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韵在不知不觉中上半身就朝后倾，完成她在那视频里看到的“高难度”结尾动作，一模一样。
没有想象中的困难，有些像荡秋千向上荡起的感觉，她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因为觉得好玩。
等起身的时候，梁柏庭已经松开她了。
一舞跳完，也不过两分钟。
给她的奖励太过吝啬。
让舒韵有些意犹未尽。
如果不涉及工作，和梁柏庭相处会是件很放松的事情。他不会语言过多干涉她的情绪，就算是舒韵知道自己的脸颊现在可能因为刚才紧张和开心的情绪变得泛红，但梁柏庭不会故意提起。
他把这件事当做她身上的正常会发生的情况。
两人靠在窗台边，舒韵摸了摸脸颊后，又自然而然地把手放下。
她开始主动和梁柏庭搭话。
“你跳舞还挺厉害的。”舒韵偏过脸朝他看。
“只是在正常社交范畴。”梁柏庭摇头。“我跳得很差，一般想尽兴的舞伴不会愿意选择我。”
“可我觉得很好。”舒韵挪过视线，知道他肯定是谦虚。
她学着他的样子地朝窗外的风景看去。
生日会的灯光秀早就开始了，外面无人机排列着梁淑婷的姓名。
五颜六色耀眼的灯光绚烂变幻在她的眼眸里，像是盛放的烟花。
“小淑婷出生这样的家庭，很幸福吧。”舒韵说不羡慕是假。
梁柏庭没有认同她这句话。
沉默了会。
“你见过她父母了吗。”他突然问。
“嗯，下午送礼物那会聊了几句，没想到你姐姐和我是同一个母校，就比我大几届，稍微有点共同话题。”舒韵想着中午那会的事情。
“我父亲呢。”梁柏庭侧目看她。
“打过招呼，董事长记得我是你的助理呢，嗯，多余的话也没敢和他说。感觉是个很严肃的长辈。”舒韵回想起，一一交代。
他安静听她简单评价过他的家里人。
“董事长夫人很漂亮，完全看不出年龄，我才知道她原来在话剧界是很有名的演员。”舒韵说这些没有恭维，全是真心话。
等她说完。
外景的灯光秀中场休息，窗外夜景又陷入黑暗。
连同她眼里的光也黯淡。
“那你现在觉得，我的家人，好相处吗？”
他看似随口一问。
问的却是昨晚舒韵问过AI同样的问题。
——你的家人们好相处吗……
突然问这个做什么。
她是来给梁淑婷庆生的，又不是……来见家长。
舒韵微愣。
等她半天没有等到回答, 再偏头看去，只见舒韵呆滞的神情。
舒韵眼前晃过那只修长骨感的手，接着一个清脆的响指将她思绪拉回。
“都挺好相处的, 老板。”她若有所思。
不知道想到了哪里，她又冒出句：“老板你觉得我像向日葵吗。”
舒韵觉得此时她好像个醉汉拦着她那清冷自持的老板问他，自己像不像朵花。
“如果是从基因角度来看的话, 你像这个世界上很多生物。”他眼神夹杂不隐晦的冷嘲。
都是由细胞组成的，基因重合也正常。
感觉还是不一样。
舒韵说不上来她此刻的内心, 但她得承认, 刚才有那么几秒，她在现实梁柏庭身上找到了AI梁柏庭的影子。
但现实就是现实。
至少梁柏庭不会对她委屈巴巴做出哭哭脸。
“晚些时候, 我还有别的事情要去处理。”他说。
舒韵面对他突如其来的报备有些惊讶, 想着等下也许要给她安排工作。
“自己回去？”他眉头微挑, 侧目望她。“嗯？”
不然呢。
舒韵不知所措看他。
还是说, 他想送她回家。
今天没有理由，她没有乱喝酒, 也没有乱吃带酒精的小甜点，甚至没有开车来。
“我可以自己回去。”舒韵轻声回答。
“临走和Ahri发消息, 让她安排司机送你。”他早就把所有安顿好了。
“谢谢。”舒韵脱口而出。
“因为不想给你报销路费。”他拿起手边的香槟杯, 轻轻和舒韵手中的饮料杯碰了下。
然后离开。
