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虽然每个人的台词都做了不小的变动，可大家都很兴奋，再也没了原来排练时的拖沓懒散。
终于到了学校艺术节。
凤嘉柠第一次见识了学霸们的多才多艺。
很多人以为学霸都是书呆子，吹拉弹唱是艺术生的活。
其实，很多领域，只要学霸下场，往往就是吊打。
市实验有交响乐队，舞蹈队，合唱团，艺术节上个人的展示也精彩绝伦。
高一卓越班的五位男生组了个乐队，唱了一首《曾经的你》。
贝斯，吉他，鼓，键盘，一应俱全。
周樾是主唱，抱着吉他唱起【曾梦想仗剑走天涯】的时候，全场挥舞双手合唱。
连老师也跟着唱起来。
许少年的歌，老师听了想辞职，学生听了想......咳咳......
出去浪呀，看一看世界的繁华。
......

这样发着光的周樾，两辈子都是第一次见。
她知道周樾会弹吉他，却没想到弹得这么好，唱歌还这么带感。
周妈妈在的时候，也是琴棋书画精心培养他的。那一世的周樾，却在妈妈离世后，再没见他摸过吉他。
这一世，真好。
《木兰后传》本来没被人期待，毕竟舞台剧这种东西，很多人觉得中学生搞不出什么名堂。
结果，刚开局没几句话就引爆全场。
木兰：【你以为，我会眼睁睁看着你去送死吗？不，我会闭上眼睛。】
......
皇后：【孙副将没看出来吗，本宫就是来打酱油的。】
......
木兰：【臣就是希望天下女子不要只做宅女。让更多女子行走天地间，有更多臣这样的女汉子。】
皇上：【虽然非主流，但确实志存高远，比林婕妤那个山寨新女性高级多了。】
......
全是07、08年最火的网络热词，场下时不时笑声一片。
整个故事的叙事也做了大改动，节奏更好了。
舞台剧谢幕时，掌声雷动。
“剧本改得太成功了，嘉柠，你做编剧很有天分。”
庆功宴上，张凝的话让凤嘉柠动了心思。
“学姐，你大学想考什么专业？”
“南大的戏剧与影视文学。”张凝是高二文科班的。
凤嘉柠脑子迅速转了转：“这个专业是不是艺术类的呀。”
“对呀，以我的成绩，考南大非艺术类专业很难。但在艺术类里，我的文化课优势明显哦。最关键，这是我的爱好。”
爱好......
凤嘉柠陷入沉思。
高一要结束了，她该确定选科和专业问题了。
那一世，她考了个自己没有任何兴趣的工商管理专业，纯粹为了拿文凭而上的大学。
这一世，得重新考虑一下方向。
重活一世，不管是学业还是事业，总要来点不一样的。走老路可就没意思了。
......
周一放学，凤嘉柠和姜然在校门口分开，自己一人往家里走去。
今天周樾去市里参加物理竞赛了。
对于竞赛，周樾的态度是可以参加，但不会投入过多精力去参加集训。走到哪步算哪步。
凤嘉柠没参与意见。
以周樾的学习能力，考上头部985没问题，也不一定非得是最顶尖的那个。
那一世他都能闯出一片天，这一世更没问题。
一个小路口，凤嘉柠背着书包刚走过一半突然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抱住，摔倒在地滚到了一边。
一辆电动车也摔倒在一旁。
凤嘉柠被摔得发懵，看着躺在身边的人，眼神震动。
“陈辉......”
