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动热潮by木木tree
木木tree  发于:2025年11月2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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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璟虞的骤然停顿让季禾没来由地心悸了一下,一股寒意顺着脊椎漫上来。
潜意识告诉她,季璟虞接下来的话并不是她所能承受的。
季璟虞慢慢逼近季禾,“他爱的不是你,否则他怎么会跟别人连生两个孩子。这么多年,你自以为的牺牲和退让,在虞君诚眼里,不过就是一场笑话。”
“住口,住口,住口!”
季禾气得浑身发抖,眼底满是疯狂的怒意。
“季禾!”
季兰畹想要阻拦却力不能及。
“啪——”
扬起的手掌带着风,重重扇在季璟虞脸上。
季禾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泛红的掌心,她慌乱地道歉,“小璟对不起,妈妈不是故意的,你让妈妈看看……”
她伸手想要去触碰季璟虞的脸,可还没触到,季璟虞便往后退了一步。
“还有一件事你说错了。”季璟虞看向季禾,语气冷漠疏离,“姜岁跟我不一样,她的父母很相爱,她是在他们的期待中出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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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兰畹对他是愧疚的。
如果她当初没有那么溺爱季禾,或者早点发现季禾和虞君诚的关系,在一切悲剧尚未酿成之前就阻止他们, 或许季璟虞就不用经历这些污糟的事情了。
他本该拥有一个健全而美满的家庭。
季璟虞回头,“岁岁还在外面等我, 我先送她回家, 然后再来看您。”
“别特意再跑一趟了。”季兰畹摇摇头,“送岁岁到家后你也赶紧回家去休息, 明天还要上学呢。”
说着,她看了眼坐在床边默默垂泪的季禾,“你妈妈虽然不靠谱, 但我毕竟是她的母亲,她会照顾好我的, 别担心。”
“我不放心。”
短短四个字让季禾的眼泪流得更凶了。
“这有什么好不放心的, 明天你苏老师帮我找的护工就到了。你苏老师帮忙找的人,你信不过吗?乖乖听奶奶的话,今晚好好休息,明天才有精神上课。”
虞君诚是故意挑这个时间来骚扰他们的,因为他知道季璟虞正处在高三最关键的阶段。
他赌季兰畹会为了季璟虞的前途而妥协,而季璟虞最听季兰畹的话。有她出面劝季璟虞, 事情会好办很多。
若真等季璟虞高考完, 他就更难掌控了。
这一点,虞君诚心里比谁都清楚。
季璟虞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是说:“我先去送姜岁回家。”
季兰畹叹了口气,眼底掠过一丝无奈。
她知道季璟虞是个很有主意的孩子,心里一旦认准什么, 旁人很难再改变他的想法。
病房外的世界于季璟虞而言就像是薛定谔的猫——
在他没有开门前,希望和绝望并存。
他不知道姜岁有没有听话留在原地等他。
手指搭在门把手上,冰凉的触感让季璟虞混沌的大脑清醒了几分。
不管结果如何,都是他该承受的。
医院空调温度打得高,姜岁大概是热了,身上的校服已经被她脱掉放在一边的椅子上。
柔和浅淡的粉色卫衣在医院惨白的环境下,显得格外惹眼——
好似一团蓬松甜软的棉花糖,悄悄漾开一丝甜意,给沉闷空气添了点鲜活的暖意。
姜岁这会正埋头做试卷。
她跟苏亦年保证过,不会耽误学习,自然要说话算话。
只是小公主长这么大,还从未在如此艰辛的环境下学习过。
低头久了,脖子就会不舒服。
几乎是写完一道题,姜岁就得抬头活动活动脖颈。
只一眼,她就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季璟虞。
姜岁立刻放下手中的试卷,快步朝他走去。
下一秒,她蓦地瞪圆了眸子,不可置信地看向季璟虞:“你脸怎么了?谁打你了?”
季璟虞肤色偏白,还是那种透着冷调的瓷白,所以稍微落上点痕迹都会格外明显,更何况是一个明晃晃的巴掌印。
季禾掌掴他的时候,近乎疯癫,所有的理智都被翻涌的怒火烧得一干二净,因而那一下她用了十足的力道,没有丝毫犹豫和保留,全然忘了那可是她十月怀胎辛苦生下的孩子。
季璟虞左脸颊上那道掌印红得发烫,边缘甚至有些肿胀。
姜岁拉着季璟虞坐下,自己则是半蹲在他面前。
白皙的指尖悬在他脸颊上方,却迟迟不敢落下,生怕弄疼他。
姜岁眼底满是心疼与无措,“疼不疼呀?”