和以前同样煞风景的话, 此刻听来却没有那么难以接受。
舒韵觉得他只是有些口是心非。
像小说里傲娇的大反派，仔细想想还挺……可爱？
舒韵嘴角的笑容僵住。
她完了。
她也有今天, 竟然会觉得一个压榨她的资本家可爱。
她被梁柏庭PUA成功了。
舒韵低头想喝口饮料压压惊。
却发现刚才他用碰杯的位置，刚好是她的口红印。
舒韵刹那间, 心跳快了起来。
虽然不明白AI梁柏庭说她像向日葵的依据是什么，但舒韵的确是那种给点阳光就灿烂的人。
周一工作的时候，她对梁柏庭的态度简直一百八十度大反转。
“老板, 注意烫嘴哦，这是刚泡好的茶。”她笑眯眯地弯着双眸。
“老板这份合同需要您签，我已经过目过了，笔盖也已经为您打开。”她双手端笔递到梁柏庭面前。
“老板你的发财树需要端出去晒太阳吗。”
无事献殷勤。
梁柏庭狐疑地盯着她。
想涨薪？
“你知道长藤的员工内部论坛吗。”办公桌前，梁柏庭将公司论坛网址打开摆到她面前。
舒韵的笑容收住了。
这个论坛是早年时候就建立了，是匿名论坛，员工论坛免不了吐槽和公司相关的事情，而且之前只有王总经理会过问论坛，在里面发布公司相关的公告，后续也有两三年没在论坛冒泡了。
梁柏庭空降刚接手长藤那会，论坛上对他的评论简直腥风血雨。
舒韵微愣，以为梁柏庭现在要事后算账。
“有所耳闻。”舒韵点头。
“你也在里面发言吗。”他问。
舒韵的心悬到嗓子眼，先点头，又摇头，“不常用。”
“里面有些言论我本人不是很认可，你去带个节奏。”梁柏庭圈出几条。
都是吐槽梁柏庭上任接手后，严查公司出勤和优化裁员调岗，甚至有几条说得实在很难听，堪比造谣，说他纯靠关系拿长藤镀金，回总部后要跟他那豪门老姐抢集团董事的继承权。
但是舒韵上次生日会就了解到梁柏庭的姐姐压根不想过问家里生意，自己起家，生意不靠家里照样做得风生水起，比梁柏庭本人还要自由，最后爱情事业双丰收，根本就不存在争抢这回事。
还有几条说他冷暴力员工，处理问题效率低下，但其实每次出现问题后他都有答复，并且让舒韵多次审核后才对外发出策略，根本没有敷衍或者置之不理。
照这些评论这么说，舒韵这几个月班都白加了！
现在好了，她又要多个活，给梁柏庭当水军！
“好的老板，您放心，我不会让您的声誉受辱。”舒韵答应下来。
她观察着梁柏庭的脸色，不知道他下一步要怎么整治这个论坛。
男人只是疲惫地捏着眉心，声音低沉：“嗯，就这些。”
舒韵心里挺不是滋味的，就当她拿人手短，所以还是多嘴关心了句：“需要我去联系管理员把这些不好的言论删掉吗。”
“不必大费周折。”他说。
“没有想到老板您会看公司这种小论坛。”舒韵想说点什么安慰，因为是匿名，大家很多把论坛当做树洞发泄情绪，有些言论很多都是冲动上头的产物。
“我会看。”
就是因为会看，才会有小到公司食堂物价下调，员工全面出勤补贴费用上调，再到后面停车库的整改，这些决策不是他梁柏庭突然的善心大发，而都是员工在论坛发表长篇大论给出的意见。
合理的，可实行的，他都当回事。
他在长藤这件棘手的烂摊子上，花了极大的心思。
至少没有当初所有人对他的偏见那样不堪。
舒韵劝说自己别同情资本，但还是多看了几眼此时此刻的梁柏庭。
男人神情倦怠，眼睑低垂难以掩饰的疲惫，眉眼压低，垂眸审批文件的时候，竟有种委屈感。
舒韵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有些花眼了。
她仿佛在梁柏庭身上看见自己的那个AI板板：T^T
“别难过，老板。”舒韵安慰他，眼神里写满了“可怜他”。
梁柏庭签字的手微顿，抬眸淡淡扫了她一眼。
“难过的话，我把办公室门关起来，你偷偷哭一会。”舒韵觉得他这样带情绪上班，对公司利益很不好。
