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如此,我家柠柠麻烦您了,应该我去接她的,我这个男朋友太失职了。”陈斯笑容更盛,站在阮柠面前,也没注意阮柠此刻眉眼间的惫倦。
薛政屿极淡地颔首,目光越过陈斯,落在阮柠还是有些惨白的脸色处,又觉得一旁的陈斯简直碍眼极了,心底的不爽莫名升起。
嗤笑两声,薛政屿沉冷的声线直直撞进陈斯的耳边,“身为男朋友,你确实挺失职的。”
第92章 生疼 “麻烦你告诉我”
“走了。”薛政屿再快速回看一眼阮柠, 然后弯腰上车,升起车窗,黑色宾利平稳驶入大路, 直到那辆车再也看不见,陈斯脸上卑微的笑容快速消散。
猛地,他一把拽过阮柠的手腕,力气很大,捏的阮柠生疼,好像还不小心擦到了她手背的针眼。
“你怎么又和他在一起, 阮柠, 你说要跟我冷静,我给你冷静的时间,等我好不容易来找你了,却看到你和薛政屿在一起,你让我怎么想, 我是一个正常的男人, 我有我的判断。” 陈斯压低了声音, 却压不住他的急躁和怀疑。
他不相信有人总会无缘无故遇见。
到底谁别有用心, 他本来想怀疑薛政屿的,又觉得以薛政屿的豪门家世和有钱程度, 他什么样的女人没见过,未必能看上阮柠。
说起来,阮柠除了长得好看, 身为她的男朋友, 女科研员的身份说出去有面子外,陈斯暂时想不到其他任何好处了。
确认关系这么久,他眼里的阮柠性子无趣至极, 除了搞研究就是搞研究,眼里只有那些破材料。
但是让他没占半分好处,就直接放手,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身为男人,他也有自尊心,不想承认是薛政屿身上强烈的上位者气息,令他无法忽视,真对比起来,很明显他也不是薛政屿的对手。
他能想到的,肯定是阮柠主动贴上去的,虽然她对自己爱搭不理,毕竟薛政屿还是不一样。
如果他是女人,肯定也会选薛政屿。
阮柠试图从陈斯手里抽回手,但没成功,她身体不舒服,力气也没恢复,女孩盯着一双疲惫的漆黑杏眼,耐心解释,“真的就是在医院偶然遇见的,你别多想。”
“阮柠,你少反向PUA我,明明是你总做让我误会的事情,现在还指责我多想。”
陈斯声音陡然拔高,隐藏的脾气彻底爆发,“这么久不联系我,我给你发了信息,你也没说在医院,不仅是薛政屿这个外人送你回来的,还被他指责我不是称职的男朋友,你告诉我,我到底称不称职?”
周围人来来往往的,阮柠脸皮又薄,不想被别人围观,她也没心情站在这里陪他吵架,身体疲乏得很。
“陈斯,我们之间的问题,等我身体好了,我们再好好谈一谈,可以吗?”
她不喜欢现在两人的感情状态,动不动就吵架,动不动让她升起无力感,也许是到了要分手的时候吧,以前真不觉得有什么,此刻只是陪他站在这里,她心底都有了厌烦的感觉。
“你想谈什么?要谈就现在谈。”许是猜出了阮柠要谈的话题,陈斯索性装都懒得再装了,冷笑着进一步质问阮柠。
“是不是我质问到了你心坎里,所以你无话可说了,因为都被我说对了。”陈斯继续紧逼。
“陈斯,我累了,现在想上楼去休息,等一等,可以吗?”阮柠撑着一口气,再次说出心底的想法。
刚刚她自然看到了陈斯对薛政屿的讨好和客套,记得陈斯以前总和她说,不喜欢单位里只会溜须拍马的人,他觉得最重要的,还是要有自己的能力,看着眼前的陈斯,她只觉得陌生得厉害。
她不想在薛政屿面前就陈斯的态度指责什么,现在也不想评论什么,也许变的不止陈斯,她也变了,不清白的有陈斯,但面对从美归国的薛政屿,她也算不上有多清白。
只是心里升起了清晰的念头,这段感情不能再维持下去了,对彼此都没有意义。
陈斯以前多温和的性子,现在动不动就发脾气,变得不像他以前的模样,再继续下去仅剩的一点体面被撕碎,她也不愿意这样。
阮柠声音出奇地平静,“陈斯,我们不要再吵了,再吵下去真的没必要。”
