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管家的电话适时打破这片各怀算计的沉默,姜正业这才知道姜柏年今早被姜淼淼打进医院了。他皱眉,抓起外套就要往外出,回头瞟了眼正想大快朵颐的姜淼淼,也不知是因为姜柏年还是嫉妒她能独吞整锅肉,他道:“你也跟我去医院!”
医院有点远,距离姜家别墅不是最佳的选择。
姜淼淼坐在姜正业的豪车里,看着已经路过的两家医院。她若有所思地看着林管家频频打给姜正业的加急电话,在他口中,姜柏年伤重地快原地归西了。
到了医院,姜正业大跨步走在最前方,冲着他这身气势跟常登报的面容,医院不少人都认出来他。不过他早就习惯万众瞩目,带着姜淼淼和司机一路奔向302号的单人病房。
还未进门就开始听见一阵痛哼呻.吟。
姜淼淼好笑地挑起眉,尾随姜正业进房后,就见病床上四肢缠着白纱布的姜柏年,双眼似睁未睁好似快要不省人事,一副惨痛模样惹得旁边的林管家老泪纵横。
一看见亲爹跟凶手出现,姜柏年忍不住发出呜呜呜的叫喊声,林管家更是扑过来抱住姜正业各种“老爷我知道有些话不能说但我不得不说”的说。
姜正业被他一个老男人的痛哭给惊得虎躯一震。
他烦躁地戳了戳姜淼淼:“你出手这么重?”
姜淼淼郑重强调:“我从头到尾都没出手。”
林管家瞬间起身反对:“大小姐,所有人都亲眼目睹是你踹二少爷下楼的。”话落,又再度抱回姜正业的大腿哀悼自家可怜的二少爷,病床上的姜柏年就剩一张尚算好颜色的脸,同样呲牙咧嘴的表示她撒谎。
姜淼淼点头“嗯”了一声:“我就踹了这一脚而已。”
“……”姜正业暗忖:还敢“嗯”!
姜淼淼看着病床上哼哼唧唧的男人,一头紫色短发真碍眼,但长得还不错,轮廓有形、五官英俊有点阳刚之气,只是现在装痛痛得呲牙咧嘴的模样,令人幻灭。
她刚迈出一步,林管家顿时草木皆兵地大喊:“你想干什么?”然后赶紧挡在姜柏年面前,做出一副忠心护主的模样。
姜淼淼仰头叹了口气,直接走到床尾捞起那份病程单查看。
姜正业靠前也瞟几眼,发现上面每隔半小时就写着“病人手裂”“脚裂”“胸腔重击”等各部分裂,眼角余光顿时瞟向姜淼淼,“……就只是踹了一脚?而、已?!”
姜淼淼翻了个白眼,“稍等我一下。”
她出门在走廊上随便拦住一位护士询问,问清主治医生的诊治室就找过去。
里面恰巧没病人,只有一位穿着白大褂的男医生正背过身低头洗手。
她敲门问道:“晏医生在吗?”
“在。”那人很温柔地应道,声线微微有点奶腔。然后快速擦干手,转身望过来。
姜淼淼陡然看见一张不走常规的医生脸。
那是一张该怎么形容的脸呢?
普通医生大多是不苟言笑,而这张却是眉眼弯弯的在笑,既像温室娇养出的名花,又有清风白玉般的俊雅。一件普通的白大褂,他穿在身上,似乎连白大褂都能朦胧发光,长得简直是童叟无欺,让人一见顿生好感,单纯善良的好想——
给他脖子系条红领巾。
姜淼淼疑惑道:“您就是晏幼绥、晏医生?”
对方那双会笑的眼,在看见姜淼淼的瞬间也是微微睁大。“嗯,我就是。”行走间,肥大不修身的白大褂竟还能勾勒出腰部以下两条大长腿的轮廓。
姜淼淼直接将病程单递给他,“请问302号房是您写的吗?”
