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本事别走,我报警了!”
夏晓兰难掩哭腔,声音却是坚定不已。
这一次的宣告,再次引起了一片静寂。
门外的邻居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简直怀疑自己的耳朵坏掉了,居然还能在有生之年听到这么离谱的言论!
“好,好,报警!”
尖锐的声音不怒反笑,“老娘倒要看看,警察过来怎么说!”
刺耳的警笛声由远及近,最终在楼下戛然而止。
门外的喧嚣瞬间矮了下去,只剩下压抑的嗡嗡议论,如同暗流涌动。
夏晓兰靠在冰冷的门框上,心跳得又急又乱,几乎要撞碎她的肋骨。
她下意识地护住自己隆起的腹部,那里正传来两个小家伙不安分的躁动。
报警时那一瞬间的愤怒与勇敢早已被巨大的后悔吞噬。
警察来了会怎么样?
会不会把她抓走?
她可是怀着孕啊!
委屈和恐惧像藤蔓一样缠绕着她的心脏,越收越紧。
门外,砸门声和怒骂早已平息。
围观的邻居们自动向后退开,让出一条通道,目光复杂地聚焦在门口。
两位身着藏蓝色警服的民警出现在众人面前,表情严肃的让夏晓兰开门。
年长的那位姓张,肩章显示是警长,国字脸,眼神沉稳锐利。
年轻些的警官姓李,正拿着记录本,目光在湿漉漉的地面和脸色苍白的夏晓兰之间来回扫视。
张警长的视线首先落在门口那一大片狼藉的水渍上,水痕沿着门缝一直蔓延到楼道。
他微微蹙眉,目光随即投向门内。
夏晓兰穿着宽大的孕妇睡裙,头发湿漉漉地贴在脸颊,眼睛肿得像桃子。
她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一只手紧紧护着肚子,身体微微发抖。
“是你报的警?”
“是…是我!警察同志,你们…你们可来了!”
“楼下那个女人太凶了!她砸门,骂人,骂得可难听了!”
“我…我怀着孕呢,双胞胎!她怎么能这样对我?我吓坏了…宝宝也吓到了…”
她语无伦次,试图用孕妇的身份和眼泪立刻占据道德的制高点,仿佛楼下邻居才是十恶不赦的加害者。
“你放屁!”
楼下那位被夏晓兰定义为“泼妇”的中年女人—王芳,再也忍不住了。
她拨开挡在前面的人,冲到警察面前,气得浑身发抖:
“警察同志!你们看看!看看她这副样子!好像我欺负了她!你们看看我家!”
她侧过身,指向楼梯下方她家的方向,
“我们家新装修,住进来才两个月啊!天花板现在跟水帘洞一样!”
“水还在往下滴!墙皮大块大块往下掉!吊灯都短路了!全是她!”
“她泡澡把水龙头开着不管,水漫金山淹到我家了!”
“她还隔着门跟我喊什么‘各退一步’?啊?有这么不要脸的吗?淹了我家让我退一步?我退到哪里去?退到水里去吗?!”
王芳的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尖利,每一个字都像带着火星子,砸在寂静的楼道里。
她的话立刻引起了周围邻居的共鸣,嗡嗡的议论声再次响起:
“就是啊,王姐家刚装修完,看着都心疼…”
“那‘各退一步’说出来我都懵了,这姑娘脑回路清奇…”
“水漏得哗哗的,我在四楼都听见了,半天没人管…”
张警长抬起手,向下压了压,示意众人安静。
他目光锁定在夏晓兰身上,语气沉稳:
“夏晓兰,是吗?首先,确认几个事实。”
“楼下402王女士家的天花板严重渗水,墙皮脱落,灯具损坏,情况属实,对吗?”
夏晓兰被张警长那穿透性的目光看得心头发虚,下意识地避开了视线,声音小得像蚊子哼哼:
“我…我是忘了关水龙头…水是…是流出去了一些…但是…”
“不是一些!”
王芳立刻打断,声音又拔高了,
“是很多!我家客厅、餐厅全泡汤了!警察同志你们可以立刻下去看!”
“好,这个我们会现场核实。”
张警长点点头,目光重新回到夏晓兰脸上,
“那么,第二个问题。”
“王女士反映,她发现问题后上来敲门理论,你拒绝开门,并且在门内说各退一步,要求她退一步,对吗?”
