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他被亲情蒙蔽了双眼,阴沟里翻了船!
李母意外死了也就罢了,这狼崽子还想把他直接送上路!
李父抬头看了眼大屏幕,还有两分钟开放检票口。
谨慎起见,他再次环视了一圈。
嗯,没有看到那个显眼的身影。
李父这才再度坐下来,拍了拍胸口。
一把年纪了,怎么还自己吓自己呢?
不过也不能怪他,耀祖有时候确实神出鬼没!
他买个熟食,偷摸去相亲,总能遇到他,好像在他身上装了定位器似的!
定位器?
定位器!
李父的心咯噔一跳,而后颤抖着手拿出那条一直戴在胸口的项链。
那是李母死后,耀祖说是担心他出事,特意从网上求的平安符。
一根红绳穿着,下面是一个小黑袋子,里面就是那所谓的“平安符”。
他觉得这是耀祖孝顺他的表现,很是得意,就连洗澡都不离身!
因为手抖,李父实在是不好解开那个结,干脆直接用牙咬开。
扯走那根线,打开那个黑袋子,往手掌心倒了倒。
一个圆圆的芯片,静静的躺在他的手心。
“哟,老东西,到底还让你给发现了!”
李父心跳停了一拍,而后缓缓转过身,对上了耀祖皮笑肉不笑的脸。
也就是这一刻,检票口开放了。
乌央乌央的人开始往检票口挤去,裹挟着李父也往前走了走。
李父大喜,试图跟着人流往前走,却被耀祖一把抓住了后脖领。
他徒劳的蹬了几下腿,最终还是被耀祖拽了过去。
“爸,好端端的,跑啥呢?”
耀祖眯着本就不大的眼睛,盯着李父的眼神无比森冷。
那眼神让李父心里发毛,鸡皮疙瘩全起来了。
李父不敢暴露出自己已经知道耀祖的打算,只是勉强笑笑:
“没啥,这不是官司没打赢吗,寻思出去散散心呢。”
“散完心就回来!”
耀祖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
“散散心?爸,每逢大事有静气,这可是你教我的啊!”
“要我说,咱们还是回去研究研究,看看怎么从姐姐身上再捞点油水呗?”
李父不敢答应,也不敢不答应,夹在其中犹豫不定。
耀祖笑了一声,便拉着李父往回家的方向走去。
不行,绝对不能回去!
惊慌之中,李父灵光一闪!
他没有骑电瓶车!
耀祖下楼的时候,必然注意到电瓶车还停在楼下,也就猜到了他已经猜到他的打算!
那么现在,真要是被他带回去,怎么会有好果子吃?
想想耀祖的狠心,这可是要命的事儿!
李父想到这里,立马尖叫一声,希望能够引起别人的注意。
然而,耀祖一直死死盯着他,眼见他脸色变换,知道不好,当即捂住了他的嘴巴!
李父的尖叫被捂在了喉咙里,可他同时还在拼命地挣扎着,手蹬脚刨,为自己努力争取一点生机!
这会儿正是检票时间,过来过往的人可不少,早就有人注意到了这里的异样。
耀祖知道,这下完了!
只要李父把那辆被他动了手脚的电瓶车作为证据呈出,他那点小心思根本藏不住!
故意杀人未遂…
这可比他前世犯下的罪还要严重!
难道他重活一世,就是为了获得一个更惨的结局?
他不甘心,他不甘心啊!
他好不容易重来一回,也才享受了十三年的自由…
十三年?
十三年!
哈哈哈哈,天不亡他!
他才十三岁,就算杀人未遂又如何?
他还是个孩子,他不用怕!
想到这里,耀祖倒是冷静了下来,终于放开了李父。
“老东西,我们好好谈谈。”
李父好不容易能喘过气来,只顾着呼哧呼哧的喘气,没说话。
“你只有我一个儿子,闹大了对谁都没好处。”
“我才十三,根本不用承担任何刑事责任!”
李父悚然一惊,他倒是没想到这层!
是啊,耀祖确实思想成熟,可他确确实实只有十三岁!
他就算报了警,又能怎么样呢?
等警察因为耀祖年纪小,再把他放出来,那岂不更是个定时炸弹?