晏幼绥点头,但在接过病程单看见上面写满奇奇怪怪的东西后,他皱眉,轻轻地“咦”了一声,“病人是归我管,但这些记录却不是我写的。他身体没事,就是送来的时候喝太醉了。”
姜淼淼无甚意外。
“那可能是谁搞错了,能否麻烦医生跟我到病房那边说一声,我父亲不知道情况可能会被吓坏。”
晏幼绥点头,脸上笑容未敛:“好呀。”
这最后一个字的尾音,似乎欢快地往上扬了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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沿途, 晏医生安静乖巧的走路方式不由得让她多看了几眼。
她看着晏医生,晏医生也正好奇地看向她。
视线撞上——
姜淼淼神色自若,反倒是他的两只手情不自禁地攥紧白大褂, 头赶紧往下低了低,仅漏出半边脸,轮廓柔润、鼻梁挺翘。略长的头发拂过眼睛垂到颊边,衣白、肤白,真是更显眉眼发的乌黑。
可走着走着,晏医生同手同脚了。
姜淼淼瞬间收回视线。
病房里,林管家仍抱着姜正业的大腿哭诉,司机在旁怎么拖都拖不走。
姜正业烦躁极了, 见她来了就说道:“还不快帮我把人扶起来?”
姜淼淼看了眼哭得鼻涕横流的林管家, 目露嫌弃、不想扶。
一旁的晏医生却很自然地往前走了两步,然后蹲下身扶着林管家站起来。
他虽然不清楚状况, 但听林管家哭诉内容, 赶紧解释道:“你放心, 我昨晚有拍片检查确定他没——”
话, 戛然而止。
因为姜淼淼倏然伸手一指。
他顺势望去, 就望见病床上缠成木乃伊的姜柏年。
年轻晏医生有点懵。
即便姜柏年缩头摆首想把脸挡住, 但他还是能一眼认出这就是302号病人,半小时前查房不是还好好的吗?
秉着医生职责与道德,晏医生下意识地伸手去触碰姜柏年身上的绷带,但姜柏年不死心地抵抗, 惹得他连连劝道:“别动别动!”
“你别碰我,我就不动。”姜柏年还想跟他打个商量。
殊不知另一侧床边站了人,更不知那人直接伸拳砸向他鼻梁,“啊——”
两股热流顿时从鼻孔涌出, 挨揍的姜柏年惨叫:“我破相了!”于是,两只缠满绷带应该不便行动的手臂,突然间自由弯曲地捂紧流血的鼻孔。
姜淼淼看着他:“你还有哪里不舒服?”
姜柏年还没开口,姜淼淼补充道:“想清楚了再回答,你哪个部位没骨裂,我能确保一定裂。”
这么猖狂又阴狠的话,姜柏年立即扭头朝姜正业叫嚷:“老头你听见了吧?她还恐吓我!”
姜正业叹着别过脸去,暗忖一句:蠢货!
他目光投向姜淼淼,姜淼淼则去看晏医生:“不好意思,待会麻烦您带他拍下鼻子骨片就好。”
晏医生瞪大了眼睛,大概有十秒没反应过来,过了好一阵子才从震惊中回神,“你怎么动手打人——这种行为不好。”他说道,好似性格就是这么温顺,因为声音依旧酥软柔和。
姜淼淼道:“嗯,我知错已改。”
面对无关人士尤其是像晏医生这种公正良民,她需要改变口气,放尊重点。
晏医生却被她这种翻脸速度给震了一惊。
姜正业愈发没脸看姜柏年跟林管家这种蹩脚伎俩,扭头就走。
姜淼淼向晏医生点头告别,与司机一同离开。
身后,是姜柏年难以置信地哀嚎:“老爸你再爱我一次啊……帮我报仇呀……”
司机直接载送姜正业和姜淼淼到公司总部。
姜正业没好气地问道:“你怎么知道他跟林管家两个合谋?”