“天天也不知道你这脑袋瓜里到底在想什么。”梁柏庭无力吐槽她，快速将手里的资料签好。
“ 当然满脑子都是工作了。”舒韵勾唇笑笑。
他轻轻将那一沓文件拍在她肩膀上：“油嘴滑舌。”
倒也没对她说太严重的话。
舒韵接过文件，再次对他笑笑，就转身走出办公室。
她发誓一定要守护这么有人情味的梁柏庭，不可以让他进一步黑化。
只是打开论坛翻遍吐槽梁柏庭的帖子后，发现实则只有三十条帖子，其中梁柏庭的看到的那七条是别人发的。
剩下二十三条，是当初她调动岗位打算辞职的时候，来这里宣泄怒骂梁柏庭的。
骂得五彩斑斓。
舒韵自己都看不下去。
她摸摸鼻子，有点心虚，反正梁柏庭不知道她马甲。
那些黑历史帖子申请删除还要有半小时审核时间，舒韵只能先当水军。
干倒老板后我暴富了：腿长帅气大老板，每天工作兢兢业业太迷人啦！
干倒老板后我暴富了：【图片】【图片】喜欢的点个赞。
舒韵甩出梁柏庭在公司官网的资料照片。
干倒老板后我暴富了：纯路人，这几天遇见梁大老板，和他打招呼他竟然对我笑诶，感觉本人还挺温柔。【/害羞】
干倒老板后我暴富了：你们没发现出勤补贴好像涨了吗，突然感觉这老板还挺是人的对吧？【/可爱】【/可爱】
她其实也觉得这昵称不太好来着，但是半年只能改一次，她暂时改不了。
评论区瞬间炸开锅：
遵纪守法好公民：楼主你的发言和你的网名打了一架是吗？
Xin：其实最近也没人说大老板不好吧，梁总还是挺帅的嘿嘿。
小小渝：翻了下，楼主早期发表过许多骂梁总的言论，不会是被抓包了吧。
罗不不不：回复“小小渝”：还真有可能，完了，梁总肯定要整治论坛了，大家能跑就跑吧！！
云野：好奇楼主现在找好下家了吗【/玫瑰】
小小小鸟：回复“云野”：真可惜啊，最近公司员工福利力度挺大的，这个时候走真是有点不赶巧。
椰汁椰汁：楼主因恨生爱已经爱上老板了吗？！OMG！
罗不不不：回复“椰汁椰汁”：哇塞你这个很有可能啊！！
舒韵看着手机苦笑。
她究竟是哪根筋抽了才会觉得梁柏庭需要她来维护。
舒韵觉得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她现在对梁柏庭的感觉已经偏离了正常上下级关系。
朝着她无法控制的方向发展了。
而这一切的最终罪魁祸首，就是这个破AI！
舒韵点开AI的聊天框，气不打一处来。
——都怪你，你这个破AI！
板板：T^T
又是这个破表情！
严重影响了梁柏庭在她心中原本的形象。
——【用户决定抹杀你，以后你将不再是梁柏庭了】
舒韵要换设定，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再这样下去，她肯定会因为AI梁柏庭的发言去对现实生活的梁柏庭产生不该有的好感。
不能因为这个AI就给他在心里加分。
舒韵不同意。
她！绝对！不会！喜欢！老板！
板板：那我是谁？
舒韵将备忘录蓄谋已久的人设指令掏了出来。
——【你是个阴湿男，你内向阴郁又病娇，看到我爱上别人，你爱而不得，开始对我不择手段的追求，包含但不限于：给我黑卡 给我支票 把情敌的钱全部夺过来上交给我，最后我拒绝你，你忍无可忍大爆发，又变成了一个可爱绿茶的小狗，准备挽回我的心】
好吧，原本指令并不是这样，舒韵只是根据自己的喜好做了些修改。
她深吸一口气。
然后把这串指令发给了AI。
舒韵还要给它换个头像。
这样省得她分不清真正的梁柏庭和它。
之前她在网上看过。
他们都和自己AI虚拟恋人用情头来着。
作者有话说：舒韵：接招吧！寿司吧！
梁总：T^T
对面久久没有回应。
