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吃之后我变强了by穗岁安
穗岁安  发于:2025年11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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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老爷喜出望外,没有想到国医如此的平易近人,他还以为要花不少银钱打发呢,忙抹了一把眼泪:“好,好好,您先去更衣,我在此等候,在此等候。”
等回到房间,谢氏一边替漱玉更衣,一边不满地絮叨道:“一路奔波,好不容易能歇一歇,明日再去瞧又能如何?反正半年都未醒了,就算再多等半日又如何?”
漱玉任由谢氏给自己换了一身桃红的衣裙,连头饰也是沉甸甸的,笑着说:“商老爷与娘亲一样,都是父母心,他从城外十里一直追到城中,我看他也是锦衣玉食惯了的,平常出门也应是坐马车的,今日却硬生生地走了十里。”
谢氏见那商老爷圆滚滚的身躯,知道漱玉说的没有错。
“娘亲同他一样,把我打扮得如此娇美,也是为了让我寻得一门如意郎君。”漱玉笑道,看着头上一支鲜艳欲滴的桃花簪子。
这才谢氏没有像往常一样顺着她的话往下说,反而神色凝重,看着镜子中的漱玉:“往后娘不逼你去相看了,也不逼你成亲了,如果你这一生都没有遇到愿意嫁的人,那就不嫁了,以后你爹爹开书院,孩子多的是,到时候你若想养孩子了,就收养一两个。”
漱玉面带微笑:“那我就多谢您了。”
母女两说了一会笑,漱玉就要去出门,王娅却拉着她的衣袖:“阿姊,我同你一起去。”
漱玉摸了摸她的脑袋:“你随爹娘先休息,等晚些我带你去逛夜市,刚我问了,渝州城有夜市,还有铁花可以看。”
王娅毕竟年纪小,听说有铁花看,眼睛亮晶晶的:“那阿姊要早些回来,我们一起去看铁花。”
“好。”
......
商家世代居渝州,祖宅一扩再扩,嫡庶都住在一起。
这一代嫡支子嗣单薄,反而庶出人丁兴旺。
商老爷只有商陆这一个嫡子,自然是看得比眼珠子还重要,平日里是要什么给什么,性子被惯得不着边际了,他也不想其他,只愿儿子这辈子快活地过完这一生,反正侄子们出色,儿子不愿意看铺子,就给他留些银钱,总能保他一世的富贵,没想到竟然堕马了,到现在都不醒,别人都说儿子活不了了,他不信,就算散尽家财,他也要把儿子救活。
商老爷领着漱玉进了宅子,宅子高山流水,金石玉器,样样俱全。等到了商公子的院子,更让漱玉打开眼界,白玉铺地,金粉刷墙,看来这位商公子没少去香象馆,漱玉出于好奇便问:“渝州城中可有香象馆?”
商老爷一愣,不知道国医为何要这么问,却还是如实回答了:“有的,香象馆也有我们商家的股,国医如果有兴趣,待会我亲自送您过去,一应花费都算我的。”
漱玉笑着摇头,没有说话,随着商老爷往里走。
里面就是卧房了,一张巨大的,能容五六人的矮榻放在卧房的中间,四周是层层迭迭的纱幔,周围陈列着各种价值不菲的摆件,幸好这商家是在渝州,若在别的州府,叛军都不知道会搜罗多少次了。
床榻上躺着一位弱冠之年的公子,身着白色的卸衣,盖一张薄毯,这样的毯子产自波斯,就这么一张薄毯就能卖到白金,看来这商府真的是有钱啊。
商老爷长得白白胖胖的,这商公子却清秀瘦弱。
商老爷一看到商陆,就开始抹泪:“国医,我儿这半年只能尽些汤药,都瘦成了皮包骨头。”
漱玉微微抬眉,这位商老爷莫不是对皮包骨有什么误会,如今这商公子这样是堪堪好,不胖不瘦。
这时,商夫人跑了进来,她衣衫占满灰尘,头发凌乱,一路走来,珠翠散了一地,眼角还有泪痕,看到漱玉的那一刻,直接跪了下来:“国医,求你救救我儿。”
商夫人长得圆润。
一见她这个模样,商老爷满脸心疼地去扶她:“你又和她们打架了?”