“不想吵,那你解释清楚。”陈斯讥笑两声,放开了她的手腕,“我告诉你阮柠,就你这模样,也就我陈斯不嫌弃你,不然你以为哪个正常男人愿意娶一个聋子。”
陈斯口不择言,听得阮柠眉头皱起,却也没反驳,随便他怎么说,只希望他怒火发完,到时候能如她所愿分手就好。
说起来,她还要感谢薛政屿,不是因为他突然从美国回来,或多或少激怒到了陈斯,她还没机会看清陈斯的真面目。
有时候,在结婚前发现两人感情的问题,对女生算是最大的幸运,她能在婚前看到陈斯人品的最低处,总好过结婚后再发现。
也许相较于爱情,她现在的选择也更为现实。在她看来,一个男人的人品比爱情更重要。如果男人的人品不可靠,又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她也不会在这段感情里继续停留。
当断不断必受其乱,她懂。
及时止损,对谁都好。
至于陈斯说她聋子什么的,也许以前她会很受伤,就像薛政屿的母亲也曾因她听力障碍的问题,话里话外说她不配进薛家大门,那会她很受伤,觉得自尊心受到打击和创伤。
到底是这些年成长了,阮柠此刻却只觉得陈斯好可悲,明明她身上有这么多优点,他却只能看到她唯一的缺点。
“你说是什么就是什么。”阮柠不想再陪他吵下去,遂转身,准备朝楼上走去。
“哎,阮柠,你……”陈斯还想说什么,兜里手机响起,一看又是白若薇打来的,平缓了心情后,他摁下了接听键。
开门,阮柠放下袋子,声声听到动静,立马从猫舍跳出来扑到了阮柠的怀里,女孩蹲下,把声声抱了起来,走向沙发,一屁股窝了下去。
“声声,今天又碰到薛政屿了,我在排队时正巧就碰上了他……”女孩絮絮叨叨,说起在医院遇上薛政屿的经过。
声声蜷缩在她的怀里,乖极了的模样,许是听到了薛政屿的名字,波斯猫瞪着一双蓝色的眼睛,神情认真听着阮柠的絮叨。
女孩越说越沮丧,一想到刚刚在楼下和陈斯爆发的激烈争吵,就头痛得厉害。
她心里明白这事要快速解决,不能拖延太久,不然以陈斯目前的脾气,她也不知道会如何结尾。
即便她如今快三十岁了,她也不认为婚姻是女人的必选项,事业同样可以成为她一生的依靠。
曾经的前辈们奋斗百年,就是为了让当代女性在婚姻和事业中可以自由选择,而不是只能被迫二选一。
不知过了多久,她摸着声声,自己也快昏昏欲睡时,想起医生开的口服药还没吃,便起身抱起声声走到厨房烧开水。
等了一会,水开了,晾凉后,阮柠就着水吞下两粒药丸。
阮柠找出衣服,取下黑色人工耳蜗外机,再去浴室泡了个舒舒服服的澡,才觉得自己重新活了过来。吹干头发,她翻出包里的资料,拎着直接去床上休息。
靠在床头,声声也推开卧室的门,径直跳上枕头,阮柠伸手摸摸她的头,轻轻拍了拍,“想一起睡呀?”
“喵喵。”
“行吧。”
“喵。”声声在阮柠枕头旁,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蜷缩躺下。
阮柠重新整理思绪,专注看向手里的资料。
直到一阵哈欠传来,阮柠眼尾忍不住泛起泪水,她伸出胳膊,准备熄灯,看到床头柜上的手机,鬼使神差解锁,屏幕上跳进来一条沈橙子的微信。
【据我所知,应该没有。】
【不好意思,柠柠,一直在忙,才回微信,你好点了没有,记得不要熬夜,早点休息哈,不用回我信息了。】
阮柠目光扫过两条微信,再次跳到第一条文字上,看到沈橙子的回答,她目光愣住了。
说不清心底是否长舒了一口气,反正此刻她有点莫名其妙的高兴。根据沈橙子发来的信息,薛政屿应该是没女朋友的,说明他现在是单身,这也解释了为什么她总能遇上他。
因为单身人,时间多呗。
也没女朋友要陪要哄。
不过,薛政屿胸口挂的那枚蓝钻戒指是怎么回事?莫不是在美国遇到喜欢的女生想送出去,却没送出去,所以就日日贴身戴着?
像歌词里唱的那样,纪念自己失去的爱情?
