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女人不授田,不可继承家产,迫使女人必须离家,嫁去别人家。
现在不仅女男同授田,人口密集的地方,女人授的还更多,女婴都会授,那民间自然想生养女儿。
女儿生的多了,突然发现,不分家,就在母户一直生活也很方便,根本不用额外沿袭旧制,女男结户。
百姓的生活,一向以便利为准,头脑再顽固的人,看到实际的好处,也不乐意贯彻旧有婚姻制了。
姐妹多的家族,更倾向于一起住,四合院的民居形式,很得百姓喜欢。
多修房间,母亲姐妹一起住,老母亲住主屋,三姐妹一人一间房,可以一起生活,一起经营一些个体户营生。
到了需要生孩子的时候,若是有三姐妹,一人生一个,就多了三个人,传代也好传代,总不可能那么不走运,三姐妹生的都是男儿。
只要有一个女儿,她们的家族就可以传下去,多余的男儿也可以留下来,照顾家里。
母系家族都是血缘之亲,很排外,一般懒得接受外来男儿,到了年纪,成女会花钱购子。
巫女教对女子生育极看重,推崇巫女教的官府,自然在生育上也很重视,生的少,生的精。
旧有事物消失的总没那快,所以还有愤愤不平的腐儒,对着这个逐渐陌生的世界痛斥:
一群女子颠倒纲常,以为取得暂时的权力就能传承下去了吗,他们倒要看看,生个孩子都会死的女人,怎么握住权力!
握住权力,不愿吃苦的女人,还怎么乖乖生孩子!
等这个国家人没有人后,那位女皇帝还怎么当皇帝!
他这么惊世骇俗的言论,当然被邻居吓得举报了,消息一直传到京都,叶奚青看到,忍不住笑了。
有些时候,人就喜欢倒果为因。
封建社会从不把女人的生死当回事,十三四岁就嫁人,身体未发育成熟就生孩子,从不想着避孕,连轴生,生到死,多子多福,七八十岁的老头子,活着都费劲的病秧子,也可以找个女人,延续不知带着什么病的配子。
女人在田里干着农活生产,在柴房里躲避污秽生产,身体不好也要拼死生一个,自己死了不要紧,一定要给老X家传宗接代!
一茬茬,犹如草芥一般,无声的死在产床上,反倒成了女人生育容易死,不可掌权的佐证。
她没有杀那个腐儒,而是让他看着,这个世界原本该是怎么样的。
由女人生育诞生的世界,不允许有忽视女人的制度。
古代医疗科技确实没有办法一步到位,那就用大自然赋予雌性的原始特权,筛选基因。
凡是不利于女性生育安全的基因,都不允许延续,以前的旧社会八十岁老头、天生残疾、智力障碍的男人,都会有人惯着他们,让他们的基因延续下去,现在不要想了。
每个乡村,都要有专业的巫医,专门保障女性的生育安全,生产医费国家补助,不需要产妇掏钱。
在地方积累大量接生经验,救活无数濒危孕妇的优秀巫医,还可以进宫为皇帝陛下服务。
医疗进步,往往来自于千万次的实践,积累了如此丰富样本的巫医门,也可以减少女皇因生育而死的情况,避免皇帝突然因生而死,造成政局紊乱。
不仅如此,大毓也重视儿科医疗。
女人生孩子,需要付出极大代价,她的孩子不能成为消耗品,和旧社会一样,皇帝杀儿子和砍西瓜一样。
信奉巫女教的大毓,不仅在乎母亲,也在乎孩子,儿科也是重中之重发展的医疗科技,不能让女人辛苦生下的孩子,白白死去。
婴儿生下来要给补助,六岁下的孩童依然是国家补助,诊疗不用付费。
这件事不管需要投入多少资金,朝廷都全力支持。
大毓的每个女人都知道,她们是巫山神女的使者,肩负着引航世界的重任,要将未来子孙的幸福握在自己手里。
用孩子换母亲的命是不值得的,女人身体不健康的情况下,宁可放弃成为母亲的机会,也不要冒险生育,去赌生孩子不会死那种可能。
男人提供的配子,也会影响胚胎质量,胚胎质量差,会造成母体流产,流产对母体的伤害不比生育小,绝对不能选择不健康的配子,造成母体损伤或死亡。
在繁衍下一代之前,要先学会保护自己,巫山神女不希望看见女人因生育而死。
健康的女人,选择健康的男人生孩子,不仅减少母亲因为生育而亡的概率,遗传性疾病也会减少,后代可以越来越少的遭受某些遗传疾病,后世女人身体强壮,生育自然也会越来越容易。
生孩子宛如踏鬼门关的情况,再不存在。
母系社会,每个母亲生育的少了,但生完依然好好活着的母亲会越来越多。
母亲多了,哪怕只是一人生一个,人口也会不断增长。
巫山神女是一个崇生的神,她赞美生命,却不歌颂死亡。
繁衍是活着的生命才考虑的事,如果繁衍会威胁女人的生命,那一定要即刻停止!
