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大荒山被层层乌云笼罩,阴沉沉的如同末日来临。
这下子,再没有兽人敢质疑温欣这位神使的预言了。
可除了白虎部落和腾蛇部落早早就到了神庙安置外,随后就只有野猪部落堪堪赶在暴雨来临前到达神庙。
温欣站在屋檐下,看着漫天瓢泼的大雨,山谷中常年花开不败的桃花都被这场暴雨打落,花瓣飘落在地上的雨水中,有些许零落的凄美,似在悲泣着丧生在这次自然灾难中的无数兽人。
忽然,她的手被一只温暖的大手握住。
温欣转身,时幽温柔地将她有些冰凉的双手揣在怀里,瞳眸幽柔,情意缱绻。
他低低道:“不用担心。”
温欣眉眼一弯,“我没担心的。”
只是她没想到那些部落比她预测的还不成事。
“到底建设城池需要很多劳力。”
死太多兽人,想想也很亏的。
时幽轻笑,“你不是说了,优胜劣汰?”
温欣思考了一下,笑道:“你说的对。”
接下来,就看那群兽人的脑子能不能被暴雨冲刷冲刷,灵光一点了?
别真的把自己部落折腾死了大半,才知道轻重。
好在到底温欣预计的最坏事态没有出现,在暴雨连续几日不停,山洪爆发,驻地被淹没前,那群兽人就彻底心慌害怕起来,也不敢在闹哄哄地争这争那了,赶紧收拾包袱往神庙的方向冲。
只是山路本就不好走,何况是在暴雨中的山路。
路上还是死了不少兽人。
等大荒山幸存的兽人都赶到神庙避难的时候,是白大虎和蛇大带着青蛇去安排他们,免得无序下造成了暴乱,然后冒犯到神使大人,最后被那位凶残可怕的腾蛇首领全部给宰了。
那就真的“有趣”了!
温欣是在第二日才出现在人前的。
所有兽人看着雍容典雅、仙人临凡般的少女,心神皆一震,之前没见过温欣犹抱着三分怀疑的兽人们纷纷随着自己部落的族人跪在地上,祈求神使拯救他们,拯救大荒山。
暴雨再这么倾盆下去,他们就算不会被淹死,也会因为食物的短缺而饿死的。
温欣神色悲悯,眸光淡淡扫过如同死狗一样被丢在角落里的五具“尸体”。
除了朱大力,其他四个正是这个世界的男主呢。
很明显,无论相信她,还是不信她的兽人,对于彭隼他们这几个渎神的罪人都极为厌恶,折磨起来是完全不留情。
但也因着温欣说要活口,就算路上再难,那群兽人也带上了他们赶来神庙。
但如果彭隼他们路上死了呢?
温欣有什么担心的?
男主死了就死了,不死的话,多受一段时间折磨那就更好了。
但显然,这些个所谓的男主就像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啊!
不过也没关系,他们的命,天不收,她来收。
折腾那么久了,温欣也懒得再花心思在这几个废物身上了。
她可是要忙着帮自家大蛇蛇建立兽人文明国度呢!
“此番大荒山灾难,皆因有兽人亵渎神明引起的。”
温欣的嗓音清透肃穆,回荡在大殿中,让兽人们不觉愈发恭敬虔诚,等她话落,他们更是仇恨地怒瞪彭隼几个。
可惜那五人已经被折磨得只剩一口气了,连反驳的话都说不出,哪儿还有从前的意气风发、嚣张狂妄?
主宰别人性命的他们,今日自己的命也将被人主宰。
温欣也没心情再去探究他们现在后不后悔,有没有真心悔过,不重要了。
她收回目光,继续道:“而今唯有一法,能平复兽神怒火,那便是火祭罪人。”
“火祭罪人!”
“火祭罪人!”
“祈求兽神饶恕!”
“祈求兽神饶恕!”