思忖间,心底的愉悦感一下子又很快散去,阮柠突然意识到一个重点,如果薛政屿没有女朋友,那沈橙子就可以光明正大追求他。
女孩低头咬唇,摸摸声声的脑袋瓜,“你说薛政屿会喜欢沈橙子吗?”
声声懒懒得眨了眨眼,又闭上,没搭话。
算了,他喜欢谁都是他的自由,她也管不着。
心里长叹一口气,阮柠继续往下翻微信。突然,她整个人仿佛僵住了,浑身起了一阵战栗。
修长有力的大手,像精雕细琢的艺术品,紧握那枚发出幽冷蓝光的钻戒,摄人心魄。
这只手实在太熟悉,阮柠一眼便认出是薛政屿的,他掌心那颗淡淡的痣,她亲眼见过。
男人掌心握着的那枚蓝色钻戒,就是他胸口挂的那一枚,她也见过,自然熟悉。
力量感十足的掌心,一枚小小的蓝色钻戒垂落,带着莫名的禁欲和性感。
再一看微信名,还是他之前用过的,名字首字母缩写XZY,阮柠抬手,捶捶额头,她到底什么时候加上了他的微信?
似乎没什么印象。
等等,她记得输液时,她说要还薛政屿看医生的钱,男人好像说了句加微信转账。
一下子,她全想起来了。
白天发生的事情太多,遇上陈斯还吵了一架,可能是脑容量不够,这样重要的事情,差点被她忘记了。
深呼吸两口,阮柠伸出微抖的指尖,给薛政屿发了第一条微信,【你好,我需要转给你多少钱?麻烦你告诉我,谢谢。】
仔仔细细看了三遍,又看了五分钟,确认每个字都极有分寸感,没有越过一个前任女友的身份后,阮柠才郑重其事摁下发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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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小剧场:
委屈至极的薛政屿:“就连声声都能陪柠宝睡,那我呢……我呢……”
阮柠:[笑哭]
第93章 情种 “他这是有情况了?”
黑色宾利缓缓前行, 薛政屿面色沉沉,本来在医院偶遇阮柠,心情还挺好的, 刚刚遇上她那位男朋友,此刻心里升起莫名的焦躁感。
薛政屿握着方向盘的指骨,紧了紧,脑子里一下子闪过好多片段,好多都是关于大学时期的。
越想越觉得烟瘾上头,正想着中控台电话响起, 薛政屿接上耳机, “老薛,能不能见见啊,你从美国回来,已经忘了我们?”
“说吧,哪里呢?”薛政屿嗓音微哑。他正不想回去一个人待着, 闷得慌。
“来吧, 老闻新开的酒吧, 来了好几个漂亮妹子。”
“滚, ”薛政屿紧咬后槽牙,明显对妹子这种话题不感兴趣, “成,二十分钟再见。
一到酒吧,薛政屿直接推开包厢门, 里面大剌喇坐着闻研和郑向北, 分开多年,闻研还是一如既往的胖。
空气里弥漫着醇香的酒气,薛政屿随手将西装外套扔在靠背上, 身上只穿了件黑色衬衣,一看就是上好的料子,手工定制款。
他长腿交叠,靠在柔软沙发上坐下,对面两位齐齐打量了几眼薛政屿,颇有些抱怨道,“怎么还这么帅啊,真不公平。”
随后,郑向北递给薛政屿一支雪茄,“尝一尝?”
薛政屿接过,放在手上转动,却没有点火的意思,还是郑向北忍不住问他,“刚从国外来的好货,点火么?”
男人点点头,很快凑过去的雪茄却收了回来,“你们玩吧,我看着就成。”
他记得阮柠不知道他抽烟的,在美国他也极少抽烟,除非想她想到睡不着,才不得不起床去抽烟解闷。
想起自己给了阮柠三个月期限,解决她那位男朋友,他干脆就用这段时间戒烟好了。
闻研看不下去了,对着他吐槽,“哎呦,老薛,你说说你雪茄也不抽,从美国回来就接手了集团,你这样要求进步,显得我们这些很像纨绔子弟啊,压力很大的,你知不知道?”
“德行。”薛政屿睨他一眼,声音含着懒洋洋的劲儿,身上自带的睥睨傲慢劲浑然天成,还含着隐隐的压迫感。
明明长着一张斯文儒雅的脸,却总给人疏离感。
说完,薛政屿端起一杯琥珀色液体随手晃了晃,“怎么突然想起来要开酒吧玩?”