李父的眼神闪了闪,没有说话。
耀祖知道他有些心动,继续循循善诱:
“我的能耐你是知道的,最多苦这两年,等我考上了大学,你的好日子不就来了吗?”
“到时候,我去了好单位,还不得好好孝敬您?”
好日子?
李父在心里响亮的笑了两声。
李小梅考上大学时,他也是这么想的。
结果李小梅转头不认人,现在一个月只有给他五百块!还他妈是法院判决的!
等着耀祖上大学,然后带他过好日子?
他只怕累死了都等不到那一天!
“之前的一切就当都过去了,我们重新开始!”
耀祖说完,目光灼灼的看向李父。
李父也坚定地点头,两个人很快给了对方一个大大的拥抱!
接到报警慌忙赶来的警察傻眼了。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说是胖子要弄死瘦子,结果过来一看,俩人相亲相爱,抱得比情侣都紧!
再看面相,俩人虽然一胖一瘦,眉眼间倒是极为相似!
搞不好是爷俩闹着玩呢?
很快,两人高高兴兴的回了家,买了熟食,吃完一起瘫倒在沙发上。
你说收拾卫生?
不存在的。
单身汉的房间,连下脚的地儿都没有,怎么可能还有放拖把的地儿?
警察是接到邻居报警后立马赶来的。
“太臭了,不知道什么东西,怎么臭成这样!”
邻居捂着鼻子,喋喋不休的抱怨道:
“敲门也不应,我担心会是那种事情,所以赶紧报了警。”
“你们去看吧,我就不奉陪了啊!”
警察们面色凝重的对视一眼。
这味道?
这酸爽?
十有八九是…
打开门,里面一片狼藉。
整个屋子里挤满了各种各样的垃圾。
包装袋,香蕉皮,甚至还有打翻的泡面!
蟑螂到处乱飞,苍蝇则停留在最中央的那两具尸体上,上面已经有蛆虫在疯狂的扭动。
那两具尸体,正是臭味的最终来源。
两具尸体都咬牙切齿,死不瞑目,隐隐能猜到两人最后关头的搏斗与厮杀。
这两人,正是李父和耀祖。
李父早已做好了打算,准备送耀祖上路后再跑路。
他六十多的人了,到处躲一躲,这辈子也就过去了。
就算余生都生活在被抓到的恐惧中,也总好过时刻胆战心惊,生活在屠刀之下吧?
他是不傻,但耀祖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老东西唯一的价值就是赚钱养他,或者换钱养他。
现在老东西磨磨蹭蹭不跑外卖,眼珠子还到处乱转,指不定藏着什么坏心思呢!
老东西递过来的吃的,耀祖总是先放那儿,等他吃完了自己再吃。
家里的水,耀祖也要等老东西喝了一口,才敢下嘴。
就是这样小心翼翼,居然还能中了招!
感觉到胃里翻腾不已,再看到老东西似笑非笑的脸,耀祖怒从心头起。
他硬是以惊人的意志,扑向老东西,并狠狠给了他几下!
老东西在试图挣扎,虽说挣扎的越来越弱,但耀祖也能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在急速流逝!
最后,他拼命用自己的头,狠狠撞向了老东西的太阳穴…
系统空间内,姜梅听着001关于完美任务的总结,挥了挥手:
“出发,下一个世界!”
姜梅一把扯下头上的红盖头,目光如炬的环视一圈。
周围众人见她如此作态,知道大事不妙,一个个落饺子似的跪了一地:
“臣等该死,陛下息怒!”
姜梅不假辞色,厉声喝问:
“让朕下跪?这是谁的主意?”
上首坐着的婆母谢彭氏,本就战战兢兢,现在听到这句,几乎吓得肝胆俱裂。
她就说现在为时尚早,让陛下给她下跪太不现实,合该缓缓图之…
可是华儿不信这个邪!
这孩子,非说什么他和陛下青梅竹马,感情甚笃,再加上又有同心蛊…
还说什么只要陛下这次跪了,以后必然对他们百依百顺!
这下好了,捅出了天大的篓子!
谢母口干舌燥,想要辩解,却不知从何辩起,只是张目结舌,神情委顿。
“梅儿,你这是做什么?”
