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小玉才八岁,有点小了,知晓这种人性最阴暗,对她的成长弊大于利。
不过小玉一开口,他们就知道不是一回事。
“亭西哥哥写的故事好好看啊,他写小学生王串串意外拥有一种健步如飞的技能,他就帮助小动物小朋友解决困难,还得到老师的夸奖……”
温宁和严刚对视一眼,接过小玉手里的作文本。
知晓前因后果,当舅舅舅妈的人心里不由涌过悲伤。
亭西这孩子,腿截肢的阴影,是他一辈子都要迈的关卡。
旁人说什么做什么都无法根除,只能靠他自己。
不过……
温宁扬扬作文本,“小玉,你亭西哥哥在家吗?妈妈找他聊件事。”
“不在。”小玉挤挤鼻子,“缺德二毛子推他踢足球去了。”
温宁和严刚:“……”
温宁轻咳两声,提建议。
“那,你等二毛子回来告诉他,亭西写的故事可以投稿给杂志,如果他想投的话,我来找联系方式,要是被选中,会有一笔稿费,也能刊登在杂志上,到时候会有更多的小朋友认识王串串这位小朋友。”
小玉眼睛一亮,拍拍自己胸脯。
“妈妈,这件事交给我吧,我来办!”
“行。”
但小玉没能办成。
因为严刚带温宁去看医生的结果是,温宁长期郁结于心,大脑神经递质失衡,有抑郁和焦虑症的风险。
现在就是开了点药,建议家属能让她摆脱当下最烦恼的事,排解心情。
严刚和贾淑芬皱着眉头,偷摸在厨房商量。
正好看见愿愿在追猫,贾淑芬灵机一动。
“小雪不是马上要满三十岁了吗?你打电话问问她出不出去玩,让宁宁带上小玉一起去,正正好!”
严刚一想可行,就去打电话和梁雪商量。
最后征询温宁的意见,她们姐妹俩决定一起带娃去香港买买买。
贾淑芬也要一起去。
她理直气壮,“宁宁和小雪玩,谁带孩子,当然得我去带啊,我一把年纪,再不带就真带不了。”
她这么说,温宁和严刚想的却是她再不玩,以后身体就真没那么方便了,于是欣然应允。
严刚不去,他要工作。
二毛也不去,“以后去的机会多着呢,我现在得给亭西当编辑,催他写故事投稿,嘿嘿嘿。”
其实是温宁把贾亭西写故事厉害的事告诉裴安和贾亦真了。
这两口子平时工作忙,愧对儿子,商量后立马给贾亭西买了一台电脑。
二毛躲他屋里,不分昼夜的霸占他电脑玩《模拟城市》。
可怜的贾亭西还是只能用作文本写故事。
他的第一个故事《飞毛腿王串串》已经投出去了。
现在写的第二个叫《坏孩子二毛子》,第三个打算叫《恶外婆淑芬》。
他写故事能获得成就感,有严家人,他一点都不缺灵感,他还能写很多。
贾亭西下笔如有神,二毛鼠标一直点,温宁一行去香港买买买,严刚工作忙,去地级市的公安局当顾问,好几天没回家。
以至于严家好几天都没开关过门。
可把刘金兰给急坏了。
她几度上门,又几度无功而返。
这天,她又来,还是没人开门,刘金兰皱眉头时,严家的讨厌邻居刘惠芳,就是外号老被窝的,凑过来。
“你婆婆出去玩了!你不晓得啊?她就差举个大喇叭说她要去香港了,美得很嘞,咋就不带上你呢?”
刘金兰眯着眼,“全家人都去了?”
“可能是吧?反正这几天没瞧见人回来。”刘惠芳眼睛一转,继续八卦。
“同样都是儿媳妇,你婆婆对你没有对温宁好,说起来先前我们都以为你大哥是上门女婿,你能说说你们家发生过什么事吗?”
刘金兰哪会扒自己黑历史,她苦笑一声,转而问。
“婶子,我们家想搬过来住,巷口那套房子,卖八万,你觉得合适吗?”
她想找贾淑芬就是想问她这事,还想让贾淑芬去砍价,结果人总不在,气死人了。
刘惠芳一听,眼睛睁得溜圆。
“什么?!八万!?老郭家怎么不去抢钱啊,竟然卖八万!我的天老爷,你婆婆和你姑子家前两年才买的房子,我打听过,一套才五万,你别买那八万的,不就一家四口吗?你们凑合凑合去你婆婆家或者你姑子家挤挤住啊!”