边问边低下头,对着那片红肿轻轻吹了吹。
她把季璟虞当成易碎的瓷器,连说话的语气都裹着小心翼翼的软意。
温热的气息缓缓拂过伤口,季璟虞感觉那种火烧火燎的疼正在慢慢褪去,连紧绷的神经也跟着松快了几分。
他摇摇头,“不疼。”
“骗子。”姜岁压根不信,“是不是你妈妈打的?”
病房里除了季兰畹就是季禾,姜岁很容易便锁定了“嫌疑人”。
明明很狼狈,可见姜岁一副要去跟季禾拼命的架势,季璟虞还是忍不住勾了勾嘴角。
不是为了安抚姜岁的强颜欢笑,他是真的高兴,那笑意从眼底慢慢漾开,原本束缚在心头的枷锁终于被破开了。
“是啊。”他懒懒地抻了下筋骨,又笑,“不过已经没事了。”
姜岁有些怀疑季璟虞是被打到脑子了,否则怎么会有人挨打了还这么高兴?
不过,这巴掌印属实太碍眼,她每看一次就心疼一次。
想了想,姜岁从自己书包里翻出一个口罩,轻手轻脚地给季璟虞戴上,“饿了,带我去买吃的。”
好在住院部楼下就有一家便利店。
姜岁正准备走过去,就被季璟虞拽住了胳膊,他把校服递到她跟前,“外面冷,把外套穿上。”
“知道了。”
在季璟虞给自己挑选小蛋糕和牛奶的时候,姜岁快速买好了冰杯和毛巾。
她用毛巾把冰杯裹好,小心敷在季璟虞脸上。
“我自己来。”
季璟虞担心姜岁举久了胳膊会酸。
姜岁迅速躲开,带着点不高兴的语气说道:“别动。”
季璟虞果真听话坐好,任由姜岁捣鼓自己的脸。
沉默片刻后,他问:“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姜岁从始至终都表现得很平静,她的眼神没有嫌弃和鄙夷,只有对他的心疼。
她应该早就知道这件事情了。
季璟虞想。
“从江大回来后不久就知道了。”
“姜叔叔告诉你的?”
“不是。”姜岁摇摇头,“我自己猜到的。”
季璟虞一直都表现得那么反常,那么矛盾,姜岁其实在很早的时候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可每当她试图拼凑线索时,都像是在面对一团杂乱无章的毛线球,怎么也找不到那个关键的线头,距离接近真相总是差那么一点。
直到那天他们一起去江大找顾辞,姜岁才堪堪找到那个“线头”。
原来那天在小区楼下接季禾离开的男人是虞君诚。
姜岁当时便觉得对方很眼熟,还怀疑过他是季禾给季璟虞找的继父。
还有虞琛来二中那次,季璟虞突然莫名其妙地问她,说他跟虞琛是不是很像。
再加上从蒋德宇口中得知的,季璟虞对季禾的态度变化。
那些悬在姜岁心头的疑问,终于都得到了合理的解释。
“原来是这样。”
难怪跨年夜那天,姜岁会忽然对他说那些话。
难怪在得知季禾给自己打电话以后,她会那么着急跑出来找他。
也许是今天接连发生了太多事,从季兰畹受伤到藏在心底的秘密被彻底揭开,桩桩件件都在季璟虞的意料之外,所以现在得知姜岁什么都知道,他竟也没觉得有多惊讶,心里甚至掠过一丝 “果然如此” 的了然。
姜岁把冰杯放到一边,双手捧住季璟虞的脸,不给他闪躲的机会,“你是因为这个才不答应我的?”
季璟虞滚了滚喉结,没作声。
答案显然易见。
“季璟虞,你这个大笨蛋。”
“嗯,我是。”
认错态度过于良好,姜岁的语气缓和了些,又带着点暗示:“那接下来知道该做什么了吧?”
“我会抽时间把这事告诉蒋德宇他们的。”
自始至终,季璟虞在乎只有他们对自己的看法。
因为拥有的不多,所以他内心比任何人都害怕失去。
但现在,他好像不害怕了。
“哼,你故意跟我装傻是不是!”
姜岁撅撅嘴,带着点嗔怪,像是笃定对方一定会哄自己。
“等高考结束以后好不好?”
