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以想象呢。
五条悟竟然会被封印起来。
娑由回想起离开地下前看到的那个夏油杰。
这个世界的五条悟,失去朋友了呀。
她眯了眯眼,没再多想,而是将怀中自己打晕的朱杏子抱往虎杖悠仁所说的大桥那里。
在将朱杏子交给了虎杖悠仁所说的高专的人后,娑由就提着自己的编织箱遇到了伏黑甚尔。
浅色的毛衣,漆黑的长裤。
除此之外,不论是身形,还是相貌,都与她记忆中无异。
娑由先是诧异。
作为揍敌客的杀手,她坚信死亡的正确性。
在她的世界中,伏黑甚尔确确实实是死了的。
但是,在这个世界上,也许他没死呢?
娑由短暂地思考过这个可能性。
但是,当她在一瞬间感觉到周身涌来的、久违而熟悉的压迫感时,她就错愕地笑开了。
“原来是这样……”她说,并开始欢乐地笑出声来:“好久不见,伏黑君。”
但是对方只是安静地望着她。
他面无表情,并不如记忆中那么生动,反倒像一具僵硬的人偶。
“你是被复活了吗?”
她尝试与对方交流。
“你还记得我吗?”
“我是娑由哦,曾经被你杀掉过的人哦。”
她这么说,一边从一旁的栏杆上折下了一根钢筋。
她向他缓步走去,轻轻地笑:“如果你真的是我所认识的伏黑君,那么这个世界上的‘我’应该已经被【浮士德】抹消掉了吧。”
“好可怜……”
说出这句话时,娑由的笑容隐去,神情悲悯得近乎垂泪:“到底是谁事到如今还要复活你,太可怜了……明明你当年都已经通过死亡逃脱了【浮士德】的代价了……现在还被复活来与‘我’互相承担……”
“太可怜了……”
就此,娑由瞪大眼,瞳孔竖起,近乎冷寂,挥着钢筋猛然冲了上去。
她的声音轻得吓人: “让我来帮你快点解脱吧……伏黑君……”
时间是晚上22:45左右。
伏黑惠的心脏因紧张而开始快频率地鼓动收紧,大量涌入肺叶的空气仿佛在胸腔里欢腾地乱蹿。
唇齿间溢出的血腥气被他咽下喉咙,他喘着气,死死地盯住眼前那个将他从十几楼的大厦上扔出来的男人。
思考,思考,思考……
他强迫自己疲惫的精神思考。
对方是能碾压特级的对手,感官敏锐到近在咫尺的攻击都能躲过……
而他方才与他交手两下时已经为了诱敌被对方捅穿腹部了……
如今,他要怎么,才能战胜这样一个杀死了特级咒灵的男人?
……只能拼了。
伏黑惠最终作出了这个决定。
双手紧握成拳,他微微抬起。
但是,对方突然轻轻出了声:“……你叫什么名字?”
伏黑惠一愣,虽然觉得莫名其妙,但我还是警惕地迟疑地回答:“……伏黑。”
对此,那人突然笑了。
轻轻的,那张陌生而年轻的脸上扬起一个看不出深意的笑:“不是禅院啊,那太好了……”
几乎是这句话音刚落,他就眼睁睁看着那个男人抬起了尖锐的咒具戳进了自己的太阳穴里。
与此同时,一只尖利的手从他身后贯穿了他的胸口。
伏黑惠骤然一骇。
也是在那一瞬间,随着那个男人的倒下,入目的是少女提着编织箱安静的身姿。
“……他是谁?”
伏黑惠茫然地抬眼。
“……你又是谁?”
可是,一眨眼的功夫,一切好像都变得空白。
他愣愣地,大脑有些宕机,甚至有些不明白自己现在为什么会站在这里。
“……你是谁?”
他问眼前那个陌生的女人。
“在流血哦,你的腹部。”
但那人只是笑着指了指他肚子的位置。
潮湿的水汽萦绕着她,手上是滴落的血,她提着编织箱,抬手将潮湿的鬓发撩到耳后,就此,艳红的血在她的眼角留下了一道旖旎的色彩。
“对不起,在你面前杀了这个人……”她用轻轻的声音这样说:“也许,总有一天,你会彻底忘记他。”
“什……”
他瞪大眼,无法理解她这样莫名其妙的一句话。
他茫然地眨了一下眼睛。
但她好像没有解释的打算,只是在转身离开前晃开了一个柔软的笑:“不需要想太多哦,惠,就当没见过我吧,在这个世界上,‘我’的存在可能已经被抹消掉了,但是没关系,只要我的家人、我的奇犽……还有我的五条悟记得我就够了……”
对此,他忍不住轻声道:“你到底……”
“……是谁?”
