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间之恶揍敌客by随迩
随迩  发于:2025年11月1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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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果他从臂弯里一抬眼,窗外就骤然垂下了一袭漆黑的长发。
春末的空气带有某种靡烂的花香,刚睡醒的五条悟毛有些炸,整个人看上去毛茸茸的。
淡淡无云的天空,远山的笔触简约且朦胧。
而微掩的玻璃窗外,是娑由倒着的脸。
倒挂在窗外的少女,眼睛黑得透不出光。
她拿鼻尖贴着窗,用唇语安静地提醒他:“照——片——”
娑由的动静小得可以忽略不计,就像尘埃,或是一缕突然钻进教室的风——她的存在除了五条悟外压根没人察觉,而白发的小少年也压根不关心她是怎么在五楼高的地方做出如此举动的,或危不危险。
他的脸色只是阴沉得想打人了。
但是被娑由弄这一遭,他原本耷拉的眼皮一下子也给精神了,至少,他很乐意上挑眼角,拿他漂亮的六眼来瞪娑由。
瞪着瞪着,他便收回目光,坐起身来懒懒地拿起笔,在本来不打算动笔的卷子上写写画画。
可是他不是在答题,而是用铅笔在试卷上画了个长发飘飘身穿白裙的贞子,还举起来,像展示作品一样给娑由看。
娑由见他微抬起下巴,用笔尖指了指贞子旁边那几个字。
那赫然是她的名字——「娑由」。
与此同时,他像恶作剧成功了一样,得意洋洋地咧开嘴笑,娑由不出意外又看见了他的小虎牙。
但是娑由却弯着眼睛笑了。
她在窗上哈出一口气,然后以极快的速度画了一个羽毛球的形状,旁边写上了五条悟的名字。
对此,五条悟轻轻撇了撇嘴,不再理她了,终于有兴致动笔开始写试卷了。
可是娑由却将其归成是自己的胜利,隔着窗,在清风中笑得花枝招展。
很快,娑由就知道五条悟对学校兴趣不大的原因了。
“五条悟!五条悟!”
阳光温热的午休,娑由蹦着雀跃的步子蹿上了五条悟所在的天台。
清风和煦,他正枕着自己的手躺在最高的地方小憇。
安静而空旷的顶楼,抬眼能看见瓦蓝的天以及少年如雪般飘扬的发。
娑由跳到他身边去的时候,手中正拿着几张打了满分的卷子:“我刚才偷偷溜进办公室帮你看了哦,你满分耶!全年级只有你一个人这么多科满分!”
闻言,五条悟懒懒地睁开一只眼瞥了她一下,就见娑由眼睛亮晶晶的,难得有些兴奋,看上去好像比他还高兴。
他困惑了一秒,但没得出答案,索性不想了,便兴致索然地翻了个身,好像这份成绩对他来说是理所当然天经地义的事情。
他冷淡的态度也叫娑由知道了这家伙是个多么聪明厉害的家伙。
在咒术界,咒术师的术式一般都是通过天生承袭的,而五条悟非旦继承了五条家的术式,还有一双百年才一见的六眼。
所以他才能是人们口中传得沸沸扬扬的天才。
小小年纪就拥有强大的力量,又拥有足以看透千姿百态的眼睛,若是再加上过人的智慧的话,那学校的一切于这样的人而言着实有些贫乏无趣了。
不过这些都与娑由无关。
这会娑由好奇的只有一件事:“但是你国文分数不高哦,为什么不写作文呢?”
