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夏来信by云知予
云知予  发于:2025年11月19日

关灯
护眼

拿起手机给乔语发信息【睡了吗?】
【没,洗漱好了?】
【嗯。】
【明天几点的飞机?】
【七点,早上。】
【......】
【不用送我,你好好度假,我去挣钱。】
【......睡觉。】
【八块腹肌,看吗?】
【图片,jpg.】
八块肌肉块垒清晰,边缘带着恰到好处的线条,既不夸张也不单薄。
图片就赫然出现在眼前,乔语脸顿时一红将手机翻转扣床上。
每次都这样,没等人回答,他就......
就如杨雨说的,不馋他么,看了这个,好像还挺......
许久没等到乔语的回复,凌川也又发【看了就得负责。】
【霸道,我没看。】
【偷着乐吧,可没人看过影帝的腹肌。】
【......】
【不逗你,睡吧,过几天见。】
......
这一周,乔语一行都在纳帕海周边游荡,骑车,骑马,徒步,野餐,环湖......
白影在流动,牦牛群摔着尾巴,悠悠渡过草甸,捧着一杯咖啡,坐在躺椅上......
一周后。
位于群山脚下的清溪村,是云贵一地的传统村落。
此地距离最近的县城有98公里,蜿蜒曲折的山路起伏于群山之中。
一条缠缠绕绕的小河自村口到村尾,汇入江水。
田埂边的水渠淌着清水,菜地绿油油的一片。
村口老槐树的枝桠垂到土路上,蝉鸣藏在浓荫里,远处传来牛铃响,慢悠悠的踏碎午后的静谧。
剧组是提前一天到的,乔语一行到时,工作人员来帮忙拿行李。
村口有几个旅馆,三层楼,白色的瓷砖墙,据说都被剧组包圆了。
从村口进去几个拍摄地点,还有一公里多,都是土路,坑坑洼洼的地面,车子勉强能进,但工作人员还是建议走进去。
太颠,容易反胃。
住宿紧张,乔语一行直接被安排进一间三人房,一米多宽的三张床挨着,尽头是一间狭小的卫生间。
打开卫生间的一瞬,潮湿的霉味扑面而来。
杨雨:“天,这味,受不了,赶紧打开门窗吹吹。”
西哒帮忙打开门窗,又收拾行李。
乔语脱了鞋盘腿坐床上,研究剧本。
听不到外面的声音,自己反而沉浸在剧本里。
窗语的初见到相识,是美好的,那个十七八岁的夏天,是属于他们的回忆。
曾经,她努力去追光,活成了她发光的模样。
而《光吻裂痕时》,却是另一个结局。
如果那个夏天他们真的道别了,会不会就是和光吻一样的结局。
眼底莫名地涌起一股热流。
“乔老师,别流眼泪,妆花了......”
西哒急忙抽走乔语手里的剧本,比划着让她控制情绪,别哭。
妆台前,乔语一身纯白色的棉麻连衣裙,裙领口已经泛起毛边。
黑发系成麻花辫被一根皮筋扎着,几缕碎发垂在鬓边。
小麦色的肌肤看似健康,可眼底的红血丝暴露出她内心的惶惶不安。
乔安,高考结束后,原可以和男主陆瑜一起考上海大,可家中变故爷爷过世,父亲酗酒赌博,年迈体弱的奶奶需要照顾,失聪间歇性复发,为了现实她不得不回到她的家乡,清溪村。
庾导在看到乔语的妆造时,连连点头。
他说了一句:“需要一个懂得裂痕的人,来演绎这个故事。”
《光吻裂痕时》,主要讲述女主乔安高中毕业后被迫回到家乡,她走进偏远的山村支教,用手语和音乐带给孩子们希望,却在几年后遇上音乐公益行走进乡村,和男主陆瑜再次相遇。
彼时的他已经是一名顶流歌手,一直深根慈善事业。
两天后,晚八点。
寂静的黑夜里只有几声蝉鸣,乌云密布的空中呼呼刮着寒风,月色隐在云层下,为这样的景填了几分凄凉。
摄影组早已架好摄像机,镜头对准乡村学校宿舍。
伴随着导演一声:“各部门注意,第一场一镜一次,预备 ——”
场记快步走到镜头前,深吸一口气,将场记板 “啪” 地拍下。
硕大的雨滴砸在乡村学校宿舍的铁皮屋顶,噼啪声裹着狂风撞得窗户吱呀响,昏黄的灯泡晃了晃。
坑洼的水泥地上雨滴又密又急,混合着远处的雷声,这个夜又暗又沉。
宿舍的木门被拍得晃,才被打开。
大娘举着一把折了一边伞骨的碎花伞,裤脚半卷着,雨水嘀嗒往下流进布鞋里。
“乔安,你快回去看看吧,你爸又喝醉了,还和人打起来,一抽一抽的倒在家门口,你奶看见直接晕过去了......”
