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此时,门外传来夏雨桐进家门的动静。
舒韵瞬间把手机扔旁边,兔子似地蹿到客厅。
舒韵好几天没见到她,心底压了很多事情想和她说。
只是走出房间后,却撞见的是夏雨桐那双疲惫的眼眸。
“哦对,你是今天回来的。”夏雨桐换好鞋,注意到客厅被舒韵简单打扫了下,然后自顾自走到冰箱,拿了罐冰啤酒。
“你怎么了?”舒韵察觉到她情绪不对。
“有些不舒服,想自己呆会。”她回答的简单,单手开了易拉罐环,修长纤细的手指勾着拉环,随意将它丢到垃圾桶,她动作停顿,偏过脸盯着舒韵:“你一个人在家傻笑什么呢?还笑这么开心。”
“我……见到你回家开心呀。”舒韵如果是一只小狗,现在尾巴早就摇起来了。
她摸摸自己的唇角,其实舒韵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笑的。
夏雨桐狐疑地盯着她,独自走去阳台边,蜷缩在摇篮椅,仰头灌着啤酒。
突如其来的冷淡让舒韵有些不适应,想说的话也在嘴边,最后她又默默一个人回到了房间。
手机屏幕依旧停留在和AI梁柏庭的聊天框上。
——呜呜呜我宝宝不理我。
梁柏庭:……没有不理你。
他还挺把自己当回事的。
舒韵没忍住笑出声。
——我宝宝又不是你。你呢顶多算我的……
——板板。
梁柏庭:板板?
——喜欢给我发工资的好老板就是板板。
梁柏庭:不喜欢发工资的呢。
——死梁柏庭。
————
舒韵哼着歌,习惯地将大白停在地下停车库靠着梁柏庭的车位。梁柏庭好似忘了和她约定过的时间,一直没有提过这事,也没有不让她继续停的意思。
公司修整停车场的事情,梁柏庭全部交给舒韵处理,最后决策权也都在她手上。舒韵办得不错,至少她看公司论坛员工讨论的情况,是基本没人吐槽。
舒韵知道他们电瓶车充电桩不够用,又在原有的基础上多加了两排,反正是梁柏庭批钱。
六月一。
舒韵没想到,这天梁柏庭真没来公司。
办公室有人八卦他,说他其实早年隐婚,孩子都上幼儿园了,儿童节是在家里带孩子。
还有人说他已经离婚很久,和前妻约定只每年儿童节两人要一起陪孩子。
什么版本都有。
舒韵边听着自家老板八卦满天飞边磕着瓜子,琢磨着要不要好心帮他辟谣。
手机突然传来银行账户汇款的短信。
【尾号2498卡6月1日14:30入账工资34740.47元,附言:工资】
舒韵嘴里的瓜子壳瞬间吐出来,她瞪大了双眼。
她一个小小的行政助理,跟着梁柏庭才干两三月不到,什么时候能开这么多工资了。舒韵给人事部发了消息询问,对方给她甩了工资构成表单。
上面有梁柏庭答应给她的两千元出行补贴,还有出差补贴四天共五千,算在一起就有七千,再算上月全勤,以及各种加班补贴和她基本的薪资,刚好凑成工资上的数字。
舒韵看了看,倒也觉得合理,还以为梁柏庭偷偷给她额外塞钱了呢。
一整天,舒韵都没有见到梁柏庭现身公司。
但是临下班的时候,却在停车场看见他的车停在车位上。
舒韵环顾四周,没有见到他本人。就走到自己车旁边。
她的那辆大白上突然多了一小束精致的手捧花。
牛皮纸包裹,里面只有一株向日葵,开得灿烂。
除此之外,没有其他额外的装饰。
舒韵拿着向日葵,呆在原地。
木讷地抬头看着梁柏庭的车牌号。
她若有所思。
作者有话说:舒韵:666这个梁柏庭演都不演了。
梁总:我不是梁柏庭,我是板板。
那束盛开得十分灿烂的向日葵被好心市民舒韵女士挂在了公司大楼的失物招领栏。
公司闲聊群里也转发了信息, 她朋友圈更是将此花全方位无死角拍了九宫格。
【热心市民舒女士在地下停车库捡到【图片】并附言:谁的花花快来领走~别辜负那个ta对你的心意哦~】
于是十分钟后,她收到了某失主的电话。
“老板,您是说放在我大白身上的这束向日葵是您的对吗?”