夏晓兰的脸瞬间涨得通红,那句“各退一步”此刻被警察如此冷静地复述出来,显得格外愚蠢和刺耳。
她嗫嚅着:“我…我是道歉了…我隔着门说了对不起…是她一直砸门骂人…太凶了…我害怕…我才说大家各退一步…”
“我是孕妇,她这样…吓到我和宝宝了…”
她又试图把孕妇身份推出来当挡箭牌。
“夏晓兰同志,” 张警长的声音陡然沉了几分,带着一种清晰的警示意味,
“孕妇身份,是国家和社会给予特殊关怀的对象,但这绝不意味着它是逃避自身责任的‘免责金牌’!”
“你的过失行为导致公共财产和他人财产严重受损,这是客观事实。王女士情绪激动,言辞激烈,是在自身权益受到严重侵害后的应激反应。”
“而你,在造成损害后,没有第一时间开门积极处理,试图用一句轻飘飘的各退一步来模糊焦点、推卸责任,甚至试图用报警来占据所谓的道理,这是极不负责的态度!”
每一个字都像锤子敲在夏晓兰心上。
她猛地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张警长。
免责金牌?推卸责任?
她只是…只是想息事宁人,不想被那么凶地骂而已啊!
眼泪再次汹涌而出,这次更多是羞愤和被戳穿的难堪。
“我…我没有推卸…我道歉了…”
她无力地重复着,感觉周围邻居的目光像针一样扎在她身上。
“隔着门的一句‘对不起’,分量太轻了。”
张警长毫不留情地指出,“尤其是在造成如此严重的后果之后。”
“有效的道歉,需要诚意,更需要行动。打开门,直面问题,积极协商解决,这才是应有的态度。”
“从法律角度看,你的行为涉嫌因过失侵害他人民事权益。”
“根据《治安管理处罚法》第二十六条,强拿硬要或者任意损毁、占用公私财物,以及其他寻衅滋事行为,情节严重的,可以处以拘留、罚款。”
“虽然具体适用需要综合判断,但你的态度,无疑加重了事情的负面性质。”
第74章 带球跑女主的冤种姐姐10
年轻警官小李在一旁快速地记录着,笔尖划过纸张发出沙沙的声响,更添了几分严肃。
“我…我不知道…这么严重…”
夏晓兰彻底慌了神,脸色惨白如纸。
拘留?罚款?她从未想过泡个澡忘关水龙头会扯上法律!
她双腿发软,几乎站不住,扶着门框的手因为用力而指节泛白。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杂乱的脚步声从楼梯下方传来,伴随着气喘吁吁的呼喊。
“晓兰!晓兰!我的闺女啊!你怎么了?别怕!爸妈来了!”
夏父夏母终于赶到了。
两人显然是一路小跑过来。
夏父头发凌乱,夏母更是满脸的惊惶失措。
一看到门口这阵仗—警察、邻居、女儿惨白着脸摇摇欲坠的样子…
夏母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尖叫一声就扑了过去,一把将夏晓兰搂在怀里,像护崽的母鸡。
“晓兰!我的宝贝!你怎么样?肚子疼不疼?吓死妈妈了!谁欺负你了?告诉妈妈!”
夏母一边安抚着夏晓兰,一边用警惕又愤怒的目光扫视着邻居,尤其是怒容满面的王芳。
夏父也挤上前,看着女儿狼狈的样子,心疼又焦急,对着警察连连说道:
“警察同志!警察同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谁欺负我们晓兰了?”
“爸…妈…”夏晓兰埋在母亲肩头抽泣。
张警长转向夏晓兰,清晰复述:
“夏晓兰,你刚才承认,是你泡澡时忘记关闭水龙头,导致大量水流溢出,淹没了楼下王女士家新装修的天花板和墙面,造成严重损失,对吗?”
夏晓兰抽噎着,微微点头。
“然后,在楼下王女士发现问题上来敲门要求处理时,你拒绝开门,并且在门内说了一句‘各退一步’,要求她退一步,息事宁人,而不是立刻开门道歉、查看情况、积极解决,对吗?”
张警长的声音不高,但每个字都像重锤。
夏晓兰的身体抖了一下,头埋得更低了,算是默认。
“什么?!各退一步?!是你淹了人家?!”