姜梅身边的男子见她动怒,反而皱起了眉毛:
“你我夫妻一体,我的母亲便是你的母亲。”
“我自小丧父,全凭母亲将我抚养成人,难道她还受不起这一跪吗?”
姜梅冷笑一声,并未应答。
谢母战战兢兢,几乎想要把儿子的嘴巴缝上!
是,你是下了同心蛊,母蛊若死子蛊陪葬。
可是现在,陛下并不知道这事儿啊!
若是不知道,一怒之下诛连九族,这可如何是好?
就算紧要关头你振臂一呼,说我有同心蛊如此这般…
陛下不能要你的命,总能要其他人的命吧?
谢氏乃世家名门,难道竟要在她手里毁于一旦?
想到这里,谢母一咬牙,准备担了这所有罪责:
“陛下明察!小儿天真烂漫,只想着与陛下如寻常夫妻白头偕老,竟忽略了君臣纲常!”
“千错万错,都是妾身教导不力,以至于他言行无状。恳请陛下千万开恩!”
眼见谢母伏倒在地上,姜梅却没有半分动容。
这个谢母,现在看起来唯唯诺诺,不过是因为她没有跪下去!
原剧情中,小姑娘怕谢云华难做,真的跪了下去。
这一跪,可就再难起来了…
自那之后,谢母的嘴脸就变了!
以前面对原主还畏畏缩缩,嘘寒问暖,自那之后愈加轻狂,渐渐摆出了婆母的款儿!
连带着整个谢家,都渐渐将原主视作傀儡皇帝。
没了那份该有的恭敬不说,撂脸子说酸话一样不少!
最后,这帮人的狼子野心日益膨胀,居然去母留子,只为彻底把持朝政!
好好好,看她如何杀谢家个人头滚滚,以慰原主在天之灵!
“001,这蛊有什么办法可以解开?”
只要解开同心蛊,她便可以大展拳脚,不必担心什么反噬了。
“宿主,谢家下的同心蛊极为特殊,必须要母蛊全心全意爱上子蛊,才会自动解除…”
姜梅无语。
也就是说,要让谢云华彻底爱上她,才能解除?
“对,统子对此无能为力…不过宿主,我能帮你记录他的心动值,看看怎么,额,攻略他?”
姜梅挠了挠头:
“统子,我和你们主系统,没什么仇吧?怎么会有这种恶心的任务?”
“无所谓,必要时,我会出手!”
001不敢说话,悄悄缩成一团。
姜梅的恶心只持续了瞬间,下一秒,嘴角再次勾起嘲讽的弧度。
要让谢云华彻头彻尾爱上她,是吗?
好啊,那就来个虐恋情深嘛!
你看古早小说,女主一家被男主杀穿了,最后不也是全心全意爱上了男主吗?
男主可以,没道理她不可以!
“司言,令当朝天子跪拜,该当何罪?”
跪在姜梅身后的女官马上答道:
“回陛下,对天子大不敬,按律当株连三族,以儆效尤!”
“谢家如此行状,比大不敬更重三分,合该株连九族!”
诛连九族?!
谢云华呼吸一滞,立马惊呼道:
“梅儿,万万不可!”
他算哪根葱?
他什么身份,什么地位,在这里拿腔拿调?
姜梅连眼皮子都没抬,只是对司言点头道:
“不错,爱卿说的有理。”
“陛下!”
谢母发出一声尖锐的嚎叫,跪在地上连连叩首,浑身都在颤抖:
“陛下,此事是华儿一片痴心,并非谢家真心为此无由之事!”
“恳请陛下念在我谢家忠心耿耿的份上,格外开恩!!!”
不过片刻,那额头便血污一片。
其他谢家人见势不好,也一个比一个用力的磕起头来。
一时间,大厅中只听“咣咣”声此起彼伏。
谢云华惊骇万分。
再转头看向姜梅,心里一沉。
只见她对众人的磕头求饶毫无反应,甚至无聊的吹了吹指甲。
她是来真的!
她根本不在乎谢家!
“梅儿!”
谢云华在一片磕头声中挺直脊梁,满脸的委屈:
“梅儿!终归是我不好,忘了我们身份上的巨大悬殊!可是千错万错,谢家其他人是无辜的啊!”