季璟虞当然知道姜岁在说什么,也知道她想要什么,他只是想等她再长大一点,等她真正考虑清楚。
姜岁手指轻轻勾了勾他的袖口,难掩语气里的小得意,“这还差不多。”
“我送你回家。”
浓烈的消毒水味,惨白的墙壁,行色匆匆的脚步声以及病房里偶尔响起的低低的啜泣声,总能让人联想到一些不好的事情,季璟虞不想让姜岁继续待在这里了。
“送我回去以后你还过来吗?”
季璟虞不想骗姜岁,“我不放心奶奶,等明天跟照顾她的护工见过面,我再回去。”
“行。”姜岁知道季兰畹对季璟虞来说有多重要,所以没再劝他,只是说,“那我再陪你一会,反正繁繁和蒋德宇晚上也要过来,到时候我跟他们一起回家,省得你跑来跑去。”
“好。”
季璟虞帮姜岁把蛋糕拆开,“你乖乖吃蛋糕,我出去打个电话。”
“给谁打电话呀?”
“110。”
“哦,”姜岁下意识应了一声,两秒后她拿着叉子的手一顿,猛地抬头看向季璟虞,眼里带着点茫然和疑惑,“啊?”
“太不要脸了,真的太不要脸了!”听季璟虞讲完自己的身世后,蒋德宇气得原地转圈,对着空气愤愤道,“老天爷真是不开眼,怎么不下一道雷劈死这个人渣!”
他把拳头捏得咔咔作响,“这王八犊子待会来医院吗?我去找个麻袋套他头上,好好揍他一顿。”
听到蒋德宇这么说,姜岁的神色莫名有些古怪,“他应该不会来医院了。”
“这王八蛋之前都敢直接闹上门去,这种时候就装死了?咱奶奶别是他给弄伤的吧?所以才心虚不敢来医院看她。”
姜岁:“……”
不得不承认,有时候蒋德宇的脑子也挺好使的。
“我自己会处理好的。”季璟虞拍拍蒋德宇的肩膀,“虽然你是未成年,但如果你真打了他,蒋叔叔和孙阿姨是需要承担民事赔偿责任的。”
“呸呸呸,我就算钱多烧得慌,也不会给这种人渣送钱的。”
一想到还有这种可能性,蒋德宇立马歇了心思,但他会坚持每天画个圈圈诅咒对方的。
“繁繁,别哭了。”姜岁忙着给夏繁擦眼泪,悠悠叹了口气,“要是被顾辞知道你因为季哥哭得这么伤心,他肯定会拿麻袋揍季哥一顿的。”
夏繁正伤心呢,听到姜岁这么说,“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我就是心疼季哥的遭遇。”
她一边吸鼻子一边说话,虽然还带着哭腔,但已经没有刚才那么伤心了,“季哥你怎么都不告诉我们呀,不然那天在江大,我们怎么着也能给你撑撑腰。”
姜岁搂了搂她的肩膀,“现在知道也不晚,咱们好好保护季哥。”
“嗯。”
“没错。”
姜岁朝季璟虞眨眨眼睛,“现在时间也不早了,咱们上去看完季奶奶就赶紧回家,别影响她休息。”
“你们等我一小会。”夏繁双手在眼睛前快速扇着,努力想把泛红的眼眶扇得不那么明显,“不能让季奶奶看出来我哭过。”
“你打小就是个哭包,季奶奶不会觉得奇怪的。”
夏繁起身就要去追蒋德宇,“蒋德宇,你给我闭嘴!”
“没事,季奶奶要是真问起来,你就说是顾辞把你骂哭的。”姜岁慢悠悠地给她找借口。
走在队伍最后面的季璟虞:“……”
总觉得这个理由似曾相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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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没让这王八蛋在里面多蹲一会!”
夏繁同样觉得可惜, “没办法,证据不足,警察叔叔也只能放人。”
众人都见识过虞君诚的无耻, 却没料到他竟能如此没有下限。
他非但不承认推倒季奶奶的事实,甚至还反咬一口说季奶奶是自己摔倒的, 是她联合季禾给他做局, 想要碰瓷他。
比起蒋德宇的义愤填膺,季璟虞看上去要淡定不少, “我本来也没指望真能把他送进去。”
不过是先给频频恶心自己的虞君诚一个小教训而已。
虞君诚这人向来自视甚高,总以为自己能够掌控全局,企图把出轨的事瞒得天衣无缝——
一面对着妻子扮演顾家的好丈夫, 一面却又哄骗季禾说自己会离婚,将两边都耍得团团转。
他就是吃准季兰畹会为了季璟虞忍气吞声, 息事宁人, 不把事情闹大。
可季璟虞现在偏要把这池水搅浑,谁都别想安生。
纸包不住火,邓家那边应该已经知道这事了。
季璟虞的黑眸像浸满夜色的深潭,而平静水面下此刻正悄然蕴藏风暴。
病房走廊里,消毒水味混着沉闷的空气,压得人有些喘不过气。
邓怡踩着高跟鞋缓缓走近, 随后在季禾身前停了下来。
她的目光缓缓落在季禾身上, 视线自上而下扫过,带着毫不掩饰的鄙夷,“你就是季禾?”