“您是说送花人没有分清七百万的车和九万的车区别所以放错了是吗?”舒韵问他。
“嗯。”男人声线低沉平静。
舒韵勾唇轻蔑笑笑, 多么拙劣的谎言,多么可笑的借口。
还不是因为她太有魅力,谁知道他本人背后仰慕她多久了, 才敢在儿童节送上一束小小的向日葵。
可为什么是向日葵呢。
“你还在公司楼下吗。”他问。
“嗯。”舒韵垂眸,伸出手指轻轻碰了碰花瓣。
“等我五分钟, 可以吗。”
“过时不候哦, 我可是会撕票的。”舒韵看眼时间,早就过了她下班的点, 所以跟他开开玩笑。
“知道了。”
五分钟后, 舒韵看见电梯门打开, 梁柏庭从里面走出来。
男人身着深色西装, 迈着长腿,走得很快。
但他身后跟着个小女孩, 那小孩个子还没他腿长,歪歪扭扭跑着跟不上他, 小脸着急地皱在一起, 马上就要哭出来。
“抱歉, 久等。”
舒韵正盯着那小女孩发呆,被梁柏庭的声音唤醒回过神, 她连忙将花递过去,客套地来了句:“老板一天不见, 你孩子都这么大了。”
到底是八卦的哪个版本呢?隐婚带娃还是离婚看娃?
舒韵注意到他今天西装的袖扣都变成了小熊图案,熊脑袋圆滚滚地镶嵌在他深色西装外套的袖口,还有碎钻泛着光泽。
他每抬一次手臂, 他身后那个小女孩就要盯着他的袖口揪过去。
但是身高又不够,只能干着急。
“我外甥女,刚结束她在幼儿园的第一次儿童节联欢会,就近带回公司,晚点再送回去。”梁柏庭侧过身,垂眸看着拽他裤腿准备往他身上爬的小女孩。
“真的呀,刚上幼儿园?她叫什么名字?”舒韵弯腰和小姑娘打了个招呼。
“梁淑婷。”
“梁淑婷……”舒韵琢磨了下这名字,总觉得有点顺嘴。
“随她妈妈姓。”他以为舒韵在纠结姓氏。
梁柏庭抬手不轻不重地拍了小女孩的脑袋瓜:“喊人。”
梁淑婷抬头看向舒韵,目光被她手里的那束向日葵吸引,然后撇着小嘴闹起来:“我不要小葵,我不要小葵,拿走!拿走!”
舒韵吓一跳,赶忙把向日葵背到身后。
“班里别的小女孩收到都是粉色的花,只有她是这束向日葵,一路上向我哭闹了很久。估计下车的时候,将花乱扔,才不小心扔在了你的车上。”梁柏庭弯腰,将小女孩一把捞起,单手把她抱在怀里。
小淑婷瞬间不闹了,扯着他的袖扣玩。
所以这一切只是个乌龙?
“但还是很感谢你。”梁柏庭看向舒韵,又垂眸看了眼腕表:“作为报答,明晚请你吃饭,可以吗。”
舒韵甚至还没反应过来这是次邀约。
“想吃什么?”他又问。
“老板,我还没答应呢。”舒韵小声提醒他。
梁柏庭安静地看着她,等她答复。
“是工作性质的还是您私人……”舒韵试探地问。
“是我私人邀约。”他说得很直白。
啧,那吃这顿饭没加班费啊。
但好吧,看他心意如此真诚的份上。
“可以,谢谢老板。”舒韵脑海里瞬间飘过几家人均三千起步的餐厅。
“至于那束花,你处理掉吧。”他眼神示意她身后的那束向日葵。
“老板,那您来这失物招领处的意义是……?”舒韵困惑。
“感谢热心市民舒女士。”梁柏庭回答得不紧不慢。
舒韵再次捧着那束向日葵回到了地下停车场,想了半天都想不出来哪里不对劲。
这花,怎么又回到她手上了?
