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玉婷轻笑道:“不多,你们帮了我大忙。”
她觉得方兰真是她的福星,从出现到现在已经帮了她三次,第一次是让点心铺子的生意变好,第二次是记起铺子墙上的诗词,第三次就是这次。
“不过夫人,您还是买些糙米吧,要是买糙米,能买好多呢。”方兰忍不住提醒道。
董玉婷自信一笑,“没事,我心里有数。”鱼儿已经上钩,就等钓上岸了。
第75章 恶业 簿本上善款的明细写的清……
簿本上善款的明细写的清清楚楚, 从吃到穿,从生活器具,到治伤看病, 分门别类, 详细的不能再详细。
簿本传到每个夫人手中,看完后再传给下一个人,每个人都夸贤康王妃心地善良,心思细腻, 这也能考虑到, 真是百姓流民的活菩萨。
永泰公主赞不绝口, 说:“你办事, 我放心。”
贤康王妃谦虚道:“有众位姐妹的帮忙,我才能把这事儿办好, 这样才不辜负你们。”
武烈王妃看的最久,若是眼神能燃火, 那簿本已经烧成灰, 她的眼神从字里行间扫过,非要找出一丝漏洞才行,但簿本写的十分漂亮, 该是什么东西,就是什么东西的价格,让她找不到一点错处。
簿本传了一遍,就按原来说好的, 将簿本放到了贤康王府的小佛堂前,供在四十九朵莲花灯上。
仿佛这样,她们做的好事就能上达天听,随后福报回馈在她们身上。
“玉婷姐姐, 你今天怎么这么高兴?”薛伊小声问道,她俩最近关系突飞猛进,已经以姐妹相称,虽然两人之间年龄差的有点多,但奈何是一辈的。
“有吗?”董玉婷摸了摸自己的脸。
薛伊打趣道:“是不是和李尚书和好了?”
董玉婷佯装生气的瞪她一眼,“你还学会打趣我了。”
薛伊嘿嘿一笑,“我知道姐姐不会生我气的。”
但问为什么这么高兴,董玉婷还是不肯说,她能说看到别人把证据摆在了佛祖面前,觉得这一幕很有意思吗?
薛伊见她不说,就不追问了,转而说起自己的家事,让董玉婷给她出主意。她是嫁过去的填房,前头那位留下一儿一女,大的十二三岁,小的五六岁,大儿子早就记事了,不认她当娘,小姑娘正是混世魔王的年纪。她自己都没孩子,哪里会照顾,每天都被那小姑娘气的晕头转向。加上她丈夫升了官,现在也有些门不当户不对了,薛伊在那家里更是小心谨慎。
董玉婷听她絮絮叨叨讲自己的家事,听得火冒三丈,恨不能揪她的耳朵骂。
“干嘛热脸贴冷屁股,人家又不记得你好,就当吉祥物摆在家里就行了,吃的、穿的、用的,别少了他们的,再多的就别想了,过好自己的日子。”董玉婷没好气的说。
“姨娘也是这么说的,她还让我赶紧生下自己的孩子......”薛伊脸颊绯红。
两人说着就来了兴致,最后决定去李府再聊上一会儿。
路上这一会儿的功夫,也不舍得和新结交的姐姐分开,便让秋荷春月,自己的丫鬟坐另一辆马车,薛伊和董玉婷坐一辆。
马车行至半路,突然停了下来。
薛伊掀开车帘,往外面看去,“是公主的仪驾。”她缩了缩脑袋。永泰公主威严深重,加上京城中的传闻,薛伊有些怕她。