季禾没想到会在医院见到邓怡。
她一脸戒备地看向对方,语气不受控制地拔高,“你来干什么?”
“听说你母亲住院了,我来看看她。”邓怡微微抬着下巴, 嘴角勾着一抹冷笑,透着股盛气凌人的蔑视,“看看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才能教出像你这样不知廉耻,想要破坏别人家庭的贱、人。”
季兰畹这会没在病房里。
今天难得无风太阳又好,护工推着她下楼晒太阳去了。
“你有什么资格这么说!”季禾的声音又恨又抖,“当年我跟君诚明明马上都要结婚了,结果你却用他的前途威胁他跟你在一起,他不同意,你就给他下药,怀上孩子逼他就范!”
季禾越说越生气,积压多年的委屈和怨怼在此刻彻底爆发,每一个字都像从牙缝里挤出来似的,“当年要不是你勾引他,我们一家人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你才是那个破坏别人家庭的贱人!”
如果没有邓怡,她的母亲不会这么多年都不给她一个好脸色,她的孩子也不会跟她越来越疏远,自己也不会失手打了他,让本就岌岌可危的母子关系变得愈发恶劣。
他们本可以过得非常幸福美满的。
都是因为邓怡,如果没有她,自己的人生绝对不会变成这样!
季禾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渗出的血珠染红她的指尖,眼底翻涌的恨意几乎要溢出来。
“我勾引他?”邓怡嗤笑一声,像是听到了什么荒谬至极的话,“当年可是虞君诚主动追求的我。每天嘘寒问暖,见缝插针地讨好我,赶都赶不走。得知我怀孕后,他可是在我爸跟前跪了整整一天,并立下毒誓会一辈子对我好。否则,你凭什么认为我父亲会同意我嫁给一个一无所有的穷小子。”
“我不信,”季禾闻言身体一僵,“明明是你……”
“你信不信这都是事实。”邓怡往前逼近一步,“反倒是你,死皮赖脸纠缠他那么多年,想想都让人觉得恶心。”
季禾的脸瞬间白了,嘴唇不住哆嗦:“你胡说!他爱的人一直都是我,他还跟我说会跟你离婚……”
“君诚说你有妄想症,没想到竟然是真的。”邓怡打断季禾的控诉,看向她的眼神里多了些不耐和嫌恶,她从包里拿出一支录音笔,点开一段音频,里面很快便传出了虞君诚的声音。
跟和季禾在一起时的颐指气使全然不同,这里的虞君诚说话低声下气,甚至还带着点刻意的讨好和谄媚。
这种巨大的反差感,像一根刺扎进季禾的心里,让她觉得虞君诚无比陌生。
“老婆你听我解释,我真的是无辜的,是他们设局陷害我。”
“陷害你?那你好好的去那个女人家里干什么?虞君诚,我只给你一次机会,你给我好好说清楚,否则,你现在就给我滚出去!”
“我承认季禾是喜欢我,但我从来没有喜欢过她,也明确拒绝了她。但是,这个女人她脑子有病,是妄想症,所以她一直觉得我喜欢她,跟我是真心相爱。这次更离谱,她居然说她跟我有个儿子。当然我知道,我私底下去见她,是我不对,但我就是想跟她说清楚,让她不要再来骚扰我,彻底从我的生活里消失。”
邓怡半信半疑,“所以,她的儿子到底是不是你的?”