“他们说我儿活不了了,说我们一家占着茅坑不拉屎。”商夫人抱着漱玉的腿:“国医,你一定要救救我儿啊,只要能救活我儿,商家的一切都是你的,一切都给你。”
漱玉哭笑不得,赶紧拉她起身:“您先起来,您这样拉着我,我如何给公子瞧病?”
商夫人赶紧松开了漱玉。
漱玉这才仔细看商公子,见他长眉入鬓,鼻峰高挺,双唇饱满,脸庞精巧,其实商老爷商夫人五官长得也不丑,只是因为肥胖让五官都变形了,整个看起来笨拙滑稽而已,这商公子倒是长得不错。
之前谢韫因为伤了脑袋也昏睡了好些时日,这类病症倒算不得疑难杂症。
他脑中的淤血没有散掉,要先扎针,再喝药,这病不是一时半会能解决的,漱玉也不能在此处呆太久,便与商老爷说:“公子这病不算严重,脑中的淤血散了就能行,我写方子,你们按照方子抓药即可。最重要的是不要整日让他躺在榻上,天气好可以用四轮车推他出去转一转,这些都有助于散淤血。”
听到国医说这病不算严重,商老爷松了一口气:“只吃药就行吗?我适才看你施针了。”
“每几日要施一次针。”漱玉说道:“今日我替他施针了,七日之后你们送他去巫溪县。”
巫溪县离渝州城不过百里。
商老爷有些犹豫,他就怕路途上儿子有个三长两短:“您不能在渝州多呆些时日吗?”
漱玉笑着解释:“公子这病不是一两日的事情,我不可能一直呆在渝州的。”
一旁的商夫人一把拉住还要说话的商老爷:“我们在巫溪县也有宅子,明日我们和您一同去巫溪县,您看可以吗?”
商老爷一拍大腿,还是夫人聪明,好不容易请的国医,他们自然要紧紧地抓住,他急忙点头:“嗯嗯嗯,我们随您一起前往巫溪县。”
也不是不行,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啊,漱玉点了点头,把方子递给商老爷:“行,明日我们辰时出发!”
商老爷接过方子,让人送来了一个匣子,里面是一匣子的金条。
漱玉收了,日后爹爹开书院,自己开医署也需要不少银子。
商老爷人逢喜事精神爽,笑着送漱玉出门:“香象馆离此处不愿,我送您过去?”
商夫人也跟着他们往外走:“国医可要去看看,香象馆最近新来了几个小倌,听说是从京都来的.......”
听着他们渐行渐远的声音,萧霆已经七窍生烟了,他大喊大叫也无人能听到,只能任由怒火在胸腔翻腾。
刚一进屋她就询问香象馆,还真是贼心不死,自己当初就不该心慈手软,就应该把大齐所有的香象馆都拆了,把那些小倌们发配到边疆去。男人建功立业不好吗?非要做女儿态,真是有失风化。
回来,回来,回来!自己死了她竟然没有丝毫的难过,还有心情去找小倌,这女人真的是没有心,自己当初何苦教她读书写字,就该教她女书女戒,总不至于像如今这样胆大妄为。
真是气死他了,萧霆无声地咆哮着。

江南的雨下得丝丝缕缕,就像学子笔下的诗,也像女子心中的涟漪。
席幕攻入江南东道,萧霆带着漱玉入城那日,雨下得细密缠绵。
萧霆坐在马上,穿一身黑色的盔甲,行在长街之上,两侧的百姓撑着油纸伞,看向这位传说中战无不胜的将军。
穿过长街进了衙署,漱玉替他更衣,这才发现他衣衫已经湿透,立刻拿来炭炉。
彼时,萧霆的眉目似被雨水浸染过,一双眼里柔情似水,一把扯过她倒上了床榻。
事毕,萧霆拥着她躺在榻上,听着屋外的雨声,手指描绘着她的眉眼:“这江南的雨把人的骨头都下软了,待会我陪你出去逛一逛。”
萧霆公务繁忙,鲜少有休息的日子,江南东道才被收入囊中,政务纷沓而来,由不得他。可是今日的雨就像一根又一根的丝线一样,把他的心缠得密不透风,美人在怀,他疲懒得手指都不想动一下,又因为怀中的美人太过娇媚,勾得他只想把心捧出来,博她一笑。
漱玉本来累得身子就像散架了一样,听到他的话,双眼冒光,歪着脑袋,露出修长的脖颈:“真的?”