另一辆马车上,秋荷已经下去打探消息,问了才知道,原来是一个慈渡堂的孩子跑到了街上,冲撞了公主仪驾,要是这样也就算了,可偏偏那孩子是偷了别人包子被追,逃跑的途中才冲撞了公主仪驾,正好永明王妃和昭信王妃也走这条路,就停下来,永明王妃提议去慈渡堂看看。
董玉婷和薛伊面面相觑,正打算离开,永明王妃的贴身丫鬟过来了,说是大家一块儿去慈渡堂吧。
于是众人改道,去往慈渡堂。
京城规划齐整,就算是行善事也要按规矩办事,房子不能奇形怪异,不能占据街道。
慈渡堂位于福熙坊的边角,周围空落,很少人来这里。建的也没有多华贵,毕竟是做善事的地方,能遮风挡雨就行。两进的院子,全都是住人的房间,西北角是厨房,东南角是恭房,一进院男子住,二进院给女子住,晚上两个看门的婆子会落了二进院门上的铁锁。
这会儿正是吃饭的时间,住在慈渡堂的百姓一个个拿了碗勺,打了饭回去吃,粥滚烫,就坐在外面,被冷风嗖嗖吹着,很快粥就凉了。也不嫌地上脏,就沿着抄手游廊排排坐下,就着咸菜往嘴里扒拉饭。
看见一群穿着锦衣华服的夫人从外面进来,他们一个个都愣住了,正给他们打饭的婆子很有眼色的过来,“夫人是来?”她观察着几位夫人身上打扮,暗暗心惊,从上到下,没有一件是寻常之物。
永泰公主偏头看向身后的小女孩,“谁欺负的你,还认得吗?”
小女孩点点头,伸手朝廊下指了指。
“是哪个,把他带过来。”永泰公主道,身后两名侍卫带着小女孩上前,去远处廊下揪了一个三角眼的男人过来。
公主府的侍卫高大威猛,那男人被夹在中间,像一个盆地似的,他手里端着碗,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情况,儍愣的被带了过来,看到女孩儿后,眼里才多了一丝害怕。
“给我打!”永泰公主利落的吩咐。
两个侍卫毫不迟疑的将男人推倒在地,震起一阵灰尘,男人手中的碗摔在地上,里面的白粥流了出来。侍卫以剑鞘为板,朝男人大腿根部猛拍,他们都是习武多年的人,每一下都力道十足,胳膊扬起,再落下,带起呼呼风声,和着男人的惨叫,将一院子的人镇住了。
“夫人,这,这是慈渡堂。”那婆子在这儿干了这么多年,还没遇到这样嚣张的人,怎么说她背后也是贤康王府,不能被别人这样欺负啊。
白竹厉声道:“睁大你的眼睛看清楚了,你眼前的,是永泰公主!”
她是永泰公主从宫里带出来的丫鬟,不怒自威的架势学了十成十,底下的小丫鬟都怕她。
永泰公主的大名如雷贯耳,婆子吓得两脚发软,再不敢出声了。
昭信王妃往地上看了一眼,轻声问道:“这是你们给他们熬的粥?”
婆子诺诺应是,“都是王妃送来的米,每天三顿给他们熬粥喝,还有爽口的小菜配着,隔一天还有肉送过来。他们身上穿的衣服也是王妃送过来的,王妃是个大好人,大善人。”
永泰公主脸上的严肃表情渐渐消融,轻轻颔首,以示满意。
昭信王妃冷冷道:“可这米,怎么看着与我们送过去的不同?精米变糙米,莫非是你们中饱私囊,偷换了米?”
婆子大惊,这么一大顶帽子她可是不敢认的,一边摆手一边道:“夫人明鉴,这都是王妃送来的啊!奴婢就负责给他们做饭,其他事情都不管的!”