乔语脸色刷白,唇瓣微张道了声谢,冲进暴雨里......
隔天,乔家白发人送走了黑发人,奶奶一病不起。
又过了一天,陆瑜一行人来时,是村长和几位有文化的人在村口接待的他们,其中就有戴着孝袖的乔安。
“咔......”
“阿也你的状态不对,多年不见乔安,曾经的她和现在有着截然不同的境遇,你要遗憾,惋惜,难过,怎么还眼底有光呢?”
众人:“......”
西哒在乔语身边一阵翻译比划。
乔语抿着唇:“......”
庾导:“大家休息十分钟,阿也你找找状态。”
......
重逢这一场,NG了两次过的,庾导让凌川也去村里溜达两圈,让他身临其境感受乔安回乡的这些年都经历了什么。
远远望着消失在土坡尽头的身影,乔语微微蹙起了眉。
他说,他是演绎派,从不入戏的。
可光吻是爱情片,真的能做到不入戏吗。
从进村的那一刻,乔语就知道,她入戏了,在看到陆瑜下车的一瞬,熟悉的身影再次在眼前重现。
没有喜悦,取而代之的是心痛,是曾经没有说出口的初恋,随着时间流逝,不是遗憾,而是庆幸。
在那个年纪,有一段美好的时光,是往后的这些年心中仅存的一抹光,照亮她走下去的路。
他早就活在她的念想里。
两天天后。
村里的小学藏在老槐树后头,红砖墙爬着青苔,校门是褪色的蓝铁皮,挂着块漆皮剥落的木牌,写着 “清溪村小学”。
操场上的水泥地裂着细缝,教室的玻璃很干净却有清晰的裂痕,阳光透进来,在泛黄的课桌上投下树影。
下课铃一响,笑声混着不远处的鸡鸣,成了村里最清亮的声响。
陆瑜一行五人,身后的两辆卡车上,是给小学捐赠的乐器,在村长的带领下开进校园,孩子们熙熙攘攘围上去。
“回教室去,快回去,一会有老师来带你们唱歌。”
现搭建的音乐教室里,悦耳的音乐声传出,熟悉的声音穿透门窗流出,乔安脚下顿住。
眼底滑过一抹酸涩。
这是他们曾今一起唱过的歌,指尖不自觉地跟着节奏轻颤。
傍晚,小溪边。
暮色笼罩在潺潺溪水上,月亮露出一个弯,倒映在水里,远处的虫鸣聒噪不停。
身后突地传出一串音符,乔安猛地回神。
陆瑜坐在不远处的石头上,抱着吉他,指尖流出从未发布的Demo旋律,温柔中又带着遗憾。
他仰望的远方的暮色,眸底的光依旧,却暗淡了许多。
一曲结束,他垂下眸,声音发哑:“这五年,我写了很多首这样的歌,你...都听到了吗?”
乔安抿唇,转身躲开他的目光,眼底的暮色和月光泛起模糊的水印。
她摇头,声音很轻的说:“陆瑜,我的人生已经接不住这些旋律了。”
月光下,他红着眼望着她的背影,只有溪水声伴着他们曾经未说出口的遗憾。
......
这一晚下戏,庾导让大家撤了,却留下了凌川也。
依旧在这小溪边。
月色朦胧了庾导有些花白的头发,“阿也,我知道,你有你的表演方法,但我要的效果,你得演绎出来。”
凌川也抬头,墨色的夜空中群星璀璨,“庾导,我明白。”
“你明白?我看你不明白?难到是因为乔语?你们的事我不掺合,但是《光吻》,乔语就是天选的乔安,她太适合了,她的眼神甚至是内心,都在演绎乔安。”
凌川也弯着唇,语调有些哑:“是,她很适合这个角色,她也许就在演绎她自己......”
如果那个夏天他们的真的错过了......
庾岿:“阿也,褪去你曾经的戏剧化,用生活化的细腻感让这段感情落地......”
等凌川也回到旅店,乔语已经洗漱好躺在床上,半小时前发的信息得到回复。
【回来了,要睡了吗?】
【没,庾导找你什么事。】
【他想让我入戏。】
【那你决定了吗?】
【我不入戏,也不敢入戏,我怕到了那一天我走不出来。】
......