萧霆的喉结动了动,浑身肌肉紧绷,一个翻身把她压在身下,声音嘶哑:“你个妖精!”
突然,风急雨骤,窗外狂风呼啸。
两人重新清醒时,外面的风停了,夜色静谧而柔和。
萧霆亲自替漱玉穿了一身烟霞色的宽袖对襟长裙,头发上簪上金翠花钿,肤白脸净,美得动人心魄。
大军入城,街上鲜有人烟,只有廊下的红灯笼轻轻摇摆。
萧霆一手撑着伞,一手揽过漱玉的肩膀,他们走在青石板路上,穿过拱桥,路过卖阳春面的摊子。
漱玉腹中咕咕直叫。
萧霆笑着引她在屋檐下坐下,两人在烟雨蒙蒙的夜色中分食了一碗,她吃不了这些吃食,每每只能尝一些,即便是这样也会难受很久,她就吃了两口,剩下的都进了萧霆的肚子。
吃了阳春面,萧霆带着漱玉进了一家茶馆。
茶馆里已经清场,墙上挂著名家的诗画,花瓶里插了三两枝桃花。
茶香袅袅,花香阵阵。
前方是戏台,上面坐一男一女,一人手持三弦,一人手抱琵琶。
咿咿呀呀,漱玉听得浑身骨头都酥软了,难怪江南调被称为吴侬软语,不仅是男子,就是女子也逃不脱这样的温柔乡。
萧霆靠在椅子上闭目,手却一直摩挲着漱玉的手。
她皮肤白皙娇嫩,就这么一会已经红了一片,许是适才吃了阳春面,腹中不舒服,她便抽回了手。
萧霆睁开了漆黑的双眸看着她。
他闭上眼睛时,整个人显得柔和些许,睁开眼睛,眼中的寒光就让人胆战心惊。
漱玉动了动嘴巴:“我,我要去更衣。”
萧霆这才点了点头。
漱玉起身往净室而去,身后跟着萧霆的两个亲卫。
净室离刚刚的戏楼有些远,或许今日被清场,这茶楼冷清得很。
萧霆本来继续闭目听戏,突然亲卫附身在他耳边说了两句,他猛然睁眼,腾得起身就往外走。
一群身穿黑甲的亲卫拥着他就要往外走,突然他止住了脚步:“漱玉娘子呢?”
那亲卫急得不行:“主公,您先出去,漱玉娘子那里有人护着。”
原来这间茶楼已经被淋了火油,就算是江南细雨中,欲火即燃。
萧霆却毫不犹豫地转身:“带路!”