“……是谁?”
五条悟撑着脸颊,在某一刻往前看。
记忆中的敞篷式观光车在冲绳的油柏路上缓慢地前行。
远方的海岸带来浪花的哼鸣。
日光映着雪蓝的波子汽水涌动。
“你们是第一次来冲绳?”
司机在问。
“不是哦。”
这样的声音带来实质性的笑意。
“……是谁?”
他眼睫颤动。
……是谁的声音?
“是一起组织来旅游的吗?”
“不是哦。”
咕噜咕噜的气泡声。
好像有什么东西开始浮出水面。
海风带来某种糖果的香气。
车轮碾过粗糙的地面。
不远处的栏杆上,有黑猫甩着尾巴行走在椰子树的阴翳中。
“那你们几个是同学或朋友吧,都穿着学生制服呢。”
“也不是哦。”
轻盈的、像在钢琴键上跳动的声音。
哗啦啦——
细白柔腻的沙在随此起彼伏的海浪流逝,一波又一波潮水卷着消弥的泡沫。
“这样啊,难道是一家人吗?”
“也不是哦。”
他在这样的笑声中,于盛夏的阳光中,迎着光亮,目光偷偷地越过第二排的天内理子和夏油杰,小心翼翼地看向观光车的副驾驶座。
远处,不规则的群山蜿蜒,错落的暖橙色屋顶和白墙在大自然中平衡错。
水平线外,海水自远及近,由烟波的蓝渐变为金绿的薄青。
那样眩目的光景晃花了眼。
就此,六眼传来密密麻麻的痒。
眼帘中,有漆黑的发丝在夏日的光点中飘动。
“那你们四个一直在一起呢,是双双约好一起来玩的情侣吗?”
紧缩的瞳孔颤动。
他微张嘴角。
晃荡的海面流光摇曳。
浅光疏影中,掺揉着些许黛青色彩的白裙在飘。
有黑发白裙的少女笑着撞进了夏天的海风里:“情侣吗?您就当是这样吧……”
心脏突然剧烈地跳动一下。
他看到那个人影在冲绳的海风中回过头来。
漆黑的发丝飘扬。
柔软的嘴角微弯。
纷纷扰扰的罅隙间,雪白飞鸟掠过,阳光凿开云隙坠入漆黑的眼底,少女细密的睫羽像蝶和蝉的薄翼,在某一瞬晃起了海面的涟漪。
须臾间,他的眼中明暗交杂,某种恍惚从他面上一掠而过。
偏巧她正翕合嘴角,朝他无声地说:「五条悟……别睡了……」
此刻,已经28岁的他在「狱门疆」里突然就明白了,为什么16岁的那个夏天,那个时候——世界在闪闪发光。
——连悲剧都是灿烂的收尾。
作者有话要说:
娑由:“太好了,不会从狱门疆跳出来报仇。”【bushi
解释一下当初娑由为什么会在最后说自己和五条悟他们是情侣,因为她觉得司机得不到答案一直追问叭叭叭地很烦哈哈哈哈【不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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织田作之助一路登上了横滨那座最高地标性建筑的最顶层。
这一次,没有任何人通知他,也没有得到任何人的阻拦,但他还是在进入那间办公室时,略带歉意道:“抱歉,Boss,突然来访,实属冒昧。”
“不,没关系。”
回答他的人背着手,背脊如同军人一般笔直地站在面向横滨远方的巨大落地窗前,出口的言语似乎带着近乎温和的笑意:“之前给你的那张「银之手谕」凭证书就是这个时候发挥作用的。”
他说:“不仅能随意调谴mafia干部和人员,就算想见我也能不通过任何人直接前来,老实说,我已经等你很久了。”
闻言,青年冷蓝色的眼底好似动了一下。
玻璃窗外,天蓝得没有杂质。
远方的巨大摩天轮悠悠地转,世界处于明媚的日光之下。
身穿黑衣的男人浸在阳光中,脸上的笑意正在逐渐加深。
但织田作之助最终只是说:“您的智谋比我想象中还要来得深远。”
对此,那个立于横滨黑夜顶点的男人似乎轻笑了一声。
织田作之助又说:“关于此次前来……”
“是来找爱丽丝的吗?”对方率先打断了他的话。
青年顿了一秒,才轻轻“嗯”了声。
“爱丽丝酱现在不在这里呢。”森鸥外轻轻笑道,缓缓侧过脸来,光影切割着他的脸,他身上有种机械的僵硬感:“前些天,她贪玩,意外弄丢了我重要的文件,我太苦恼了,所以象征性地惩罚了她一下,她气得不知道跑哪去了。”
“你找她有什么事吗?”