住得了还用你说?
刘金兰发愁。
严辉包工地是赚钱了,但八万确实超出预算,而且严辉还想在松市继续包工地,这都是需要先垫资的。
但房子一年一个价格……
刘金兰再问,“婶子,你确定我婆婆和我姑子的房子都买成五万?我婆婆不会赞同我买八万的是吧?”
刘惠芳点头,“肯定的呀,你婆婆泼,不讲理,但可不傻,八万的房子她咋会买捏。”
确实是这样。
因此,刘金兰没有买巷口的那套标价八万的房子。
她再也买不着了。
因为签证原因,温宁一行人一周后就打道回府。
这天傍晚,严家人和贾亦真一家三人都齐聚在严家院里。
听温宁、贾淑芬和小玉分享自己买买买的成果时,门口,大毛学校的老师和教育局的领导一起带来好消息。
“严肃同学的家长,你们咋不接电话啊,严肃考了第一名,我们来给你们报喜来了!”
他们并不是单独前来,还组织了锣鼓队,敲锣打鼓奔走相告。
巷子外的邻居,过路的路人,都循声来看热闹。
热闹哄哄中,教育局的领导目光一扫,直奔唯一一个看起来像高考生的二毛,紧握住他的双手,满脸激动,嗓音坚定。
“你就是严肃同学吧?!恭喜你贺喜你,严肃,你拿下全省状元,是给咱们全省争气,给咱们全市争气的大好事啊,局里打算给予你两千块的奖学金……”
“哎呀,周局,这不是严肃。”学校老师赶紧上前来尴尬的打断对话。
教育局领导讪讪松手。
学校老师四处张望,“严肃同学呢?快请他出来接受荣誉吧!”
二毛重新握住教育局领导的手,嘿嘿笑得露出大白牙。
“领导,我哥这会儿应该在大草原上策马奔腾,潇潇洒洒呢,古话说兄弟同心,领导你有话就跟我说吧!”
严刚上前,轻咳一声,“二毛,边上去。”
他习惯性冲领导们伸出手。
“你们好,我是严肃的爸爸,谢谢你们来报喜,但严肃出去旅游了,有什么事可以告诉我。”
什么事呢?
说来说去就是严肃高考考了全省状元的事。
学校和教育局都有奖励,都想请他去开分享会、学习会,还想请他参加庆祝活动,另外电视台还有采访,不仅针对严肃本人,还邀请他家人。
但严肃不在家,许多计划都咔嚓,没了。
学校老师询问是否可以叫严肃回来。
温宁笑容浅浅,却语气坚定。
“他在出发前就做好为期两个半月的旅行计划,还说时间短,玩不完,现在不好让他回来。”
“好吧,可惜了。”
一群人热热闹闹的来,又沸沸扬扬的离开。
他们走了,巷子里的邻居们却围上严家人,主要是恭维贾淑芬。
“淑芬姐,你家大孙子平时不咋出门,原来都是在专心学习,这冷不丁就考上状元,太牛了,以后能不能让他给我家孩子辅导辅导?”
“全省状元!妈呀,淑芬,你是状元的奶,要是搁古代,你得有一块牌匾挂门口!”
“状元奶,我孙子明年也要参加高考,你快说说你平时都给状元做啥吃的,我学习学习。”
被簇拥在中央的贾淑芬背挺直,头昂高,开心,骄傲,牛气哄哄的,又极力淡定道。
“没什么特殊的,孩子脑子聪明咯,是基因好……”
后面站着的二毛突然想到什么,赶紧跑去大毛的房间。
试卷!作业本!书!
大毛的这些东西都能卖钱了!
拿去复印太贵,他找十来个小学生一起抄,抄了拿去卖!
一份卖十几二十块,他很快就能靠着状元哥暴富!
二毛主意打得响,但到大毛的房间,却看见他书柜前贴着一张纸条,随风微微飘扬。
上面写着:未经授权使用或传播本人资料,将承担相应法律责任。
二毛:“……”
这咋还未卜先知呢?难道他知道他自己能考状元?