这个世界,每天都有不同的变化。
上官兰翌这个宰相,每天忙着操劳民生。
屠四娘、乌阔真、麻三姑三大军事巨头,原本互相不服对方,结果不知道某天怎么突然就好了。
赵莺莺和崔小玉在地方当大员,时不时还想着给叶奚青寄一些土特产回来,怀念她们一起在宫宴偷吃的友谊。
最倒霉的是彭良工和拉克希米小姐,她们本来一对璧人,如胶似漆,结果一个忙着出海,一个忙着种棉花,再难聚首。
久受离别之苦的彭大人,开始培养后继者,并向郦嗣音请示,等她卸任后,可以陪着拉米回国吗?
郦嗣音这个大直女,对她们的爱情充满了不解,但是理解尊重,不给她干活,爱去哪去哪。
每一天都有新的好消息传来,粮食丰收、对外大捷、科技部又搞出个什么新东西、海外又带回了个离奇的物种,不知道是什么,反正献给陛下看看吧。
红薯最先到账,玉米也在努力,叶奚青还嘱咐彭良工,能不能给她搞来个榴莲,把后世的价格打下去。
生育科技发展速度也快的惊人,地方上汇报来的母亲难产而亡的数量越来越少,从基层选拔上来的官员越来越多。
明明世界在逐渐变好,叶奚青却渐渐失去了探索的欲望,每天在府里闲吃养老。
她真的太懒了,懒得给人喂饭。
这个世界再好,其实也和她没什么关系,为了报复系统,叶奚青已经努力了十多年,现在不想努力了。
自己的世界,自己经营。
她只想活着,然后活着活着,活到死的时候。
第92章 《罪女金枝》 玉面阎罗竟是我(三十六)
洛京的气候, 要比北地温暖一些,但也已是银装素裹。
郦嗣音从燕都直接乘船归京,京中人没想到她回来得这么急, 想要接驾,郦嗣音却直接跨上马,赶往一个地方。
自从太子长大,郦嗣音就将国事全交给太子,专心北伐。
她既有先进的战争技术,也有先进的治国理念,每打下一块地,连本地的原住民都不想反,投靠她的越来越多。
大毓也并不排外, 信奉巫山神女的, 就算毓人, 同履大毓义务,同享大毓福利。
曾经困扰大毓边境的戎胡,很快被她消化殆尽,大毓现在的边境线已经和以前不一样了, 就以燕都为陪都, 贯修大运河, 太子居洛京,她居燕地。
原本她此时应该在燕都,却因为一封电报传信,极速回京。
来到熟悉的府邸,轻车熟路地进去, 发现叶奚青穿戴整齐, 已经等候她多时了。
郦嗣音看着她与平时别无二致的样子, 不由生气:“开什么玩笑,你这不挺好的呢吗!”
叶奚青淡定地看向她:“回光返照,回光返照懂吗,渡过这一段时间,马上就要死了。”
郦嗣音:……
她在燕都好好地做进一步战略规划,就听见叶奚青叫她,让她务必在今天日落之前赶回,自己马上要死了。
这些年郦嗣音经过无数次叶奚青快死的情境,每次眼瞅着不行了不行了,她府里的人号啕大哭地去叫她,郦嗣音心慌得不行,以为人真要没了,带着太医急匆匆赶过去。
结果太医院的巫医一努力,又给救活了。
虽然她也不希望叶奚青死,但被这么溜了好几回后,一听到叶奚青病危的消息,她怎么就有点难受呢?
这次叶奚青又报了病危消息,郦嗣音都不想管了,有事去找太子,她都在燕都了!