“……”
对方接着他的沉默道:“关于坂口安吾的事调查得如何了?”
织田作之助一愣,开始一一汇报。
当说到关于Mimic那支来自欧洲的异能军队时,森鸥外罕见地沉默了许久,才笑着说:“我曾经,还在当军人时,提交过一篇名为「不死军团」的论文呢。”
织田作之助困惑地眨了一下眼睛,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提到这个。
但森鸥外也没有立即回答,而是朝他笑道:“想去买点爱丽丝酱爱吃的东西哄她回来呢,要同我出去一趟吗?织田君?来当我的护卫吧。”
织田作之助表面平静,但实则内心惶恐了一瞬,他问:“只有在下一人吗?”
“是哦。”
他曾听说,眼前这位大人是从地下医生爬到了如今这么高的位置的,他的心机手段可想而知,也竖敌不少,这样的人常年被严密地保护着,身边配备了数不胜数的Mafia不说,就连如今身处的这间办公室都是重型炮弹都无法攻破的堡垒。
现在他却要他一个底层人员和他出行,这实在太冒险了。
但是森鸥外好像不这样觉得。
他对织田作之助说:“太宰君经常夸你呢,我也想看看你有什么长处,走吧,趁太阳还没下山。”
言毕,森鸥外举步越过他,向大门走去。
织田作之助侧身,作为临时委任的护卫落在后头,当他准备跟上时,青年忍不住回头,看了看森鸥外方才站的那个位置。
比起之前的目不斜视,这次他飞快地环绕了一圈,才发现从那个位置所在的巨大落地窗望出去,可以俯视整座横滨的高楼大厦,还能看到远处雪蓝的富士山。
但是,那个男人一直以来,都在这里望着什么,织田作之助并不知道。
等到午后时分,他和那个褪下了黑衣而换上白大褂的男人走在横滨的街上时,对方突然在一家老旧的点心店前停下了脚步。
森鸥外说:“大概是十几年前的时候,我在这里发现了一家不错的点心店。”
织田作之助跟着停下来。
他看见了三三两两进店买东西的客人,还有里边围着围裙忙碌的店员,站在外边,也能嗅到饼干与粗点心诱人的香气,但莫名觉得口干。
“当时是为了什么、又是和谁在一起才来到这里已经忘记了,但是我在这里见到了属于我的「天使」。”
耳边,来自那人的声音在说:“那是个刚满十一岁的女孩,叫与谢也晶子。”
夏日的风扬起了那位先生的黑发,他的侧脸看不清晰,只知道隐约在笑:“她当时在这里打工,那样看起来普通的她拥有能治愈任何伤痛的异能力。”
那确实是天使。
织田作之助想。
“于是,我向军方申请,带走了她,将她带往了当时的战场。”森鸥外轻描淡写地说。
织田作之助也轻描淡写地问:“是去治疗战场上受伤的军人的吗?”
“是哦,只要不死,就能救回来,不管受到多严重的伤,只要还有一息尚存,他们就能继续战斗,那就是我当时制定的「不死军团」的核心。”
眼帘中,那位港口Mafia的Boss将那双擅长挥动手术刀的手插在白大褂的兜里,枣红色的眼睛直直注视着点心店的老旧招牌,神色异常的平静:“为了向政府、向军方、向世界证明如今异能对于战争的重要性,与谢野和那群军人就是我的「天使」。”
对此,织田作之助保持战术性的沉默。
他的心中隐约有一种预感。
那不是多好的感觉,却让他诡异地着迷。
于是,他试探性地问:“这种事告诉在下这种人好吗?”