她脸上写满了困惑,以致于轻轻摇了摇五条悟,一边念道:“题目是——最喜欢的人。”
随着她自己轻轻吐出的声音,娑由微微愣住了。
同时,五条悟说:“这么无聊又幼稚的东西谁想写啊。”
可是娑由却对这个“无聊又幼稚”的东西很感兴趣。
她趴在他身边,也不顾白裙会脏,就晃着脚,哼着歌,望着辽远的蓝天,开始构思这篇作文。
然后,小憇完毕的五条悟就看到了他的国文卷子上写满了不属于他的文字。
开头第一句话就开门见山:“我最喜欢的人是奇犽·揍敌客。”
心里默念着这个有些耳熟的名字,卷上的一字一句都是某个人的“杰作”。
“奇犽是我的哥哥,有银色的头发和漂亮的蓝眼睛,喜欢玩滑板,也喜欢软软甜甜的糖,他八岁的时候,我才五岁,我好喜欢他,可是他总会离开我。六岁的时候,他被大哥扔去了天空竞技场两年,然后拿打赢赚的钱买了好多好多的巧克力豆回来,还分给我吃,但是当时我还在长牙,身穿黑西装的管家都不让我吃。”
“奇犽很喜欢摸我的头,我觉得他的头发好柔软,像雪糕或棉花一样,可是他太高了,我总是摸不到。”
“我从很小的时候就发现了一件事——奇犽经常被关起来,而且每次从那个黑漆漆的房间里出来时都会受伤,但是他好厉害,还能笑着骂二哥,不过有一天,奇犽偷偷和我说他也会觉得痛,我好伤心,所以我在大哥和二哥的食物里放了毒药想要为奇犽报仇。”
“但是大哥和二哥看上去一点事都没有,我便去问他们不觉得难受吗?他们好聪明,一下子就知道是我下的毒了,然后把我抓起来交给了妈妈惩罚。”
“奇犽喜欢四哥阿路加,我也喜欢阿路加,我还喜欢拿尼加和柯特,但我还是最喜欢奇犽,所以也希望奇犽最喜欢我。”
“然后呢,我也喜欢奇犽喜欢的东西或与奇犽相似的事物,比方说甜食,还有蓝天和雪山,五条家的小鬼头就长得很像奇犽,但奇犽才不会像他那样欺负我。”
“我很想见奇犽,因为我们已经分开很久了,我很想他,他一定也很想我,我一直在等他来接我回家,当然,我也一直有在找他,我相信总有一天,我会再次见到我最喜欢的奇犽的。”
“……”
沉默是中午难吃的猪排盖饭。
五条悟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娑由却只是眨巴着眼睛,无辜地看着他。
几秒后,他近乎苍白的手一伸,准确地掐住了娑由柔软的脸颊。
他用一种不冷不淡的声音说:“你别乱写啊,这卷子是你偷拿出来的不是吗?还有,这样的作文……别说是我写的,你是三岁小孩吗?”
娑由没有反驳。
她只是笑着坐起身来,捧着那些偷拿出来的卷子,踩着午休结束的铃声,抬手比了比自己同五条悟的身高,弯着眼睛笑:“比三岁小孩子还矮的五条悟,连作文都写不出来呢。”
语毕,她也不管五条悟了,立马轻手轻脚地跑远了。
第二天,年级成绩公布。
五条悟名副其实第一名。
银发的小少年摆着安静的面孔,将来自四面八方赞扬和钦羡照单全收,然后将放学后的所有热闹甩在身后,背起双肩包回家了。
但临走之前,他因为娑由一声短促的声音停住了脚步:“啊,那个,五条悟……”
被叫到名字的人下意识停住了脚步。
他寻声望了过去,就见娑由盯着教学楼走廊里的一个方向看。
而在娑由眼中,那里有几只黑漆漆说不清是什么生物的玩意,就像随手揉乱的毛球一样,却撒着欢在走廊上乱蹿。
关键是,好像没有人看见它们。
——那名为「诅咒」的存在。
「诅咒」产生的某种灵质生物,又可以叫咒灵。
娑由看到的就是咒灵。
对此,出身咒术家名门的小少爷只是兴致缺缺地来了句:“什么啊,原来你看得见啊。”
娑由点了点头。
五条悟又道:“也是,你身上有咒力,虽然很弱就是了。”
言毕,他轻飘飘地瞥了它们一眼,就像秋日的落叶那般凉薄,耷拉的眼角说不出的轻蔑:“杂鱼,看什么看啊?”
刹时,咒灵们像看见了什么洪水猛兽一样一哄而散,有只迷糊些的还撞到了五条悟的鞋尖,五条悟顺势踢了一脚,它就消失了。
说实话,五条悟实在不像娑由见过的咒术师。
面对「诅咒」,他既不认真也不严肃,只有与生俱来的熟稔,以及漫不经心的傲倨。
这样的人将学校里的「诅咒」都踹了个遍才正式踏上了回家的路。
据娑由了解,学校是容易产生「诅咒」的地方。
欺凌,压力,青春期的躁动,尚且成熟定型的三观和心性……种种起伏不定的因素让学校成为了「诅咒」的高发地。
娑由不禁怀疑五条悟之所以突然来学校就只是为了拔除拔除「诅咒」罢了。
可是,娑由很快又发现了矛盾的一点。
那是又一天的事了。
学校突然出现一只强大的咒灵,咒灵在一天放学后袭击了五条悟,虽然五条悟没说什么就将其轻松拔除了,但藏身在暗处的娑由却发现那只咒灵是由一个长年处于年级前几名的学生所诞生的「诅咒」。
其名——「忌妒」的负面情绪。
——自己无论如何努力都成不了第一名,而每天睡大觉大半个月不来上课的家伙轻轻松松就拿到了自己梦寐以求的成绩。
那个人极其忌妒五条悟,因此产生了「诅咒」。
更有趣的是,即便如此,五条悟也没有收敛锋芒的打算。
他在之后的测试中一次又一次拿下了满分,连带作文也好好写,把同年级的人都给甩得远远的。
知道这一点的娑由一边毫不吝啬地惊叹五条悟的厉害,一边像窥到了什么好笑的秘密一样,追着五条悟笑。
她的声音轻盈得像无根的飘花:“你真的是咒术师吗?确定不是诅咒师吗?”