漱玉趴在铜盆上吐了一通,等她抬起头时发现外面火光通天。
她立刻警觉地往外冲,突然巨大的横梁摔在她面前,挡住了去路,小小的净室瞬间就被大火吞噬。
脑袋一片空白,可是随着萧霆征战这些年,再危险的境地她都遇到过。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拎起身旁的水兜头淋下来,身子湿漉漉的,她用湿透的长袖捂住口鼻绕过横梁就要往外冲。
可是门口已经燃起了熊熊烈火,如果她穿越了大火,浑身都会被烧伤。
烧伤总比烧死强,她脱下外襟把自己蒙起来准备就这样往外冲。
突然门口大火一阵颤抖,他就看见一个人踏着烈火而来。
今日为了配合漱玉的衣裳,萧霆只穿了一件暗色的长袍,头发束起,就像是哪家的读书郎。
他孤身穿入火中,双眼中倒影着大火,看到漱玉时,他眼中的大火波光粼粼,一把扯过她的胳膊就往外冲。
这时,箭矢从四面八方铺天盖地而来。
萧霆没有穿盔甲,又要护着漱玉,腰间中了一箭。
亲卫们拼死护主,漱玉一直被萧霆护在身后,他的刀是屏障。
最后还是左懋领兵匆匆而来,击退了敌军,而萧霆浑身是血倒在了她的怀里。她心如刀绞,跪坐在地上抱着他,一手护着他的脑袋,一手按在他腹部,血流得她满手都是。
“萧霆!”漱玉惊慌失措地大喊:“萧霆,萧霆!”
漱玉睁开双眼,心扑通扑通直跳,已然泪流满面,她起身,推开窗,外面一片雪白,哪里是白墙黑瓦的江南。
一觉醒来,满眼皆白,人无影。
自从萧霆死后,她夜夜沉浸在过往中,那些梦境都是以往他们一起走过的路。他教她读书、识字,教她骑马练剑,也奋不顾身地救了她无数次。
那时,她以为他的奋不顾身只是因为自己是一味好药。
那么,今生呢?她已经不是药了,他还是义无反顾地进了那座遍布天雷火的地宫。
漱玉双眼迷蒙,她以为上辈子已经用自己命还了萧霆的恩情,如今却又欠了她永远还不了的情谊,他不在了,她却夜夜沉湎,不得往生。
“阿姊!”王娅敲门而入:“商府已经派人来请了。”
入了巫溪县,漱玉住进了国医府,商府本来在别处有宅子的,后来干脆在国医府旁边买了一处宅子,两家挨得也近。
今日商府要办暖冬宴,早早就给漱玉下了帖子。
漱玉敛去眼中的悲伤,转过身看向王娅,见她穿一身粉色的袄裙,白白软软的,甚是可爱:“爹娘呢?”
看到她通红的双眼,王娅心疼地上前关上了窗,给她倒了一杯温水:“阿姊又做梦了?”
漱玉嗯了一声,喝了水,换了衣裳。
王娅替她梳发:“商老爷一早就亲自过来把爹娘请过去了,说是要一起打叶子牌。”
今日漱玉穿一身白色的锦绣袄裙,披一件白色的狐裘,梳了高髻,略施粉黛,整个人光彩照人。
王娅都看呆了:“阿姊真漂亮!”
漱玉刮了刮王娅的鼻子:“你也很漂亮,走吧!”
两人牵着手往门外去。
大雨又纷纷扬扬地落了下来,街上除了走街串巷的货郎就看不到其他人了,这种大雪天,就是乞丐也会找个暖和的地方躲着。
漱玉和王娅出了宅子,通往商府的路上已经铺了草垫,走在上面不会湿了鞋袜。
“商老爷想得可真周到。”王娅笑着说。
漱玉笑着点了点头,眼角的余光突然扫到了一个人,她心咯噔一下,突然快步追了上去。
那人身上裹着一堆破烂,披头散发,腿脚似乎有些不便,手上拿着一根木棍支撑,他脚上穿着一双布鞋,已经湿透了,看到漱玉追过来,那人赶紧掉头,一瘸一拐。
“苏瑾!”漱玉喊道,三步两步就追上了那人。
苏瑾却埋头往前走,漱玉一把拉住他:“你干什么?”
苏瑾任由她抓着,挣扎着要离开。
王娅在一旁不明所以,实在不能把苏瑾和眼前乞丐打扮的人当作同一人。
漱玉转过身看着王娅:“你去商府,就说我有事,今日去不了了。”
王娅点了点头:“好,我这就去!”