夏父猛地抬起头来,他这才注意到地上蔓延的水渍,还有家里全泡在水里的地板!
夏父的眼睛瞪得溜圆,难以置信地看着女儿,又看看楼下王芳那愤怒又憋屈的脸。
一股巨大的荒谬感和怒火“腾”地一下直冲脑门!
他刚才还在拼命维护女儿,以为她受了天大的委屈,生怕委屈她和两个金孙,到时候在未来女婿面前落不下好…
结果…结果是她自己捅了这么大篓子,还说出这么没脑子的话?!
“夏晓兰!你…你猪脑子啊?!”
夏父再也忍不住,几乎是吼了出来,额头上青筋都暴起了,
“你淹了人家新房子!你不赶紧开门,赔礼道歉想办法补救,你还让人家‘退一步’?!”
“你…你脑子里装的是水吗?!啊?!”
他气得手指都哆嗦地指向夏晓兰,巨大的失望和被愚弄的感觉让他口不择言。
人家新装修的房子被泡坏了,自己家里的地板也全部报废…
全部算下来,这是多少冤枉钱?
孩子爸爸还没找到,夏晓兰倒好,拼着命也要把家里钱掏出来啊!
夏母也惊呆了,搂着夏晓兰的手臂下意识地松了松。
她低头看着女儿,眼神里充满了震惊、困惑和一种“你怎么能做出这种蠢事”的痛心。
她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夏晓兰被父亲这声暴怒的“猪脑子”吼得浑身一颤。
她猛地抬起头,脸上血色褪尽,只剩下惨白和难以置信的惊恐。
父亲从未对她说过这么重的话!
以前,这种侮辱性的词汇只会指向夏晓梅,什么时候会针对她夏晓兰?
夏晓兰完全忽略了,以前有夏晓梅每次给她擦屁股,所以才没让她造成什么实质损失。
现在夏晓梅不在,谁会管她这些破事?
她只觉得巨大的委屈瞬间淹没了她,眼泪像决堤一样涌出。
楼道里再次陷入一片死寂。
邻居们也被夏父这突如其来的爆发惊了一下,随即是更加复杂的眼神—
有对夏父怒其不争的理解,也有对夏晓兰更深的鄙夷。
王芳抱着手臂,冷冷地看着这一幕,心里那口恶气似乎出了一点点。
但想到自家被泡坏的天花板,怒火依旧熊熊燃烧。
张警长看着夏父的爆发和夏母的失语,心中了然,这正是他想要的效果。
他没有阻止夏父的怒斥,只是等这短暂的爆发稍歇,才再次开口:
“现在,情况已经很清楚了。”
“夏晓兰同志,你的过失行为、消极处理态度和不当言论,不仅造成了王女士家的财产损失,也引发了邻里冲突,浪费了公共警力资源。
“你必须赔偿王女士家全部合理损失!如果协商不成,王女士可以诉讼解决!”
王芳立刻接口道:
“一分不能少!明天就评估!”
张警长又转向王芳:
“王女士,看在她是个孕妇的份上,你也不和她计较吧。”
“只要他们如数赔偿,你们私下解决就好。毕竟夏女士年纪还小,又怀着孕…”
王芳不情愿的点点头,应下了。
最后,张警长则是转向了夏父夏母,语气严厉:
“两位父母,请务必注重对夏女士的管教!”
“你们女儿今天捅的篓子,不是偶然!是必然!”
“一个即将成为两个孩子的母亲,连关闭水龙头这种最基本的生活细节都如此疏忽大意?”
“你们平时是怎么教育她独立生活、承担责任的?”
“是不是还在替她包办一切?让她觉得任何事情都有人兜底?所以她才能如此心安理得地‘忘了’!”
“此外,自己犯错在先,造成他人重大损失,不仅不积极开门处理,反而要求受害者‘退一步’?这是什么道理?!”
“这不仅仅是推卸责任,这是是非不分!是极度自私自利的表现!”
“她这种遇到问题就想蒙混过关、混淆视听、甚至倒打一耙的心态,是从哪里学来的?