“当然不是!”虞君诚的声音陡然拔高,像是受到了什么天大的冤屈,“这个女人疯疯癫癫的,鬼知道她是跟谁生的。我对天发誓,她的儿子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你要是不信,我现在就可以跟他去做亲子鉴定。”
“这只录音笔就留给你了,你想听几遍都行。”邓怡抬手理了理大衣领口,姿态从容不迫,“君诚前几天还跟我商量,说等放假了要带我和孩子一起去国外度假。所以我奉劝你一句,有病就赶紧去看,别惦记不属于你自己的东西。”
她从包里拿出一张银行卡,摆在季禾面前,用施舍的语气说道:“这张卡里有十万。虽然我知道君诚他没推你妈,但我这人怕麻烦,与其日后被你们纠缠,倒不如这会花点钱,换个清净。”
见季禾不接银行卡,邓怡直接把卡放到了病床上,“别装了,你搞这么多事情不就是为了钱吗?收下这笔钱,别再想着找君诚,也别再出现在我面前……”
“把你的卡拿走,我们不需要。”
一道清冷声线打断了邓怡近乎羞辱话。
季禾一看到季璟虞便开始低头擦拭眼泪,她不想让儿子见到自己如此狼狈的一面。
太难看,也太没尊严。
邓怡的目光落在季璟虞身上,眼底闪过一抹阴霾。
季璟虞上前一步,不动声色地挡在季兰畹和姜岁身前,“虞君诚不承认伤了我奶奶是他品德低劣,但他入室伤人是事实,不会因为他的抵赖而不存在。”
邓怡眼底的傲慢毫不掩饰,“入室?笑话,像你们这样的家庭有什么好值得入室的?”
“这个问题你该去问虞君诚本人。”
“你这张嘴倒是比你那个母亲会说。你叫季璟虞,对吧?”
邓怡念到虞字时,恶意拖长了尾音,语气里的嘲讽如针刺一般扎入季禾的心口。
季禾的脸瞬间变得惨白,眼神慌乱躲闪,无颜面对季璟虞。
当初给季璟虞取名的时候,季禾死活都要让孩子姓虞,季兰畹自然不会同意,母女俩僵持不下了很长一段时间。
眼看着孩子一天天长大,最终母女俩各退一步,孩子姓季,但名字里必须加上“虞”字。
只是季禾怎么也想不到,当初自以为满藏爱意,作为两人爱情见证的名字,此刻却成了别人肆意讥讽她孩子的工具。
“看来你母亲确实病得不轻,居然敢把君诚的姓放在你的名字里,真是太可笑了。”
邓怡冷笑着摇头,原以为会看到一张心虚慌乱的脸,可惜事情并非如此。
站在她面前的少年身形清癯挺拔,眉眼冷峭凌厉,尤其那双幽深的黑眸直直朝她望过来时,不带半分温度,邓怡下意识避开视线,竟有些不敢与他对视。
软弱又无用的季禾怎么可能养得出这样的孩子?
邓怡百思不得其解。
可不管对方再怎么优秀,他拥有一段不堪而见不得光的身世都是毋庸置疑的事实。
这个污点会像跗骨之疽一般,成为他一辈子都甩不掉的烙印。
想到这,邓怡的脸色终于好看了些。
“我想你误会了,我孙子的名字跟虞君诚没有任何关系。”季兰畹示意护工把她推到前面去,她不卑不亢地看着邓怡,“虽然我没有跟你解释的义务,但你这样满怀恶意地揣测,对我们不公平。”
即使季兰畹在孩子取名问题上进行了退让,她也不可能真的任由季禾胡闹。
她给孩子取名璟虞。
那个“虞”并不叫人憎恶的“虞君诚”的“虞”,而是出自“东望叠璟霞,有山虞吐翠”,意为德才兼备和旺盛的生命力。
以前不告诉季璟虞是觉得没必要,但现在季兰畹怕孩子会多想。
“你引以为傲的东西,其实在别人眼里根本一文不值。”
季璟虞的神色平静,他是真的不想跟虞君诚扯上一点关系。
邓怡处心积虑用姓氏羞辱季璟虞,想叫他难堪,可现实狠狠打了她的脸,这招对他来说完全不管用。
姜岁慢悠悠从季璟虞身后探出身,嘴角挂着似有若无的弧度,“欸,我们不是在说虞君诚入室伤人的事情吗?难不成是觉得理亏所以就开始无中生有,无理取闹了?”
邓怡其实一眼就看到了姜岁,也察觉到了她跟季璟虞之间的不同寻常。
世界可真够小的。
原来虞琛口中姜岁找的替身就是季璟虞。
要是她没记错,上回把虞琛送进派出所也有他的手笔。
这家人真够阴魂不散的。
“姜岁,跟小琛分手以后你就找了这么个人?”邓怡阴阳怪气道,“你现在真是越来越不挑了。”
“这位阿姨你是不是还没睡醒?你去黎中随便找个人问问,都知道虞琛他只是我的跟班。”姜岁懒懒翻了个白眼,“男朋友?他配吗?另外,一百个虞琛都比不上我们季哥的一根手指。”
“你!”自从他们几个出现以后,邓怡心里就没痛快过,她脸上闪过些许扭曲,语气尖酸又刻薄,“姜岁,这就是你跟长辈说话的态度?你的教养呢?难不成是在这个穷地方待久了,被同化了?”