还没等闻研回答,旁边的郑向北扑哧笑了笑,抢着应道,“还能为什么呗,他家老头老太太逼得紧,相亲对象快定下来了,说是下个月订婚,看样子这家伙结婚也快了。”
“他正发愁订婚后没有自由,干脆自己弄了这个地盘,又找老太太拿了点钱美其名曰要创业,以后来这儿鬼混,给自己多找一个借口。”
薛政屿瞥了郑向北一眼,一双桃花眼炯炯有神,目光随即转向闻研,“你到底行不行啊?要我说你要么就别结婚,结了婚就收心好好对人家。结了婚又舍不得单身的自由,你说你在祸害谁?别祸害人家小姑娘了行吗?”
郑向北又饮了一大口酒,幸灾乐祸碰碰他的肩膀,“老闻,你说你到底在祸害谁?”
闻研被眼前的两人怼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扬了扬眉,突然把问题抛回给薛政屿,“别光说我呀,我这好歹是落听了,至少家里父母心定不急了,也不会再念叨,这样想想我的日子算是好起来了。那你呢?老薛,你家里不催么,听说老爷子住院了,没人给你安排相亲?”
薛政屿却没回应,只打量眼前的包厢风格,不同于其他酒吧的现代风,闻研新开的这家极具中式装修风格,他从大厅走进来就看到了曲水流觞,流水潺潺,有中式乐器大合集,楼上还有琵琶音,古筝曲、女孩吟唱的低吟婉转。
另外一边又全是西式风格,怎么闹腾怎么来的那种音乐,两种风格在这家酒吧融合,有一种很强的怪异感。
“你先说说你这酒吧的风格怎么回事?中不中,洋不洋的,审美很别致啊。”
“呵呵呵,我建这个酒吧时,认识了一古典美女,人家是音乐学院的高材生,就说喜欢这种中式风格的,我为了讨美人欢心,就建成了她喜欢的风格,另外一边就建成了我喜欢的风格。”
一旁的郑向北也听不下去了,多说了一句,“都要订婚的人了,你就收收心吧。”
不过,他们自身都是京市世家圈子的受益者,像闻研这种行为的男人在这个圈子里都不算新鲜事,只有薛政屿才是真正的一股清流。
想当年和阮柠分手后,到现在他身边也没人,一直单着。所以也无怪乎闻研对薛政屿的感情状态一直都相当好奇。
那一年,他们皆目睹了薛政屿对阮柠毫无保留的偏爱,本来以为能等到薛政屿掀翻薛家规矩的那一天,想不到他们不仅没等到那一幕,等他们再听闻时已经是薛政屿要去美国留学的消息了。
见两位紧抓着他不放,闻研赶紧求饶,“好了你们两位大爷,能不能放过我,老薛,你到底怎么回事,还单着吗?还是有人了?”
薛政屿放下酒杯,扯扯嘴角,“怎么不催?老爷子身体还行,只是住院调理调理,倒是老太太,这些人可能年纪大了,不像过去说话那样难听,周叔说我妈身体也不大好,我去美国这几年她日子也不好过,让我多迁就迁就她,每次去医院,她看到我总归是要念一念的。”
以前薛政屿和父母关系都不好,闻研郑向北他们都是知道的,听薛政屿说起,看样子从美国回来后,他和父母的关系改善了蛮多,对薛政屿来说,也算解开了一个多年心结。
薛政屿想起早上从薛放病房出来前,余玥又抓着他好一顿念叨,他尽力好脾气陪着,一听余玥又说起了相亲的事情,他随便应付几句就找借口走了。
然后就遇上了独自在医院排队的阮柠。
闻研再度问他,“你是不是还没忘记阮柠?”
他的话打断了薛政屿的思忖,男人调整了坐姿,心底猛地一沉,对面郑向北踢了闻研一脚,这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当年,薛政屿失魂落魄到什么程度才愿意去美国留学的,他们都历历在目,这么多年网上也总聊聊,但没有人敢在薛政屿面前提起阮柠。
知道这是他心底的一根刺,谁都不敢触碰,当闻研直接摆到台面上聊这个话题,郑向北都替闻研捏了把汗。
闻研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他清了清嗓子,语气有些尴尬,“抱歉,老薛,我不该提的……”
正说着,只见对面的薛政屿掏出手机,他似没听见闻研的话,没多久脸上就多了些温润的笑意,闻研和郑向北交换个眼神,凭直觉老薛这是有情况了啊,脸上的笑比狗笑得还舔。
薛政屿垂眸,扫过阮柠发来的微信,他沉吟片刻,瞎编个数字,随手发送:【520】
过了没多久,阮柠就直接转了五百二十给他,薛政屿牵牵唇角,又给阮柠发了条微信,【转账免了,方便时请我吃饭就行。】
发完,男人起身,取上沙发靠背上的西装外套,掂了掂,闻研一看他这架势,“你就回去?”