夏父夏母面色通红,只是一味的点头哈腰,
“对对对,警官您说得对,我们会改。”
张警长看着夏父夏母这副样子,知道对方并没有听进去,只能长叹一口气,离开了。
自从上次报警反被警察不耐烦的训斥一通后,夏晓兰心里就堵了块大石头。
凭什么,明明是楼下402上来找她吵架,警察却偏心402呢?
那个警察,还说什么“看在她是个孕妇的份上,让402不和她计较”,
真是没有天理了!明明是她好心,不和402计较!
还有夏父夏母当时脱口而出的那句“猪脑子!”
一想到他俩说出这句话时铁青的脸,夏晓兰就觉得仿佛被扎了一下,浑身不自在。
就连爸爸妈妈,也不是完全站在她这边……
夏晓兰搅拌着锅里的牛奶,气呼呼的撅起了嘴巴。
完全和她站在一边的,大概只有肚子里这两个小乖乖吧。
他们仿佛感知到了夏晓兰的情绪,再度在肚子里踢了起来。
只有他们,完全和她一条心!
在这个世界上,就连夏父夏母都可能对她不耐烦,可能斥责她,可是这两个小乖乖不会!
想着想着,思绪再次跑远,夏晓兰迷迷糊糊的回了卧室,倒头就睡。
“滋啦——”
一股极其熟悉又令人心胆俱裂的焦糊味猛地钻进鼻腔!
夏晓兰一个激灵,魂飞魄散地睁开眼。她赶紧托着沉重的肚子勉强赶到厨房。
锅里一片漆黑,浓烟滚滚,火苗已经窜了起来,贪婪地舔舐着锅壁!
“啊——!” 她吓得失声尖叫,手忙脚乱想去关火,却被燎起的火舌逼退!
“呜——呜——呜——!!!”
刺耳的警报声再次如同丧钟般响彻整个楼层!
“着火了?!”
“天啊!又是502!”
“没完了这是!”
邻居的惊呼、开窗声、脚步声瞬间炸开锅。
当夏父夏母接到邻居电话,魂飞魄散地冲回家时,看到的景象比上次更糟。
厨房墙壁上大片狰狞的焦黑,橱柜门被熏得变了色,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焦糊味和灭火干粉的味道。
保安和几个邻居正帮忙处理残局,看向他们的眼神充满了疲惫、无奈,甚至是一丝难以掩饰的厌烦。
还没等他们开口,402第一个就炸了!
她头发凌乱,脸上蹭着黑灰,刚才救火时沾湿的袖子还滴着水:
“你们!你们可算回来了!看看!看看你们家这好闺女干的好事!”
她猛地指向一片狼藉的厨房,手指都在哆嗦,
“差点把房子点了!你们知道吗?!火苗都窜起来了!”
“要不是我们几个听到警报冲上来,要不是保安来得快!你们家!还有我们整栋楼!都得完蛋!”
她越说越激动,胸口剧烈起伏,唾沫星子喷溅:
“上班?你们就知道上班!把这么个祸害精一个人丢家里!”
“她上次放水淹我家,这次干脆放火!你们当爹妈的是怎么当的?!是缺心眼还是心太大?!”
“你们家闺女是个什么德行,你们心里没点数吗?!还敢让她碰火?!”
旁边有个邻居也忍不住了,抹了把脸上的灰,没好气地帮腔:
“就是!吓死个人!那烟大的,楼道里都看不清!警报响得整栋楼都听见了!还以为要出人命呢!我说502,你们两口子是真不怕啊?”
402像是找到了同盟,火力更猛,句句直戳心窝:
“不怕?我看他们是巴不得!巴不得这祸害精早点把自己作死!连累我们这些无辜邻居!”
她恶狠狠地瞪着脸色惨白的夏父夏母,声音尖锐;
“上次是水淹七军,这次是火烧连营!你们家闺女是丧门星转世还是火神爷下凡?!专门来祸害我们这栋楼的?!”
“上次警察怎么跟你们说的?让你们管好自己家的闺女,就是这么管的?”
402想起上次的事,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极致的讽刺,
“怎么,这次是不是又想让我们‘退一步’,忍了这差点烧死人的惊吓,忍了这满屋子的焦糊味儿?!”
“啊?!你们502的道理,就是让全楼的人拿命来‘退’?!”
另一个刚帮忙的年轻邻居听到这里,更是暗暗心惊,也忍不住抱怨道:
“502,真不是我们多嘴。您二位…能不能管管?这太吓人了!”