“笑话,你算哪门子的长辈?”姜云钊半倚在门边,似笑非笑地看着邓怡,看似戏谑的语气中透着让人心慌的压迫感。
他身边站着苏亦年。
苏亦年的脸色并不好看,显然刚刚的话都被他俩听去了。
姜云钊给她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教训欺负他们女儿的人,他一人足矣。
他慢条斯理地把果篮放在床头柜上,随后扯了扯嘴角,轻嗤道:“邓怡,谁给你的胆子,敢对我的女儿指手画脚?”
原本趾高气扬的邓怡开始萌生退意。
她不想也不敢跟姜云钊对上。
姜云钊就是个不折不扣疯子。
前段时间,姜氏原来的掌权人姜振楷被他亲手送进了疗养院。
说的好听是去疗养院颐养天年,但大家都不傻,这不就是变相地软禁吗?
姜振楷当了一辈子的掌控者,临了却阴沟里翻船,栽得这么狼狈——
自己大权旁落,身陷囹圄。
期盼许久的孙子是来路不明的野种,他自己也成了众人口中的笑话。
而当初他亲手拆散的一家三口也已团聚。
接下来,他活着的每一天,对他来说都将是一种生不如死的折磨。
苏亦年在跟季兰畹聊天。
姜岁踱步到姜云钊身旁,用肩膀顶了顶他,歪着小脑袋看他,“你跟妈妈怎么一起来啦?”
“路上碰见。”
“我们约好的。”
两人几乎是同时开口,只是答案天差地别。
苏亦年一记眼刀扫过来,姜云钊立马作投降状,“听你妈妈的,我们只是很有默契地在路上碰见了而已。”
“哦——”姜岁拖着长长的语调,尾音轻轻上扬,透着股藏不住的俏皮劲儿,“原来是这样呀。”
苏亦年看着一唱一和的父女俩,竟一点都生不出气来,甚至连自己什么时候弯了嘴角都未曾察觉。
不得不承认,这样的场景她曾经期待过无数次。
季兰畹见状拍了拍苏亦年的手背,露出欣慰的神色,“终于是苦尽甘来了,会越来越好的。”
笑意漫上眉梢,苏亦年轻轻点点头,“嗯。”
这个阶段,不管是老师还是学生都被忙碌裹挟着,苏亦年他们陪着季兰畹聊了会天,就都得赶回学校去了。
“季奶奶,我有时间再来看您。”
“乖岁岁,好好上课,不用惦记奶奶。”季兰畹给姜岁削了个苹果,让她拿着吃,“估计再过几天就能出院了。”
“嗯。”
季璟虞则是把护工拉到了一旁,细心叮嘱她,除了他们几个不要让季兰畹见陌生人,一旦有什么情况,第一时间给他打电话。
很快,病房里只剩下季禾和季兰畹母女俩。
“季禾。”
季兰畹从来没有这般严肃地叫过季禾的名字,“今天无论那位邓女士说了什么难听的话,都是我们应得的,终究是我们对不起她。你破坏了她的家庭,而我作为你的母亲没有约束好你,任由你一错再错,我同样也是罪人。”
不管季兰畹有多憎恨虞君诚,有一点是她永远无法否认的,那就是他的妻子和孩子跟季璟虞一样,都是受害者。
如果不是因为邓怡后来将矛头指向了季璟虞,季兰畹没打算反驳她的。
“孩子没有选择出生的权力,小璟他被动来到这个世界,你们造下的孽、犯下的错,本就与他没有关系,更不该成为他的原罪。”
季禾面色惊惶地拉住季兰畹的手,“妈,我知道错了……”
“你但凡还有点羞耻心,现在就去跟虞君诚划清界限。”季兰畹拂开她的手,神情冷肃,“等我的腿能动了,你跟我一起去邓家道歉。还是那句话,不管人家说什么做什么,我们都得认,这是我们欠他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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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后, 季璟虞接到了虞君诚的电话。
“季璟虞,你可真是好样的。”对话那头的声音被刻意压低,因而听上去字字都透着狠戾, “那两段录音是你交给老头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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