男人五官隐在阴影里更显深邃立体,指尖依然把玩着那只雪茄,一抬手,敛眉,“走了,你们自己玩。”
他要回去选一选,阮柠请他吃饭时,穿哪套衣服会更帅。
只留闻研和郑向北面面相觑,须臾,闻研揣测,“他这是有情况了?”
郑向北点点头,“应该,不然他那笑得一脸不值钱的样子给谁看。”
“你猜是哪位新人?”
郑向北若有所思,“也许还是阮柠。”
他身边又没个女人,也没去相亲,综合分析下来,是前女友的可能性最大。
如果真是这样,郑向北咂了咂舌,到时候薛家照样会被掀翻桌子!
闻研往沙发一靠,不由得感慨道:“我C,豪门情种啊。”
周四,距离上次输液感冒已经过去了大半月,阮柠坐在工位上继续看手里的研究报告,一旁沈橙子在等她的批复。
相比起阮柠的心无旁骛,沈橙子的心思早不知道跑偏去了哪里。
头顶明晃晃的白炽灯下,阮柠的脸色看起来还略有些苍白,但难以遮住她的清丽明艳,眉眼间带着浓郁的书卷气,清清冷冷间,更惹眼夺目。
这段时间,薛政屿偶尔会找她聊天,他是很有界限感的男人,下班时间从不找她,上班前也不找她,一般是固定下午三四点问问阮柠的情况。
上次她好不容易说服主任,帮阮柠请假三天,可以好好在医院输液住院,谁知她只用了一天,第二天就照常来上班了。
下午四点她收到薛政屿的微信,问阮柠现在情况怎么样?沈橙子问了问阮柠感冒怎么样了,听到她说不发烧了,还在正常吃药,她就把听到的这两句发给了薛政屿。
那边说了谢谢,也没再多问,很有分寸感,这样反倒让沈橙子对薛政屿更多了几分钦佩,分手多年,还对前女友恋恋不忘,这不就是典型的破镜重圆吗?多唯美的桥段啊……
“橙子,橙子,”看完手里的报告,阮柠仰起头,顶着一双漂亮的杏眼看向沈橙子,不知她游神跑去了哪里。
沈橙子回神,脑子后抽,嘴快一下子把心里的疑问问了出来:“哎,柠柠,你说选择破镜重圆的男人,是不是一直爱着前女友?”
不然,多年的恋恋不忘,原地等待,是为什么?不就是爱到极致,也只等前女友能回头看见。
莫名中,她想到了一位歌手的唱词,“天青色等烟雨,而我在等你”,她就觉得很契合薛政屿一直在等阮柠的心境。
要有多大的勇气,才敢顶着天青色等一场雨,等一位爱人呢?也许对方不一定会回应,也许对方一无所知,而执着的等待者,依然原地等待不曾离开。
阮柠肩膀一紧,心里的失重感因沈橙子刚刚的那句话,来得莫名其妙。
觉得不太适合跟沈橙子聊这个话题。
“你看这份报告这几点,问题主要是……”阮柠又生怕沈橙子再继续问些她回答不出的问题, 连忙把话题转到了工作上。
差不多说了十分钟,阮柠才一次性说完这篇报告的所有问题,原本心思游走的沈橙子,脑子里一下全塞满了工作,果然没再提那些情啊爱啊的话题。
见沈橙子乖乖拿着报告走回工位,阮柠才悄摸摸地松了一口气。
正思忖间, 在桌上的手机蹦进来好几条新消息, 一直响个不停,搅乱了阮柠本就凌乱的心。
她手撑着下巴,点开微信,看清是陈斯发来的信息,眉目紧蹙, 不知他在想什么, 一口气发了五条长长的微信。
阮柠眯了眯眼, 想随手锁屏, 陈斯又连续发了好几条,全是同一个腔调, 说昨晚见薛政屿送她回来,心里吃醋,所以才会一气之下说了好多不中听的话, 希望她不要生气。
如果是以前性子温和的陈斯, 阮柠可能还没想过要和他分手,眼下对于他发来的微信,他的道歉, 阮柠只觉得厌烦和疲惫。
也许和她在一起时的陈斯,好脾气都是伪装的,她不能接受自己另一半情绪不稳定,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暴跳如雷。