温欣话落,下面跪着的一群兽人就开始振臂高呼,个个激动得脸都红了,恨不得现在就当场烧死彭隼他们,平复兽神怒火,让暴雨停下,拯救他们的家园。
就是场面让温欣一度再次升起自己正陷入了某大型邪|教现场的错觉。
她深呼吸,淡淡抬手,兽人们瞬间安静下来。
“随我来吧。”
温欣抬步往外走,时幽跟在她身旁,如最忠诚的守护者,沉默凛然,护她无人可冒犯。
大青蛇跟在两人身后,神气地昂着大脑袋,左右朝那些兽人们凶狠地嘶嘶嘶,一副狐假虎威的小人得意嘴脸。
众兽人们:“……”
带蛇的奶爸白大虎默默拍上自己的额头,很想把这傻蛇直接拉走,免得它拉低了神使大大高贵冷艳的形象。
但想到这傻蛇如今比他的地位都还高,是神使钦定的吉祥兽,白大虎就是一阵阵心酸,又有点诡异的骄傲感。
白大虎麻了,只剩生无可恋地继续带娃。
各部落的兽人们都知道大青蛇是神使的宠物,对它的嚣张并不敢有什么意见,只乖顺地跟在后面出了神庙正殿。
外面的天穹依然阴云密布,大雨滂沱,暴雨生打在所有人的心头,让他们惶恐难安。
即便兽人们的体格再强壮,但在自然灾难前,也如蝼蚁一般,毫无反抗之力。
温欣和时幽走入广场上,然而两人的周身却似有无形的屏障,雨落不到他们的身上。
特别是神使,依然衣袂翻飞,朦胧的雨中,她的气质愈发高雅圣洁。
所有兽人看着这般神奇的画面,满是震撼拜服,恨不得再次跪在地上对神使大人顶礼膜拜。
温欣缓缓抬手,随着轰隆的声响落在了兽人们的耳畔,是广场上升起的祭台。
这一次,兽人们是真的跪了。
神使果然有通天之能!
小金:“……”那你们就不能怀疑一下,是广场上本来就有个祭台,只是被机关隐藏了?
好吧,土包子的兽人们哪儿懂什么机关?
主人又在靠着文明先知欺负原始兽人了。
真·丧心病狂!
红绳超无语的:不是,这傻子蝶就不能闭上它的嘴巴吗?
是非得被主人打死它才能吃到教训?
温欣阴森森地扫了某只蠢蝴蝶一眼,吓得小金抱头蹲下,再不敢逼逼赖赖了。
她也没多搭理那只又在找死的蠢蝴蝶,正事要紧,捏死它什么时候不成?
温欣看了一眼白大虎。
白大虎立刻领命,吩咐几个兽人去把彭隼他们拖到祭台上去。
温欣扬手一挥,红绳分为五股,把五个祭品帮了起来,正好对应着祭台上五根兽神石柱。
这叫下面的兽人更加信服了,而令他们最震撼的还是,在暴雨中,被绑着的祭品竟然就这么燃烧了起来,不用点火,也不用任何东西助燃,更不会被雨水熄灭。
那火焰犹如红莲般,叫人胆寒惊惧不已。
兽人们身体颤抖着,敬畏万分地匍匐在地上,祈求着兽神的宽恕和神使的庇佑。
在火中的彭隼他们发出一阵阵惨烈至极的叫声,然而他们手脚被废,连挣扎的能力都没有。
恐惧、痛苦和绝望让他们看起来狰狞如恶鬼,半点都叫人生不起怜悯之心。
温欣会对那些上辈子折磨了她魂魄碎片十多年的辣鸡玩意儿产生同情?
莫不是她脑子有病?
何况前世,她不也是被他们绑在这里,差一点就烧死了吗?
不过,温欣扫了一眼现场的所有兽人,一个个脸上只有虔诚和激动,没有半点不忍和同情。
除了被她忽悠说这场暴雨跟彭隼他们有关系外,这其中绝大部分的兽人跟彭隼他们其实并没有什么大仇。
温欣一时间眸色深深,思绪难明。
在五个罪人被烧为灰烬后,温欣白皙的手指优雅地结了一个莲花印,点点金色的光芒冲天而起。
“罪人伏诛,神明平怒,各得其所,暴雨停歇!”
“雨停了!”
“雨停了!”
乌云散去,席卷了大荒山近半个多月的暴雨终于停歇了。
阳光落下,彩虹高挂在天穹。
兽人们欣喜地欢呼着。
只是温欣眸中的笑意并没有几分真实。
祭祀过后,温欣神使的地位在大荒山无可撼动,所有兽人都将她当成神明一样信仰膜拜。
她的话如今对大荒山来说,就是神谕,无人能违抗,无人敢质疑。
为她和时幽之后要建造一个兽人国度铺平了道路。
只是……
“你不高兴。”
山坡山,时幽从背后抱住温欣,清冷低磁的嗓音含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柔情。
温欣自然而然地靠在他怀里,看着在山谷中忙忙碌碌的兽人们,眉眼平静,红唇微微上翘,一点都看不出不高兴的模样。
他是怎么看出她不高兴的?