因为凌川也的状态不太对,隔天,庾导直接让两人先拍吻戏。
乔安一直躲避陆瑜,陆瑜不甘心,这是重逢后的第一场吻戏,也是乔安陆瑜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接吻。
取景地是乡村学校的教室,斑驳的桌椅整齐放好,墙面有凸起的大块墙皮,风一吹,晃晃悠悠,有的啪裂开,掉在地上,砸出一圈粉末。
放学后同学们都已陆陆续续离开,陆瑜站在讲台前收拾着乐器。
乔安从最后一排的座椅上起身,抬步往外走,被陆瑜拦下。
庾导喊“咔”,对凌川也和乔语抬抬下巴:“接下来吻戏怎么演知道吗?”
他坐在窗边,见两人没什么反应:“乔安一直不愿意面对陆瑜,陆瑜不甘心,出于多年的思念,他不愿意再放手,刺激她想要得到她。”
“乔安内心一直有陆瑜,是爱是不能相守的遗憾,吻和泪要一起,把握好情绪。”
给两人几分钟的准备时间,导演回到监视器后面:“准备开始。”
工作人员都纷纷归位,场记板 “啪” 地拍下。
乔安面无情绪地往外走,陆瑜三两步追上,将她拦下。
她抬眸,语气平和,:“陆老师,有事?”
陆瑜扯了扯唇角:“就一定要这样吗,像陌生人一样,甚至连陌生人都不如。”
乔安抿唇噤了声,四目相对,她先行挪开了视线。
唇瓣轻轻张阖:“本就该如此。”
陆瑜却笑了,“那些个日夜,算什么?”
“都过去了,忘了吧。”
乔安抬步还想往外走,被陆瑜一把拽住,随手关上教室门。
距离被再次拉进,乔安心底一怔,伸手去开门,被陆瑜反手攥住手腕,身子一带后背紧紧贴上铁门。
她能清晰地看到陆瑜微颤的睫毛,薄唇微张,有多少难以开口的话。
“乔安,让我忘了可以,看你表现。”
“什么意思?”
“男人嘛,得到了或许就能忘了。”
“......”
在乔安无比震惊的目光中,陆瑜的唇压了下来。
温软的触感袭来,她有一瞬的惊恐,慌乱间抬手去推开他,眼尾也泛起了红。
导演没喊停,两人只能继续。
他的吻很急也很温柔,乔语没法回应,刚想停下,距离被拉开。
是庾导喊了“咔”。
“阿也,状态还差点,再来一条。”
两人又重新走了一遍,还是没过。
当着众人的面,两人都第一次吻戏,彼此对视,心照不宣。
庾导面无表情地看着回放:“阿也,再狠点,狠中带着眷恋柔情,乔语,把他嘴唇咬破来抗拒。”
西哒的翻译到达乔语眼底时,乔语皱着眉绞尽脑汁再想怎么咬。
还得破!
庾导看出她的疑惑,弯唇笑笑:“给你俩十分钟,清场拍一条。”
工作人员在导演的要求下开始陆续离场,教室内除了几台机器,人都走了,给他们留了十分钟。
乔语泄气地坐下,瞪着凌川也,他走近在她面前蹲下,眼尾弯着,抬手扣上她的后脑勺,在她唇边轻轻落下一吻。
“凌川也......”
他依旧笑着,唇瓣张阖得很慢,让她尽可能地看清他要说的话,“咬吧,想想我的不告而别,那时候,是不是特别想咬我。”
乔语蹙眉间倏地笑了,她点头,“可我知道,你一定是有什么事,才会做出那样的选择。
听不到自己的声音,乔语内心很忐忑,但最近的拍摄让她越来越敢开口了。
她的声音依旧很轻,凌川也却在一瞬红了眼,扣着她的后脑勺额头相抵,只两秒,他偏头吻上去。
带着他独特的气息席卷而来,但乔语清楚,这是哪,是片场。
她紧抿着唇瓣不让他攻入,红着脸将人推开,抬手一指附近还在嗡嗡作响的机器,都是证据。
凌川也弯着唇笑,无奈之下点了点头。
十分钟后,再次开拍。
陆瑜紧紧扣着乔安的腰将她拉近,唇瓣压下去,气息铺天盖地侵袭而来,带着不容拒绝的疯狂,含上她的唇,厮磨着,又重又急,在极度失控的边缘,又被他把握得很好,略带点温柔的安抚。
灼热的泪从眼眶里落下,这个吻对乔安是慰藉也是遗憾,他们终究不可能在一起,为什么还要有这样的开始。
她紧紧闭上颤抖的眼睫,咬下去,血腥味在彼此的滚烫的口腔中炸开,陆瑜才停下动作。
唇边留下一抹猩红,他没有抬手抚去,反而是揩去她眼角的泪,低垂着眼眸,哑声道:“对不起,对不起,如果我早点来见你,一切会不会都不一样......”