真是自大。
二毛到底不敢挑衅大毛,灰溜溜出去了。
院里,邻居们都一一散去后,裴安拍着严刚肩膀,感慨。
“刚子,培养出大毛这么个厉害的亲儿子,以后有你享福的。”
严刚冷冽的眉眼间有着没完全掩饰好的喜悦,嘴上还谦虚。
“都是宁宁和妈的功劳,我运气好。”
裴安:“……”拳头怎么有点紧啊。
贾淑芬和贾亦真都去握着温宁的手,恭喜她。
小玉和愿愿在旁边喜笑颜开的。
二毛和贾亭西吐槽大毛的‘小气抠门’。
就在这喜庆时刻,严辉和刘金兰带着元宝和贱妹过来了。
严辉一身西装,看起来正儿八经,进门就笑道。
“妈,大哥大嫂,听说大毛考了全省状元,这是光宗耀祖的大喜事啊!咱们是不是得回乡祭祖?”
气氛猛地一滞,大家笑容都淡下来。
说时迟那时快,贾淑芬顺手拿起旁边的苍蝇拍,就朝严辉身上打。
“哎呀,苍蝇!好大一个苍蝇!”
严辉没料到,就没躲得及,结结实实被抽两下。
“妈!”他扭着身体,侧身大吼,“你打疼我了!”
贾淑芬惊慌的丢掉苍蝇拍,上前握住他手臂,去扯他衣服。
“我看看,伤着没,对不起啊,哎,没红也没肿,好得很。”
说‘好得很’时,她扬手又一巴掌打下去。
‘啪!’
清脆一声,严辉下意识弯着腰,面露痛楚的哀嚎,“啊!疼!”
在场的严刚和裴安,莫名觉得肾疼。
妈下手挺重。
刘金兰也这么觉得,她赶紧挤开贾淑芬,去搀扶严辉,哭诉。
“阿辉,你看,我跟你说妈上次毫不留情的抽我巴掌,你还不信,今天又打你,我都不明白我们两口子做错什么事惹得她不开心了,以至于她要这样对我们啊。”
温宁、严刚、二毛知晓贾淑芬是在出气,颇为赞同。
贾亦真三人不知道原因,但他们知道严辉和刘金兰不是好东西。
小玉不懂,却知道站在自己奶奶一边。
她牵着奶奶的手,仰着头,快言快语。
“你们自己做错什么自己心里没数吗?奶是你们的长辈,打.打你们怎么啦?她让你们跪着,你们敢不跪吗?”
在严辉和刘金兰的眼里,小玉就是亲女儿。
地位不同。
刘金兰问,“亲妈让跪,就得跪,亲妈打,就认打吗?”
小玉毫不犹豫,“是啊!我亲妈让我咋样我就咋样!你们学着点吧!”
刘金兰脸上现出迷惑笑容。
“小玉,你说得对,我和你二叔不怪你奶了。”
严辉扶着腰,笑着点头。
“是,妈要么还为元宝踢亭西的事生气,要么就是太高兴大毛考状元,可以理解,可以理解哈。”
奇怪发展令人疑惑,但严刚、温宁、二毛表情愈发冷淡。
贾淑芬更是气得胸脯直颤。
多明显啊!
这个严辉和刘金兰,怀抱不切实际的幻想,还指望小玉将来认他们当亲爹亲妈呢!
该死的!
贾淑芬拳头攥得嘎嘣作响。
实在是太难忍了!
“你们到底来做什么,如果是贺喜,我已经收到了,你们回去吧。”
严辉挑眉,“就这?大哥,大毛这么出息,再怎么样都得吃个饭庆祝吧。”
“大毛不在家。”严刚拒绝,“他一个主人公不在,没必要庆祝。”
他看一眼手表,几乎直接赶客。
“我还有事,送你们出去?”
严辉和刘金兰对视一眼,还不甘心。
刘金兰伸手指着贾亦真和裴安。
“妈,他们都能留下,我们咋不能留下?我还能帮你干活。”
贾淑芬翻白眼,“他们就住后头,走两步的事,你们住后头啊?赶紧走,天都快黑了,我怕被你们气得晚上都睡不着。”
接二连三的被赶,自诩成功人士的严辉脸色极其不好看,哼一声扭头就走。
刘金兰勉强一笑,带着两孩子跟上。
走远,严辉回头,双手叉腰,质问刘金兰。
“不是让你买房子吗?你咋这么墨迹,还没有看好!”
刘金兰也烦躁,“要八万一套!贵得要死,我下不去手!”