那一世的记忆又涌出来。
她和陈辉一开始只是关系平常的同班同学。虽然是前后桌，陈辉也很关照她，但两人关系很平淡。
直到那次放学路上的意外。
陈辉不光在那场意外里救了她，也用细水长流的陪伴温暖了她，成了她高中时代的一束光。
那场意外，除了地点，其他跟今天的一模一样。
她以为这一世她没去九中，会脱离那一世的情节。却没想到还是发生了。
陈辉眼睛瞪大，看着眼前的凤嘉柠震惊又紧张。
“是你……你有没有受伤。”
陈辉扶着凤嘉柠起来，拉着她到处查看，被凤嘉柠不适地挣脱开。
他们没那么熟。
陈辉红了脸，有些无措地问：“你受伤了没。”
凤嘉柠摇摇头，连声感谢，又查看了陈辉手臂的伤口。
还好，跟那一世一样，手肘处一片擦伤，渗出了血迹。校服裤子的膝盖处也磕破了。
电动车主是个衣着破旧的中年男人，看那瑟缩又紧张地样子，凤嘉柠也就没纠缠，放他离开。
“走，咱们去处理一下伤口。”
“不用啦，一点小伤而已。”陈辉看看伤口，再看看凤嘉柠，神色复杂。
凤嘉柠环顾四周：“我记得前面有家诊所，咱们去处理一下。”
“不用了，我去我家店里，那里有药箱。”
凤嘉柠跟着陈辉去了不远处的辰嘉串串店。
人家因为救自己受伤，怎么也不能扔下人家离开。
陈妈拿出药箱，先给凤嘉柠处理了蹭破油皮的小臂，才给陈辉处理伤口。
“姑娘啊，你不用当回事。男孩子皮糙肉厚，没事的。他小时候调皮受过的伤多了，这个不算啥。”
陈妈一边安抚着满脸歉意的凤嘉柠，一边轻柔地给陈辉擦着伤口。
“陈辉，你还有换的校服裤子吧。这条破了，我赔你一条。”
陈辉正推辞着，陈爸进来了。
听凤嘉柠说了陈辉的事迹，陈爸豪爽地拍拍儿子的肩膀。
“儿子，干得好。今晚爸给你做个蟹黄面，奖励一下。”
凤嘉柠忍不住又感触一番。
陈爸爸蟹黄面做得一绝。
那一世，她在医院陪护林清时，她就吃过很多次。
谈恋爱那几年，那也是去陈家最常点的饭。
凤嘉柠礼貌道别，临走还拿上了陈妈刚才就吩咐后厨做好的串串套餐。
她提着塑料袋，有些哭笑不得。
被人救了，还拿人家的东西。
不过，这辈子她感谢陈辉的救助，可不会再跟他有任何牵绊。
就当是个普通同学吧。
第二天，凤嘉柠就去学校后勤处又买了一条校服裤子，让周樾陪着去了高一7班。
之所以找周樾陪着，就是为了防止陈辉借机再拉近乎。
盛棠看着门口的凤嘉柠，还以为是来找她的，兴冲冲蹿出来。
“嘉柠，你找我吗？”
“不是，你叫一下陈辉同学。昨天他救了我的小命，把裤子摔破了。我还他一条新的。”
盛棠顿时没了精神，转身去叫陈辉。
“唉，你说你，我就离开一天，你就出这么大的事。还偏偏被这小子给救了。”
周樾眉头紧蹙看着走过来的陈辉。
“这小子怎么了，你好像对人家不太友好。”
“哼......”
看陈辉已经走过来，周樾闭了嘴。
陈辉看着凤嘉柠手里的校服，也没推辞，美滋滋接过来。
“凤嘉柠，你知道我的衣服号码？”
周樾冷眉冷眼垂眸看他：
“你这身高，打眼一看顶多175的号，凤嘉柠又不是眼瞎。”
凤嘉柠恨恨从背后扭了他一下。
陈辉只顾看着凤嘉柠红着脸笑，周樾的话根本就是耳旁风，没听见一样。
凤嘉柠对上他的眼神，心里一阵恍惚。
这感觉，莫名复杂。
......

离开高一7班，凤嘉柠看看拉着脸的周樾，没好气戳他一下。
“你怎么回事，人家救了我，你还对人家那么不客气。”
“哪不客气了，我不是实话实说嘛。”
周樾没好气说着，又站住脚，板着脸一本正经道：
“凤嘉柠，你以后离着那个陈辉远点。把精力放到学习上，别被他干扰了，他学习那么烂。”
说完迈开大长腿往自己班走去。
凤嘉柠一阵大无语。
别扭的青春期男生。幸亏自己是老阿姨心态，不跟他计较。
......