姜淼淼道:“我打人有分寸。再说了医院地盘,他身上绷带居然还能打出一个蝴蝶结?”
细节暴露成败。
不过,姜淼淼有点好奇:“这个林管家是什么来头?”
姜正业皱眉:“高薪招的管家,普通人。”
姜淼淼笑道:“你真有眼光。”
姜正业眯眼:“我听得出你是在讽刺我。”
姜淼淼道:“姜柏年只是喝醉而已,他特意叫救护车还专挑较远的医院,想挑拨离间坑我是一回事,特意给港媒制造话题是另一回事。”
她将今早的新闻递给他,“激情不慎”四个字,莫名羞耻。
姜正业顿时有点极闷的感觉。
这场笑话居然还能笑到他识人不清上?
比起外人,他更不愿让这个女儿看笑话!
当车子抵达姜氏总部,姜正业愤愤下车,又突然转身快速关住车门——挡住后面也要下车的姜淼淼。
姜淼淼目露疑惑。
姜正业哼道:“现在光凭你几句话,就想让我拉你进姜氏企业?想想就好,别想太美!”
姜淼淼不死心地追下去。
姜正业走到大门口,见她还跟来,直接叫门口保安拦下她。有一名保安见他掏出雪茄,还很识相地上前送火。
他咬着雪茄,左手插兜,右手颐指气使地指向姜淼淼:“别以为你读书成绩好就觉得自己很厉害!书是死的,人是活的。先摆正自己的位置,就你还不够资格跟老子我谈条件。”
话罢,他犹如班师回朝的斗胜将军,头也不回地转身走进姜氏集团的大门。
啧,姜淼淼实在是有些无语了。
她举手后退几步,拦截的保安见状便收手。
许是姜淼淼长相端庄,没有往常那些傍土豪的年轻女孩妖里妖气,所以有人忍不住劝道:“小姑娘,做人踏实点,别老仗着自己年轻漂亮就想傍土豪走捷径。有钱人对你再好那都是玩玩而已,他们就算要收心也是找门当户对的小姐,绝不会看上你们这种所谓的‘灰姑娘’!”
“哦,谢谢忠告。”姜淼淼点头致谢。
她懒得解释什么,也不想这位保安好心反显尴尬。
有人刚巧来姜氏集团谈事,远远瞧见姜淼淼、姜正业、保安这一波纠缠,遂加速走近,可他始终慢了几步,没能听见前面姜正业的话,倒把保安劝退姜淼淼的尽收耳里。
姜淼淼原来是傍的是姜正业!
这人自以为发现了真相,迅速把消息发到“神奇二代群”,专门@屠娇娇查看。
步入会议室的姜正业,正因姜淼淼吃瘪而心情大好。但隔了会儿,他意识到所在的会议室仍是空空无人。
看了眼手表,不是还有一分钟就要开会了吗?
他皱了皱眉,耐心等了下,等到股东大会启动时间临近倒数五秒时,会议室的门终于被推开——
是以姜耀武为首,带着姜姒等姜家亲戚、其他股东有说有笑地走进来。
姜耀武瞟了眼主位的姜正业,似笑非笑地喊了声“大哥真早”,话外之意,半是讽刺。
跟他而来的人陆续坐满整间会议室,哦不对——就剩姜正业两侧邻座为空,因为姜柏年跟姜仲明都没来。
但就这副情况,姜正业依旧不认为自己会是一个光杆司令。
姜姒瞟了眼姜正业与姜耀武之间的火花,低调地看着手中的房地产策划书。
票选姜正业出局的时机还未成熟,但今日就是关键性的一步——
表态姜氏集团是否涉足房地产行业。
姜氏集团历来都是做美容护肤方面,但港城市场就这么点,蛋糕做大也接不住。董事会看不上内陆市场,前段时间聚资大力转战海外却铩羽而归,直接把姜氏两年净利润折了进去,损失惨重,随着一拨推波助澜,锅统统甩到决策者姜正业的头上。
姜耀武便在这时突然提出姜氏转型往房地产走,股东们初尝甜头,顿时心猿意马。
只要姜氏集团淡化美容护肤的行业,涉足房地产多深,姜耀武的话语权就能多重,相对的自然是姜正业越弱势。
一小时后,姜正业板着脸气冲冲地离开。
结果显而易见了。
姜耀武意气风发地要邀请股东们去吃午饭。
姜姒临时有事婉拒,但她已被划归到姜耀武这一派,她不去,姜耀武也没意见。
姜姒回到自己的办公室,直接打电话问姜淼淼在哪。按她理解,姜淼淼如果回港城不至于这样悄无声息!