永泰公主分不清精米和糙米的区别,昭信王妃就到她耳边细细解释:“皇姐,这糙米可比精米便宜多了,如今外面米价昂贵,糙米一百五十文一斗,精米二百文一斗,莫不是她们趁机把精米卖掉赚钱,再以糙米充数?可怜六嫂对他们这般好,却不想有小人作祟,被下人蒙蔽了双眼。”
“去给我搜!”永泰公主眼中闪过一道狠厉,身后的侍卫立刻排列成两队,训练有素的去屋中查。
婆子还在喊冤,跪到地上不住的哀求,“公主你要相信奴婢,奴婢真的没换米啊。”她还想抱住永泰公主的双腿,被侍卫一把扯开,控制在一旁。
侍卫很快就找到了慈渡堂的库房,去检查里面堆放的米粮。
有热闹看,慈渡堂暂住的流民,和已经把这里当家的百姓远远的站定,看着侍卫一趟接一趟的把库房里的稻米给搬到院子里,倒了一袋子出来,稻米暴露在清冷的阳光下,光线明亮了,就看的清楚分明,白花花的稻米掺杂着灰褐色的糙米,每一袋都是这样,上面盖了几层精米,下面全都是糙米。
“你还有什么可狡辩的?”昭信王妃道。
婆子翻来覆去还是那句话,“送来的时候就是这样啊,公主不信大可去查!如今京城米粮难买,奴婢就是想换这么多糙米,也找不到人!”
“皇姐,你怎么来了?”贤康王妃出现在门口,董玉婷和薛伊朝她福身行礼,被她略过。
“这是怎么回事?”永泰公主扬了扬下巴,对着地上倒出来的米。
贤康王妃笑说:“皇姐不知道,京城的百姓现在既是买不起米,又买不到米,我可怜他们,就派人给了他们一些,王爷还把一部分流民安置在了慈渡堂里,这样一来,就得省着点吃,我便把一部分精米换成了糙米,糙米和精米掺起来,能让他们吃的更久。”
“六嫂,这事你怎么不写在簿本里?上面可是清清楚楚写着,送到慈渡堂的,全都是精米呢。”昭信王妃道。
“我这不是怕皇姐生气嘛,虽说是为了他们着想,但毕竟没提前和皇姐说,主要是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个肯给我换糙米的米商。”昭信王妃道,“皇姐没生我气吧。”
永泰公主面色不像刚才那样冷峻,“你既是为他们好,让他们能吃更多的米,我又怎么会生气?”
“可你也该说一声的,毕竟那可是供在佛堂前的簿本,这骗了我们倒也不算什么,可骗了佛祖,那可就不好了。”永明王妃叹气道,“五戒中有不妄语戒,佛经中还说言行与心念皆会造业,妄语,可是会造恶业的。我们本是积德行善,你这,岂不是让我们给自己结恶果?”
第76章 真仁慈 “难怪我前几天我养的……
“难怪我前几天我养的那只乖乖的猫儿抓伤了我。”昭信王妃惊呼出声, 把手指给永泰公主看,伤口不深,不过她皮肤又白又细, 就很明显了, 像是把碎裂的瓷釉又拼接起来似的,乍一看没有问题,仔细瞧,却能看到一条红色的线在手背上。
永泰公主知道她爱猫如命, 养了只临清狮子猫, 取名雪儿, 是她小时候就养的, 嫁给了昭信王后,把猫从家带进了王府。永泰公主也见过那只猫, 憨态可爱,皮毛雪白, 两只眼睛如宝石琉璃, 一只闪烁着幽蓝色的光泽,一只泛着翠绿色的莹光。
只是活的再久,也不如人活的时间长, 那只猫一年前就已经离开了,昭信王妃还大哭了一场,急的昭信王又搜罗了好几只猫给她,还让自己母妃容妃替他向皇上要临清那边的狮子猫。
但昭信王妃又不是因为没有猫才难过, 而是因为雪儿离开了她。昭信王妃郁郁寡欢了许久,也没再养猫,直到几个月前才又养了一只。
她还办了场聘猫宴,邀请她们去参加, 永泰公主没去,但之后的一场宴席她还是见到了那只叫雪球的猫。