后面的时间，陈辉除了跟凤嘉柠偶遇时热情打个招呼，倒也没有特别的表现。
周樾这几天倒是肉眼可见得开心，上学放学路上的脚步都分外轻盈。
凤嘉柠的桃花眼忍不住斜斜打量他。
“周公子，开心到飞起呀。怎么，是不是一曲成名招来迷妹无数，有女神跟你要小企鹅了？”
周樾丹凤眼含笑瞥瞥她。
“没有女神，只有女神经。”
“那你加人家了？”
“都说女神经了，还加什么加。”
“嘁，那你说说，这些天这么开心是怎么回事，中彩票了？”
“你知道吴韬转学回天桥初中了吧。”
凤嘉柠点头。
自从王丽芳跟周添盛离了婚，吴韬就从朝华中学转走了。
那么贵的私立学校，没了周添盛这个提款机，他们不可能再上。
“天桥初中这些天，一直在疯传吴韬的闲话。”
传的不外乎就是吴韬和王丽芳那些破事。
虽说是闲话，倒也实话实说。
说吴韬妈带着吴韬一起骗继父钱，败露后被踢出家门。现在朝华中学也上不成了，从贵族学校沦落到普通公立。
还说他妈死不要脸，跟继父结婚后生的弟弟也不是继父的。
吴韬在天桥初中过得苦不堪言。
同样被流言折磨的，还有吴大强，据说连评职称都受了影响。
凤嘉柠开心笑了一会儿，继续追问。
“是你干的，还是周叔叔干的？”
周樾挑挑眉毛：“吴韬是我干的，吴大强我还没来得及呢，毕竟没时间跑郊区。”
那就是周添盛喽。
“你爸也不是善茬。”
他们不知道，前些天王丽芳跑去了周添盛的工厂。在门口苦守，终于见上了面。
王丽芳跪倒在周父面前，求他放他们一条生路。
周添盛老神在在。
“我们都离婚了，你怎么样跟我有啥关系。我一直信守承诺，没去教育局和学校告吴大强。”
“怎么，我还得为你们的名誉负责？你抱着孩子回去和吴大强复了婚，明眼人谁看不明白呀，还用我多嘴？”
王丽芳灰溜溜离开。
周添盛恨得咬牙。
娘的，王丽芳和吴大强这一复婚，满世界的人都知道他周老板是个绿毛龟，被二婚老婆耍了。
丢大人了。
头婚不易，二婚更得谨慎。
唉，怪不得当年老母亲气得想打他。说就算是搭伙过日子，这搭伙的人也得慎重挑一挑。
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
五一假期，凤庭桉回来了。
凤嘉柠觉得周樾比她还开心，天天耗在他们家。
他们没出去玩，陪着凤庭桉在家狂补学校落下的课，周樾负责理科，凤嘉柠负责文科。
学累了，卓越双姝会一起上游戏玩一会儿。
凤嘉柠就躺在阳台的躺椅上，看图书馆借回来的各种小说。
午后，凤嘉柠会在厨房鼓捣一阵，烤几个简单的面包或者蛋糕，再配上一杯咖啡做下午茶。
做甜点做咖啡一直是她解压的重要方式。
“凤嘉柠，你这以后是打算走贤妻良母路线？”
周樾吃着小蛋糕，喝着咖啡，一脸满足。
凤嘉柠鄙夷地斜他一眼。
“小小年纪，就深受男本位糟粕思想的荼毒。”
周樾的丹凤眼斜回来：
“就表扬了你一句，你怎么还乱扣帽子。”
凤嘉柠喝一口手里的咖啡，桃花眼眯起来。
“这杯摩卡，色泽浓郁，口感丰富。咖啡香里，有醇厚的巧克力和焦糖味道。你们喜不喜欢？”
两个少年跟着她细品，连连点头。
“吃着蛋糕，喝着咖啡，这个下午茶是不是很美好？”
对面还是连连点头。
“所以呀，我做这些，可不是为了伺候人的。我只是很享受做的过程，也享受成品出来后的口腹满足感。”
周樾悄悄给凤庭桉递了个眼色。
“看，又启动凤阿姨模式了。”
凤嘉柠在他腿上踢了一脚：“那你回答凤阿姨一个问题，很多女的很喜欢打扮自己，是为了什么。”
周樾看一眼幸灾乐祸的凤庭桉，眨眨眼，顺着话题答了一句。
“女为悦己者容，这不是早就有答案了吗。”
凤庭桉笑喷，伸手点划着他：“看看，还是不接受教训，刚才都说你男本位了。”
周樾的眼睛转向凤嘉柠：“凤阿姨请明示。”
“比如我喜欢漂亮衣服，就只是因为我自己喜欢，是为了悦己。至于别人，爱悦不悦，关我屁事。”
周樾竖了个大拇指：“嗯，明白了，凤阿姨话糙理不糙。”
凤嘉柠白了周樾一眼，再喝一口咖啡，一声叹息。
“唉，你们以后的女朋友，会很感激我的。”
周樾不屑地嘁了一声。
“看你这女本位思想，这不也挺严重。为什么一定要有女朋友。”
凤嘉柠眼睛瞪大：“哦哦，明白。爱情可以跨越很多边界，男朋友也行。”
噗......咳咳......