苏瑾不回头,漱玉能看到他脖颈处的伤痕,深深浅浅,天雷火的威力大,能够死里逃生已经是万幸了:“你伤到哪里了?难不成还不信任我?我一定治好你。”
苏瑾还是一动不动,他的头发把整张脸都挡了起来。
漱玉抓着他的胳膊不松手:“席幕如今去了北地,没日没夜地杀鞑子,听说已经杀到鞑子的大本营了。她这是丝毫不爱惜自己的性命,她腹中的孩子没有了,身子亏空了许多,我压着给她调理了一个月她就跑了,现在每月都给她送了药,只是不知道她有没有好好吃药。”
苏瑾低垂着脑袋,泪流满面,孩子还是没有了,他一路从南往北,不敢见席幕,但还是悄悄打听她的消息,知道她孩子没了,去了北地,杀得鞑子四处逃散。
漱玉见他身子微微抖动,拉着他往府里走:“好了,既然已经回家了就先好好歇息,不管你伤到了哪里,我都好好替你治。”
苏瑾这才缓缓抬起了头,那张脸布满了伤痕,一只眼睛瞎了,半边鼻子炸烂了,嘴角到下巴裂开了一条口子。
漱玉双眼微湿,心中发酸,脸上的表情尽量显得轻松:“放心,我慢慢治,一定让人恢复以往的颜色。”
苏瑾低头垂目没有说话,他这张脸要是能恢复,那就真的只能华佗再世了。
漱玉拉着他进了宅子,他也没有执拗,本来他是要去京都的,路上听说国医去了封地,他就直接来了巫溪县,沧澜山庄已经覆灭,昌伯也背叛了他,他这个样子也不愿意出现在云雀面前,思来想去只能来找漱玉,一路奔波,风餐露宿地到了地方,见到她的第一眼就只想逃,他这个样子又如何见得了故人呢。

漱玉给苏瑾安排了屋子,让仆人拎了热水起来。
苏瑾洗漱干净之后换了一身衣裳,漱玉这才知道他伤得有多重,如今看来外伤倒算不得什么了,他五脏六腑伤得更重,很多腑脏都移了位置。
“这些日子你先吃清淡些。”漱玉引他来餐桌旁,上面是她吩咐仆人准备的清粥小菜:“要先给你治内伤。”
苏瑾点了点头,默默地开始吃饭,因为嘴角到下巴裂开了很大一个口子,他吃得很慢。
“吃完了你先休息一下,我先去给你准备药材,待会估计会很疼,你忍你忍。”
苏瑾轻轻地嗯了一声。
漱玉就出去忙了。
她的医署已经开起来了,朝廷知道她开的是医署,户部便拨了银子下来,她就能安心治病救人了。前些日子,太医院还派人送了一堆药材来,她在屋里写好药方之后就亲自去医署的库房去挑药。
雪天路难行,幸好医署与府宅隔得并不远。漱玉去了厨房用大锅熬药,不一会整个宅子里都是药香。
此时,隔壁的商府也闻到了药香。
商老爷、商夫人、王朗、谢氏聚在暖房里打叶子牌,王娅在一旁嗑瓜子,她已经把话传到了,此刻,闻到了药香,便有些坐立不安:“阿姊一个人不知道忙不忙得过来,我还是回去帮她吧。”
谢氏温和地看了王娅一眼:“行了,你就安心待着,苏瑾肯定是受了重伤,我们先避一避也是好的。”
苏瑾是何等骄傲之人,如果他无恙,他只要寻得朝廷的兵马,自有人送他回京都,可是他却一路乞讨至巫溪县,可见肯定有什么难言之隐。
王朗叹了一口气,放下了手上的叶子牌,没有了兴致,端起了茶杯:“这位苏公子我从未见过,但是也听有天人之姿,奈何天雷火的威力实在太大了,能活着已经是老天眼仁慈了。”