“下不去手也要买!”严辉下决定。
“你看大毛都成高考状元了,和他们家住得近,以后对咱家只有好处没有坏处,赶紧的吧。”
刘金兰给自己做心理斗争,终于舍得花八万了,却发现八万压根买不着这前后两条街的房子了。
中介告诉她。
“你不知道里面出了个高考状元啊?大家都想沾沾喜气,空出的房子一下就被抢着买完了,你要前几天八万买下来,不想要了,还能九万卖出去,一倒手就能赚一万。”
……赚一万?
没自己赚过这么多的钱的刘金兰越想越怄气,生生把自己气病了。
她恹恹躺在床上时,严辉忙于工作,元宝出去鬼混,唯有贱妹会给她烧水,拿药,煮点稀饭。
刘金兰看着低眉顺眼的贱妹,还帮她吹凉稀饭,心里突然生出一种好好对她的想法。
如果她真的对贱妹好,那贱妹就算不是她亲生的,长大也会报答她吧?
喝完稀饭,贱妹小心翼翼的请求。
“妈,我想……我想学点东西,可以吗?”
刘金兰心中一警,“学什么?”
贱妹抿着唇,“钢琴,我看见大伯大伯母家有钢琴,是小玉姐姐在学的,我也喜欢那个,弹起来很高贵优雅,妈妈,我想……”
瞧见刘金兰越来越阴鸷的脸色,贱妹的话哑在喉咙。
刘金兰忍着不发脾气。
“贱妹,学钢琴特别贵,还讲究,你的手糙成这样,肯定不行,再说咱家还想在市里买房子安家,特别缺钱,我这不就是因为缺钱才病了吗?你体谅体谅妈,别学那种精贵玩意儿好不好?”
贱妹很不甘心。
严如玉能学,为什么她不能学?
她谨慎的问,“妈,我能不能去求求大伯母或者奶奶,让她们答应我去用她们家的钢琴学?”
那不就耽误小玉了吗!
你个贱种也配!
刘金兰一口否决,“不行!”
并且甩锅给别人。
“你奶和大伯母只在乎他们自己家人,你去提这种要求就是找骂去的,妈自己挨骂没事,妈舍不得你挨骂,贱妹乖啊。”
贱妹失望的垂下头,“好吧。”
妈妈出狱,她的日子是好过一点,但也没好过太多。
她的妈妈怎么就不是大伯母呢。
那她就能过上严如玉那种幸福的日子了。
贱妹眼底满满都是怨恨。
刘金兰看着她,打消真的对她好的想法。
不知道满足的贱种!
还想学钢琴,学个狗屎!
与此同时,二毛也怨气重重。
大毛拿到高考状元一事尾声犹在,大毛不在,二毛和小玉,甚至贾亭西都成为街坊邻居里的香饽饽。
贾亭西还好,他不咋出门。
小玉也还行,她和大毛差着岁数,听到的大多是夸奖,小尾巴跟贾淑芬一样,都翘起来了。
唯有二毛,别人夸着夸着就会歪话题。
“二毛,你爸妈没把你名字取对啊,你哥叫严肃,人就严肃考状元,你叫严川,川,五行属水,知识就跟水一样没咯~”
“咦?你们不是双胞胎吗?怎么你哥高考,你还在读高一?”
“二毛,你和你哥在娘胎里智商没分配均匀啊哈哈哈!”
“二毛,你现在是我娃偶像……的弟弟!”
给二毛气得。
从小到大一向都是他气别人,还是第一次这么多人不带恶意,却把他气得不轻。
这天他打篮球回家,发现家里人和姑姑一家都在,且在备菜准备吃烧烤。
这是庆祝的节奏。
二毛扬眉,“啥大喜事啊,共聚一堂,说出来我也高兴高兴。”
择韭菜的小玉抬起头,一脸同情。
“二毛子,说出来你一点都高兴不起来,你还是不知道为好。”
二毛疑惑,“怎么会?”
“哎呀多大点事,”贾淑芬解释。
“亭西写的故事被杂志社录用了!杂志社给他寄了两百块稿费和样刊过来,所以我们先庆祝庆祝。”
二毛惊喜,直接走向贾亭西,拍他肩膀。
“这不是大好事吗?亭西,恭喜你,也谢谢我吧,要不是我整天玩你的电脑,你还不能专心致志、心无旁骛的写稿呢!”
贾亭西:“……嗯。”其实他也想玩玩电脑的。
二毛挠头,“但是小玉为什么说我会不高兴?”
众人沉默。
小玉嘿嘿笑。
“既然你问了,玉姐我就好心眼的回答你,二毛子,亭西哥哥的两篇文章都过了,一篇叫《飞毛腿王串串》,另一篇嘛,叫《瓜娃子二毛子》~哈哈哈!”