对面的两个男生咳了个大红脸。
这个年代，L啥TB这个词还不像十几年后被大家熟知，相关话题还挺禁忌。
周樾先缓过来：“凤嘉柠，你还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凤庭桉拂拂胸口：“我的眼里，只有学业和事业。”
“还有我。”周樾手搭上他的肩膀。
“滚一边儿去，你排我妹后面。”
“走，上游戏去，这个我排她前面。”
周樾拉着凤庭桉起身，两个幼稚少年你一拳我一脚去了书房。
那里有两台电脑，周樾打游戏用的是凤嘉柠那台。
凤嘉柠大眼睛滴溜溜转得不亦乐乎。
妈呀，这莫名的CP感。
......
第二天，何琪约凤嘉柠出去玩。
两人看完电影从银汀广场出来，已经是下午四点多。银汀广场旁的夜市已经开始营业。
两人兴致勃勃去吃小吃。
梅花糕，抹茶生酪，章鱼小丸子......
“啊......你放手。”
前面闹腾起来，凤嘉柠拉着何琪想躲开，却在人缝中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

凤嘉柠拿出手机大声打着电话：
“喂，110吗，这里有人骚扰殴打妇女......银汀广场夜市中段......”
矮胖男子怒气冲冲指着凤嘉柠：“这是我老婆，你特么胡说八道什么呢。”
凤嘉柠继续淡定打着。
“一个矮胖男子......对，都打到地上了。警察叔叔你们快点呀。”
收了手机，凤嘉柠淡定地看着矮胖男子。
“那你一会儿跟警察说吧。真是你老婆，你这个算家暴。不是你老婆，这事可就大了。”
矮胖男子果然心虚地怔住。
年轻的摊主趁机挣脱开，爬起来捞起餐车上的长柄钢勺，冲着矮胖男子打过去。
“孙骏，你满嘴喷粪，谁是你老婆。我就给你家当了一个月的保姆，早半年前就不干了。”
“你是找不到老婆疯癫了吧。我让你欺负人......”
孙骏捂着脑袋就跑，倒是被摊主揪住衣服，身上扎扎实实挨了几勺子。
凤嘉柠在一旁看得不亦乐乎，跟着叫了声好。
没想到这个韩小梅，还有这么彪悍的一面。那一世，她可是一直温顺寡言的。
孙骏终于挣脱开，挤出人群跑走了。
凤嘉柠跟何琪一起，帮着韩小梅把地上掉落的餐盒捡起来。
“小妹妹，谢谢你啊。要不是你，我还斗不过他呢。”
韩小梅的声音很好听，普通话里带着川省的腔调。
她拿出两碗冰豆花，上面放上满满的芋圆和水果，递过来。
“谢谢你们，尝尝味道怎么样。”
凤嘉柠也没客气，接过来尝了一口。
味道真不错，豆花细腻，芋圆Q弹。旁边的何琪也赞叹不已。
真没想到，韩小梅还有这样的手艺。
韩小梅，是那一世她家的小保姆。
当时凤爱心来家里后，林清一个人忙不过来，邻居的保姆阿姨就介绍了韩小梅。
当时韩小梅只有19岁，不过干活挺利索，就留了下来。
这一干，就干了五年。
林清的葬礼结束，凤宏伟再怎么给韩小梅提工资，韩小梅还是离开了。
“太好吃了，你摆这个摊子多久了啊？”
“快一年啦。”
“生意还好吗？”
“还行吧，再往后天热起来，生意就越来越好了。”
正聊着，警察过来了。
问起刚才那个孙骏的情况，韩小梅说那是她一年前做保姆的雇主的孙子，因为一直对她骚扰，干了一个月就辞职了。
没想到今天在这里遇见，孙骏就上来拉扯。
等警察离开，凤嘉柠要了韩小梅的联系方式。
“冰豆花太好吃了，加个联系方式，以后说不定团购呢。”
韩小梅喜不自禁。
“豆花和芋圆都是我自己手工做的，没有任何乱七八糟的添加剂。”
“哇，你还会做这些，还以为是买的现成的原材料呢。你是哪里人呀，听着不是本地人。”