这么想着,温欣也直接问了。
时幽轻轻蹭着她的小脸,“我知道。”
对他这闷葫芦般的简短话语,温欣是无奈又好笑,“所以,你知道了什么呢?”
她转身搂住她的脖子,挑眉曼声道:“知道太多可是很危险的哦。”
时幽歪了歪头,清透迷人的瞳眸凝视着她,干净又无害,直接戳中温欣心脏最柔软的地方,萌得她满脸血。
温欣虎着小脸,手指戳了一下他的脸,“青天白日的,不要勾引我。”
时幽顿时轻笑出声,“若我要呢?”
温欣:“……”
糟糕了,糟糕了,她的大蛇蛇变坏了。
她痛心疾首,“果然,男人……雄性得到了就会变坏的。”
时幽鼻尖蹭着她的鼻尖,没有像之前那般或是羞涩,或是不安,低低笑道:“不是你教我的吗?小神使。”
温欣:“……”
别、别以为他用美男计就能让她晕头转向哈!
她哪里教坏他了?
这是污蔑!
只是还没等她愤愤地反驳,时幽已经笑着拥紧她在怀里了。
他柔声在她身边道:“不怕的,有我在。”
他知道她的担忧,也知道她的顾虑,更知道她对那群兽人们的感情极为复杂。
厌弃又隐隐带着一丝无奈不忍。
他们是愚昧、冷漠、无情,却又可怜、虔诚,也容易满足。
时幽更明白她心里的苦闷。
她是让彭隼他们付出了代价,可她也会想着,当有一日需要她这个神使去火祭的时候,怕是这些兽人也不会眨一下眼睛的。
那如今她还要继续自己的计划,庇护那群兽人吗?
但是时幽又怎么会让她落到那般下场呢?
假如真有那一日,他也会做她手里最锋利的剑,扫平一切障碍,不计后果代价,即便是要承担灭世的罪孽,他亦义无反顾。
温欣伸手紧紧抱住他,将脑袋埋在他的胸膛,只把自己柔软脆弱的一面展现给他。
只是,傻子,她怎么可能会舍得他为她毁掉了自己?
更不会让他们走到那一步的!
温欣伸手捧着他的脸,杏眸盈盈如水,“时幽,你能为我灭世,可我的底线却是永远不会去灭世,如此,你会对我失望吗?”
因为她不能像他那般爱他爱得如此不顾一切。
时幽温柔地在她唇上落下一吻,“我只要你心里有我。”
而他是她身边唯一的伴侣,那就足够了。
温欣眸光晃颤,主动回应她的吻,在这暖风习习的山林间,情深不悔,山盟海誓,唯他足矣。
“千娇百媚芳菲尽,一枝独秀暗香来……”
桃花神域,终年一片淡粉云海,花开不败,芳菲灿烂,美得如梦似幻。
然而,这片神域向来与世隔绝,少有主神踏及,甚至大世界诸神都极少有能知晓这个地方的。
可但凡认识桃花神域的神主,无不谈及色变,私底下常常抛却神的优雅,咬牙切齿,口吐芬芳,大骂“女魔头”、“妖女”,尤其是镇守大世界的十方主神,那更是时刻都在琢磨着怎么开除她的神籍,将她踢出大世界,永远都不要回来了。
但,能成为主神者,皆是“证道飞升”而来,只要不触犯大世界的天地规则,便是掌控九重天的尊上也不能随意剥夺神籍,驱逐主神。
何况,主神与神主,颠倒二字,地位和实力却是如同天堑。
能被冠以“神主”尊称的主神皆是一方大能,哪个不是高深莫测的“老家伙”?
岂是想要对付就能对付的?
十方主神自然也是神主级别的大人物,关键是没神比他们更清楚那桃花神主的邪性了。
真的跟她打起来,输赢先不说,作为大世界地位崇高的十方主神就先落了下风了。
搞个不好就是大世界动荡,小世界遭殃,呜呼哀哉。
因此,就算十方主神对那女魔头恨得牙痒痒的,也得忍着。
再说了,她还有一座的大靠山……
这个说起来,十方主神就是怨气冲天,也不知道九重天之主,统御大世界的尊上是怎么想的,怎么就看上那女魔头了?心心念念就是想要与她缔结道侣契约,娶她做神后。
结果,看吧,大婚当日就搞出了大麻烦。
好在最后有惊无险,女魔头的神魂还被震碎,导致她只能离开大世界去粘魂魄,再也不能祸害他们了,哈哈哈,真是……可喜可贺!