拔除「诅咒」的人是产生「诅咒」的罪魁祸首,好好笑哦。
而且,在咒术界中,五条悟因为强大的咒术师才能被悬赏了一亿多,那么不会有人因此或忌妒或贪婪地肖想他吗?
肯定有的吧。
那么某种意义上,他的存在就会产生更多「诅咒」了呀。
如果有一天,他的力量发展到一定程度,严重说的话,他的存在甚至可能会改变世界平衡哦,比方说力量被无数人觎觑或世界会产生越来越多的「诅咒」什么的。
娑由从中窥到了这样好笑的可能性。
对此,她乐得眉眼弯弯,
因为她喜欢五条悟本身那种好像能够改变某种既定事物的感觉。
就像奇犽一样哦。
虽然她出生得奇犽晚,但是她就是知道奇犽是不一样的,虽然奇犽自己好像不知道,但娑由一直都觉得他拥有一种奇妙的力量,那种奇妙的力量,无形中改变着家里,未来也可能改变世界。
娑由一直这样认为。
——世界可能会因他、因他们而改变。
娑由很喜欢这种感觉。
娑由这般想时,窗外的天色已经接近傍晚,日光染上了一层柔和而不热烈的暖色,教室外的葱绿树影被风吹得飒飒作响,像在寂寥地低语。
久不来学校的人没逃过被安排值日的命运,放学后,五条小少爷那双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手还要拾起白扑扑的黑板擦打扫卫生。
此时此刻,教室除他们外再无他人,细碎的粉尘在春末微熏的空气中弥漫开来,些许就算沾上了五条悟的发丝也看不出来。
这个年纪的孩子们正是缓缓进入青春期这个热情洋溢又躁动的迷宫的时候,一下课就坐不住,早跑没影了,可五条悟不一样啊,对于他来说日常可能并没有什么差别。
但值日这种事一看就知道他做得少。
一开始五条悟还无所谓地擦了一遍,但是当看到娑由接在他后边拿粉笔作乱后,他眉一挑,粉擦一扔,直接翘了值日走人了。
真是任性又叛逆呀。
可是,作为罪魁祸首的娑由毫无愧疚。
接近夏季的时候,似乎已经能听到隐约的蝉鸣了。
路灯之上的天色染上金紫交加的绯色,漫进长街小巷的一角一落时,光影斑驳,交错晖映,甚是璀璨漂亮。
有洋溢着笑声的学生踩着咔哒咔哒响的自行车越过他们身旁,其翻飞的白衬衫像扑凌的翅膀一样,好像就要向着天空飞翔。
很突兀的,娑由发出了这样说不上任何情绪的声音:“上学的感觉原来是这样的啊……”
随着这句话,娑由想起了这几天追随着五条悟所感受到的一切——她看见了与她同龄的女孩笑容满面,穿着超短裙带着可爱的发卡成群结队去吃甜品。
她还看见了飞扬的羽毛球和生了锈的铁纱网,爬着青苔的水龙头潺潺冲刷着少年的短发。
静谧的午后,有人踩着楼梯间的影子玩,还在葱绿的树林里偷偷地接吻,而天台之上,某个少年的色彩,几乎融入了辽阔的天空……
她从来都没上过学,没有切身体会过这些。
虽然以前家里有请专业的家教,但那也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而现实中,回应她的是五条悟吹着泡泡糖的安静目光:“喜欢?要不以后就由你代替我去上?”