“我是川省人，这些我以前就会做。后来又自己琢磨着改进了一下，感觉更好吃了。”
可能是因为做了生意，韩小梅的话明显比那一世更多。
走出夜市，何琪回头看看，好奇问凤嘉柠。
“你这脑子里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凤嘉柠噗嗤一笑。
“果真是我肚子里的蛔虫。何琪，咱俩合伙开个店怎么样。”
何琪眼睛瞪大了。
“开啥店，哪有时间啊。”
“傻，咱俩出钱出创意，让别人去干呀。”
何琪眼珠一转：
“高中创业，这是我实践履历里辉煌的一笔啊。成交。不过你想干啥。”
“只是有个念头，你先让我捋捋，过几天我找你商量。”
回到家，凤嘉柠跟林清谈了自己的想法。
“嘉柠，这个韩小梅，除了做过咱们的保姆，是不是还有什么特别的？”
林清觉得凤嘉柠对韩小梅的关心和信任有些过头。
凤嘉柠点点头。
“妈，如果说凤爱心的出生带着原罪，那韩小梅就是另一个跟原罪有关的故事。”
韩小梅妈妈是独生女，娘家是县城富户，开了家农具厂。
韩妈20岁那年，爱上了一个开服装店的小老板。
小老板是临省人，一表人才，舌灿莲花。
韩妈誓死与父母抗争，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本事全用上后，跟小老板结了婚。
韩家父母从开始的冷淡，到最后慢慢开始给女婿的服装店投入。
韩小梅周岁宴后，小老板不见了。
韩妈妈这才发现存折里只剩几块钱，所有的金银首饰都不见了。包括周岁宴亲朋的随礼红包。
韩妈妈一年后又结了婚，丈夫是青梅竹马，两人又生了个男孩。
懂事后，她从别人的闲话里拼凑出了自己的身世，就总觉着自己身上带着罪恶。
韩小梅衣食无忧，却能清晰觉出自己的处境尴尬。
看着妈妈哄弟弟，她才发觉，自己从有记忆以来，就没被妈妈抱过。
高中一毕业，她就离开了老家，来苏市打工。
“妈，那时候，你会很心疼地安慰韩小梅，说那不是她的错。这也减轻了你面对凤爱心时的痛苦。”
“我经常觉得，那几年里，韩小梅给你的精神支撑甚至大过我。我高中申请了住校，韩小梅陪着你做这做那，拉着你出去遛弯。”
就连她离开，都是在林清葬礼结束后。
韩小梅临走时说的那句话，凤嘉柠一直清晰记得：
“嘉柠，把过去放下吧，你要好好地活。一个人，也要好好地活，为自己活。”
凤嘉柠觉得，韩小梅是在跟她说，也在跟自己说。
五一假期的最后一天，韩小梅来了云上咖啡馆，跟林清和凤嘉柠聊了一上午。
第二天，韩小梅就来云上做服务生了。
做服务，也学做咖啡和甜点。
林清租下了旁边一直空着的小门头，打算把前面做成对外的档口和操作间，后面隔出韩小梅的宿舍。
因为是短时间过渡，只做了简装。
......
天气热起来，午后的校园很安静。
天元班正在实验楼最顶层的化学实验室做实验，突然感觉有轻微晃动，大烧杯里放的试管都发出几声清脆的碰撞。
晃动转瞬即逝，大家懵了一下。
“哎，是不是晃了，我怎么觉得忽悠了一下。”
“是，晃了......”
凤嘉柠脑子轰的一下，抓住旁边的姜然：“今天几号？是不是12号？”
姜然点头。
凤嘉柠往窗外看了看，心里苍凉一片。
千里之外，已经是人间炼狱。
韩小梅......
凤嘉柠突然一个激灵。
......

这次地震，她的弟弟和外公外婆都遇难了。
凤嘉柠记得那一世六月份的那个周末，她从学校回家。韩小梅一言不发在厨房干活，一反常态没出来迎接她。
林清说，韩小梅总算联系上了那边的韩妈妈，结果听到的是韩妈妈的嘶吼。
“为什么死的不是你，为什么你还能活得好好的。”
......