若不是它才三个月大,永泰公主都要以为它是雪儿了,一样的白色长毛,一样的一蓝一绿的眼睛,难怪昭信王妃会再养。它特别乖,不管别人怎么戳它都不带生气的。
昭信王妃还得意洋洋的说:“这一定是雪儿来找我了,看它左脚掌这里,有一片黄毛,和雪儿一模一样。”
永泰公主对养猫不感兴趣,她更喜欢养那种比较大的野兽,带出去威风凛凛,小时候她还央求父皇,在侍卫的保护下,喂一只送进宫里的老虎,结果她调皮,把手伸进笼子里,父皇就再也不带她去了,隔天送给她两只温驯的小鹿。
可鹿哪里有老虎威风,永泰公主不喜欢,鹿就一直养在皇宫里,出宫建府的时候也没带走。
“我记得雪球很乖的,怎么会抓伤你。”永明王妃道。
永泰公主也露出一分疑惑,那猫她也放在腿上摸过,乖得没脾气。
贤康王妃冷冷道:“那和这件事有什么关系?”她簇起眉,全身写满了防备。
昭信王妃好似看不出,有些不好意思的说:“算算雪球发狂的时间,正好是我们捐米的时候,我听人说,养的动物久了,会有灵,能替主人挡灾......”
贤康王妃怒极反笑,“这话你也信?弟妹别是被什么歹人给骗了。佛祖神通广大,无所不知,又怎么会不知我们做这一切的目的是为了什么?我看佛祖并不会责怪我们,相反,还会给我们积累大大功德,你们就别胡思乱想了。皇姐,改日我请宝光寺的大师做场祈福法事,为大家积福,免得她提心吊胆,睡不着觉,自己养的猫发疯了,都能怪到我头上。”
昭信王妃脸色羞红,消失了一会儿的丫鬟回到身边,按了按她的胳膊。
薛伊早已不知所措,和董玉婷站在后方,连呼吸都不敢大声。
永明王妃放低了声音,“皇姐,刚才丫鬟告诉我说,那女孩儿身上穿的衣服单薄,怕是度不过这个秋冬,便想着给她换一件,谁知道她的衣服竟是这样。”
永明王妃接过丫鬟手里的衣服,拿给永泰公主看。
衣服是细葛布,摸起来比她们身上穿的衣服粗糙不少,但也不差,平民中也也只有家里条件不错的才会穿细葛布做的衣服。
“怎么了?”永泰公主手指摸了摸衣服,没发觉出哪里有问题。
永明王妃掀开一角,白色的线头松松垮垮的垂下去,露出衣服夹层里的草絮。永泰公主看的皱眉,贤康王妃想阻止已来不及,她意识到,自己就不该听到消息着急的冲过来,这分明就是别人给她挖好的坑。
慈渡堂就是一张布好的蛛网,而她是那只晕头转向的猎物,轻轻挨了一下,就被全身缠绕。
董玉婷适时的开口,“我记得簿本上写的,这衣服布料是细葛布没错,可夹层里面,却是填的木棉。王妃,这不会也是您的自作主张吧?莫非这是让百姓和流民都能分到衣服穿?可填草絮这样的东西,能不能过去秋冬还未可知呢。”
永泰公主的眼神冷了下去。
“李夫人记得可真清楚,那簿本上有二三十页,每页列六七项,你竟然还记得里面是木棉?真是让人意外,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特意记下来的。”贤康王妃冷笑道。
董玉婷腆着脸说:“王妃过奖了,我的记性一向不错,小时候母亲常说,我若是男子,科举仕途必有我一席之地。”
“你可真是厚颜无耻——”
“都闭嘴!”永泰公主怒道,将那件细葛布的衣裳甩在地上,“你知不知道这件事?”
“皇姐,难道你怀疑我?”贤康王妃道,“我看这事是有人想要陷害我,不然为何刚好让皇姐碰上这女孩儿,这女孩儿的衣服又恰好破了。”
女孩儿道:“衣服是被他弄坏的。”她指向刚被挨打的三角眼男人,那男人被晾在一边,原以为没有了自己的事儿,要不是侍卫强压着他,他就想偷摸的溜走了,谁知道这小姑娘竟然又指认他,不就是抢了她的饭吗!