“你还记得吗,当初我们泛舟湖上,二伯还曾夸赞我们是一双璧人,你那时还羞红了脸庞…”
“还有我们定下婚约的时候,四叔哈哈大笑,特意画了一幅画送给我们,说以后便是一家人!”
“这些美好的过往,你当真全然忘却了吗?”
美好的过往?
当初原主是个公主,谢家自然当她是个金宝贝,拿些不要钱的好话敷衍搪塞罢了。
后面原主母后铁血手段,杀光所有皇子,让原主登临大位,谢家这才重视起原主的价值。
他们不满足于从龙之功,还想更进一步,便让谢云华找机会给原主下了蛊,只为彻底控制住原主!
后面更是将原主吃干抹净,手段之阴毒,堪称丧心病狂!
因此,姜梅岂能轻饶了谢家人?
面对谢云华声声泣血的控诉,姜梅再度转头看向司言。
司言立马会意:
“大胆!陛下的名讳,岂容你随便提起?”
“妄议陛下名讳,按律当打八十大板,生死不论!”
一旁的谢云华则是目瞪口呆,满脸的不可置信。
一直以来,他都是这样称呼梅儿,怎么如今就要上纲上线?
他还要辩驳,却被谢母一个眼神瞪了回去。
区区八十大板,换整个谢家的性命,这可是笔稳赚不赔的买卖!
况且,陛下还在这里,又是大婚之日,刑士岂能真下狠手?
然而,谢母想的太美了!
姜梅命令刚一发出,阶下杀气腾腾的行刑队便走了上来。
司言早在那句“二拜高堂”喊出时便觉不妥,悄悄给旁边的小太监使了眼神。
小太监得了令,悄无声息的去叫了行刑队。
一帮人为了应景,也是怕陛下另有主意,全都穿的一片通红,那叫一个喜庆!
这帮红衣的领头道了一声“得罪”,便招呼两个刑士过来。
那两人将谢云华抬到条凳上,拿出两个鲜红的板子,你一板我一板的拍了起来。
“啪”!
清脆的板子声响起,谢云华一声惨叫,接着狠狠咬住了牙齿。
这两人,怎么如此不知轻重?
第一下板子,就下这么大的狠手?!
谢云华只觉得板子带着千钧之力,屁股当即便开了花!
不等他再度嚎叫出声,接二连三的板子声噼里啪啦的响起,很快便把他痛出了一头一脸的冷汗。
围观的谢家众人虽然感觉不对,但…
谢云华挨了打,他们就能捡回一条命啊!
众人便只是圆睁着双眼,看谢云华在条凳上被打的不停起伏。
嗯,看起来很Q弹。
潮汕的牛肉丸,好像就是这么制作出来的?
又是几个板子下去,谢母嘴里咬着手帕,眼里的怨毒几乎遮掩不住。
不过是个女人,如此乔张作致,也不怕得不到男人的心!
是,华儿做的是有些过分,但也不至于下这么狠的手啊!
真把华儿打坏了,还不是糟践她自己的幸福吗?
眼见刑士气势汹汹,姜梅沉吟不语,谢母不敢说话,只能无力的看着。
打到二十大板,谢云华终于支撑不住,晕了过去。
“既然如此,先记下六十大板,日后补上!”
“谨遵陛下指令!”
姜梅号令刚一发出,领头便立马应下。
两个刑士将人按在条凳上,就那么抬了出去。
一边抬,一边在心里感叹头儿机智,让他们都换了火红的衣衫。
这不,谢云华的血倒是流了不少,可是一点都看不出来!
姜梅环视一圈,看到周围众人神态各异。
谢家人脸上的神情更是无比复杂。
欣喜、愤怒、怨怼…
“谢云华,德不配位,着降为常在。”
谢家人集体瞪大了双眼。
他们本以为今日之事到此为止,不想居然还有下文!
本想着云华受了些皮肉之苦,必能引起姜梅怜惜。
后面云华再伏低做小一番,便能巩固在姜梅心中的地位。
只要拿捏住了姜梅的心,今日遭受的耻辱自然可以尽数洗去,甚至整个谢家还能再上一步。
可是如今,陛下居然要降云华的位份!
“陛下!陛下与云华自幼青梅竹马,真真是天赐良缘!若因此生了嫌隙,反倒不美!”