一旁的商老爷却有些着急,也无心打牌了:“今日还需国医给小儿施针。”
王朗点了点头:“婉儿心中有数的,待会空闲了会过来的。”
商老爷和商夫人这才放心。
漱玉熬好药,便让仆人把所有的汤药装入浴桶之中,让苏瑾整个人浸泡在汤药之中,直到他浑身通红才让他起身平躺在榻上。
他身上的伤数之不尽,漱玉忍着心酸在他腹部四周扎了针,这才拿了一个小棍子在他的腹部轻轻推。
她的动作很轻,苏瑾却觉得疼若入骨,他满头大汗,想动却动不了,他的双手和双腿也被扎了针,此刻只能感到撕心裂肺的疼痛,身子却动不了。
他感觉五脏六腑在腹部翻滚着,就像自己的头骨被敲开一样,疼得他的身体控制不住地痉挛。
漱玉手中的动作缓慢而有力道,苏瑾的五脏六腑已经移了位置,如果不调整,他的寿命将不超过一年。
终于,苏瑾叫出了声,疼,太疼了。
漱玉手上的动作却丝毫不抖。
苏瑾凄惨的叫声回荡在整个宅子里,直到完全昏睡过去。
此时,天已经黑了,漱玉起身替他盖好了被子,又往商府去,今日还要给商陆施针。
萧霆躺在床上等得花儿都谢了,明明今日是漱玉过来给他施针的日子,他等了一天都没有来,丫鬟都给他的卧房掌灯了,心中又气又怒,明明两家隔得这么近,她除了隔几日需要施针,从来不来瞧瞧自己,这女人真是没有心。
突然,门开了,有丫鬟轻声细语地说:“今日我看到公子的眼珠转了转。”
“嗯,也是该醒了。”从秋日到冬日,已经三月有余了,漱玉从药箱里拿出针包,取出一根针插入萧霆的眉心穴,就在她转身去拿第二根针时,萧霆睁开了眼睛。
眼前的人穿一件白色的锦绣袄裙,灯火下她取针的模样与他记忆中的人重合在一起,那一瞬间,眼角泪水滑落:“漱玉!”
他的声音如破鼓一般,敲在漱玉的心尖,她猛然回头。
萧霆已经坐起身了:“漱玉,是我!”
明明是另外一张脸,他坐在床榻边看着自己时,漱玉一眼就认出了他:“萧霆?”
萧霆点了点头。
眼泪喷涌而出,漱玉急忙转过身。
此时外面突然砰砰几声,烟火在空中炸裂,印在窗牖上,明明灭灭。
丫鬟们都跑出去看烟火了,今日商府的暖冬宴,商老爷可以大手笔地请全城的百姓看烟火。
漱玉立在床榻边,和萧霆一站一坐地对视着。
就像是一个梦,这一瞬间,似乎回到了江南的那场大火里,他重伤醒来时正是七夕节,七夕节的晚上全城烟火不歇,彼时,他就这样坐在床榻边看着她。
“何故?吓到了?”萧霆站起身:“别怕!”
眼泪根本就控制不住,漱玉泪流满面地望着他,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萧霆也双眼含泪,一把把她拥入怀中:“看来你这个女人还是有心的。”
漱玉趴在他的肩膀上哭得毁天灭地,她以为这一辈子都还不清他的恩情了,没想到他又活过来了,她心中除了庆幸就是后怕。
庆幸的是他活了,后怕的是差一点,往后余生都没有他了。
两人立在窗下,相拥的身影印在窗牖纸上,本来笑嘻嘻地看烟火的丫鬟看到这一幕,突然惊喜地大喊:“老爷,老爷,公子醒了!”
......