————
舒韵有些认同人类到一定年龄就摆脱不了指导人类幼崽写作业命运的说法。
哪怕像梁柏庭这样的人也逃不掉。
偌大办公室中,小女孩可怜无助地坐在老板椅上,抠抠手抠抠橡皮,就是不肯下笔。
男人修长宽大的手抵着薄薄的作业本,眉眼淡压,凝视着她。
舒韵这是第三次进办公室试图缓和他们的亲情。
“所以是五个苹果……对吗,uncle?”小淑婷比划着手指,唯唯诺诺地给出自己的答案。
梁柏庭不理她,继续凝视着她,呼吸有些加重,隐忍着愤怒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爆发。
舒韵感觉他都要炸了。
“uncle?”小淑婷可怜巴巴看他,说好这题写完就放她出去吃零食的。
梁柏庭还是没说话。
小淑婷拿着粉色的铅笔,准备先将答案填上去。
“如果确定是这个答案的话,你就立马给我从这个办公室出去。”他终于开口。
听到可以出去,小淑婷写得更快了。
“梁淑婷。”
舒韵在他快爆发之前,火速赶到现场解围:“梁总您消消气,孩子还是得鼓励式教学比较有用。”
梁柏庭淡淡看了她一眼,“如果你花十分钟思考,还是认为十个苹果减去三个苹果再加上两个苹果等于五个苹果的话。”他缓了口气,“你和她一起出去。”
他说话太快,舒韵暗算了下,犹豫五秒给出答案:“老板,是九个苹果。”
“带出去。”梁柏庭连小书包带人一起扔给了舒韵。
舒韵领着小淑婷到自己的办公桌前,给她塞了点小零食,让她先在一旁吃着,自己去检查她的作业本。
看两眼头就大了起来。
“这些小问号是?”舒韵以为是她不会的题做标记。
“uncle说打叉叉会让我很难过,所以他在我错的题上画了小问号。”小淑婷含着棒棒糖,奶声奶气跟她解释道。
所以这整面的小问号都是梁柏庭画的。
笔印很浅,不会伤到孩子的自尊心,但好像也没能让孩子当回事。梁淑婷根本不care。
“反正他下班有约会,肯定就不管我了。等我回家跟我麻麻告状,让我麻麻收拾他。”梁淑婷攥紧了小拳头。
小屁孩懂得还挺多。
舒韵算是明白昨天和梁柏庭的对话都被她听去了。
“你知道我麻麻为什么给我起名叫婷婷嘛。”小淑婷天生自来熟,很快就能和舒韵玩到一起。
“为什么呀?”舒韵好奇了。
“因为我麻麻喊,‘婷婷你给我过来!’最顺嘴。她以前就是这么喊我小舅舅的。”
“你麻麻喊你小舅舅喊婷婷?”舒韵憋笑憋得好难受。
“嗯,虽然小舅舅每次都不理她,但他肯定都听见了。”小淑婷点头加重语气。“等我跟麻麻告状,我要他好看!”她攥了攥拳头。
“写完没。”梁柏庭突然出现在她们面前。
梁淑婷瞬间怂了,躲舒韵身后。
“快写完了,梁总。”舒韵将手里的笔一丢。
“让她写,没有让你写。”梁柏庭微皱眉。
“没有,全是她一个人在写,我没碰。”舒韵朝他举起双手。
舒韵偷偷给小淑婷挤眉弄眼,她帮不了忙,小淑婷只是一味叹气。
“下班之后。”他扫了眼小淑婷,微顿。
舒韵瞬间get到他的意思,“好的老板我等你。”
“嗯。”他单手插兜走了。
————
怎么有种偷偷摸摸的感觉呢。
舒韵蹲在大白车的旁边,暗戳戳抠着车身上的骨头创可贴图案的贴纸。
只是简单吃顿饭而已,舒韵也没准备什么,她甚至打扮都没好好打扮,临下班就去洗手间补了个口红就出来了。
万一是去吃漂亮饭呢,穿好看点还能拍照出个片什么的。
舒韵有点小小的后悔。
“蹲在这里干什么。”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她身边,漆黑长眸低垂着正盯着她看。