姜淼淼就在姜氏集团附近的商场闲逛,报了坐标,原地坐等十分钟。
她暂时还不知道有人从姜氏集团开始就一直在暗处鬼鬼祟祟地跟踪自己,直到突然听见姜姒的叫喊声,她回头——
姜姒就笑容可掬地站在不远处,两只手死死拽紧前方一个年轻男人的衣服。
那男人撞见回头的姜淼淼,眼神顿显慌乱,但他更没料到身后还有人拽住自己。
脑海第一个念头就是——
被发现了!
他企图甩开姜姒逃跑。
但姜姒拽得太紧,他掰不开,也就这一会的功夫,姜淼淼已站到他身后,伸手钳住他胳膊直接将人摁到墙壁上。
“啊啊啊!”多年前的痛苦重现,肖洛生大声叫道,“痛痛痛!快放手呀!”
姜淼淼闻言,还真放手。
姜姒见状,迅速抢走那人的手机,然后退到姜淼淼身后不赞同道:“他叫你放手,你还真放手?你知道他刚刚在偷拍你吗?”
“你使劲拽他衣服时,他再想逃都没对你动粗,我猜也不是什么变态佬吧。”姜淼淼说道,更何况早上有撞见屠娇娇薛邵元的经验,这会儿自然联想出来,“他叫肖洛林,我高三同学。”
肖洛林揉着手腕,转身恨道:“那是!我是绅士,怎么可能对女人动手的?!”
“但偷拍女人也是绅士所为吗?”姜姒翻出他手机保存的几张姜淼淼照片。
肖洛林蓦然惊道:“我就跟踪拍了这几张,你不能再往前翻相册了!”
越不让翻, 姜姒翻速越快,但看见前面翻着几十张都是同一位年轻女孩时。她了然,折回去删掉有关姜淼淼的照片, 然后归还手机。
姜姒怜悯道:“被海王养在池塘里的小虾米,连鱼都算不上,还真是卑微。”
肖洛林怒道:“你太过分了,不知道别人隐私不能看的吗?而且我哪里卑微了?谁是海王了?”
姜姒微笑一下,望向姜淼淼道:“大侄女,给他说道说道。”
肖洛林还未醒悟这声“大侄女”,便听姜淼淼说道:“照片显示都是在多人聚集的活动,女主角身边总有不同男人亲密入境, 唯独你没有。你纯粹就是工具人、人形摄像机, 确实卑微了点。”
“……”肖洛林神色复杂,转身就想一个人落寞地离开。但姜淼淼挡了后路, “肖同学, 还没交代你偷拍我的目的呢。”
他愤恨地转向另一个逃生方向, 却是姜姒也堵了。
两个漂亮至极的女人将单身卑微的肖洛林堵入角落墙壁里。
这种福分, 路人看得羡慕, 但他浑身竟在抽搐!
肖洛林抱胸警惕道:“你们别乱来!我会叫救命的!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的!”
姜淼淼:“……”
姜姒:“台词老套, 外形残次,难怪连张合照都捞不到!”
肖洛林:“!!!”
但姜淼淼是真饿了,她随手指了家火锅店:“先找吃的吧,我早上到现在还没进粮。”
姜姒同意, “但我下午还要上班,吃火锅有味。看看其它家?”