“我们上班的上班,带孩子的带孩子,谁经得起这么三天两头地吓唬?再这么下去,我们…我们都不敢住这儿了!”
这话说出了在场不少人的心声,大家纷纷点头,看向夏家夫妇的眼神充满了厌恶和排斥。
保安也沉着脸,语气严肃地补充:
“502的业主们,情况你们也看到了。这安全隐患太大了!这次是万幸,火没烧起来。下次呢?你们必须加强对家人的看管!再发生类似情况,我们物业也只能上报,采取更严厉的措施了!”
402听着众人的话,看着夏父夏母那惨白又难堪的脸,最后重重地、充满鄙夷地“呸”了一声:
“晦气!摊上你们这样的邻居,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祸害完楼下,又来祸害全楼!你们全家都是扫把星!晦气透顶!”
“但凡再让我看到一次,我也报警!”
说完,她再也不看夏家夫妇一眼,狠狠一甩沾着灰的袖子,头也不回地“噔噔噔”下楼去了。
夏父夏母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再看看一边只知道低声抽噎,眼泪直往下掉的夏晓兰,只觉得浑身无力。
晚上,夏父夏母在卧室里压低声音,气氛沉重。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这次是烧厨房,下次呢?万一真出大事,伤着孩子,我们哭都来不及!”
“是啊…上班都上不安生,提心吊胆,就怕电话响。可…马上就要生了,到时候两个小的,加上她…”
夏母简直不敢想象那个混乱场面:
“我们俩,顾得过来吗?还要想办法去找…找孩子爸那边…”
提到“孩子爸”,两人眼神都闪烁了一下。
夏父眼神一厉:“顾不过来!绝对顾不过来!趁现在还没酿成大祸,必须想个办法!不能让她一个人待着了!”
““让晓梅请假回来!反正寒假也快到了,没剩多少天课。让她回来帮衬几个月!”
“等晓兰生了,孩子满月了,最忙乱的时候过去了,她再回去上学,也耽误不了什么!清北的底子在那儿,抽空自学就跟上了!”
夏母眼睛闪了一下,随即眉头紧紧皱起:
“让晓梅回来?这…能行吗?上次咱们跟她闹得多僵?”
“自那以后,她电话不接,微信不回……咱们没给过她生活费,学费,她连要都不要!”
“这突然让她请假回来伺候月子、带孩子…她心里能没疙瘩?万一她不肯…”
“不肯?!” 夏父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猛地拔高了声音:
“她敢!翅膀硬了?清北读半年,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
他大手一挥,仿佛能劈开所有阻碍,语气斩钉截铁:
“天下无不是的父母!我们生她养她,供她上最好的大学,图什么?不就是指望她出息了,能帮衬家里?!”
“现在家里遇到难处了,需要她这个当姐姐的出力,她敢不回来?!”
“她夏晓梅,还真敢为了那点小脾气,就跟父母断了亲不成?!笑话!”
他顿了顿,眼神锐利地扫过夏母担忧的脸,语气带着不容反驳的压迫感:
“给她打电话!语气软和点,就说晓兰情况不好,马上要生双胞胎,家里实在忙不过来,请她回来帮几个月。”
“就说她妹妹需要她,家里需要她!她要是还有一点良心,还认这个家,认我们这对爹妈,她就知道该怎么做!”
夏母点点头,语气里带着一丝她都没有觉察到的犹疑:
“好,明天早上我打她电话!”
一大早,夏母便捏着手机,指节发白。
她给夏晓梅发的微信,一条条石沉大海,连个涟漪都没溅起。
聊天页面上永远只有一片刺眼的绿色,好像在嘲笑她的自作多情!
至于打电话?对方从头到尾就没接起过!
眼见着屏幕一直显示电话接通中,夏母的眉头越皱越紧。
终于接通了!开始计时了!
夏母心头一喜,马上用排练好的语气一唱三叹的开口道:
“晓梅啊,家里…”
“有事直说!”
夏母被噎得一窒,准备好的话全噎在喉咙里。
她赶紧深呼吸,试图调整一下情绪。
儿女都是债,没办法!只能先将就夏晓梅了!
努力挤出一点温情的调子,夏母微笑着开口道:
“晓梅,是妈妈,家里有点事想跟你商量…”
回应她的,是更加干脆利落的挂断声!