“没什么。”舒韵“腾”地起身,在他旁边站得笔直。
“上车。”梁柏庭吩咐她。
“好的老板。”
梁柏庭打开了他库里南的车门,舒韵打开了她大白的车门。
两人动作统一且规范。
“什么意思。”梁柏庭不解。
“吃完饭我好开车回家。”舒韵摸了摸她大白的车门。
“我可以送你。”他说。
“可是我明早上班没有车又不方便了。”舒韵解释。
“行。”他妥协。
“要不,你……来我这?”舒韵指指后座,因为这车的副驾驶只留给夏雨桐。
“不要。”梁柏庭无情拒绝。
两人各自进了各自的车。
好微妙的感觉。
舒韵按了按喇叭,示意自己准备好了,让梁柏庭带路。
梁柏庭透过车窗瞥了眼她的车,默默打着方向盘,先行驶出停车库。
一路上,其他车辆都离这辆价值不菲的车保持一定距离,只有这辆大白车紧紧跟着,不知情地还以为她随时随地准备碰瓷坑一笔。
舒韵只是单纯怕跟丢而已。
停车的位置,他也是找了两个靠近的停车位。
舒韵当他面准备秀一把漂移入库。
可惜男人关上车门,看都没看她和她的车一眼,抬腿就走。
“老板,今晚你打算带我吃什么呀?”舒韵锁好车,加快脚步跟上他。
“下班时间,可以不喊我老板。”
“那喊你……”舒韵想到小淑婷教她的。“庭庭?”她最后两个字喊得很小声。
“什么?”梁柏庭猛然停下脚步,转身看她。
舒韵直接撞到他手臂上。
她摸摸鼻子,“没什么。”
梁柏庭带她吃的是中式餐厅,他一般见客户的饭局也都是安排中餐厅,舒韵认为应该是在国外那几年给他吃伤了,对西餐多少PTSD。
店面整体装修风格是遵从禅意的理念,包间木质屏风上雕刻着水墨画,中式庭院搭配,头顶灯光简约,他们选择的阁间还有附带的小阳台,如果天明,可以透过阳台落地窗欣赏到不远处的假山景园,那也是店内特色打卡点。现在是夜景,只能看见星星点点的氛围灯光。
舒韵看着菜单,又抬眸看了眼梁柏庭,她讪讪一笑,“那……梁先生,我不客气了。”
不让她喊老板她就喊梁先生。
“嗯。”
包间里的圆桌,她和梁柏庭面对面又太过有距离。于是点完菜,她起身挪到了梁柏庭的身边坐下。
两人算是并排坐。
等菜期间,梁柏庭给她暖了壶清茶。
“就我们两个人,怎么用这么大的桌子呀。”舒韵没想到梁柏庭还会单独准备包间,就这家店大厅人来人往的爆火程度,包间怎么也得提前几天预订。
“怕你想吃的小桌子摆不下。”
“我又不是饕餮。”舒韵小声嘀咕着。
“我想吃,行了?”
“那你是饕餮。”
“……”
等菜上得差不多后,舒韵又摸出手机准备给她美味的食物们拍遗照了。
“还是会发朋友圈吗。”梁柏庭注意到她的行为,不经意问了句。
舒韵点点头,但她很快想到了梁柏庭微信被她单删的事情,怎么办,他会不会翻她朋友圈的时候发现这件事呢。
人家好心好意请吃饭,回家想看朋友圈的返图还发现被删了。
舒韵琢磨了下,干脆装傻重新加一下?
反正上次删的那个号也不知道是不是他本人。
“我俩……要不要加个微信?”她问。
作者有话说:舒韵:瞧这事闹的,这么多章的关系了,连微信好友都不是。
梁总:我不玩微信。
她刚问完, 还未等梁柏庭回答,就被门外的动静打断了。
包间门打开,两位餐厅服务员走过来, “女士,先生,其中有道菜我们是有个小表演的, 请问咱们现在方便开始吗?”
舒韵抬眸看过去,看见门口站着的那位身着古风长裙表演服的女生, 精致发型装扮, 面带薄纱,一双桃花眸含情脉脉, 发鬓夹着浅浅栀子花。
梁柏庭扫了眼整桌的菜, “请问是哪道。”
“是咱们家特色小烤乳猪。”服务员招了招手, 身后就有两位瘦高的男生将菜端上来。