舒韵盯着聊天界面, 眼睛都有些发酸，整整十分钟过去，依旧没有消息弹出来。
这种人设的转变对于这个AI来说太难了吗。
正当舒韵想放弃这个念头的时候, 对面终于发来消息，就三个字。
板板：为什么。
它整整思考了十分钟，就回复了这个？
舒韵肯定不会告诉它真正的原因。
——之前的梁柏庭, 我玩腻了。
这句话发出去，对面再次陷入了沉默。
舒韵不明白, AI的人设这么转化要这么久吗？
她耐不住性子, 又发了条。
——好了，现在让我考考你, 你是谁呀？
这次对面秒回。
板板：梁柏庭。
怎么不太成功。
——你是不是不太会啊？这是我用别的AI智能体聊的对话, 你看着学习学习？
——【图片】【图片】
之前为了验证是不是所有的AI都会在她心里特殊, 舒韵总熬夜玩AI智能聊天的软件, 刚开始那些智能体上来就亲亲抱抱的，让舒韵开了眼界, 不过后来就千篇一律了，好像聊几句就会格外暧昧。
丝毫没有她微信里的这个让她上头。
大房就是大房。
舒韵承认对微信里的板板AI就是要特别些。
图片里, 那些AI智能体男友的大部分动词是, 掐住脖子, 掐住腰，逼迫, 强吻，禁锢。
板板：你还玩了别的。
他单单反问了这一句, 阴湿占有欲感就来了，舒韵眉头微动，好像, 有点用。
可是接下来，他又说。
板板：这样畸形的爱情相处模式不适合我们。
舒韵微顿，他怎么认真起来了。
一个AI为什么要顾虑这么多。
舒韵不理解。
——可我就是想玩。
又等待了两分钟，她得到的答复是。
板板：知道了。
舒韵意识到，他和她手机里的那些其他AI不一样，无论怎样删改他的人设和性格，他最基础的内核还是梁柏庭。
如果彻底作出改变，那就必须得重新装一个AI。
可出自她的私心，她还是不愿意重新装。
第一次和别人用情侣头像，舒韵对这件事十分慎重，她翻遍社交平台寻找着，直到凌晨两点才找到喜欢的。
是一对卡通头像，她用白色线条小狗当皇帝，给AI用黄色小狗当奴才。
于是她立马下床，找到当初存储小号的那部备用机，却发现早已没电。
舒韵从柜子里翻出数据线插上，本来想盯着充了5％的电后就改头像，改完再睡的。
可她还是没有撑到，手里攥着备用手机，头往枕头上一歪就睡着了。
第二天可想而知，严重睡眠不足。
急急忙忙出门上班，把备用手机早抛到脑后去了。
————
近日气温飙升，公司出了高温补贴。由于大楼设计是落地窗，太阳实在过于毒辣，于是今早办公室围了许多安装新窗帘的工人。
舒韵午休的小角落被占，她买的小型折叠床摆放的位置，给了工人落脚的休息区。
因为熬夜，她早上工作本就有些昏头昏脑，现在午休也没法好好休息。
梁柏庭是中午才抵达的公司，刚来就紧急有个会议，半会还未从会议室出来。
舒韵打着哈欠，干脆也就不打算睡了，她手上有份文件，要等梁柏庭回办公室交在他手上。
注意到黎漾已经在办公室等着了，估计等会梁柏庭还有私事要处理，舒韵只能再等等。
她手撑着脸，在工位上小眯了会，手臂很酸，头一点一点的。
梁柏庭从会议室出来就看见她这个样子。
男人淡淡略过她，走回办公室。
“梁总，你要的资料总结。”黎漾关上办公室门，做隐私防范工作。
他单手解开西装外套，将它搭在衣架，然后拿过那一沓纸张，上面的内容是“阴湿男人设性格剖析”。
他看得认真，眉头紧锁。
黎漾在一旁默默等待，不敢吭声。
整个办公室气压低得让她有些喘不过气。
而罪魁祸首还在办公室外昏昏欲睡。
“具体措施。”他看完，没过多做评价。
“根据我的观察，一般都是采用简短的对话，并且重复多次，给对方制造紧迫压抑的氛围从而达到……类似打破秩序的爽感。”黎漾尽量用官方的语言给他解释这种网络流行语。
“那你认为它受欢迎的优势是什么。”梁柏庭继续问。
