子,等着宴哥儿下学?回来,让他送去给沙婶。
一面也问起月之羡,“这?八月节,很?重要么?我刚才还听你们说,山里的人要出来?”
她?知道山里有山民仍旧过着弩不离身,猎不空手的原始涉猎生活,正是‘猎禽采菌,以佐谷食’。
但她?观察过,这?山里的瘴气就像是个包围圈,压根就没有什么绿色通道,而?且又不似当初鱼尾峡那么短的路程。
想要出来,不知要经历多少?危险呢?
所以很?好奇,里面的人怎么安全从山里出来?
“这?事儿说来话?长,虽说咱们这?里四季不分?明,但好歹也要九月后,山里更多的食物和药材都到了成熟期,他们也好收获带下山来。可这?八月中旬前后,山里的瘴气都会聚成一团一团的。”反正月之羡也不知为什么会这?样?,那时候就等于像是云层里出现了许多裂缝。
那有着丰厚经验的老猎人和猎犬带着,自然能从这?些缝隙里安全出大山。
又因时间只在八月中旬前后,所以这?八月节就定在了中旬。
“竟然如此神奇。”可不就神奇么?谢明珠一个从后世来的人,居然都没在书上发现过类似的事件。
这?瘴气居然还是凝结聚成团。
奇了怪了。
不过大千世界,神秘无?比,又岂能是人类能完全了如指掌的呢?
所以其实想通了,也没有什么奇怪的。
也许这?世间真有神灵,这?就是神灵为山里的老百姓们开辟的一条生路。
不然就他们常年居住在那山里,哪怕有盐井,但是总不可能每个村寨部落都有吧?而?且每个村寨相?互离得又那样?远,中间危险重重。
就比如这?银月滩后面的凤凰山,地势如此之广袤,当年也只有他们这?些蓝月人生活在里面,没别的村寨。
而?现在他们搬下来了,凤凰山里彻底就没了人烟。
就在谢明珠对于这?八月节也有些向往,想去城里看看热闹长长见识的时候,忽然见月之羡一脸惊喜的叫起来,“媳妇,我刚才和沙老头聊天的时候,忽然想到了一个发财大计?”
“嗯?”发财大计?谢明珠以为,任何能日进斗金的挣钱法子,都在律例里写清楚了。
所以对于月之羡这?所谓的灵光一闪,颇为担心,自己还没来得及给这?货细细普及朝廷律法,他不会想犯法吧?
比如走私海盐?
这?个真的是一本万利!
月之羡神色飞扬,显然这?短短的一瞬间,他已经有了完整详细的计划,“用荻蔗熬出来的糖,味道和椰棕糖完全不一样?,且甜度更高,我觉得应该比较受内陆的汉人们喜欢吧?”
“所以?”谢明珠隐约猜到了些什么,“你想自己建个制糖坊?”然后卖糖发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