可惜,十方主神还没嗨森多久,他们的尊上也把自己的神魂给碎了,陪着女魔头跑到小世界去轮回了。
就……呔,这都是什么事情啊?
他们早就说了,那女魔头神格诡异,万万是不可沾惹的啊!
尊上为何就是不听呢?
痛心疾首!
不过,不管各方主神对待温欣是什么态度,桃花神域依然屹立在大世界中,无人敢随意冒犯。
好吧,也是他们压根就进不来。
而十方主神们还不知道,他们眼里的女魔头、大祸害回来了!!!
温欣不怎么记得自己为什么那么喜欢桃花了?
也差不多忘了她为何在自己成神时,识海会开辟出这片桃花神域作为自己道场的初衷了。
实在是经过了太多太多年了。
在大世界,时间是最虚无最不值钱的东西,也没有神会去在意时间。
甚至在大世界连日月轮转、四季轮换都没有。
不是说大世界的风景就是单调的一样,各主神的神域道场风景万千,但都是神明的神通,没有小世界的自然变化。
因为那些对诸神来说,是没必要的,也能随意掌控的存在。
那诸神有宿命吗?
温欣以前也说不好,只知道神也有条条框框的规则束缚着,神也不可以为所欲为。
神魂碎了一次,又去小世界轮回了那么多世,如今温欣倒是觉得即便是神也逃脱不过“因果”二字。
桃花神域深处是一汪明净的湖泊,岸边建造着亭台水榭,正是桃花神主的住所。
倏而,原本宁静清幽的桃花神域灵气剧烈涌动起来,花瓣被扬起,花海如层层波浪般推开。
湖泊上空汇聚着巨大的灵气旋涡,以恐怖的速度旋转着,任何被它卷入的东西都在瞬间化为齑粉,而它不断地向着水榭压迫,琉璃瓦片片破碎着,整个桃花神域都似乎要被它给吞噬进去。
生活在神域中的灵兽被这股可怕的威压逼得站不起来,颤抖着匍匐在地上,灵动的兽瞳中满是惊惧。
随即,风平浪静的桃花神域响起了惊雷阵阵。
数道粗壮的雷霆狠狠地往灵气旋涡劈,轰隆声之恐怖,仿佛毁天灭地。
桃花神域摇摇欲坠中。
然而,在下一刻,冲天的桃花瓣裹住雷霆,在瞬间就被震碎,火花从半空散落下来。
但桃花像是无穷无尽一般,与雷霆对峙着。
天火降下,桃花林烧了起来,无数灵兽在逃命,湖泊水浪翻滚……神域似有崩溃之兆。
神域是主神“证道飞升”时识海的具象化,倘若神域崩溃,那位主神也距离陨落不远了。
可无论雷霆怎么劈,桃花林怎么燃烧,神域怎么晃动,就是没有完全崩溃掉。
反而是雷霆越来越弱,最后只能带着最后一道闪电惊雷不甘心地离开。
在雷霆消失的瞬间,原本凶狠可怕的灵气旋涡一散,化作最精纯的力量反哺着整个桃花神域。
天火消失,原本被天火灼烧得焦黑的桃花林再次焕发出生机,桃花缤纷,妍丽灿烂。
那群被无辜牵连的灵兽身上的伤口也被这天降甘霖给治愈,惊疑未定地站了起来,敬畏万分地看向湖泊水榭的方向。
水榭楼阁的寝室,一袭白裙胜雪的少女沉睡在床上。
少女眉目如画,容颜倾城,冰肌玉骨,美得纤尘不染。
倏而,她秀眉轻蹙,一缕忧愁如朦胧烟雨笼罩在她眉宇间,令人揪心不已。
一只金色的蝴蝶携着点点金光飞舞到少女的床边。
温欣缓缓地睁开双眼,眸中水光潋滟,空灵圣洁,明明没有一丝媚态,却能摄魂夺魄。
“主人……吸溜!”
小金维持不住三秒钟的唯美,瞬间就被自家主人的仙姿佚貌给迷得找不到北,早已忘了曾经被毒打的惨痛经历,恨不得扑过去……简单来说就是:皮又痒了。
温欣从容优雅地一巴掌把某只又在犯蠢的蝴蝶给扇飞了出去。
她起身,玉手轻抬,点点金色的神力萦绕在指尖,充沛的力量,完整的神魂,同样也带来了全部的记忆,包括她融合魂魄时在小世界里的点点滴滴。
温欣微微垂眸,睫羽轻轻颤动着,久久没有开口,似乎在消化着那些记忆。
“主人,您没事吧?”