“可以。”
两人直接岔开话题,无视肖洛林,并肩离开。
可肖洛林却不依了, 因为他的人格刚刚惨遭侮辱!
他追上前,挡住两人。
又指着姜淼淼,要求两人给与合理的解释:“那她给老男人当三怎么说?”
姜姒皱眉。
姜淼淼揣测道:“应该是误会我跟老姜吧?”
姜姒了然,跟姜淼淼再度往前走。
肖洛林:“……”
他再挡两人:“是不是误会,你们倒是讲清楚呀!就算那个姜正业保养的再好,年龄也足够当她爸!”
“年轻人,思想别这么肮脏。难道一老一少走在一起,就一定是那种关系?”姜淼淼的手指就像一阳指,不断点在肖洛林胸膛上,每点一次,他就后退一步。
肖洛林被她点的说不出话了,一屁股坐在某家日式料理管的门口排位凳上。
姜姒骤然眼一亮,赶紧跑进去占桌。
姜淼淼尾随,但见肖洛林还跟着,不由得皱眉。
肖洛林看出她的嫌弃:“怎么?老同学见面,连顿饭都请不起?”
“我没想跟你见面,更不想掏钱请你。”姜淼淼可没自虐习惯。
肖洛林啪地掏出信用卡,哼道:“那我请,一个两个穷酸鬼!”
姜淼淼顿悟了,“果然是跟屠娇娇一伙。”
暴露身份的肖洛林顿显慌张,却又见姜淼淼迅速翻回菜单最前方,指着全场价格最贵的刺身,叫服务员过来加菜!
肖洛林瞠目:“你这是要趁机宰我?”
姜淼淼“嗯”了一声,菜单转给姜姒:“天降的肥羊,不宰白不宰。”
姜姒竖指点赞。
肖洛林险些心哽,说话更不经脑:“连一顿饭都想掏别人的钱,你们这种捞女要脸吗?”
姜淼淼笑着倒水涮杯子,涮好后,不等服务员拿水盅,一碗水直接泼湿肖洛林的全脸。她道:“你成年了,也长点脑子好吗?”
姜姒捧着脸感叹:“他就算长脑也没用,毕竟进水了。”
肖洛林抹了把脸,气急败坏:“你们是笃定我不打女人才这么嚣张吗?”
姜姒疑道:“嚣张的不是你吗?我们一没惹你、二跟你不熟悉,就算我侄女傍土豪又关你什么事?就算要打,你打得过她吗?”会武力的侄女,棒棒的。
肖洛林瞬间无言以对。
姜姒扭头去看姜淼淼:“我还以为你今早会到公司。”
姜淼淼:“牝鸡司晨,老姜没那么容易答应。”
姜姒:“要不投奔我?给你个部门经理当当还行。”
肖洛林适时发出嗤笑:“一个小三也想当部门经理?”
姜姒学着姜淼淼将涮碗的水泼过去,无视他的惨叫,继续眨巴着眼看她。
姜淼淼实诚道:“我跟你不会是同个派系。”
姜姒面色一凝,话里藏话:“那会不会两派斗到最后,其实是你跟我在斗呢?”
姜淼淼笑而不语。
服务员上菜。
两人姿势各异却同样优雅地进餐,出乎意料的是肖洛林并没走。他也肚饿,既然最终是自己刷卡埋单,那能吃多少就回本多少,绝不便宜对面两个女人。
吃到一半,姜姒就接到公司来电,她无奈起身:“周末我再约你吃饭吧。”
但临走时瞟了一眼肖洛林,见姜淼淼摇头表示他不足为惧,这才头也不回地离去。
包厢就剩两人,肖洛林依旧大口吞咽三文鱼跟鹅肝。
姜淼淼好笑地看着他,湿淋淋的、怪可怜的,于是顺手给他倒杯热茶。
肖洛林反射性道谢,润润嗓子防止被噎死后,突然回过神,怒瞪姜淼淼:“我收回这句谢谢。”
姜淼淼不言不语,只是将肖洛林从上到下打量一番。
肖洛林提防道:“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你诱惑不了我。”
“我只是关爱智障,人人有责。”姜淼淼微抬下巴,点了点桌面被清空的盘,“吃饱没?还需要加菜吗?”