接连几天，林清都让韩小梅住在店里。
店里没有电视和网络，可以避免韩小梅过多看到那些惨烈的场景。
韩小梅打不通家里的电话，林清也安抚她，说基站毁坏，要修理肯定需要时间。
家在县城，比在村镇还是要好一些。
韩小梅也知道自己无能为力，安静下来，整天努力干活埋头学手艺。
那个电话还是打出去了。
凤嘉柠在云上咖啡馆，看到了跟那一世一样的韩小梅。
她每天都把咖啡馆里的所有东西擦了一遍又一遍，连卫生间的马桶都泛着清香的白光。
凤嘉柠拉着她坐下，递给她一个草莓圣代。
“小梅姐，吃点甜的，能舒服些。”
“小梅姐，你看大灾面前，人就好比蝼蚁。能活着，就好好活吧。”
“一个人，也要好好地活，为自己活。再说，你还有我们。”
韩小梅握住凤嘉柠的手，泪如雨下。
好，能流泪，就比一滴泪都没有的沉默好。
......
这段时间，网站的页面都是灰色，凤庭桉和周樾也不太上游戏了。
游戏中他们的帮会里，和他们关系最铁的“月光之巅”是川省的。
“月光之巅”最后的上线时间，停留在5月11号那天他们的最后一次团战结束。
那天是周日。
“月光之巅”是高二学生。
凤庭桉和周樾会互相安慰，可能是那边的条件还不能上网。
一直到期末考结束，两人上游戏玩了一会儿，“月光之巅”突然上线。
上号的是他的哥哥。
“月光之巅”遇难了。
凤庭桉沉默了好几天，在玩家论坛上发了篇帖子，记录了这件事。
【在游戏中，我曾经复活过他无数次。但这一次，我再也不能复活他。】
这天晚上，林清去了云上，家里只有兄妹俩。
凤庭桉坐在阳台看着窗外，安静了好久。
凤嘉柠走过来，递给他一杯牛奶。
“哥，在看做什么呢？”
凤庭桉的声音有些暗哑。
“嘉柠，你看这万家灯火，很温暖很安详。可【月光之巅】他们，再也感受不到了。”
“原来这就是猝不及防的离开。嘉柠，我......对不起......”
凤嘉柠知道他想说什么，他在替那一世的自己道歉。
一个网络好友的猝然离世冲击都这么大，更何况，是自己的至亲。
“哥，不用道歉。咱们都好好地活着，比什么都好。”
“人的生命，太脆弱了。”
“是啊，在大自然面前，人其实就是蝼蚁。所以，哥，别想那么多，好好活在当下就行。”
......
另一边的云上。
林清忙完出来，看到门口停着的车，心里膈应了一下。
凤宏伟从车上下来，忐忑走过来。
“清清......呃，林清，你知道老徐两口子回国了吧。”
林清冷冷点头。
老徐是凤宏伟的大学班长，娶的老婆是林清的大学室友钱英红，两人研究生毕业后去了米国，这两天才回国。
说起来，这两人还是林清和凤宏伟的媒人，他们是在老徐带着兄弟请钱英红的室友吃饭认识的。
这次他们回来，凤宏伟和林清肯定是接待的主力。
“我们......怎么安排这次接待。”
林清叹口气。
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
她犹豫了一下，领着凤宏伟去了店里的办公室。
简单商定，不过就是装作夫妻恩爱的样子，把这场好友重聚的戏演完。
关于离婚的事，林清和凤宏伟达成共识，不对外公布。
林清的想法很简单，只要对外宣布，就要面对不少好事者的问询，很烦。反正再过两年他们就去京市了，糊弄过去就好。
林清还有一个顾虑。
她一旦单身，不到四十岁的美貌女人，恐怕会面对一些情感上的骚扰。不管是善意的还是恶意的，她都避之不及。
讲完正事，林清看看凤宏伟身上的T恤，长叹一口气。
这花哨的颜色，看着油腻又俗气。牛仔裤过于紧身，显得老不正经。
她终于还是忍不住开怼。
“唉，你这身打扮......是小情人给选的吧。凤宏伟，你以后找小情人，注意一下品味，别老找那些下三滥。”
“下三滥去找鸡就行了。爽完了提上裤子就走人，没麻烦事，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