“不若等云华醒来,陛下与他长谈一番,想必云华知道陛下的苦心,必定从此幡然醒悟!”
一个白胡子的老登言辞恳切,跪在地上苦口婆心。
“若不是爱卿出言,朕倒险些误了大事!”
白胡子老登心里一喜,脸上倒只微微露出分毫:
“不敢当,陛下圣明,老朽不过是略拨杂冗…”
姜梅冷笑一声:
“谢家所有成年男子,除入赘者、年过六十者,通通斩首示众!”
谢家的男人,有一说一,没有一个好东西!
但凡有一个曾经站出来阻止过对原主的算计,她都不会做的这么狠!
既然他们选择了设计原主,就要承担设计不成的反噬!
对于跪在地上的谢家众人来说,这一声不啻于晴天霹雳!
谢家除了谢云华,还有哪个入赘的?!
年过六十的,也只有那几个老祖宗,而且半只脚已经踏进棺材了!
说得好听,实际上陛下分明是要将整个谢家通通拔掉!
一群人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未成年男子,暂时不做计较,成年之后一律流放宁古塔!”
天塌了。
整个家族,几乎所有男性全军覆灭。
成年的直接砍头,未成年的长大后便送去流放。
宁古塔,那种地方奇冷无比,怎么会有他们这种江南才子的活路?
更何况,流放路上便会有重重危机,能否到达宁古塔都是未知数!
谢家可是有口皆碑的簪缨世家,竟然就在一夜之间树倒猕猴散!
本以为谢云华成了王夫,谢家会更加炙手可热。
不想,只是因为谢云华那脑子一抽的布置,就将整个谢家送进了深渊!
一群自以为高高在上的贵族,面对死亡也不过如此。
他们崩溃的跪在地上,哭求姜梅法外开恩。
他们知道罪孽深重,愿意在谢家内部重新为姜梅找个合心意的王夫!
只求姜梅能够收回圣旨,饶他们一命!
谢母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只觉得浑浑噩噩。
她本以为,最差的结果就是陛下发怒,挥袖而走。
没想到,陛下居然打算动真格的,完全按照律法来审判!
她有心想要捅破天,把情蛊的事情拿出来震慑一番。
毕竟,她是谢家妇,总要尽力保下这个风雨飘摇的家啊!
可她刚清了清喉咙,准备开口,便听到这帮无耻之徒关于另择王夫的荒唐之言!
天塌了,也有个子高的顶着,她急什么?
陛下要杀的是谢家除了谢云华之外的成年男子,和她又有多少干系?
想到这里,谢母低眉垂目,一言不发。
谢云华勉强睁开眼,眼前是皇宫富丽堂皇的纱幔。
他试图起身,却不小心牵动了身上的伤口,整个人重重的跌了下去,疼的龇牙咧嘴。
喉咙干的要冒烟,只好勉强曲起手指,敲了敲床榻。
两个小太监忙不迭的跑了进来,一叠声的向他问好:
“小主醒了!小主可觉得身上好些了?”
谢云华皱了皱眉。
这两个小太监面生的很,怎么不是小李子过来伺候他?
如果是小李子,他一个眼神,便会马上给他倒水,哪会这么没有眼色?
思忖间,他完全没有注意到两个小太监的称呼!
好不容易支使着两个小太监给他喂了水,润了润喉咙,谢云华这才沙哑道:
“小李子呢?他怎么不在?”
小李子,正是那个在婚礼上唱词,念出“二拜高堂”的太监!
两个小太监对视一眼,不知如何是好。
那个小点的太监眼见谢云华死死盯着他,一时慌了手脚,结结巴巴道:
“李公公…李公公这会儿应该在下面。”
谢云华皱了皱眉,悚然一惊!
不会是他理解的那个下面吧?
大一点的太监显然觉得小太监藏不住事,狠狠瞪了他一眼,找补道:
“小主还是先养好身子,其他的事情再考虑也不迟。”
谢云华一心惦记着小李子的安危,哪里注意到大太监说了什么?
只是怒道:
“没心肝的东西!还不速速与我说清楚,小李子到底怎么样了?”
小太监求助似的看向大太监,眼见后者置之不理,只能硬着头皮开口:
“李公公他…他冒犯陛下,昨天便已经被拉出去…乱棍打死了!”