“没关系。”森鸥外说,口吻接近抱怨,让织田作之助联想到了自己的朋友太宰治:“有时坐在这个位置上,不能与别人谈谈心,谈谈过去,也憋得慌。”
闻言,织田作之助顿了顿,终于有了继续往下探究的勇气:“那后来,他们如何了?”
对方弯了弯眼睛,说:“与谢野现在在一家侦探事务所工作,至于那群军人,当然是发挥了他们应该有的价值了。”
什么价值?
织田作之助想问。
但他大概知道答案,却不知道如何应答。
森鸥外也没继承说,而是将话题拐回了这家点心店上:“我和爱丽丝都很喜欢这里的饼干,就算是这么多年来,横滨发生了那么多次暴|乱我也尽量保护它的存在,但最近,这家店的生意惨淡,已经快经营不下去了。”
“真可惜。”织田作之助干巴巴地附和。
森鸥外似乎被他的反应逗笑了,又道:“知道吗?织田君,我啊,手上有一笔庞大的资金,如果用那笔钱,就算它不做饼干,不经营,我也可以保证让这家店一直一直开下去。”
“但事实上,我不会那么做,不是因为舍不得那笔钱,而是这家店之所以会倒闭,是因为老板因病去世了,留下的孩子没能继承他的手艺,我大概再也吃不到喜欢的味道了,所以对我来说,它也没有再继续存在的必要了。”
这么说的人转身来看他,织田作之助从他那张正在微笑的脸上看出了一丝怀念的笑意。
但是,那种笑没有温度。
对他来说,有关这家点心店的记忆好像并非什么温暖柔软的过去,以致于他在那一瞬流露出来的情感那么冰冷又空白。
织田作之助不动声色地避开了那双眼睛,小心翼翼的,不去揭开这位先生递来的潘多拉盒子。
但是,内心如同火山喷发般的困惑始终萦绕着他,它们淌过地表,在他的心脏上灼烧着,以致他犹豫着,迟疑着,隔了许久,才轻声道: “……那么,小早怜人世呢?”
艰难地说出口后,接下来的一切好像火山爆发一样顺理成章:“关于您方才所提到的异能之于战争的事情,我曾一份文件上看到过这个名字。”
“还有您刚才所说的那笔庞大的资金,也是隶属于小早怜人世的,对吗?”
织田作之助直直望进他的眼里。
森鸥外轻轻地笑:“看样子爱丽丝告诉了你不少事。”
“不,并没有。”织田作之助说:“正因没有,今天才斗胆向您发问。”
“我想要知道,在您的过去中,这个名字,有着怎么样的故事?”
“我想要知道……”
“人世……也可以说是同名的「娑由」,这个人,是谁。”
2018年。
家入硝子点燃香烟。
火光亮起,在夜中留下一点澄明的暖色。
她面向安静而空旷的涉谷,在晚风中轻轻吐出一口薄雾。
很快,她就听到了身边人的手机响起。
她漫不经心地瞥上一眼,见对方听电话时的神色愈发严肃,忍不住在挂断时问上了一句:“看您的表情,又发生了什么事吗?现如今还有比五条被封印更糟糕的情况吗?”
被问及的人是如今高专的校长,也是他们当年还是学生时的班主任夜蛾正道。
他将手机的邮箱打开,说:“刚才留校的监督说,在高专的后山,也就是薨星宫前突然发现了一具身份不明的尸体。”
闻言,饶是家入硝子也一愣:“难道有敌人趁我们都来到涉谷时潜进了高专?”
……目标难道是薨星宫的天元?
调虎离山?
双面夹击?
脑海中闪过一些猜测,她接着问:“高专结界没有被触发吗?”