肖洛林以为她还想宰人,迅速摁紧信用卡,丑拒。
“那各回各家了。”姜淼淼说完便开始打着哈欠。
肖洛林还不想这么快放过她,拉拉扯扯地跟着她到收银柜准备买单,但服务员却告诉他最早走的姜姒已买过单了。
他愣了下,敲诈蹭饭的反倒是自己?
肖洛林更不甘心地纠缠姜淼淼,直至她走出商场、走近某辆豪车,司机下车开门并恭恭敬敬地喊了一声“大小姐”,他才后知后觉地“咦”道:“你算哪门子的大小姐?”
姜淼淼无奈回头,语气平静:“肖洛林,以前年纪小可以不懂事,但现在大家都成年,我希望你能明白我们高三同班一年,无仇无怨,日后也没必要结怨。你跟屠娇娇他们最好能听进这句话,否则没事找事,结果只有两个——要么自证废物、要么作死破产……”
“口气真大。”肖洛林嘴巴不让。
姜淼淼笑了笑,反正话已事先声明。
肖洛林看她扬长而去,仔细思索,再度回到“二代群”问一句:现在有钱人包小三流行昵称“大小姐”吗?
——这傻瓜子,直接跑偏重点。
司机载着姜淼淼回去路上,途径一家大型文具店。
姜淼淼突发奇想叫停车,然后进店买了一大纸箱东西回来。箱子看似很沉,不断发出哗啦啦的金属撞击细响。
上午那锅炖肉,姜淼淼和姜正业两人争着抢着都没吃着,倒是便宜了姜仲明。
只是这个家的男主人向来奇葩,各自享乐为主,缺乏沟通,所以他还不知道家里多了位长姐,更不知道自家二哥住了院,只道吃饱喝足该出门潇洒去了。
所以他前脚刚出,姜淼淼后脚抵达——她就只能看着那辆敞篷跑车嚣张离去,尾气冲天。
姜淼淼抱着纸箱到客厅玩电脑。
难得家里有主人在,有个下人怯怯说道:“大小姐,刚刚物业又来投诉少爷们昨晚开车回来太吵了。”
姜淼淼拍了拍脚下纸箱,笃定道:“告诉对方,今晚是最后一晚,以后不会了。”
入夜,十一点。
姜正业早早回来了。
今日心情不佳,上午股东大会几乎是被姜耀武那派摁着头打,今晚想拉拢其他股东吃吃饭,没想到又被姜耀武抢了去!
他一时没心思在外面喝酒,直接回家。
路过客厅,姜淼淼问道:“你晚上还开车出门吗?”
“不出了,老子都快被气饱了。”姜正业气冲冲上楼。
姜淼淼满意地“哦”了一声,起身打开脚边那个80cm*80cm的沉重纸箱。里面密密麻麻全是图书钉,还是那种加长加粗版!
她召集下人甲乙丙丁,然后人手一桶图书钉,亲自率队来到客房窗外的停车空地,按照指定区域,把所有图书钉尖刺朝上的铺满。
甲乙丙丁:“!!!”