小金抱着自己差点断了的翅膀,本来是想嘤嘤哭惨的,但见主人那样,不敢再造作了,小心翼翼地问道。
温欣抬眼,清透的眼眸平静无波,“我能有什么事情?”
小金咽了咽口水:您这样子怎么看都不像是没事啊!
而且,主人已经恢复记忆,按理来说就应该知道之前陪着她一起轮回的男配大人是谁了。
这时候,主人不该感动自己的未婚夫对她的深情吗?
就算主人现在不去找尊上,也应该提一两句吧?
想他们在小世界里多恩爱甜蜜啊。
可小金看着主人那平静的眉眼,心里直打鼓。
尊上费尽心思追妻,到头来不会是一朝回到解放前吧?
温欣没理会小金,起身走到窗前,推开窗户,目之所及是灿烂梦幻的花海。
桃花神域的一景一物,随时都在她的掌控中,但即便成神再久,温欣也喜欢用眼睛去观赏事物,而不是神识一扫而过。
神明至高无上,底下一切为蝼蚁,可她没忘记,自己曾经就是所谓的蝼蚁。
诸神傲慢,可知哪一日就被蝼蚁给取代了呢?
这一次神魂的破碎,小世界虐文女主种种凄凉宿命似乎让她感悟更深。
只不过……
温欣伸手,一片桃花瓣落在她指尖,她轻轻捏住。
宿命先不说,但这一次造成她神魂破碎的罪魁祸首也好,还是让她的魂魄碎片一次次轮回在虐文女主的凄惨命运中的幕后黑手也罢,温欣都不可能会放过的。
劫数是劫数,仇人是仇人。
以德报怨的宽大胸襟她可没有,否则也不会让十方主神天天在背后骂她是女魔头了。
温欣手指一捏,花瓣化为粉色的光点,没入虚空的同时,撕开了一条裂缝。
温欣直接闪身进入空间裂缝中。
“主人您去哪儿啊?等等我啊!”
小金赶在裂缝消失前,追了上去,十分怀疑自己是不是已经完全失宠了?
大世界有九重天,主神们分布于每一重天之中,各自建立自己的神域道场,互不干扰,又互相连接着,层层空间叠加着,但又被无形无尽的世界结界笼罩着。
而在大世界之外,还有无穷的时空维度,每时每刻都有新世界在诞生,也有世界在灭亡。
但宇宙空间远不止于此,在大世界和各时空之间,还有无尽的虚空缝隙。
那里冰冷莫测,到处充斥着时空乱流,极度危险。
一般主神都不喜欢踏足虚空缝隙,因为一不小心就会被卷入迷失的时间里,运气不好的直接就是回不来。
而且长期在这里,神会被污染,要么越来越虚弱,最后陨落,要么就是堕落为不神不鬼的邪物,为祸天下。
更就别说神之下的生灵了,时空乱流就能轻易让他们神魂俱灭。
不过,虚空缝隙并非真的死寂虚无,极魇邪灵就是在这里诞生的生灵。
这种虚空缝隙的唯一生灵超脱了所有时空法则,一出世就极为强悍恐怖,吞天灭地只在其一念之间。
也因此,诸神极为忌惮和不容它们的存在,只要一经发现,就会不计代价地镇压毁灭。
很多年前,温欣刚证道成神不久,年少气盛,满心叛逆……
好吧,因为她被无良黑心的“老板”们欺压多年,打工不仅没工资,还险些被人道毁灭,反杀后,对大世界诸神都极为排斥警惕,对他们定下的规则更是嗤之以鼻。
因此,她偶然一次去虚空缝隙寻找淬炼红绳的材料时,遇到了一只正要被十方主神人道销毁的极魇邪灵。
那时它刚诞生没多久,懵懵懂懂的,即便本身实力再强悍,但也刚不过十方主神。
眼见着它就要被宰了,跟十方主神有着宿怨的温欣直接出手救下了它。
也是因为当时,她与那只刚诞生的极魇邪灵产生了共鸣。
他们明明什么都没做错,为什么就因为一个“邪魔”的定义,就要被毁灭呢?
是不是邪魔,其实都是由十方主神自己说了算的?
就因为怕他们以后给诸神造成威胁和危险,就不容许他们的存在了。
什么道理啊?
既然他们能诞生,就证明规则是允许他们存在的。
凭什么诸神说杀就杀?