夏母举着手机,听着那刺耳的挂断声,脸上的血色“唰”地一下褪得干干净净。
一股怒火,“腾”地窜上头顶!她气得胸口剧烈起伏,差点把手机砸出去!
“反了!真是反了天了!”
夏母猛地转身,对旁边正抽着烟、脸色同样阴沉的夏父,尖锐怒吼道:
“你看看!你看看你养的好闺女!什么态度?!我话都没说完,她就敢挂我电话!”
她越想越气,添油加醋地控诉:
“那是什么语气!有点当女儿的样子吗?还‘有事直说’?她当我是她下属还是讨债的?!”
“我是她亲妈!她还有没有点良心?!上次的事都过去多久了?还揪着不放!”
“白眼狼!真是养不熟的白眼狼!清北的墨水都喝到狗肚子里去了,连人伦孝道都不懂了!”
夏父原本就憋着火,听着夏母声泪俱下的控诉,脸色更是黑如锅底。
他把烟头狠狠摁灭在烟灰缸里,鼻子里重重哼了一声:
“哼!我看是你说话不管用!她现在是清北高材生了,翅膀硬了,不把你这个妈放眼里了!还得我来!”
“再说了,这么着急的事,你不打电话,弄个破微信电话,有什么用?”
说着,夏父掏出自己的手机,带着一种“老子出马一个顶俩”的自信,翻出夏晓梅的号码,拨了过去。
这一次,电话居然通了!
夏父精神一振,清了清嗓子,努力端出一家之主的架子,威严开口道:
“晓梅,我是…”
“爸?” 电话那头,夏晓梅的声音依旧没什么温度,甚至比刚才更冷硬:
“我说过了,没事别来烦我。需要赡养费的时候,再找我谈。挂了。”
“啪!”
干脆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夏父甚至没来得及说第二个字,听筒里就只剩下忙音。
他举着手机,保持着那个准备训话的姿势,整个人僵在原地。
脸上的表情从威严的自信,到瞬间的错愕,再到被彻底无视、颜面扫地的羞愤,最后定格在一种难以置信的暴怒!
他夏国强,堂堂一家之主,竟然被自己的女儿,像打发叫花子一样打发了?!
那句“需要赡养费的时候再找我”,狠狠扎在他最敏感的神经上!
什么叫“赡养费”?这是赤裸裸的切割!是把他当成需要施舍的累赘!
“啪嚓!” 夏父再也控制不住,狠狠将手机拍在茶几上!
巨大的声响吓得夏母一哆嗦。
“混账东西!” 夏父额角青筋暴跳,眼睛气得通红:
“她敢!她竟然敢这么跟我说话?!‘赡养费’?!她这是要造反!要翻天!”
夏母看着丈夫暴怒的样子,心里反而有点解气,但更多的是同仇敌忾的愤怒:
“你看看!你看看!我说什么来着?!她现在眼里根本就没我们这个爹妈!清北把她魂都读没了!六亲不认了!”
夏父胸膛剧烈起伏,在原地转了两圈,猛地停下脚步,眼神里射出一种豁出去的狠厉和偏执。
他指着大门,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微微发颤,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心:
“好!好得很!电话里跟我耍横是吧?看不起我这个爹是吧?行!”
“老子亲自去清北!去她学校找她!我倒要看看,当着老师同学的面,她夏晓梅还敢不敢这么猖狂!敢不敢把‘赡养费’三个字再说一遍!”
“我就不信了!她真敢在清北大学里,跟她亲爹断绝关系?!她不要脸,清北还要脸呢!”
夏母一听,眼睛亮的几乎射出激光。
当面抓人?这主意好!看那小蹄子还怎么躲!
“对!去学校找她!让学校领导也评评理!看看他们培养出来的‘高材生’,是个什么六亲不认的德行!现在就去,坐地铁去!”
夏父重重“哼”了一声,脸上是破釜沉舟的狰狞。
他现在就要杀到清北,揪住那个不孝女,用父亲的权威和孝道的枷锁,逼她就范!
他就不信,在象牙塔的光环下,她还敢如此放肆!
夏父夏母带着一身焦躁和怒火,冲进了夏晓梅辅导员的办公室。
“夏晓梅呢?!让她立刻来见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