梁柏庭瞥了眼舒韵。
舒韵垂眸, 心虚避开他的目光。
“请问咱们现在要开始吗两位?如果有女士在场的话,我们还会有个特殊小互动。”服务员看着舒韵说的, “这位小姐,方便和我们的表演小姐姐有肢体接触吗。”
舒韵狠狠点头。
屋内所有人的目光又全落在梁柏庭身上, 他忽略其中最热烈的那道, 然后说:“可以。”
包间灯光暗下, 头顶氛围白光犹如月霜落映在古风表演者的肩膀上,腰肢微动, 手腕打转巧如花,她舞动着长袖朝舒韵的位置抛了个wink。
后者举着手机录像, 一副笑得不值钱的表情。
座位上的男人垂眸凝视面前和他对视的那盘烤得金灿焦黄的小乳猪。
思绪却还在想她方才的那句问题。
舒韵却好像已经将那问题抛到脑后,视线全然落在表演者的身上,纤细手指敲在桌面, 听着舞曲打节拍。
结束时候,表演者身体前倾对着舒韵来了次投怀送抱的互动。
舒韵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手臂已经本能地抱上了小姐姐,她嗅了嗅鼻子,浓郁栀子香弥漫在鼻腔,但身边那抹清淡的冷杉香却依旧霸占着她的嗅觉。
等表演结束,舒韵将手机给服务员帮她拍合影留念。
“老板你要吗?我可以帮你拍。”她偏头,才问起被冷淡的梁柏庭。
“不用。”意料之内的拒绝。
那些服务员陆续退出去,舒韵才讪讪冲他笑:“让老板您破费了。”
“不破费。”梁柏庭将两幅公筷摆至她的面前,“吃饭。”
————
舒韵刚开始有点拘谨,她谨慎地记住哪双公筷是自己用的,哪双公筷是梁柏庭会用的,可是过了会,梁柏庭本人都不在意,摸到哪双近就顺手用了。
她小口小口喝汤,思考着该怎么重新提加微信的事情。
“怎么样。”梁柏庭冷不丁问她一句。
舒韵品了下汤,“挺鲜的。”
男人闻言,低头喝了口,不做评价。
舒韵刚想开口,他又夹了块烤乳猪放在她碗里,“这个呢。”
于是她又咬了大口,嚼了嚼,“脆脆的。”
因为口中有东西,她的这句“脆脆的”就变成了“chuichui的”。
说完,她听见身边男人喉间溢出低低的轻笑,看过去的时候发现梁柏庭也在看她,狭长眼尾微挑,漆黑眸光漾开促狭的笑意。
“梁……老板,你考虑得怎么样了。”她怎么喊他名字怎么别扭,还是老板喊得顺口。
以为一个小插曲后她能忘掉这事,没想到是在等他考虑。
“我平常不用微信。”梁柏庭面不改色。
“不用微信?你真不用微信?”舒韵惊讶看他,随后意识到两人身份差距,收敛了下表情,“那你平常和朋友联系是用……?”
总不能他这样的富豪和朋友都是通过转账留言联系吧。
“电话联系。”梁柏庭略过她狐疑的视线。“你想联系我,可以发短信。”
好质朴的答案。
他看不上她,不想加就直说,拐弯抹角找这样拙劣的理由。
舒韵有点不开心。
“那如果是想和你分享图片呢。”舒韵问。
“彩信。”
成年人的世界就是这样,说辞委婉,但是拒绝意味明显。
舒韵也就放下这个念头了。
既然这么不想私下和她联系,那还请她吃这顿饭做什么。
炫富吗。
舒韵郁闷地用勺子挖了口甜品,这道也是她点的,看介绍说是用樱桃为原料,里面加了冰沙,造型也是粉粉的,所以她凭图片就点下了。
吃了几口,她才意识到不对劲,这个甜点是份樱桃冰酿,因为樱桃特殊的酸甜感和冰沙温度麻痹了味觉,酒味才没有那么明显。
她举着勺子,动作僵住。
“怎么了。”梁柏庭将餐纸递在她的手边,轻声问她。
舒韵咽了咽喉咙,“我好像……开不了车了。”
“你吃了什么。”梁柏庭看了眼她面前的甜品,“已经吃下去了吗?”