他说着,将还在哭泣颤抖的人揽进怀里安抚......
几秒后,庾导喊停,说这段很好,凌川也加的戏份也不错,过了。
当晚,凌川也发消息喊乔语上旅馆的楼顶露台,理由是嘴疼。
乔语盯着手机屏幕上明晃晃的两个大字,噗地笑出声。
杨雨凑过来,看完面无表情地努努嘴,“真骚。”
但还是拎过乔语的外套递给她,抬抬下巴示意她赶紧去吧,她给她放哨。
乔语里面穿着白色睡裙,套了个卡其色外套,踩着拖鞋,裙摆摇摇晃晃地上楼去。
楼顶,被月光浸得冷白,两架老旧的太阳能热水器架在中央,几个竹竿被长长的绳子连接,风一吹轻晃。
乔语绕过去才在另一头瞧见凌川也,他一身藏青色的睡袍,背对着她,远处的山峦隐在墨色里,云层中漏出的碎星洒在田野间。
似听到她的脚步声,他不疾不徐地回头,视线一扫,眉宇间动了下。
乔语走近,疑问着他。
凌川也只一扬唇,将人揽进怀里,下巴搁在她颈窝,落在腰间的手臂紧紧拥着她。
乔语微怔,过了几秒,才抬手轻拍他的后背,“怎么了?”
看不到凌川也,乔语不知道他回没回她,但他的手臂依旧没有松开的迹象,只好又任由他抱了会。
约莫几分钟后,凌川也才松开她,将身上的睡袍解开,在乔语一脸疑惑下,他抬手给她披上,又小心翼翼系了个他不熟悉的蝴蝶结。
凌川也揽着她的肩,带她望向远方。
夜风裹着微凉吹过楼顶,两人并肩站着,远处的山峦只剩黛色轮廓,浸在夜色里。
没有过多的话,他做的一切都是那么温暖自然,乔语没想到,他们之间还会有这样的一天。
原来在爱里,语言只是陪衬。
无声的世界里,一个眼神一个拥抱,胜过一切。
接下来的半月,乔安和陆瑜的爱恋被推上高/潮,两人一起上学下学,溪边唱歌接吻。
奶奶的病情恶化再次斩断乔安对爱的向往。
病床边,仪器“嘀嘀”的声音落进乔安耳里,三天两夜的守护,这声音在她耳底似是有了免疫。
越来越弱,如奶奶的呼吸声,似是也越来越稀薄。
乔安红肿着一双眼,在医生检查完,她站起身问:“我奶奶怎么样?”
嘶哑的声音令一旁的医生都惊讶:“年纪大了,让她好好休息吧,你也要保重身体。”
医生的声音在乔安那再次变得微弱,她知道,她似乎又要听不见了。
走近窗边,屋外在下雨,屋檐上的水滴进水洼,砸在台面上,原来一切已经听不真切。
肩膀被轻拍了一下,乔安才愣怔回神。
自奶奶住院,陆瑜每天都来陪她。
“怎么了,脸色这么差。”
依稀模糊的声音,乔安眼眶发热,摇头,指尖紧紧攥着衣角。
原来连爱的声音,也从这刻起要悄悄从耳朵里溜走。
乔安强忍着眼眶的灼热,“没...没事......”
“咔,很好,下一条”。
庾导朝身旁的副导说了几句,才转向乔语,认可的点点头。
乔语一下戏,没顾凌川也,就奔出病房,西哒急忙带她进休息室。
她窝在小沙发里,抱着膝盖,身体在颤抖,泪水从指缝中无声的滑落,每一次呼吸都似被针尖牵引着连接心脏,好疼。
这场戏,她感受到了外婆离开前她的无力感,她怪王映萱让她错过和外婆的最后一面。
如今场景重现,她却什么都做不了。
凌川也没进休息室,就守在门外,倚着墙,双手插在裤兜里,杨雨站在一旁。
西哒拉开门又关门出来,朝他们摇摇头。
杨雨拍拍她:“让她发泄一会吧,错过的被弥补,她懂得该怎么调节自己的情绪。”
......