“皇姐,不如就拆开其他人的衣服,看里面究竟填的是什么东西,就能证明六嫂说的是不是真的了。”昭信王妃提议道,“若是填的木棉,就证明有人冤枉六嫂,还六嫂清白,但若是填的草絮......”
“拆开他们的衣服。”永泰公主命令道。
侍卫剑拔出鞘,在男人和婆子的衣服上划过,刚好划破一个口子。侍卫拽住他们的袖口,抖了一下,里面干瘪的草絮尽数飞出。
“一个是假,两个是假,三个也是假?”永泰公主面无表情道。
“定是下人阳奉阴违,皇姐,此事我真不知情,我若撒谎,就让我万箭穿心!”贤康王妃竖起手指,大声道。
“我会把这件事告诉父皇,让羽林军亲自来查。”永泰公主说完,转身离去。
剩下几人朝贤康王妃微微福身,便跟着离去,薛伊走之前往后看了一眼,狠毒的眼神令她不禁发抖,捏住董玉婷的手腕,“贤康王妃是被人冤枉了吧,她素来有仁慈之名,怎么会做这种事。”
两人上了马车,董玉婷拍拍她发抖的手道:“你怎么就知道她一定仁慈?她要是故意做这些给别人看的呢?”
“啊?王妃为什么这么做?”
“就是为了名声啊,你看,出了这件事,你的第一反应还是不相信,可要是这事是真的呢?那她岂不是害了许多人。”
薛伊似懂非懂的点头,“唉,早知道就该去我府上了,那样就不会碰见这事儿了。”要去她府上,就要走相反的路。
“你害怕什么,这事儿又和你没有关系,公主派羽林军来查,王妃是不是真的清白,就能一清二楚了。”董玉婷笑道。
“也是,这事与我们又没有关系。”
她并不知晓,今天在场的几人中,只有她是局外人。永泰公主还是被利用的棋子,而她则是真的状况之外。
永泰公主说到做到,当天就进宫找皇上去了。她也不用递牌子,圣上最疼的女儿,谁敢拦。就算朝堂大臣在,也得先问问公主来所为何事,要是严重,就先处理公主的事儿。
跟董玉婷想的一样,羽林军并非等闲之辈,很快就把这事查的一清二楚,还救下了差点要没了的负责采买的管事。毕竟这次设局的人不是她,就算还是斩草除根的利落,也迟了一步。
具体的,董玉婷不知晓,还是永明王妃告诉她的。
“那采买的管事大概也猜出来是谁想杀他,但他不敢说,他要是真说了,可能就真死了,毕竟是皇亲国戚,做错了又能怎么样呢?还能给他偿命不成?他就说昨下午喝了酒,什么都记不清了,醒过来就是被羽林军从房梁上救下来,再迟一步,他就上西天了,脸肿的跟紫茄子似的。”永明王妃啧啧了两声,“她办事还真是果决,说杀就杀。”
昭信王妃两手捧着茶杯,热茶驱散了她心底升起的寒意,“那她会怎么样?”
永明王妃摇了摇头,“我也不清楚,只听皇上把贤康王召进了宫里,狠狠训斥了一顿,听两仪殿的太监说,杯子砸碎了好几个,贤康王出去的时候脸阴沉沉的。”
名义上,贤康王妃是圣上的儿媳,还不好召进宫亲自训斥,只能把贤康王叫过来,训斥他一顿,再让他做决定。
三人围坐着喝茶,一仆妇跑来,“王妃,今天一早,从城外送进来好多车粮食!听人说,是武烈王清剿了水匪,把粮食尽数带回来了!”