但这次情况确实与以往不同,以往都是伺候叶奚青的人报病危信息,这次却是她亲自报的。
不知为什么,郦嗣音总有种感觉,叶奚青不说也就罢了,如果她说,就一定会成真。
一路车船急转,从燕都归京,看着她没事人的样子,真是气了个半死。
如果叶奚青敢拿这种事耍她,她一定要她好看!
叶奚青看着她的样子,知她心中所想,不由一笑:“别生气,没有骗你,我这次是真要不行了。”
郦嗣音冷笑一声:“你之前的几次也很像真的!”
叶奚青老老实实道:“这次不一样,这次是我大限已至,就算我无病无痛,上天也要收我了。”
郦嗣音虽然推行巫教,但她亲眼见证巫教是如何诞生的,并不信神,哪怕是巫山神女。
没好气道:“什么大限已至,有病就召太医!”
叶奚青忍不住笑了:“这次是真救不活了。”
“陛下可以理解为,您的属下我是谪仙下凡,犯下大错,被上天惩罚,塞进一个病弱之躯,受人间五弊三缺之苦。”
“但是再重的刑罚,也会有刑满释放那天,天母下令时毫不容情,见爱女于人世蹉跎,又心生怜悯。”
“如今您的属下将功折罪,被允准归天。”
“天母特许本神君和人世告别,陪伴陛下到日落时分。”
“昆仑天母座下有三千天女,与在下相好。”
“如今她们见本神君尘劫已尽,打开天门,鼓乐笙歌,欢迎本神君回去。”
“现在咱们头上,穿玄衣的是九天玄女,穿青衣的是赤水女妭,穿绿衣的是青要山武罗,穿素衣的是银河女织,还有好多好多,真可惜人神有别,陛下凡间帝王,肉眼凡胎,不能亲见。”
郦嗣音:……
她不知道叶奚青说这些鬼话,是安慰她,还是真的要升天了。
但她都这么说了,所说的日暮诀别之刻,肯定是真的。
郦文鸢的基因真的很优秀,她自己生了五个孩子,还活到八十二,郦嗣音只生了一个,那就更能活了。
作为长寿帝王,郦嗣音最不少见的就是故人离世。
一路行来,连上官兰翌都没挺下去,只有叶奚青病病歪歪,却一连挺了好几十年,陪她至今,如今连她都要走了……
身边人死亡,不是一件说习惯就能习惯的事,但郦嗣音已经不是当初那个母亲去世,只顾着痛哭流涕的小姑娘了。
一个成年人只会哭,太难看了,所以她没有流露出任何悲伤的情绪:“那你有什么后事要安排?”
叶奚青想了想,无所谓道:“我能有什么后事,只有一个爵位,就给承恩吧,侯府的话……行行行,给太子吧。”
郦嗣音:……
大毓有筛选生育遗传基因的传统,不仅筛配男,也会筛女人。
关娴枝这样的身体,是绝不适合生育的,谁知道她那么瘦,老了还能得心脑血管方面的疾病啊!
突然病发那一瞬,叶奚青真被气死了,好在太医院给力,给救回来了。
从此之后,她的身体愈加不好,系统看着她:“要不然你死一死?”
叶奚青果断拒绝,就不!
她倒要看这个身体还有什么惊喜是她不知道的!
叶奚青在突发心血管疾病,走动都不能自如的状态下,又硬挺了五年,给巫医学做出了无数贡献。
要是世界不重启,她还想把身体捐出来解剖一下,重启就算了。
但关娴枝的基因也别想流传下去,谁下辈子投胎想选这种身体,改善投胎环境,人人有责。
因为她没有子嗣,王丽君也不想生二胎,就收养了个孤女,跟王丽君姓,取名王承恩。
王丽君也早就没了,叶奚青现在名义上的亲人,只剩了王承恩一个。
她们关系还行,爵位闲着也是闲着,就给她吧,这个破家,要是太子想要也给她。
慢慢撑起身子:“我想和陛下最后赏赏雪。”
湖心的小亭中,沸腾的茶炉,在沉重的冷气中,努力摇曳白雾。
以前叶奚青身体不好,冬天都裹得严严实实,足不出户,防止风寒。
现在快死了,就没那么多讲究了,当然要体验一下古人拥炉赏雪的诗情画意。
离太阳落山还很远,当然不能干巴巴坐着,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聊着聊着,就说到了后事安排。
郦嗣音看向对面:“你那么喜欢巫山神女,朕就把你葬到巫山吧,你的坟头,朕会让人种满金丝楠木。”
叶奚青毫不犹豫拒绝:“不要金丝楠木,种点大枣、山杏之类的果树,以后结果了还能给人禽鸟兽吃,就当我保佑她们了。”
“种那么多果树,岂不是天天都有人去你坟头踩踏?”