剧中,奶奶在几天后安详离去,村里的人还有陆瑜陪着乔安给奶奶下葬。
晚秋的乡村夜晚,风裹着稻秆的凉意扫过田埂。院里的老桂树落尽了花,只剩光秃秃的枝桠映着残月。
不大的小院里,乔家就仅剩乔安一人。
清冷的月华下,土坯房的窗缝漏出昏黄灯光,小院里的藤椅上。
陆瑜给乔安披上外套,仰头望月,月亮被云层裹着,被蒙了一层薄纱。
风卷着落叶在院中打转,奶奶的身影出现在灶台前,喊着小安安来喝糖水喽。
画面一帧一帧地放......
奶奶佝偻着腰,安抚地拍着她,安安长大了,要去看世界了,奶奶会在这等着你。
沟壑纵横的手心窝里,递出她最爱吃的水果糖,安安回来啦,奶奶给你准备了你最吃的糖果。
奶奶陪不了你了,留在这耽误了你,走吧......
......
喉咙间越来越紧,连带着呼吸都带着刺骨的寒气,泪珠似天边的落雨,不停歇地往下掉。
陆瑜抬手抹去她的眼尾,可揩去又流下,根本止不住。
他将人揽进怀里,“安安,跟我走吧。”
乔安摇头,挣开陆瑜怀中,泪痕打湿了整张脸颊,在月色下刷白。
“安安,跟我回海城治耳朵吧,我会陪着你的。”
乔安稍抬眼睑,眼底翻涌着痛苦,渐渐沉下眼睫,遮住眼底的暗淡。
“陆瑜,我的裂痕太大,光...照不进来了。”
......

清溪村接连下了几天的雨,晚秋的雨裹着寒气,落着落着就变了性子。
村口车站,乔安撑着伞,陆瑜抬手揉了揉她的发顶:“等我这阵子忙完就回来找你。”
乔安乖巧地点点头。
路过的大巴只停一两分钟,人上去了就立马开走。
不远处村口拐弯处出现大巴的身影,乔安拉住陆瑜,雨伞微偏,遮住众人的视线。
她踮起脚,在他唇边轻轻落下一吻。
大巴驶离,直至车尾灯消失在浑浊的泥土路上,乔安才收回视线。
“咔......”庾导喊停。
这一场过了。
接下来男女主不再有对手戏。
庾导喊来凌川也和乔语,问:“你们俩的对手戏都结束了,接下来的拍摄你要看着她拍吗?”
这话问的是凌川也。
早在前天,两人就商量过这个环节,凌川也想陪着,乔语不同意。
庾导的意思是让凌川也回避,给他放假一周,让他找之后的感觉。
两天后。
风卷着雨丝斜斜扫过,空气里的湿气变成了刺骨的凉,雨滴偶尔打在屋檐上,竟透着几分冷硬的“嗒嗒”声。
乔语翻身蹭地从被子里蹿起,没来得及踩上拖鞋,就跑到窗边。
风穿过窗前,呜咽似的,轻轻绕在耳边,屋檐上,雨滴“嗒” 地砸在地板上......
她能听到了,虽没有完全恢复,但依稀有声音了。
原来,坦然接受命运,或许会有更好的安排。
西哒拎着棉拖跑来,蹲下要给乔语穿上。
“西哒,谢谢你。”
西哒抬头,眼底慌了乱了,却是更欣喜,“乔乔,你...能听到了?”
乔语点头。
西哒蹭地蹿起抱住乔语,眼泪止不住往下掉,“太好了太好了,终于能听见了,老天是眷顾你的。”
“要不要给杨雨打个电话。”
“她现在哪有时间,给她放假好好照顾沈医生吧。”
西哒乔语捂着嘴巴笑。
乔语去找了庾导。
“好好好,能听到真是太好了。”
“谢谢庾导。”
“之前有些不清晰的等回去重新录下音。阿也那边,你跟他说了吗?”
“还没。”
“先不告诉他。让医生来给你检查身体,要是没问题,趁着这几天的天气,我们就录最后一场。”
乔安拒绝了和陆瑜回城,留在这继续支教,她的耳朵也越来越模糊。
乔家小院里,两人坐在藤椅上,村长的儿子二毛经常来陪乔安,七八岁的年纪,却懂得比寻常小孩都多。
“安安老师,你怎么不和陆老师一起走?”黝黑的脸颊上,一双黑眸眨巴眨巴着熠熠生辉。
乔安弯唇:“我的梦想不再那。”
“那你的梦想是什么?”