因为是武烈王做的,这份喜悦就大打折扣了。
永明王妃让仆妇退下,对二人道:“这样也好,百姓和流民总能吃的起饭了,要不然,不知道会死多少人。”
董玉婷道:“王妃才是真仁慈。”
听着她意有所指的话,三人默契的一笑。
第77章 雨水 京城里的这几位夫人,能……
京城里的这几位夫人, 能打发时间的事本来就少,现下爆出一个事情,还是以王妃为主角的, 哪能不留心问几句。各有各的耳目, 但毕竟不是一个人说的,传过来,传过去,说话人再添点主观意思, 最后进耳朵里的事情, 就不太一样了。
中心意思大致没变, 贤康王妃不是表面上那么好的人成了事实, 要不,就别对百姓流民那么好, 那大家还不会这么惊讶,给自己营造一个仁慈的形象, 私底下却给百姓穿草絮填的衣服, 她们是做不出来。
公主府中,几位夫人喝着茶,议论着今天不会来的主角。
“董夫人, 听说当日你也在场,不如你给我们讲讲,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一夫人笑盈盈道,和薛伊比起来, 像是山林间的老狐狸。
小白兔薛伊跟她们不熟,还是那副唯唯诺诺的样子,小声道:“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
那夫人不满道:“什么你也不清楚,这事大家都知道了, 你就告诉我们吧。”
另有夫人嗔怪道:“就是,董夫人,在坐的各位一是为公主而来,二就是想来问问你这件事,你要是不说,到时候我们说错了,可都是你的错了。”
柿子挑软的捏,薛伊是一掐就烂的那种,不知所措道:“那天......”
董玉婷接过话题,“那天永明王妃和昭信王妃也在,我们两个一直在院外来着,真的不清楚,夫人不若问问两个王妃,她们比我们知道的更清楚。”
那夫人碰了个刺,讪讪的闭上了嘴,神态上却是不服输,朝董玉婷翻了个白眼。
永泰公主在丫鬟前呼后拥下进入明间,众人起身行礼。
“都坐下吧。”永泰公主废话不多说,“昭信王妃的事儿你们都知道了吧,父皇说,以后让我管着慈渡堂,我本来不想管的,可我不管,父皇担心下一个人还是这样,我就接了这个事,让你们来,是想把银子还给你们,我看过了簿本,用不到这么多银子,仅我一个人的银子,就够慈渡堂的运转了。”
永泰公主不稀罕这些钱,圣上疼宠她,隔个两三日,便有赏赐送去她府上。慈渡堂由她管着,真不会再出现中饱私囊的事情。
华夫人笑眯眯的说:“有公主管着这事,我们可就放心了,不过,还我银子就不必了,都交给公主处置,等下次慈航宴,大家再按需求捐银子吧。”
此言一出,众夫人神态各异,有不屑的,有暗恨的,也有心疼的。她们都不是普通人家,捐银子的时候也是鼓足了劲儿捐的,生怕被比下去,但要说不心疼,那是假的,毕竟也不是小数目了,华夫人倒是做了个好人,要是别人要银子,岂不是显得没有善心了。
可这是公主初次接手,虽然不清楚公主以后会不会管着这件事,但是大家都想给公主留个好印象,就纷纷开口:“我们也是这样想的。”
永泰公主脸上无惊无喜,抬了抬眼,问道:“你呢?”
武烈王妃得意的脸上马上变得有些不自然,“皇姐这说的什么话,我自然是和各位夫人一样,为百姓做事,我当然要帮忙啊。”
武烈王清剿了水匪,将粮食运送回京城,虽然本人还没有回来,但消息已经一阵风的传遍了整个京城,伴随着的,还有无数赏赐送去了武烈王府。
“那慈航宴你还没去?”