当晚,姜淼淼依旧十一点半在客房准时入睡。
凌晨两点,约莫是姜仲明夜归的时间。
按照惯例他跟朋友会绕着别墅跑三圈、分手后自己再绕着自家别墅停车场转三圈才停。
这里的别墅虽然独栋成立,相距甚远,但夜深人静时刻,一点声音都会被无限扩大,更何况是姜仲明和姜柏年回来为了耍帅刻意启动的引擎声,突突突,巨响无比,相聚几百米都能听清楚。
物业和部分业主投诉无用,以至于各家后期也安装上隔音器。
不过,今夜是一个美好而特殊的夜晚。
因为姜仲明的跑车噪声只持续往常时间的一半,然后取而代之的是四声更刺耳的轮胎爆裂声,紧接着是从所未有的凄厉惨叫“我的脚——”,最后伴随着救护车的“唔哩~唔哩~”到来再离去,完美终止。
戴着耳塞的姜淼淼表示第二晚睡得挺好。
但姜正业第二天中午醒来却不觉得好。
因为他发现又一个儿子被救护车拖走, 翻遍整栋别墅却找不到姜淼淼,只能原地咆哮。
他气冲冲地驱车抵达医院,面色阴沉地坐在302号两张病床中间, 狠狠抽着雪茄。
左边是半张脸缠着纱布的姜柏年,右边是双脚打石膏的姜仲明,模样凄惨实在是——“你们两个还是男人吗?在自己地盘,被外面刚来的女人搞成这样?”实在令姜正业发指。
没有任何预警、没有任何防备、还没有任何安慰的两个病患者,顿时怒瞪而去:……你、他、妈、还、有、脸、骂?那女人不就是你最早搞出来的大女儿?!
姜正业瞟了眼面积尚大的病房,不知道为啥,脑海里浮出一句话:好像还能再加一张病床。
他赶紧甩头甩去这个可怕的念头,但是父子四缺一, 他蓦然记起:“老幺今天是不是放学回家?”
嗯, 今日是周六。
特意避开姜正业去跑步的姜淼淼,回来发现别墅反倒坐满了人。
只是气氛有点古怪——
下人甲穿着姜正业的西装、厨娘乙穿着眼熟的女士衬衫, 好像跟她同款?背后还同款污渍?然后两人局促地坐在沙发上, 望着对面一位老师装扮的中年女人笑得很不自然。
现场第四个人, 是一个穿着高中校服、刺猬头发染得五颜六色的痞帅少年。
他低头站着, 忏悔的姿势表现得很到位, 只是趁着中年女人不注意时, 眼神瞬间漂移,藏到背后的手频频借机往嘴里塞东西吃。
周六,家访、姜介之。
刚进门的姜淼淼瞬间想起来了,客厅里的人也已经发现了她。
甲乙望见姜淼淼瞬间“咻”“咻”地站得笔直, 一声“大小姐”险些脱口而出,却被她眼神及时摁下。才不过一天两夜,姜家的仆人对她已发自骨髓的惊惧。
“……这位是?”任老师起身问道。
少年亦是满头雾水地指着她问甲乙:“这货是谁呀?”
任老师听他口气如此不敬,忍不住皱眉斥责:“姜介之同学, 你往常就是这样跟父母对话呢?”
“不是不是!任老师,我向来尊老爱幼,童叟无欺的。”姜介之惊悟自己还在“被家访”中,急忙摆手,抹了把脸,努力挤出灿烂的微笑道:“请问这是谁呀?”
姜淼淼疑惑地看着他这副模样。按理说,这应该是个狡猾无礼的刺头才对!
好奇心驱使,她走到客厅与任老师握手,自我介绍:“您好,我是他同父异母的姐姐,前天刚从M国回来。有什么事不如跟我谈?既然我那父亲十几年来都没能教好他,长姐如母,现在换成我,兴许能有所改变呢?”
姜介之闻言,顿时愠怒地冲到她跟前:“去你的长姐如母,我都不认识你!”
姜淼淼瞟了眼坐立不安的甲乙,幽幽回道:“小弟,我也不认识‘你爸’、‘你妈’。”
这是威胁!
姜介之读懂她的潜台词,唯恐任老师发现真相,立即笑容可掬地抱住姜淼淼,在她耳边阴恻恻问道:“你想搞什么鬼?但我不管你是谁,我警告你别乱来,否则要你好看!”
姜淼淼看着他,满意地点头。
这才是她听说的姜介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