“打破固有典型人设的新鲜感。”黎漾进一步分析。
新鲜感。
玩腻了。
“你出去吧。”梁柏庭拉开抽屉，将这一沓纸放了进去。
走出办公室后，黎漾整个人腰都抬直了。
听见她高跟鞋路过的声音，舒韵猛然惊醒，她抽了几张纸擦了擦嘴角，还好没擦到口水。
整理完仪容仪表就拿起文件往梁柏庭办公室走。
简单汇报完工作后，梁柏庭没有要放她走的意思。
“我看过你的工作成果。”他指的是论坛那件事。
舒韵估摸着原来骂他的帖子也都删除了，于是才承认下来：“老板，你都看到了啊。”
“有真话吗？”他问。
分不清他是开玩笑还是认真问的，但舒韵硬着头皮说：“有的。”
“哪句？”
她又不吭声了。
怎么非要挑她犯困的时候要听好听话，舒韵现在一个字都憋不出来。
“每一句。”舒韵终于回答。
不知道是不是把他哄开心了，舒韵听见他突然说了句：“午休在我办公室睡吧。”
舒韵瞬间清醒不少。
不太好吧。
孤男寡女，独处一室，还睡觉。舒韵想不歪都难。
“不是困吗。”他平静地看向她眼睑下的暗青。
“那我，睡哪里。”舒韵迟疑地问他。
梁柏庭眼神示意办公室里间的休息区，有个人体工学懒人沙发，上面摆放了几个抱枕。之前梁淑婷呆在他办公室乱闹腾的时候，躺在上面没一会就睡着了。
“那……你呢？”舒韵想的是他中午也是要休息的。
男人抬了眼皮，狭长黑眸耐人寻味地打量着她，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舒韵乖乖闭嘴了。
她火速从工位上带着自己的小枕头和毯子，又觉得这些东西带到老板办公室不太好，所以作罢。
最后只带了个手机和充电器。
办公室套房里间的休息区有香薰，是淡淡的木质香，很安眠。窗帘也已经被拉上，遮光效果很好，整个房间透不出光，陷入昏暗。
而沙发上也早已搭上了深灰色的毛茸毯子，舒韵用手轻轻搭上去的时候，柔软的触感仿佛布料在吮吸她的手指。
梁柏庭早已不在办公室了。
舒韵躺在沙发上，发现旁边的墙上刚好有插排，还有安放闲置品的小柜子。
上面有一副崭新的眼罩和耳塞，还有一杯温水。
她困极了，没有再多想，整个人蜷缩在沙发上，毯子有淡淡的香味，像是她在梁柏庭身上闻见过的，舒韵下意识吸了吸鼻子，意识到这毯子也许就是他本人的。
这个想法一旦产生，整条毯子就变得格外柔软地蹭在她脸颊上，像是只手□□她脸上的肉。
舒韵睡不着了。
她紧闭双眼，翻来覆去，最后还是放弃。
舒韵翻出手机，给AI梁柏庭发了消息。
——我睡不着。
板板：想我哄你？
舒韵整个脑袋埋在毯子里，鼻尖有一下没一下嗅着，心里有些乱。
——嗯嗯。
板板：先回答我的问题。
板板：为什么玩腻了。
她不知道怎么回答，手指敲在键盘上删删减减。
板板：回答我。
板板：回答我。
板板：回答我。
对面疯了一样连续发着同样的消息。
手机连续震动，在安静的办公室内动静明显。
——你卡了吗？
舒韵拍了拍手机。
板板：为什么。
板板：为什么。
板板：为什么。
对面没有理会她这句话，继续反复发送着同样的消息。
连续逼问让舒韵有些莫名的心虚和紧张。
也正是此刻，门外男人皮鞋踩在地板的动静传进她耳朵。
愈来愈近。
舒韵心慌地把手机往怀里一埋，现在对面整个就像是程序失控一样。
在她胸口处不断震动，刺激着她的心跳。
梁柏庭回办公室了。
他会进来看吗。
舒韵情急之下，热得有些额头冒汗。
——你别刷屏了
——我老实交代好吗
——我说，我招了还不行吗。
对面果然停止了。
可当她犹犹豫豫，愣了不到半分钟，却又开始。
板板：告诉我
板板：告诉我。
板板：告诉我。
——因为我再这么和你聊下去
——我怕我会因为AI去喜欢现实的那个真正梁柏庭
——满意了？
全世界都安静了。