闻言,娑由愣住了。
但片刻后,她翘着嘴角踩着五条悟的影子走上前去,很认真地回答他:“不行哦,太浪费时间了。”
夕阳之下,熟悉的电轨声又远远传来。
他们正走在一条熟悉的小巷里。
细密的风带有余温,吹扬了娑由漆黑的长发,她的眼里难得坠入了一种淡淡的暖光。
她说:“我不能在这种事情上停留。”
她的话叫五条悟毫不吝啬地翻了个大大的白眼,随即不以为然道:“那你为了几张照片,就能追着我浪费时间吗?”
“这不一样哦。”
回答他的是娑由放在他眼帘中微晃的指尖。
可是,也没怎么回答具体哪里不一样,娑由脸上的笑随即弯成了一种近乎冷漠又了然的弧度:“你不也是觉得无聊又浪费时间吗?”
恰逢他们一前一后走过放着几盆盆栽的墙角,温柔的暖光中,娑由看见一把熟悉的小洋伞被人扔在一旁的垃圾桶里,孤零零的,好不可怜。
然后她就听到五条悟用闷闷的口吻说:“……我现在不这么觉得了。”
逢魔之际,细密的低语好似从天边涌来。
回过头来的白发少年漂亮得不似此间之人。
他拖着剪影,站在盛大而宁静的辉煌之中。
像是要彻底否认她似的,五条悟眉舒目展,扬着近乎明快的笑容对娑由说:“你的青春已经被塞进垃圾桶了,我才不要像你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
5t5:“夺走他人青春的行为是不可饶恕的!”【bushi
娑由:“原来我有激励他人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天分。”【bushi
5t5变相带娑由体验校园生活。
5t5 已经知道奇犽是怎样的存在啦!也知道自己可能是替啊呸,之前被认错了哈哈哈【替身这个词的画风太红红火火了】
求收藏与评论呀!!!都是更新的动力啊!!!

有人在念名为《日光》的俳句。
其声音柔软又轻盈,像空气中的蝴蝶轻触翅膀时发出的细碎摩挲。
于是,扑凌——
扇第一下羽翼时,有飞鸟掠过屋檐,廊下系着信笺的风铃叮叮当当地响。
扑凌——
扇第二下时,阳光游离,尘埃落在午睡之人的指尖上。
静谧的罅隙时光,五条家的小少爷好像在做一个梦。
梦中,蝉鸣不已,远山飞来了蜻蜓。
金绿的稻穗垂在翻涌起伏的波浪之间,古池之上,青蛙跳进水中央,扑通一声响。
松尾芭蕉的俳句应季而来,正被某个人轻轻念叨着。
恍惚间,睡意就被某种淡淡的花香驱散,他稍稍睁开眼,然后发现,今年的夏天,似乎来得有些快了。
200X年,初夏。
娑由将五条悟的俳句词集轻轻合上,放到了一边。
她坐在五条家的一处偏静的走廊上,看见坪院里的青苔与翠竹交织出了一片绰绰的剪影。
早些时候,下了一场雨。
院中的光景呈现出一片朦胧的天青水色。
而日光荡漾,睡在廊下的少年还是青涩的身形,就像羽翼未丰的雏鸟一样,其雪白的发丝洋淌在木板之上,像浮动的波藻。
闲暇的时候,五条悟独自一人大大咧咧地躺在一处偏院的地板上睡着了。
他的手边,是各种各样类属高等数学的书和喝完的果汁瓶,还有一杯早已凉透的清茶。
娑由提着自己形影不离的编织箱轻车熟路地潜进五条家找到他时,他还在睡。
白昼时分,天光阴翳,柔软的雾霭未散。
娑由的脚步轻得像落在青石之上的绿叶,惊不起一丝涟漪。
遮凉的帘席从大开的格栅门檐上垂落下来,娑由隐在那一片光影中,眨了眨眼睫,稍稍弯下身子去看五条悟。
她鼻子上架着玩的墨镜后是一双细瞅他的眼睛。