舒韵点点头。
“酒精过敏吗。”他问。
“没有。”舒韵还感觉那份甜丝丝的口感残留在舌尖上,反正车是开不了,她能多吃几口就吃几口算了。
“吃完饭我开车送你。”梁柏庭在她的小茶杯里又倒了清茶,方便她吃完甜的漱口。
“没关系,我叫个代驾。”舒韵不想麻烦一个微信好友都不是的陌生人。
舒韵手机在桌下刷着代驾,晚高峰价格会涨,小几百的价格让她有些肉疼。
“那个。”她将手机锁屏放回包里,“我住在月湖景那片,你顺路吗……?”舒韵反悔了,她对梁柏庭眨眨眼。
“顺路。”他说。
虽然舒韵怀疑他根本没听过这小区名。
他吃饭不着急,动作也是慢条斯理。舒韵余光偷看过他吃饭,吃什么都是幅食欲不振的样子。
舒韵吃饭没有在他面前装矜持,她吃得很开心,加上冰酒酿带来的微醺感,和梁柏庭聊起天也大胆了起来。
她听梁柏庭评价食物有种听着午夜电台美食鉴赏节目的效果,他有过多年的烹饪经验,所以每道菜大概什么做法,只要舒韵开口问了,他都能简单说上两句给她听。
最后的账单,舒韵凑过脸想去看。
结果那修长干净的手将菜单卷了卷,叠成了个纸飞机放在桌上。
舒韵想知道这顿饭的价格,以后她要是发财了,肯定会请回来的。
她都涨薪了,还能请不起吗。
“吃饱了?”梁柏庭问她。
说实话,舒韵都有些吃撑,菜品又丰富又多,最后打包了三个盒子,分在两个打包袋。
打包是梁柏庭先提的,他个人没有浪费食物的习惯。
这家餐厅打包很讲究,菜品会进行再次摆盘,根本看不出是剩菜剩饭,就算是明天当做便当再次加热,都看起来依旧新鲜。
梁柏庭让她带回去。
舒韵跟在他身后,在他视线不及的地方,揉揉肚子消食。
晚间起风,气温也降了下来。
餐厅走廊过道风口的位置,他走在前面完全挡住,舒韵连发丝都没乱。
停车场附近没有什么人,周围嘈杂的声音渐渐零碎,变得安静起来。
“东西放在后座就可以。”梁柏庭朝她伸手。
舒韵就将手里的两件打包袋递给他。
一切都由他安顿完。
她站在车旁。
“上车。”他眼神示意。
舒韵就只能坐进了副驾。
————
其实月湖景不是她住的小区,是隔壁小区。舒韵只是对他有了些防范意识,报了个错误地址。
下车再走个一公里,就当消食散步了。
梁柏庭的手搭在方向盘上的时候很好看。
几次红绿灯打方向盘,舒韵的视线都忍不住被吸引。
手背青筋凸显,脉络都看得清晰,骨节分明修长,指根戴着装饰的戒环又显矜贵。
城市霓虹灯光影错落在他的手,他的侧脸,像是风格昏暗的油彩画。
她盯着他手发呆的时候,又想起他拒绝加她微信的这件事了。
果然现实的梁柏庭才不会像AI一样和她聊这么多话。
是她想多了。
舒韵难受地将头偏向一方,缓缓舒了口气。
男人轻瞥了她一眼,将她那边的车窗微微打开,顿时冷风吹来,让她整个人都清爽不少。
“难受吗。”梁柏庭以为是那道酒精的甜品让她坐车时候头脑昏沉。
“还好。”舒韵吸了吸鼻子,“就是有点冷。”
梁柏庭看了她一眼,再次将车窗关上。
一路上两个人再无言。
车稳稳地停在路边,舒韵没有让他进小区里,她说只要送到这里就可以了。
舒韵低头,耐心地解开安全带。
她得开口说些什么来结束今天,比如“多谢款待”“今天吃得很开心”,但是嘴好像黏上似的。
舒韵意识到她现在有些念念不舍。
“如果不着急回去的话,陪我散散步。”梁柏庭盯她慢吞吞的动作有一会了。
这附近舒韵还真有点不熟悉,但她鬼迷心窍地点了点头。
梁柏庭下了车。
两人沿着一条道漫无目的地走了会。
这时的风小了很多,独属于夏日的那份闷热也油然而生。
附近有个小型文化公园,但是由于太晚,周边都没什么人。
梁柏庭步伐比平常慢了许多,舒韵很容易就能跟得上。
她今天穿搭是行政浅蓝衬衫搭配得米白色长裤,鞋子穿得也是浅白板鞋,工作跑外勤穿这样的鞋会很舒服。踩在地面上也没什么声音,反而能听见脚步声的是他薄底皮鞋蹭在地面的动静。
“这里确实距离长藤挺远的。”梁柏庭意识到当初调动她工作地点时候,她在AI里抱怨的每句话都让现在的他感同身受了。
舒韵眉头微动,有些诧异他会突然这么说,但她浅笑摇摇头,“但也还好,我已经习惯了,再说,你不是还给我出勤补贴了吗。”
“够吗。”他问。
单单两个字咬得格外温柔关心。
不够能加吗。
舒韵抬眸看他的侧脸,“足够啦。”
走到文化公园的时候,舒韵注意到地面上多了很多脚印的金属图案,是一段华尔兹教程。好像是前阵子南京百家湖的那段华尔兹教程脚印在互联网上火了后,才模仿的。
舒韵低头看着教程,踩了几个脚步,果然像他们说的那样,晕头转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