二毛震惊的看向贾亭西。
贾亭西心虚,出卖贾淑芬,“我本来是叫坏孩子二毛子的,外婆说瓜娃子更形象。”
贾淑芬理直气壮,“你就是瓜啊,你不瓜谁瓜,亭西问我取材,我就把你小时候做的坏事都说了,他全都写进去了,足以形容你的瓜。”
她掰着手指头数,“比如火车上叫人窝瓜、拉老头去捅蜂窝,因为你跑得掉人家跑不掉、让人贩子叫你爹、火车站张嘴咬钱吃一嘴鸡毛、把零花钱藏裤裆、去坟头蹦迪……”
裴安一边穿肉一边直摇头。
“罄竹难书啊!”
二毛瘫倒在地,举起双手,双眼无神望天,大声嚎叫。
“天老爷,这日子没法过了啊,大毛子快来把我带走吧!”
温宁指着杂志内页对严刚说。
“亭西的文笔流畅,故事生动滑稽,还颇令人感动,我给你读最后一段,
二毛子离经叛道,永远也不会成为世俗规则里的好孩子,但在我贫瘠的人生旷野里,他带领我的不只是踢一场足球,当一个守门员,而是蛮不讲理的驱散我心头积压的尘霾,让光透进来,让我坐在轮椅上,也能有悍然向前冲锋的勇气。”
文字的力量令人回味,温宁念完,都唏嘘一阵。
她双眼现出坚定。
“亭西一个截肢的孩子都要悍然往前冲了,我一个成年人有什么好退缩的?干,继续跟刘金兰严辉干!”
严刚:“……”万万没想到,亭西写的故事还有这效果。
他失笑,“现在你的主要目标是养好身体,想做什么做什么,我来留意严辉和刘金兰的行动,必要时刻给他们使绊子,小玉呢,妈会照顾得很好。”
这就是把事情和盘托出后能享受到的待遇。
温宁感慨万千,问,“我突然想起,你和妈都没有怪我没早点说。”
“我们有什么资格怪你?”严刚反问。
“我们是家人,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这个家。”
这是她父母双亡后,给自己选择的最好的家,都是她主动选择的家人。
她是贾淑芬和严刚羽翼下的一员,也是在风雨下撑伞护孩子们的人。
温宁情绪日渐好起来,但没隔几日,她去自己的工作室,却发现一百米远,严辉和刘金兰站在一家上下两层的店铺前,热烈的指指点点。
此地是松市比较繁华的一条步行街,人流量不少,温宁选的店铺闹中取静,装修是特意请亦真设计,她出意见,做成的法式风。
温宁拧着细眉进屋,吩咐店里唯一的助理李媛媛。
“媛媛,那边有个两层商铺在装修,你去打听下。”
李媛媛从在服装厂就给温宁当助理,识趣懂事,但为人佛系,上进心不多,喜欢追港剧、明星、连夜看小说。
服装厂搬到平阳后,她因为通勤时间太长没有去。
后来她随刚结婚的爱人搬来松市,发现温宁又在招助理,屁颠屁颠就来了。
这会一听见指令,利索出去打听,没一会就跑回来。
“温姐,那是一对夫妻高价盘来当办公室的店铺,他们要开建筑公司,正在对外招人,要有经验的施工员啊测量员啊,秘书什么的,工资还不低,有很多人过去问。”
温宁当即皱眉。
严辉和刘金兰这是没法把房子买在他们家附近,就把办公点租她工作地附近来了。
阴魂不散。
想到这,严刚的电话就打过来。
他是来表示歉疚的。
“严辉申请建公司,手续一直不合规,正好让我请朋友拦了拦,但他现在开办的公司落在刘金兰名下,租房也是刘金兰名字,一时疏忽,就给他办成了,宁宁,我找消防……”
温宁阻拦,“让他开吧,放在眼皮子底下比他偷偷的搞大事要好多了。”
道理确实如此。
严刚和温宁不再阻拦的情况下,严辉和刘金兰的辉兰建筑有限公司迅速成立,招兵买马,开工营业。
夜晚,严刚告诉温宁。
“严辉接到的第一个活是赔钱赚吆喝,他心思不正,攀扯上的开发商也是一丘之貉,以前混黑的,正好以后一锅端。”
温宁:“……他是不懂邪不胜正吗?赚再多的钱也是雾里花水中月,随时都有失去的风险。”
严刚轻摇头,“侥幸心理,我会时刻注意他,宁宁,你最近忙吗?”