渝州富商商府的公子堕马昏迷了将近一年,寻遍名医,最后被国医治好了,国医之名在此名镇大齐,每日来医署求医问药的人数之不尽。
漱玉效仿京都的医署,收了不少医官和学徒,医署忙而不乱。
漱玉刚替一位患者施完针,王娅跑着冲了进来:“阿姊,长青来了,还有大师兄,大师兄也来了。”
王娅口中的大师兄就是孙正瑞。
漱玉赶紧迎了上去,长青先扶着周蔷下了马车,看到漱玉出来了,笑着冲车里说:“大师兄,我说的没错吧,她肯定在医署。”
孙正瑞出下了马车,转身朝着马车,吴娘子俯身出来,扶着他的手下了马车。
漱玉一脸惊喜:“吴娘子,你也来了,师兄,你怎么没说啊。”
一旁的周蔷捂着嘴巴笑:“大师兄害羞,想着总是要过来的。那位陆公子呢?”
王娅笑嘻嘻地在一旁接话:“姐夫去渝州了,说是有事要处理。”
自从商陆昏迷不醒之后,商府其他人就像恶狗扑食一般,把偌大的家业搅得四分五裂,萧霆这次去渝州就是为了整顿家业的。
“呀,姐夫都喊上了,看来这位陆公子的确如阿婶心中说的一样淑质英才啊。”
王娅也丝毫不谦虚:“姐夫不仅长得俊朗,最主要的是大方,过年时,他直接送了一座用金子做的小山给我,还有,还有姐夫武艺高强,学富五车,这个可是阿爹说的,姐夫可是书院的夫子,文武都教。”
王娅一副与有荣焉的表情,漱玉在一旁无奈地摇了摇头。
萧霆不仅仅是行军打仗的好手,就是收买人心也是有一套,整个家,不仅是王朗和谢氏,就是王娅也已经成了他的人了,对他交口称赞,反而自己无人问津。
这时一辆雕花宝马停在医署门口,富贵圆润的商夫人从马车里下来,身后跟着两个丫鬟,一人拎着一个五层高的食盒:“婉儿,饿了吧,我来给你送午膳了。”
萧霆没有去渝州前,每日都是他送午膳过来,他去渝州了,每日都是商夫人过来送。
商夫人出手大方,每日的午膳都是十来个菜,都够所有的医官一起吃了。
这时一个仆人从车上搬上来一个箱子。
商夫人上前拉住漱玉的胳膊:“这是阿陆让人从岭南快马加鞭送过来的荔枝,一路上都用冰护着,说是要你让尝尝。”
这下,周蔷和吴氏俱是一脸羡慕:“天啊,这位陆公子真是世间少有的好儿郎。”
长青在一旁瘪了瘪嘴:“怎么,荔枝没吃过吗?”
周蔷见他吃味,赶紧挽住他的胳膊:“吃过吃过!”
孙正瑞毕竟年长,也稳重些,上前与漱玉说:“你要的东西我给你带过来了。”
漱玉松了一口气,苏瑾的内伤已经无碍了,但是脸上的伤实在有些棘手,毕竟她真的不会肉白骨,活死人。但是年前卢七娘来看她,给她带了一本书,是当初苗娘子落在范阳卢氏堡垒的一本书。
这书应该是苗氏秘书,里面有一味药能生肌。
漱玉把商夫人送走之后,就把他们迎进了医署。
王娅带着长青他们去后院用膳饮茶,漱玉带着孙正瑞进了药房。
漱玉每日大部分光景都呆在这间药房里,孙正瑞从怀里拿出一个巴掌当的瓶子:“你来信说这是你当初蜕下来的皮,真的有用?”
那本秘书里提到成为毒物后身上会蜕下一层皮,这层皮就是最好的生肌妙药。
“总要试一试吧。”
孙正瑞一脸遗憾:“当初我只当这皮是污垢,倒没有想过要保存起来。难怪说成为毒物,不死也要脱一层皮。”
“呆会师兄和我一起去见见苏瑾?”
孙正瑞郑重点头:“自然是要去看的。”

苗氏秘籍里称那层蜕皮为银霜,碾磨成粉之后确实如霜如雪。
把银霜用药水调制之后敷于脸上,能生肌长肉。
漱玉小心地替苏瑾涂脸,孙正瑞坐在一旁替他把脉,微微颔首:“腑脏已经归位,好好调理,不会有大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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