“留在这,尽我所能。”
二毛挠着后脑勺,显然有些不太明白。
顿了片刻,二毛跳下藤椅,踩着小布鞋往外跑,边跑还边喊着:“我懂了,我也会尽我所能。”
小院门口,孩子的身影消失后,乔安起身去准备关上院门,却来了个不速之客。
村长的小舅子,王猛。
他一把推开即将关上的院门,乔安趔趄地后退几步,脸色也由惊讶转为憎恶。
“你来做什么,滚开。”
男人一身花衬衣黑裤子,手里攥着半根未点燃的烟,大摇大摆走进小院。
眼神鬼鬼祟祟打量四下,哼笑道:“乔安,你们乔家现在就剩你了,跟了我,保你衣食无忧。”
乔安扯了扯唇,“不撒泡尿照照你什么样,滚。”
“哎,你这死丫头,我可是村长的小舅子,有房有地,都便宜你了,要不是你有点姿色,谁要你。”
“王猛,你滚......”
男人上前伸手狠狠拽住乔安的双臂,眯着眼,露出一双泛黄的牙齿:“死丫头,怎么,陪了大明星了不起呀,人家还不是不要你,我都不嫌弃,你还敢嫌我脏......”
“你放开我......”乔安嘶喊着。
“既然都陪了人家,就不能陪陪我,让我也睡睡被大明星睡过的人,哈哈......”
王猛说着不顾乔安的挣扎将人死拖硬拽要往屋里带。
乔安被拽得踉跄,鞋跟在泥地上划出两道深痕,胸腔里的怒火瞬间烧到了头顶。
“你放开!王猛你这个畜生!” 她尖声喊着,全身都在挣扎着,乔安低下头狠狠咬在他手臂上。
血腥味在嘴巴里弥漫,“哎哟,你敢咬我,看我不收拾你。”
“啪”恶狠狠的一巴掌甩在乔安脸上,唇角边和耳边里瞬间溢出一股热流。
乔安被打得晕乎,暂时卸了力道,而男人反而更用力地把她往屋里拖,门板 “吱呀” 一声被撞得晃了晃。
“哎哟......”王猛再次一声杀猪般的叫喊。
“你放开安安老师,你放开......”
二毛及时敢回来,就听到乔安的呼喊,拎起锄头就冲进屋朝着王猛一顿打去。
乔安被二毛的声音惊得清醒了些,使劲挣脱开,踉跄着扑过去抓住菜刀。没等王猛反应过来,她转身就用菜刀对着他的手臂狠狠扫过去。
“啊......”鲜血顺着他的手臂留下,被划开一指宽的大口子。
二毛被吓到,乔安将二毛护在身后,双手死死攥着菜刀独对着他,胸口剧烈起伏着:“你再过来一步试试,我今天就要了你的命。”
她的头发被扯得散乱,脸上沾了污渍,可眼底却是狠辣决绝,像只被逼到绝境的小兽。
王猛被她这幅拼命样镇住,又撇了眼她身后的自家侄子,狠狠瞪了两人一眼转身灰溜溜地跑了。
等张婶赶来时只瞧见王猛一手鲜血跑出去,冲进屋里,乔安还攥着菜刀,上面滴答滴答滴着血。
“哎哟,丫头,怎么回事。”连忙接过菜刀扔一边,将受惊的两人安抚坐下。
二毛哭着支支吾吾说刚才发生的事。
“那个挨千刀的,他活该,我要去告诉村长,打断他的腿......”
......
几天后。
教室里,“安安老师,陆老师还回来吗?”
“我们好想他,他唱歌真好听......”
乔安弯着唇:“他暂时不会回来了,安安给你们唱吧。”
熟悉的音乐声响起,她和孩子们一起沉浸在音乐里,也是对陆瑜的回忆里。
教室外,灰蒙蒙的水汽氤氲,泥水混着碎石已经铺到教室门口。
音乐声夹杂在暴雨中,像暗夜里的微光。
临近放学,暴雨依旧砸在铁皮屋顶上,噼啪声像急促的鼓点。
村长夫人撑着伞来接孩子们放学,被乔安拦下,“王婶,现在雨太大,等停一停再回去吧。”
女人推开乔安,“不用你管,你这个害人精。”
二毛:“我不走,那么大的雨我要在这......”
“走,她这样的祸害,有资格当老师吗?”

文库首页小说排行我的书签回顶部↑

文库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