“忙。”温宁哂笑。
“景明哥和一澜哥是怕我太闲了,隔一阵就给我介绍厉害的客户,不是婚礼金婚等场合的高级定制礼服和西装,就是成批量的团体服定制,我单靠他俩,就不愁生意,你突然问我这个,怎么了?”
严刚拉她入怀,“没事,就是担心你的身体,但你忙着,就好多了。”
温宁心中涌过暖流,“好着呢,别担心。”
“嗯。”
隔天,大毛的录取通知书到家了。
温宁到家的时候,正听见贾淑芬在院里感慨。
“严家祖上三代也没出过读书人,你们太太爷爷,太爷爷,爷爷,长工,农民,到你们爸爸,一身蛮力的兵,所以我觉得大毛这状元基因还在你们妈妈身上,不是说你们外公外婆是什么研究员吗?那是天生的会读书啊!玉啊,你二哥我是不指望了,能考上大学就行,你得争口气,给咱们家再现荣耀。”
小玉猛猛拍胸脯,“好,奶,你再等我读,我算算,五年级六年级……”
“八年!”二毛不满。
“奶,你咋就不指望我,我算数厉害得很,考不上大哥的清华,整个北大还是没问题的。”
贾淑芬瞪大眼,连忙捂住耳朵,摇着脑袋。
“你敢说老娘都不敢听,哎呀不听不听,二毛念经。”
二毛:“……”咋一把岁数还能耍赖呢。
“哼,我找亭西去,给他提供坏外婆贾淑芬的素材,”二毛说完,扭头看见温宁,赶紧招呼。
“哟,清华生的妈,下班啦!”
温宁白他一眼,“你就皮吧。”
小玉对哥哥的去向门儿清,也拔腿跟上。
“清华妈,我已经沾过喜气了,我去监督二毛监督亭西哥哥。”
温宁:“……去吧。”
婆媳俩看二毛和小玉离开,贾淑芬把录取通知书给温宁,还挺惋惜。
“老师送过来的时候说大毛要是在家,可以回学校给学弟学妹开会,我们当家长的也能去瞧瞧,哎,错过咯。”
这是想出风头了。
温宁抿唇,温馨建议。
“妈,你要不开我的车回麓城一趟,找王红梅婶子聊会天吧。”
贾淑芬抚掌,“哎呀,把这事给忘了,我明儿就去,宁宁,还是你想得周到。”
“必须的。”
去找贾亭西的二毛却带小玉去有点距离的商店。
“买汽水喝。”
小玉偏头,疑惑,“二哥你有钱?”
“笨蛋。”二毛一副骄傲样。
“这你就不会了吧,记账,商店的哥哥会在爸爸路过的时候问爸爸结算。”
小玉满脸同情。
“爸爸的零花钱本来就那么点,你还把最后一点也用光,是不是人啊……”
话还没说完,兄妹俩突然听见前方传来热闹的动静。
二毛和小玉都随贾淑芬,于是迅速涌上前,双目炯炯的瞧热闹。
“佳佳,我真的想和你好好过日子,你就跟我回去吧,求求你了。”
大爷大妈们里三层外三层围着的中央,有一男一女。
都是二十来岁左右。
男人白背心、军绿短裤略显朴素,头发微乱,国字脸,四肢肤色偏黑,满脸央求。
他望着的女人徐佳,短发,波点连衣长裙,高跟鞋,一张脸端正大气,神色镇定,眼神清亮透着倔强。
徐佳一言不发,想走又被拦住路,于是望着男人的眼神带着厌恶。
男人仿佛没有察觉,看一眼周围的人,声泪齐下的祈求。
“大家帮我劝劝佳佳吧,我和佳佳青梅竹马,同学多年,前几年我们定了亲,都要办婚礼了,结果她家有人去世她就悔婚不干,跑出来打工,我一直不结婚,就是想等她回去,佳佳,我一直等你呢。”
他的发言令人感动,上年纪的人大多又爱劝和不劝分,于是你一言我一语的开口。
“瞧你男人多稀罕你,赶紧跟他回去吧,女人一辈子难得遇见一个这么好的人。”
“就是!家里有人去世很正常,悔什么婚?冲动要不得啊!”
“城里不好混,一个女的又危险,有个男的顾着你,你再生个儿子,这辈子都有福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