许是在家,今天的五条悟难得换上了和服,多了分端庄。
平日里嘴巴像淬了毒的家伙闭上眼睛后少了几分桀骜与不羁,睡着的样子莫名安静又乖巧。
与此同时,娑由发现他身上的和服有些眼熟,好像是去年夏天他们初见时穿的那件。
她将墨镜从鼻梁推到了额头上,认真地去细数他雪白的眼睫。
数着数着,见他还不醒,她不禁轻轻吐出了一句话:“真是毫无危机感呢。”
语毕,她也不吵他了,就自己找乐子。
安静的午后,清风吹来,院中的青松翠柏摇摇曳曳。
娑由无聊得看起了俳句,轻念那些她觉得没有意义但是却能打发时间的东西,口干舌燥的时候,还偷喝了那杯五条悟动都没动过的清茶,结果被苦得皱起了鼻子。
到最后,实在太无聊了,娑由便去偷摘了别人的雏菊花。
蓝色的,小小一朵,展着柔软扁长的花瓣,被娑由用指尖捻住了枝。
她玩心大起,俯身凑近那个小少年,逆着廊外的光,将那朵盛开的花瓣贴着五条悟的鼻尖,逗弄似的转了转花蕊。
结果,须臾间,他就睁开了眼来。
朦胧的光晕安静地偏倚,带着熟悉的温度。
恰逢娑由耳后的几丝黑发垂落,堪堪扫过了他白得近乎透明的脸颊。
那一瞬,像被惊扰到似的,他苍蓝的瞳孔微缩,极其短暂的,那双眼睛浮光掠影般倒映出了世界的一切——
日光,清风,花,垂落的竹帘和浮动的尘埃。
以及她微眯着眼笑得狡黠的脸。
雨天之后的阳光总是朦朦胧胧,让人一时分不清时间。
见他醒来,娑由也不玩了。
她将那朵小小的蓝色雏菊坏心眼地别上他的鬓角时,他的呼吸轻得好像没有,但是下一秒吐息却变得温热起来。
几乎是没有间隔的,清醒了的五条悟如临大敌一般,突然伸出手来就要推开她的脸。
可是娑由从容地往后一仰,他的手便只勾住了她的镜架。
下一秒,他的指尖不小心掠过了她的眼睑,温热到有些滚烫的的触感让她轻颤眼睫。
“你发烧了吗?”她随口一问。
与此同时,她的墨镜被他的动作晃掉了,刚好砸在他脸上卡在了他的耳边,其镜片微掩住了一只漂亮的蓝眼睛。
“啊……”娑由眨了眨眼,不禁想去拿开它,五条悟却在顷刻间用力地拍开了她的手。
“没有发烧。”
与他的体温相反,他的声音非常冷淡。
叮铃铃——
风铃随清风跳舞。
娑由看着自己泛红的手背,微微鼓起了嘴摸了摸。
可是没有道歉的意思,他也不觉得哪里有错,五条悟甚至看都没看她。
他只是将手搭上了那双眼睛,像被刺到一样,稍稍蜷起了手脚,掩去了满目晃眼的光。
娑由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觉得他的睡意还没完全褪去,以致于声音上还残留着一种似困倦又似慵懒的冷淡与颓唐:
“离我远一点。”
娑由听话地挪远了。
她算是知道了,这家伙有起床气,而且不轻。
不多时,五条悟终于完全清醒了。
清醒后的五条悟依旧还是那个五条悟,他坐起身来,咂了一声舌,揉着凌乱得翘起的头发开始吐毒液:“你丫的成咒灵了是吧?还是想要暗杀我?”
回答他的是娑由灿烂的笑:“一亿多哦,你的命,谁不心动呢?”
眼见白发的小少年因她的话蹙起了眉,自己想要的效果终于达到了,娑由心情好得再提醒了他一句:“太没危机了,五条小少爷。”
闻言,他的表情冷淡得像是白开水一样。
娑由却笑得很开心。
出乎意料的,不再开口追着他删照片,娑由只是拿指尖轻敲擦得褐亮褐亮的木板,认真地问他:“今天不去上学吗?”
语毕,她补充了一句:“这样青春是会被塞进垃圾桶的。”
惹得五条悟轻轻瞥了她一眼:“你有什么资格说这种话?”