“恕我直言,如果全种成金丝楠木,就会天天有人去我坟头砍树。”
郦嗣音:……
巫女教推行树葬,郦文鸢是最后一个依旧俗厚葬的帝王,为了以身作则,郦嗣音自己的陵墓也不采用旧葬仪。
但什么东西出来,就免不了攀比,树葬也是如此。
一开始底层百姓为了省事,都种松树,好活好养贫民树。
后来有的人有钱了,觉得自己不能和大众一样,那我种棵柳树吧!
比她更有钱的人一看不行,那我要种果树,不仅不好养,彰显财力,树成了还能收果,又增加一笔财富!
更加有钱的人觉得自己不能掉价,那我种金丝楠木,几百年成一棵,我们家根本不在乎短期利益,还有人能比吗!
就这么一路攀比,一路升级,每人都想种点不一样的树,展示自己,那皇帝能输吗,什么沉香、黄花梨、金丝楠木,凡是名贵的树种,她要种一山!
这别人还真比不了,主要是皇帝,也没人敢和她比。
她的陵墓树,刚继位不久就在种,现在几十年过去,已经长得非常具有规模,远远一望,非常好看。
但现在一想,她种的树品种都那么珍贵,万一长成了,不肖子孙们确实很难不做一个违背祖宗的决定啊!
郦嗣音瞬间被气得站起来:“你当初怎么不提醒我呢!”
叶奚青:“你没问我啊。”
郦嗣音一向是个最关心自己的人,听她这么一说,立刻跳脚:“那朕要下令,朕坟山上的树,不许后世子孙砍伐!”
叶奚青摇头:“那陛下恐怕做不了主。”
“古时帝王的陵寝再不让盗也盗了,下令又有什么用。”
“您还不如大方点,和在下一样,多种点果树,乐于分享。”
“这样后人看在吃过您果子的份上,还会对您手下留情,砍过之后,还会给您种回来。”
“强权是无法不朽的,只有人性的光辉,源远流长。”
郦嗣音:……
那还要朕感谢她们吗!
于是本来是叶奚青要死了,郦嗣音却想起了自己的身后事。
一脸沉重地盯着茶炉:“仔细想想,你死了其实不要紧,但是朕死后,国事要传给谁呢?”
叶奚青:……
“陛下,恕臣直言,您就太子一个孩子,还用纠结储君选谁吗?”
郦嗣音抬起下巴:“就是只有一个孩子才生气啊,太子懦弱,完全不堪大任!”
叶奚青:……
太子为什么懦弱,你是只字不提啊……
郦嗣音生孩子很晚。
她作为皇帝,当然很珍惜自己的生命,生育损伤被叶奚青渲染得太恐怖了,她不甘心自己的身体被孩子毁损,也不甘心自己的江山落入她人之手,所以她决定晚点生。
像庄稼一样,等快老死的时候,才结最后一颗果,在此之前,她要享受自己完美的生命。
至于孤注一掷生的不是女儿那种事,她不考虑,她想要个女儿,就一定有!
所以郦嗣音和她妈生她时差不多年纪,才生了一个女儿,生完立刻册封太子。
其实郦嗣音当时生太子的时候,挺顺利的。
一群选育官全国筛选,严查祖上十八代,给她挑选最年轻、最好生养、最优质的配子。
在民间为大量民女治病接生,磨砺很多年的专业育生师,天天跟着她转,时时注意她的不适反应。
她身体又那么强壮,每天做生产锻炼,没费什么周折地成功顺产,就像母鸡下了一个蛋那么顺利。
但生孩子肯定疼啊,生得顺也疼。
十月怀胎也难熬,郦嗣音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委屈,给她气哕了!
本来太子生出时好看点,还能挽回点母爱。
结果太子出生后,皱皱巴巴的,和所有新出生的婴儿一样丑。
她费了那么大劲,生了这么个丑东西,又给她气哕了,三御全部噶蛋,肯定是它们供子不力!