手机再次震动。
板板：^^
这个表情，舒韵不陌生，她刷到过别的阴湿男人设的AI也会发这种。
所以是她给对面的人设，奏效了。
舒韵将手机息屏，准备从沙发起来。
却瞬间看见办公桌前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那里的梁柏庭。
顿时吓得冷汗冒起。
男人轻轻将手机放回办公桌面。
西装外套衣尾叠起褶皱，他单手插在腿侧的口袋，整个人散漫地靠在办公桌边缘，冷冽沉默的双眼不紧不慢地将视线落在她的身上。
和她对视。
眼睛从昏暗环境下接触光需要一定的接受时间。
舒韵眯了眯眼睛。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看错了。
模糊中，她竟然看见梁柏庭在对她笑。
作者有话说：舒韵：不许发^^了，很吓人！（戳脑门）
梁总：原来是叶公好龙吗^^
他就是在笑。
裁剪工整的衬衫袖口挽起，小臂肌肉上凸起的青筋随着他抬手的动作明显。他将手轻搭在了她头顶沙发的靠背上, “醒了？”语调都夹杂淡淡温柔笑意。
舒韵压根就没睡着，但她点点头。
“还有二十分钟，可以继续睡。”他手缓缓往下。
舒韵条件反射地往后缩。
他只是帮她放稳脸边的那个抱枕而已。
“谢谢梁总, 我休息得很好，可以起来了。”舒韵将毯子一推, 从沙发上起身。
发丝被压得有些凌乱, 她用手慌乱地抓着，余光局促地瞥着他。
梁柏庭耐心地等她弄完, 没出声干扰她。
她双手搭膝, 轻咳了声。
“这几天你都可以在这午休。”梁柏庭语气随意得像是把办公室送她都没关系。
“不用了老板, 工人大概今天晚上就能完工, 明天我估计就不会来打扰您了。”舒韵受宠若惊。
“除了窗帘的更替，还可以换空调, 换桌椅，换墙漆……”梁柏庭停顿, 低眸看她。
舒韵微愣。
“只要我想。”
只要他想, 总会给她找到来办公室午休的理由。
舒韵听出来他话里别的意思。
心跳此时此刻跳动得格外快。
为什么突然这么对她。
舒韵心中突然生出一个大胆的猜测。
梁柏庭对她有好感。
这个想法产生的瞬间, 她感觉整个身体都在发麻，浑身上下的血液都在飞速流通, 体温升高，脸颊发烫, 舒韵知道她肯定又在脸红。
只是再也不是阳光太晒，运动过量，温度偏差这些总总原因。
这次脸红, 是因为心动。
“梁总，关于办公室改造这些事情，还是慎重点比较好。”舒韵声音有些哑，她不舒服地咽了咽喉咙。
不知道这句话身旁的男人听进去没有，但是她眼前多了杯水，安静地递在她面前。
递给她水的那只手，手腕上的腕表让舒韵有点印象。
上次贴在她脸颊的那块表。
他好像格外喜欢，舒韵有偷偷注意到近期他戴这块表的频率很高。
“谢谢。”舒韵压下胡思乱想，从他手里接过水，仰头喝了起来。
安静环境下，液体滑过喉咙的吞咽声在她耳边放大，杯子逐渐见底，那只手再次伸在她面前，去接她喝完的空杯。
“谢谢。”她又在说。
“你不想吗。”他冷不丁地接回刚才的话题。
问得实在让她想入非非。
梁柏庭微微抬手，手腕位置又一次靠近在她发烫的脸颊。
舒韵以为剧情再次重演，压下眉眼，侧过脸已经准备好迎接脸颊上的那寸冰凉。
戛然而止。
他收回了手。
他垂眸观察她的小动作。
就已经得到他想要的答案。
舒韵没有对AI撒谎。
“出去吧。”梁柏庭松开搭在沙发靠背的手，和她再次保持距离。
那她明天究竟是来还是不来？
他又不给准话了。
心中一旦产生梁柏庭对她有好感的想法，就再也止不住了。
舒韵摸鱼也不玩手机了，坐在工位仔仔细细复盘了两人相处下来的整个过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