“那时候身体不适,捐米的时候,我不也是去了吗。”武烈王妃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
底下的人交换了眼神,暗道:不管武烈王立多大功,公主都不带怕的,该呛人还是呛人。也能理解,毕竟人家是嫡长公主,将来谁做了皇帝,她都是圣上的姐姐。
到了最后,无一例外,银子都还在公主那里放着。
永泰公主道:“这银子的数目我让女官都记下来,下一次慈航宴,若还有剩的,大家不必捐赠,直到把银子用完为止。”
众人又夸赞公主细致,董玉婷这次的夸赞也多了几分真心实意。
不过对于最先提起这个话题的华夫人,有些人对她还是有意见。
“华夫人可以帮公主的忙,这些天户部尚书一直在和贤康王为百姓流民编户,每户人家用多少米粮,布料,想必华夫人一清二楚。”
华夫人道:“公主若需要我,我自然竭尽全力帮公主的忙,但是老爷的事,我一个妇道人家怎么会知晓?他每天早出晚归,累的两鬓生白发,但他说为百姓流民做事,就不怕辛苦,我想贤康王也是这样想的吧。”
永泰公主颔首道:“这些时日父皇对贤康王的举措很满意,让他们以工代赈,再过不久,居无定所的百姓和流民就能住上搭建的房屋,到时慈渡堂也就不这么拥挤了,我想着,把我们捐赠的银子和米粮,给他们送过去一些。”
众夫人附和道:“都交给公主决定。”
武烈王处理完长华的事宜,就赶回了京城,圣上毫不吝啬的夸赞一番,给了许多赏赐,一时间武烈王府风光无量。紧接着,圣上就又派他护送长华的米粮去往江淮。前不久,永明王的急信快马加鞭送回了京城,上面的意思总结起来就是:送来的米粮不够,尚未解决百姓温饱问题,急需再送一批米粮来江淮。
圣上大怒,当然不是对着永明王的,是对护送的、中间的官员。天高路远,关卡一层一层,像剥洋葱似的,官员贪一手,送到江淮,米粮也就分去了大半,再然后先是江淮的官员、富户,到了百姓嘴里,就是上面的人指头缝里漏的一点,哪里能吃饱,聊胜于无罢了。
圣上就派武烈王亲自护送,皇子亲自看着,在外就代表的是圣上,谁敢从中作梗。
虽然还是没能在圣上眼皮子底下做事,但好歹比别人多做一件,一加一大于二嘛。办的好了,圣上不会亏待的,尤其是才出了贤康王妃那件事。夫妻是一体的,贤康王以后出现在圣上面前,都会让圣上想起这件事。所以这护送的事情,就更不能出错,就好比投壶,他要趁机多投中几个。
武烈王走了没几天,下了一场雨,好在房屋已经搭建完成,在京城外围,里面没有多余的空地了,等日子平稳了,这些流民总要回去,这些房屋也就要拆了。
胡三端着粥进来,一间窄小的屋子,他爹,他妻子,他儿子还有分到一起住的陈大哥都在。
“你怎么来了?”他问妻子。
“我来看看小老虎。”陈二娘道,“幸好王爷派了医师,要不然......”她打了个哆嗦,不知是因为今天下了雨,冷的,还是心里后怕。
他们一家逃到京城,路上吃过树皮,观音土,小老虎都挺住了,到了京城,暂时安稳了,小老虎却生了病,头滚烫的像拿火烧,医师说小老虎这是在路上硬挺着,现在暂时安稳了,知道不必强撑了。
夫妻俩听得红了眼眶,这病来势汹汹,好在医师救治及时,也或许是因为他们给小老虎取的名字,包含了让他生龙活虎的意思,总之,小老虎挺了过来,现在能勉强吃下粥了。
胡三端了两碗进来,陈二娘接过一碗,坐到榻上,喂小老虎,胡三喂他爹。
“怎么没有你的?”陈二娘问。
胡三笑道:“我吃了才回来的。”
晚饭是白粥,配着几口咸菜,没发生天灾之前他们也经常这样吃,没什么好抱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