因为这个,郦嗣音的母亲对她宠爱有加,她却对太子半只眼睛看不上。
之后的岁月,她年纪更加大了,身体难免不如往昔。
正常来说,她的身体机能也该进入末期了,民间她这个年纪的人,很多都噶了,但她当然不会责怪自己,肯定是生太子生的!
作为独生子,太子确实从小就得到了全部资源,但从亲妈那,就没得到过一个好脸色。
从小到大学习不好,训!体测不合格,训!打不过别人,训!
就算什么事也没有,她也得找点事训太子一顿。
可怜的太子,小小年纪,承受了不该承受的压力,天天往上官兰翌那跑。
呜呜呜!老师!母皇太可怕了!我想要你给我当母亲!
上官兰翌:啊?太子殿下!您可别搞老臣啊!
不过没关系,被郦嗣音知道后,也是太子挨训,陛下舍不得训自己的爱臣。
但是上官兰翌还是挺惨的,一边要为国事操劳,一边还要帮熊母亲带熊孩子,没顶得住劳心劳力,走到了病秧子叶奚青前头。
至于太子为什么不往叶奚青那跑,叶奚青阴恻恻地坐在旁边笑的时候,其实并没有比郦嗣音好多少……
这种情况下,太子怎么可能在母亲面前挺直腰杆,见到亲娘就和老鼠见了猫一样。
郦嗣音去陪都后,太子彻底解放,在家里召集所有人,欢庆了三天,然后被郦嗣音知道,电报手书一起骂,把太子那么大个人都给骂哭了。
太子真是想逃逃不了,想哭哭不能哭,也就是亲妈亲女儿,要不然郦嗣音该担心她坟头的树了。
提起女儿,郦嗣音就恨铁不成钢:“朕的女儿,怎么不像朕呢,真是比崖州王世子差远了!”
崖州王世子,是曾经的玉真郡主季飞燕,现在改名为郦飞燕的孩子。
她们一家原本被贬谪岭南,后来南方打着她们的旗号叛乱,又被贬到崖州,然后就在那住下了,飞燕变海燕。
南康王世子当然不可能不供出郦飞燕,当初她干了什么,郦嗣音一清二楚。
所以后来复起崖州那一脉的爵位时,郦嗣音故意把王爵给了大郡主昭明。
郦飞燕这是真被气死了,现在朝局太稳固,她在崖州操练海军,也无望谋反,本想着恢复王爵也行,结果郦嗣音给她搞这手!
大郡主昭明,是个老好人性格,又宠爱妹妹,见妹妹生气,立刻不安,答应以后王位给她女儿。
郦飞燕却打发女儿上京,争气点,给京中那母女俩一点颜色瞧瞧!
郦飞燕野心勃勃地派出自己的女儿进京,却没想到虎妈生猫子,狼妈生犬子。
小世子自小被养在姨母膝下,多得姨母教导,性格不像母亲那样乖戾,且和所有年轻女孩一样,崇拜神功赫赫的皇帝陛下!
进京后没多久就讨得郦嗣音喜欢,摒弃前嫌,不管去哪都带着。
她多希望自己的女儿是这样的啊,但睁开眼,还得面对现实。
“你说是不是崖州那个女人,使邪术将朕的亲女儿换走了,太子一点不像朕,倒是麟儿更得朕心!”
叶奚青:……
你以为像你是什么好事吗?
但是都到最后了,叶奚青决定给自己积点德。
转头看向天边,郦嗣音被她的动作带着也看过去,日暮时刻,不知不觉就要降临了。
按照叶奚青的说法,太阳落山,她就要升天了。
郦嗣音顿时转过头,一瞬不瞬盯着叶奚青,她倒要看看她怎么升!
沐浴着郦嗣音科学严谨的盯视,叶奚青在夕阳中露出一个微笑。
“陛下,其实您纠结这些,不外乎是知道自己会死,才会忧心忡忡。”
“要是属下——”
“能为您求来长生呢?”