高专的结界是专门针对有咒力的存在设置的警报屏障,世界上没有咒力的人类或咒灵少之又少,只要进入高专就能被结界感知到。
按理说,敌人不可能悄无声息走到了薨星宫才被发现。
“事实是接到结界的反馈时就发现有异物入侵高专了,但是是尸体的存在,简直就像凭空出现的一样。”夜蛾正道蹙紧眉头,严肃地说:“老实说从监督发来的图片,那就是一堆新鲜的肉块,看不出是人还是动物,甚至可能刚死不久,监督倾向是人,因为附近发现了一个老旧的编织箱。”
家入硝子对此安静了几秒,见自家的老师将手机面向她,让她看邮箱里发来的现场照片。
于是,她看到了蝴蝶。
成片成片食腐性的昆虫饶着鸟居下的血肉飞。
她只单单看了一眼,尚且还未产生任何想法,夜蛾正道就划下了另一张照片。
微微发亮的屏幕上,是一个被敞开的编织箱。
里面有属于少女的绿萝裙,有亮晶晶的糖纸,有向日葵花形的太阳眼镜,有小型的护照,有被裁了一个小口的水族馆门票,还有一张映有照片的身份证。
这一刻,她瞳孔颤动,听到自己的老师在说:“也许这就是此人的身份……「织田娑由」——也许是哪个名不见经传的诅咒师……”
接下来的话她没怎么听进去,晚风拂过她恍神的脸,好像在这一瞬间屏蔽掉了所有的嘈杂与喧嚣。
那明明是一张对她来说可以称得上是一面之缘的陌生的脸,那明明是一个对她来说没什么关系的名字,但她突然想起了很多,通通是关于五条悟的。
十二年前的夏日,少年用一通火急火燎的电话请求她救救某个人。
十一年前的夏日,面对天内理子的死和夏油杰的叛变,他坐在鸟居下长长的石阶上,低头安静地垂眸。
「……为什么连他也要离开?」
十七岁的五条悟问。
她想起了这些年来的五条悟。
大笑的五条悟。
生气的五条悟。
成为老师的五条悟。
变得孩子气的五条悟。
不再情绪外露的五条悟。
喜欢用滑稽和无厘头掩饰自己的五条悟。
说着要让学生们不再孤独的五条悟。
最强的五条悟。
说着自己忘了什么的五条悟……
一个人的五条悟。
孤独的五条悟。
家入硝子保持着含香烟的动作不动。
她下意识放轻呼吸,屏住白雾,任由香烟在夜色中安静地燃。
曾经,有谁在夏日的阳光中侧头注视着她,其纷扰的黑发下,漂亮的眼睛注视着她的嘴,注视着她的香烟。
明亮的香烟切面,火光在灰烬中明明灭灭。
「像一枚发光的铜色的硬币……」
那个奇怪而浪漫的家伙……
原来已经死了呀……
……真是遗憾……
时间是22:45。
手机的信号被阻断,但屏幕上的时间依旧在走。
与伏黑惠分别后,娑由低头看着自己手中显示即将电量见底而关机的手机。
在走进通往地铁五层的楼梯前,她被来自身后陌生的声音叫住。
“你就是夏油说的拥有解除五条悟术式的咒具的女人吧?”这样的言语伴随着轻视一般的窃笑,扭捏的口吻尖锐而高调:“嘻嘻,他说让我杀了你哦。”
闻言,娑由头也没抬,只是轻轻用余光撇了对方一眼。
只是这一眼,她便猜到了此人的来意,随即冷淡地收回了视线,用拇指在屏幕上飞快按了几下,同时对他说:“你杀不了我的,你太弱了,夏油君竟然会让你这样的人来杀我,看样子在那个时候,他确实也不记得我了。”
若是记得她的话,就不会派这样的货色来杀她了。
言毕,她头也不回地走下了楼梯。
身后的人没有追来,娑由也并不感到意外,毕竟仅仅被她释放的杀意就惊得打颤的人,也不会有追上来送死的勇气。
今晚这场“派对”可真是鱼龙混杂。
她一路安静地穿过了被鲜血和尸体布满的地下楼道,在大概11点的时候终于回到了地下五层的站台。
与此同时,手机的电量见底,显示30秒后即将关机。
她的目光定格在邮箱里未发出的一条短信上,随即将其塞进编织箱里,举步走向不久前与这个世界的五条悟分开的地方。
地下五层还残留着被五条悟袚除的咒灵尸骸,先前中了五条悟的领域的人类也并未撤去,都还以一种木偶般的姿态僵在原地。
但是想象中的大屠杀没有出现,隐蔽在那些如同伫立树影的人群中的黑发青年正盘膝坐在地上,撑着脸颊笑。
白炽灯依旧悬在头顶。
地面上,映出虚浮交错的影子。
在他面前的地上,一个布遍眼睛的方形咒具重重地砸裂了站台的地板。
似乎察觉到她的到来,上边的眼珠子开始咕噜噜地转。
娑由站在人群中,跓足,目光遥遥与那个身披袈裟的男人对上。
对方从容地挑了挑眉,那张额头上横着一道缝痕线的脸扬起了一个亲切而柔和的笑:“嗨,好久不见了,织田小姐。”
“我现在不姓织田了,你直接叫我娑由吧,夏油君。”娑由对他说。
闻言,那人也不多加纠结,顺势便笑道:“娑由小姐是来救悟的吗?”