娑由没有反驳,只是不再看他,而是放眼看向了廊外。
假山,池塘,浮桥,青木,以及湿润的踏脚石。
坪院的光景一向如此。
然后她就听到五条悟说:“今天休息天。”
对此,娑由一愣,随即轻轻翘了翘嘴角,发出了一声听不出情绪的声音:“哦。”
阳光浅薄,下过雨的天还没完全放晴的迹象。
廊外,有四季交替时特有的缥缈光影虚晃而过,屋里,散落一地的书籍多久都没人收,喝完的果汁瓶也东倒西歪没个正样。
而罪魁祸首坐在那之中,垂着嘴角百无聊赖地看那院子里碧光粼粼的清水池子。
他的手边,是一副被随手搁置的墨镜和一朵被摧残得有些萎靡的蓝色雏菊花。
不久前,五条悟将娑由的‘恶作剧’取下时实在算不上温柔,以致于那朵娇嫩的花儿被他一个不小心揉得皱巴巴的,还掉了两片花瓣。
但好在没人在意这种微不足道的小事。
反正之后也会被他扔进垃圾桶里的。
娑由想。
倏时,娑由敏锐地听到有人踱着细碎的脚步而来。
她在五条悟的注视下一闪就躲起来了,对于五条家的人来说,现在的她算不速之客。
果不其然,来人是五条家的一个仆从。
她给五条悟送来了甜点,说是谁谁谁路过仙台时买的特产,特地拿来给自家嗜甜的小少爷尝尝。
言毕,她便安静地退下了。
与此同时,娑由像一抹脱离了影子的魑魅魍魉,从最不起眼的地方蹿出来。
她一边心想五条悟真是受宠,一边凑到他身边去,眼巴巴地看着那份甜点:“是喜久水庵的「喜久福」。”
言毕,她眨着眼睛去看五条悟,暗示的意味不言而喻。
五条悟寻着她的目光望来,见她眼睛亮晶晶的,好不馋嘴的样子。
“想吃?”他挑了挑眉。
娑由忙不迭地点头。
见此,他原本兴致索然的面上渐渐染上了兴味的笑,好坏好坏的那种。
果不其然,下一秒,五条悟就当着她的面把喜久福一个一个送进了嘴里,只留下一杯冒着热气的清茶对娑由说:“我也没那么小气,那杯茶就给你了。”
娑由一呆,失望落空的感觉叫她险些呜咽出声,但是她忍住了,只是气呼呼地端起那杯茶喝,结果又被苦到又被烫到,叫她红着眼眶吐了吐舌头。
但下一秒,她注意到五条悟的表情有些难言的样子,他手中咬剩一半的喜久福是最后一个了,他却停了下来,既而抬眼望过来,目光落在她手里的茶杯上。
娑由一下子就猜到他是一口气吃太多吃腻了,或许也是太甜了,所以现在急需清茶解腻。
但是不等她开口,五条家的小少爷就移开了目光,他起身去找之前那杯凉了的清茶,结果发现已经空了。
转头,是娑由笑得十分无辜的脸:“对不起,我趁你睡觉的时候偷偷喝掉了。”
“……”
可是娑由没管他什么表情,反倒笑得更开心了。
她将手中喝剩一半的清茶放下,以企鹅一样的频率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示意他坐回来,一边晃着脑袋说:“我们来交换吧!半杯茶换你剩下的喜久福!”
“……”
五条悟站在屋里的影子中,用那双像玻璃珠一样剔透的眼睛安静地看着她。
半晌后,他顶着娑由期待的目光,终于抬脚走了过来。
眼见有戏,娑由更高兴了。
她咧开嘴,亮着眼睛说:“我不介意你咬过的!”
可是下一秒,他的脚步就顿住了,随即换了个方向,径直往院外走。
娑由正要唤他,他合掌作了个手势,赤着脚就从她眼前消失了。
娑由一个人坐在走廊上,看着寂静的院子陷入沉默。
交易失败了……
他宁愿去外面找水喝也不喝这半杯茶呢。
娑由将手中的清茶一饮而尽。
然后,她又突兀地想起了去年夏天五条悟说她脏的事。
也许他是不想喝她碰过的东西。
这个猜想在娑由的脑中瞬间成立,她也不觉得难过或受伤,只是将目光放在了托盘里那咬剩半块的喜久福上。
不多时,五条悟踩着游离的光影回来了。
娑由笑着朝他挥了挥手。
她诡异的热情叫他先是安静地看了她一眼,然后才将目光落在了那空无一物的托盘上。
下一秒,他就听娑由睁着又大又圆的眼睛说:“刚才来了一只猫,我没能阻止它,被它吃掉了!”
“是吗?”
五条悟只是不冷不淡地应了声。
可是须臾间,他猝不及防地抓住了她的手,将她沾着些许砂糖与糯米粉的掌心搁在眼前看,然后又拿指尖在她的嘴角边一拭,随即垂着透白透白的眼睫,将其放进了嘴里一舔。
“嗯……毛豆生奶油的味道。”
五条悟用一种煞有其事的语气,认真地说:“那猫一定舔了你一口。”
娑由刹时后退了一步。
她觉得五条悟一定生气了,他都气到要用这种举动揭穿她了。
但他没有明说,她也就没主动承认。
娑由面上脸不红心不跳的,眼见五条悟放开了她的手,她的眼珠子转啊转,寻思着转移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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