当时的温欣恶心极了这种所谓的大道正义了。
在她看来,诸神杀她和杀极魇邪灵的“正义口号”就相当于那些觉得做飞机和高铁都很危险,一出事就是无人生还,所以自己不敢坐也要到处不让别人去坐的大聪明。
反正温欣觉得,要按照他们的思想,吃饭可能被噎着,喝水可能被呛着……丫的,那把自己变成化石好了。
咳,当年的温欣是有那么点不成熟,有那么点愤世嫉俗,看十方主神看谁都是辣鸡,十分热衷跟他们唱反调。
不过,是非轻重温欣也分得清。
极魇邪灵确实强大,而且其性情极致冷漠凶残,天生没有其他生灵所拥有的七情六欲,让其成长起来,未来危机莫测。
但救都救了,温欣那时候看着长得跟人类白白嫩嫩的小婴孩一样的邪灵,实在是下不了手。
所以,她给它下了一道神咒,禁止它往后大造杀孽,屠戮无辜生灵。
温欣还将它送往虚空缝隙深处中的安全秘境,让它能摆脱诸神的追杀的同时,也让它不能随意踏足其他时空。
温欣当年还陪了它一段时间,教它天地规则、仁义礼信,教它明辨善恶,无愧于心……
她以为那般乖巧贴心的孩子最后一定不会成长为毁天灭地的邪魔,也能寻到自己的道,摆脱宿命,证道成神,踏入大世界,打脸诸神。
让他们都看看,没人能决定出生,但她和它都可以决定自己的将来。
不是所谓的邪魔出身就一定是会无恶不作,涂炭生灵。
到现在,温欣依然还是那么想的。
只是……想到那场牵连了整个大世界,差一点造成无数时空毁灭的诸神大战,站立在虚空缝隙中的温欣闭了闭眼。
是她的教育太失败了吗?
还是物是人非呢?
温欣倏而睁开双眼,眸光冷冽淡漠,无波无澜。
她猛地揣下脖子上挂着的鳞片,那是多年前那孩子送给她,是凝聚着它的力量,最重要的一片逆鳞。
曾经的温欣很是珍视,一直佩戴在身上,不愿辜负它的心意。
然而现在……
她冷漠无情地将它往虚空缝隙的最深处掷去。
本就无序的时空乱流在瞬间暴动了起来,一道道飓风从虚空缝隙的深处形成,仿佛要撕碎这片空间,眨眼间就席卷到了温欣的面前。
她墨发和裙摆扬起,却不闪不避,从容地立在原地。
那些暴烈的乱流停在她的不远处,再无法真的近她的身半分。
须臾,那些乱流被一双苍白修长的手给直接撕开,一道红色的身影从飓风中缓缓踏出。
他有着人类的外表,身若修竹,风姿绰约,容貌精致到雌雄莫辨,一双紫色的重瞳却妖异无比,血色唇瓣微微翘起,笑容温柔似水。
那是一个犹如红莲般的男子,看似美得无害,其实深不可测。
“姐姐。”
他声线华丽,轻轻呢喃时,似情人低语,又似乖巧温顺。
红衣男子站在飓风中心,就这么安安静静地看着温欣,眼里满是温柔孺慕,只是那捏着自己鳞片的手却鲜血淋漓。
然而他似无所觉,目光贪恋痴然地落在温欣身上,不愿移开半分。
温欣淡淡地看着他,嗓音冷漠,“好玩吗?星冉。”
星冉呼吸微窒,鳞片在他掌心扎出更深的伤口,但他依然温柔地笑着,一字一顿间又似带着刻骨的痛苦,“姐姐终于回来了,我……很想姐姐的。”
温欣顿了顿,神色似没再那么冷硬,但也无半分柔色和笑意。
她并没有忘记这个对她述说着思念的乖巧男子,在自己大婚的那日,领着一群邪魔闯入大世界,摄去无数主神的神志,血腥残忍地掀起了诸神大战,屠戮了数不尽的生灵。
这个她曾经救下并教养着长大的孩子给了她永生难忘的新婚贺礼。
当时的温欣即使再震惊,但她那时忙着控制战场,结束诸神大战,避免战争蔓延出大世界,殃及无尽小时空,所以,没来得及与他对峙。
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做?
“姐姐生气了吗?”
星冉美得雌雄莫辨的脸上浮起丝丝痛色和不甘心,“我一直在找姐姐,一直都在找,可姐姐的气息被隐藏了,我去了一个又一个小时空,轮回了好多好多世,就是找不到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