她工作压力很大,没有多少时间放在这些情情爱爱上面,也不想去猜测男人的心思,更不想和他在一起后,总是自我怀疑和否定,是不是自己真的做错了,所以对方才会生气。
她不会是自我PUA的人。
记得去年她曾看过一部电影,电影一开始也是恩爱的情侣组成了幸福的小家庭,本来女主以为幸福会一直这样下去时,老公突然失业再加上外面竞争残酷,他性情大变,有一天两人吵着吵着,老公不小心推搡了女主,女主摔得很重,老公连忙扶起她道歉,因为是第一次,男人情绪上头,所以女主就原谅了老公。
从这一天开始,也许是享受到暴力的快感,只要两人发生争吵,老公都会动手,还是一次比一次严重的程度。
这部电影,阮柠当时看得触目惊心,她以为家暴男都是一开始就会动手,殊不知有一种家暴男只是从简单的推搡开始的。
这段时间和陈斯相处,她也发觉他的暴脾气正在朝那部电影的男人靠拢,想到这一点,阮柠更不想和陈斯继续纠缠了,她索性一鼓作气,直接发了条微信过去。
【陈斯,这段时间我冷静后认真想了想,我们还是不合适,到这里就结束吧,我的人生婚姻只是锦上添花,要以事业为主,你想要的那种贤妻良母,我做不到,抱歉。】
过了好久,陈斯都没回微信,阮柠也没多想,随即把所有心思投入到工作中。
下班,阮柠正收拾东西,柳穗来了微信,问她晚上能不能陪她去酒吧,阮柠愣了愣,“我明天要上班,所以陪不了。”
她拒绝得很干脆,不是不想陪,而是工作压力大。
“我心情不好,你也不陪吗?”电话里,柳穗的声音带着点隐隐的哭腔。
“行行,你说去哪里,我马上过去。”一听柳穗这样说,阮柠心就软了下来,知道柳穗大概率是和迟铮吵架了,所以她才找她排解情绪。
“不过我先说好哈,我明天上班,最晚陪你到十点。”
“可以。”
柳穗从家里直接开车过去的,她把地址发给了阮柠,催她赶紧打车过来,她给报销路费。
阮柠坐在车里,垂眸,看到柳穗发来的文字,扯唇的笑落了落,都还记得要帮她报销车费,看样子她心情还不算太差。
两人在京市新开没多久的酒吧见面,柳穗一见阮柠,直接拉着她的手腕走去吧台,阮柠边走边环顾四周,她也不是没去过酒吧,只觉得这家酒吧风格很独树一帜。
这边流水潺潺,典型的中式风格,连音乐都是古典乐器,她进来前注意到酒吧另外一边风格是西式的,和这边感觉截然不同。
真说起来,她更愿意来这边,没有西式那边的鬼哭狼嚎。
柳穗招呼酒保来一杯洋酒,又帮阮柠点了杯果汁,然后凑到阮柠耳边,“你有没有觉得这家酒吧风格怪怪的?”
阮柠点点头。
柳穗轻饮一口,笑了笑,压低声音说,“肯定是那种有钱但没啥品味的纨绔子弟的手笔。”
阮柠也凝眸笑笑,对柳穗的说法也很认同。
酒保送过来饮料,阮柠掌心握住,手指把玩杯壁上凝结的气泡,浅浅喝了一口,柳穗抬起胳膊,碰了碰她,“沙发上有两个男人一直朝这边看。”
阮柠淡淡扫一眼,没有兴趣关心其他人,遂很快收回视线,转而问柳穗,“你和迟铮怎么了?”
“我和你说,结婚后我真觉得不好,半点自由都没有,迟铮一天到晚管着我,我觉得难受,所以偷偷约你出来透口气。”
“行吧。”阮柠被柳穗的凡尔赛抱怨逗笑了,低头又啜饮了一小口,她就知道柳穗没啥大事。
说完自家老公,柳穗又盘问阮柠,“你和陈斯真准备结婚啊?”
阮柠托腮,沉思几秒才回答,“准备分手了。”
“做得好,我支持你。”柳穗扬了扬眉,冷艳的脸色多了些暖意,“我一直觉得陈斯配不上你,又不好告诉你,现在你终于分手,我真替你高兴。”
阮柠也没想细说,“可能还是缘分不够吧,我今天发微信告诉他了,暂时还没收到他的消息。”
也不知道陈斯最后会闹成什么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