作者有话要说:
毓王无终日,神女授长生,都说了公主是这个世界上最幸运的人啦[三花猫头]
然后树那块当初确实没想到,就想着海边防护林得种一些高耐性的树,然后一查说黑松好,就都种黑松了。
但现在想想,其实也没关系,交给葬行吧。
不管什么行业肯定都得推陈出新才有竞争力,葬行也得搞点创意,到时候阶梯收费,不同价钱种不同树,有钱人的钱和穷人的钱一起赚。
以后卖水果、卖木料时,就是这些水果出自XX祖墓,百年老墓,值得信赖[笑哭]。
第93章 《罪女金枝》 玉面阎罗竟是我(完)
太阳渐渐西沉, 郦文鸢猛然惊醒,她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就在她回味梦中内容时,外面人影响动, 突然闯进来一个人。
一般人不敢这么擅闯她寝殿,但有个人可以。
还不待她做好准备,来人已经一把抱住她,将头埋进她怀里,放声大哭,好像受了很多委屈。
郦文鸢缓缓伸出手。
如果是刚刚,她可能会以为女儿知道错了,来和她道歉,或者用更柔和的手段, 哄骗她放过驸马。
但获得一段额外的记忆后, 她知道都不是。
伸出手搂住女儿, 记忆中自己临死时的样子,还历历在目。
她的女儿穿着太子的服饰,跪在她面前痛哭,又在她死后, 承担起重任, 将她的姓氏和国号发扬光大。
只是稍微看了一下那个未来的冰山一角, 郦文鸢就心里发热,然后她的女儿,又回到了她身边。
到底是什么样的神仙伟力,可以做到这些,她已经不知道了。
她要享受自己新的生命, 以及和女儿久违的重逢。
小轿摇摇晃晃, 不知道要将自己载向哪里。
关娴枝思维都冻结了, 在她单薄的人生轨迹里,不具备处置如此复杂局面的知识,以至于除了流泪,什么都做不到。
京中盛传的“玉面阎罗”裴少卿是个什么样的人……
听说她们家和裴家有世仇……
她去裴府,里面的人会怎么对待她……
每一个想法都煎熬着她的精神,但她除了流泪,确实什么都做不到。
摇晃的小轿终于停下,关娴枝惊恐地看向轿帘。
小轿的四周,被厚重的帘布遮住,既不透光,也不透气,让她看不清前路。
但轿帘的掀开,带来的却不是光明,而是更深一层的恐惧。
关娴枝死死抓住座沿,惊惶失措地看向掀开帘子的人,却在帘幕打开的一瞬,愣在原地。
来人穿着男子惯常穿的御马服,却一眼即知,是个女子。
她身上的袍服绶带为紫,绣蟒纹,腰佩螭龙玉,裴少卿虽得陛下看中,应该也不能做此穿戴。
着此服者,必为皇室贵胄,且等级不低。
京中如此年纪,敢着此服,还为女子的,似乎只有一个。
季嗣音弯腰看向轿中人,轿子里的人也看向她。
从暗处看不清季嗣音的表情,季嗣音却可以将里面人的面容看得一清二楚。
沉声开口:“你叫什么名字?”
关娴枝心如擂鼓,不知所措,只能结结巴巴回答:“关……关娴枝。”
季嗣音沉默了,不是她,哪怕只是一句话,她也知道不是她。
回想着记忆中最后出现的场景。
夕阳沉下,将一切染为暗色,已经成为皇帝,年老的她,看向对面相伴多年的同伴,沉声道:“那你到底是谁呢?”
不是没有察觉啊,这么多年的相伴,再迟钝的人也应该意识到,一直陪在身边的人,或许真的不是此界之人。
对面的人,在夕阳中,露出一个模糊不清的笑容:“陛下,请将你的手伸给我。”
郦嗣音已经习惯听从眼前人的任何话,毫不犹豫伸出去,那人便伸出手指,在她手上描绘着什么。
那应该是个名字,可惜“神仙手段”,只承载记忆,不承载感情,她可以看见在她掌心描摹的手指,却再也感受不到掌心的触感。
只能从那人停顿的次数来看,依稀辨认出是三个字,但绝对不是关娴枝。
季嗣音有点失落,画面里的自己却已经了然,合上手掌。
“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朕?”
“天界有规定,神仙的名字,不可以轻易透露给凡人。”
“这和直接告诉有区别吗?”
“当然有,哪怕此刻您能记住,命运重启时,您也将忘记这个名字。”
“哈,那你这个神仙,当初为什么要那么惨兮兮地出现在朕身边?”
对面的“神仙”一笑:“因为我犯下大错,改变了一个人的命运,只有将她的命运扭转,才能弥补前非。”
“然而命运之笔,是凡间最难扭转的东西,只有身为真龙天子的您,才能重新书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