乱棍打死?
谢云华只觉得浑身一冷,打了个激灵。
这种小事,梅儿竟然心狠至此?
她一向最是温柔体贴,怎么会因为这点小事,发这么大的火?
居然连人命都不顾了!
“梅儿她…”
话说出一半,谢云华立马闭了嘴。
他那八十大板,不就是因为妄议陛下名讳么?
想到八十大板,谢云华又突然想到了司言那句“株连九族”,浑身再度猛的一颤:
“谢家人呢?谢家人怎么样了?没什么事情吧?”
大太监别过头去,不做回答。
谢云华有种不好的预感,他心里发虚,眼神死死的盯着小太监。
小太监不敢说话,只在地上一个劲儿的磕头:
“小主,您别问了!您现在就安安心心养好身子就行!”
“只要养好身子,以后得了皇上的宠爱,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谢云华眼前一黑,他这才注意到两个太监对他的称呼。
根本不是什么“王夫”,而是“小主”?
那是什么东西?
不是品阶低到一定程度,根本不会用这个称呼!
谢云华听到自己在喃喃的问,好似梦游:
“我现在是什么位分?”
“小主…你现在是…是常在。”
区区七品的常在?
谢云华只觉得眼前阵阵发黑,泪水扑簌簌落了一脸。
那个大太监显然机灵的多,赶紧打了个圆场:
“小主,常在常在,陛下这是希望您常常陪伴在她身边呢!”
“只要您得了陛下的欢心,中宫之位,迟早还是您的!”
谢云华根本听不进去,只是躺在床上两眼失神。
他都被降为常在了,还有什么脸面活着?
本以为谢家能出个王夫,他也不算埋没了谢家的培养!
可是现在…
对了,谢家!
谢家怎么样了?
眼见谢云华一个劲儿的追问,那大太监知道是瞒不住了,只能悠悠的叹了口气:
“小主,您就别问了。圣旨已下,此事也不可能有转圜的余地。”
“您还是看看怎么重新获得陛下的宠爱,早日坐回中宫的位置吧!”
什么,圣旨已下?
想到司言那日说的株连九族,谢云华下意识握紧了手,将华贵的床单直接扯破。
他猛地抓住大太监的手臂,指甲几乎要掐进对方的肉里:
“带我去见梅…陛下!现在!立刻!”
现在陛下正在早朝呢,不要小瞧他们九族之间的羁绊啊!
两个太监吓得魂飞魄散,噗通一声齐齐跪倒在地。
小太监连连磕头,声音带着哭腔:
“小主!使不得啊!陛下此刻正在前朝早朝,商议的可是国事要务!”
“奴才们就是有十个脑袋,也不敢这个时候去搅扰啊!”
“国事?什么国事要务比得上我谢家满门的性命!”
谢云华目眦欲裂,挣扎着就要从床上滚下来。
他要去找陛下!
只要说出情蛊的秘密,用自己的性命作为威胁,陛下总归要暂时放谢家一马!
只要这次饶了谢家,后面还有可乘之机!
不过,这两个太监不可信,情蛊之事万万不能向他们透露。
万一弄巧成拙,两人实则是其他势力的探子,只怕恨不得当场将他杀死,好把陛下一起带走!
所以,他必须亲自和陛下说明!
可他伤势太重,刚支起半个身子,便又是一阵天旋地转,重重的跌回了床上,额头冷汗涔涔。
小太监慌忙爬过来扶住他:
“小主!您冷静点!距离午时…还有一两个时辰呢!陛下散了早朝,总会回宫的。”
“您…您养养精神,等陛下回来了,再好生求情,陛下念及旧情,说不定…”
“旧情?”
谢云华冷笑一声,眼泪混着冷汗流进嘴角,又苦又涩。
还有什么旧情?
情蛊一事,只要说出,他们之间便会产生一道永难弥合的裂痕!
将小太监派出去打探消息,谢云华便躺在床上,脑海中思绪万千。
时而是昭梅温柔可亲的脸,时而是大婚时她突然冷肃的面庞,还有谢家人的音容笑貌…
时间一点点流逝,身上的伤痛似乎都麻木了。
只剩下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催促着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