“不,我对他没有兴趣。”娑由的表情称得上冷淡,语气也很轻。
这个回答似乎出乎意料,他一愣,这才又弯了弯细长的眉眼道:“你对他没有兴趣,可是你的手上有件很危险的东西呢。”
对此,娑由终于扬起了一个轻轻的笑:“你很担心我会用它来解封五条悟吗?”
“我可没这么说哦。”
娑由没有和他就这一点死倔,而是轻声道:“是你的属下太蠢了,我一开始还没联想到它能用来解除「狱门疆」的封印,但是你的属下一上来就这样说了。”
“本来还想瞒一下的,被你发现了那还真是苦恼。”他以手支颐,弯起的眼睛伴随着转飘飘的言语,听起来像一阵冰凉的秋风:“苦恼得我现在都想亲自杀了你呢。”
“我知道你想杀了我。”娑由说。
他便笑:“你既然知道的话,为什么还要来呢?”
娑由一动不动,注视着这个和夏油杰生得一模一样的男人:“因为五条悟被封印了。”
他又问:“所以你是来救他的?”
“不,都说了我对他没兴趣。”
娑由的声音隔着无数伫立的人群,像从遥远的天边传来:“正因为他被封印了我才敢过来,你大概不久前也看到了,我捅了他一刀,如果他没有被封印必然会反过来杀了我,现在他被封印了对我来说倒也算件好事,我并不想和他扯上什么多余的关系。”
对此,那人一愣,安静了好几秒,才用一种有些扭捏的声音笑道:“好冷淡啊,娑由小姐,悟他可是很喜欢你的啊,就算你想杀了他,他也依旧舍不得杀了你呢,真浪漫啊他。”
娑由却依旧只是轻轻的笑,看上去没有一丝一毫的动摇:“是吗?你通过夏油君的记忆,得到的是这样的结论吗?”
他先是顿了一下,随即失笑。
青年施施然地站起身来,双手散漫地掩在袈裟的宽袖下,无奈地笑道:“我真的很想亲自杀了你呢,但都怪这里面的家伙,不让人走呢。”
“那你现在无法杀了我呢。”娑由微微眯眼,偏头,任由潮湿的发丝掠过自己的眼帘:“如果真的动起手来,我可是有把握趁机接近「狱门疆」解开封印的哦。”
罢了,她的笑声应约而至:“如果不想这样的可能性发生的话,我们就保持这样的距离吧,你也该知道了,我确实不是来为五条悟解除封印的。”
她说:“ 我只要求你立即解除「帐」,除此之外,你是谁,想要做什么,对我来说都没有所谓,所以尽管放心吧。”
他们就这样僵持了大概五分钟,大抵是权衡了一番利弊,最终对方才轻飘飘地笑道:“既然你都这么说了,反正时间也差不多了,提前解除也没什么关系了。”
几分钟后,在确认外头的「帐」真的解除了,娑由才依照承诺,提起长衫的衣角,向他行了个礼,以示告别。
她转身走向了列车翻倒的轨道。
身后传来那人似笑非笑的声音:“那里可不是出去的路哦,娑由小姐。”
娑由没有回头,而是跳下站台,沿着列车驶来的方向走。
她轻声笑道:“对我来说是,我从这里来,现在就从这里走。”
言毕,她开始沿着漆黑的地下隧道一路前行。
与此同时,朱杏子从黑暗中醒来。
她看到的是自家母亲哭泣的脸。
她迷茫地环视了周围一圈,发现自己还在涉谷附近。
但是,周围有很多救护车。
警方拉起的黄线一道又一道,很多受伤的人正被一一送上担架。
而她完好无损,只是被母亲披了件衣物抱在怀里。
天还是昏前那般黑,但是能看到闪闪烁烁的星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