罚酒饮得by慕清明
慕清明  发于:2025年11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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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铺子里新招了好几位敢于自食其力的仕女,她们帮着晏怀微一同校雠,以此赚得真正属于自己的银钱。
这其中便有曾于梁夫人的“春日宴”上公然嘲笑过晏怀微的周凤娘。
十几年过去,昔日骄纵伶俐的女伴,眼下也已变成发福妇人。
这些年,周凤娘的脾气变了不少,不再叽叽喳喳地说话,整个人沉稳了许多。
众女齐心合力,倒是将这间小小的书肆打理得像模像样。
虽则一切都步入正轨,可晏怀微却半点没闲着。
这不,稍一得空她就跑去位于御街中瓦子的荣六郎书籍铺偷师,想看看人家的铺子里都卖些什么书,哪些畅销,哪些滞销,近来又有什么新货。
“倒是有一卷新上的话本子卖得很好。鄙人听说张娘子也会写话本,不如就照着这个写个相类的。”
荣掌柜说话间从架上抽出一本书册,递给晏怀微。
晏怀微低头一看,书名叫《碾玉观音》。(注2)
“讲了什么故事?”她问道。
荣掌柜清了清嗓子,道:“说是咸安郡王府中有一位名唤秀秀的养娘,情窦初开,与一位姓崔的待诏私奔。后来这二人私情败露,皆被抓回府中。秀秀养娘被杖毙,不料却阴魂不散,化作活人模样,再次回到崔待诏身边。最后,秀秀的阴魂将那崔待诏带走,二人终是做成了一对儿鬼鸳鸯。”
故事颇为离奇,晏怀微听罢,也十分喜欢这位敢爱敢恨的秀秀养娘。
但是……等等!
咸安郡王?那不就是韩世忠嘛?!
韩世忠居然都被人写进话本子了?!
“泸川郡王呢?泸川郡王的本子有吗?”晏怀微立刻问荣掌柜。
掌柜讪讪道:“刚死,就还没有。”
晏怀微一听这话急了,那可不行,咸安郡王有的,我们泸川郡王也必须有!
自那天之后,这事儿便在她心里落了根,之后无论做什么,总是惦记着。
大约旬日之后,梨枝书肆便挂出了“泸川郡王辞文征募”的招子。
据其上所书,书籍铺斥重金筹募与泸川郡王赵珝有关的诗文,话本也行,诗词也行,文赋也行,什么都行,只要交稿就能得到三百文润笔,其中写得好的更有机会刻版付梓。
此事传出,整个临安府的书会、瓦子、府学、宗学皆大受震撼。
没过几日,关于泸川郡王的诗词文稿便如雪片一般纷纷扬扬地飞入梨枝书肆。
夜里回到近民坊的宅子,晏怀微让小吉在院子里生了个火盆,她将手中厚厚一沓稿纸递给小吉:“将这些烧给咱们恩王看看。”
小吉大吃一惊:“娘子要烧了?!”
“莫慌,已经誊抄过了。这些都是废稿,你读给他听。”
二人围着火盆坐下,晏怀微捧着酒盏一口口浅呷,小吉拿着一块烧饼,边吃边大声读出文稿上的内容。
“泸川郡王食量大,每饭要吃五只鸭,另有八只鸡、十二只鹅、三十五只爬爬虾……呃?”
才读几句小吉便觉自己已经开始额头冒泡——感情这写的是个饭桶啊!
“恩王吃不了那么多吧?”小丫头疑惑地问自家娘子。
晏怀微将文稿拿来丢进火中,道:“烧给他,让他自己看。”
再念下一张,小吉念得磕磕绊绊,五个字里三个不认识。
晏怀微接过纸稿,但见其上写着:“……悠阳廛闬,鲲鹏潎潎,苍穹弗寤,崪山高峻,霜雪云澜……”
写了满满当当一页纸,但却从头到尾让人弄不懂究竟是在写些什么。
晏怀微抽了抽嘴角,问小吉:“你知道这种写法叫什么吗?”
“叫什么?”
“叫做——山川花草,凑砌成篇。”
“这是什么意思?”
晏怀微两手一拍,道:“你下次若要写诗作词却又不知如何写,你就可以把什么“山川”、“荒漠”、“云水”、“雪原”、“烟雨”、“飞鸟”、“花草”这些词给它一股脑儿全堆上去,最后再用几处大词收尾,譬如什么“千秋”、“万法”、“悲喜”、“红尘”、“世间”、“苍穹”……诸如此类,这就成了。”
小吉疑惑道:“可是这样写……别人能看懂吗?”
“就是因为看不懂,他们才觉得高明。”
小吉听得目瞪口呆。
晏怀微豪气地摆摆手,道:“把这些都烧给恩王,这些都是为他写的,让他自己看。”
很快,一沓纸稿全部烧完,晏怀微和小吉却仍围着火盆安静地坐着。
火光将夜色照亮,也照得人暖融融的,出了一身薄汗。
小庆正在后院收拾柴垛,不时听得木头被摞起来的声响,叮铃咣当,甚是卖力。
沉默了好一会儿,晏怀微突然问小吉:“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冷心冷情?”
小吉犹豫片刻,终究还是点头——泸川郡王生前那般宠爱娘子,娘子看起来也很喜欢郡王,可郡王死后,娘子非但没有为他悲痛欲绝,反而没过多久就高高兴兴过起了自己的日子。
小吉想不明白。
“你相信知觉吗?”晏怀微又问这丫头。
很明显,这个问题超出了小吉的认知。她拧着眉头想了半天,反问道:“渴了和饿了,算吗?”
晏怀微被小丫头逗笑,道:“是比渴了饿了更玄妙的知觉。”
“娘子察觉到什么?难道与恩王有关?”
“我也不知该如何描述,但我有种感觉……我感觉,他就在这六合八荒的某一处,凭借他的本心,做着他愿意做的事——无拘无束,一往无前。所以我没办法为他恸哭,我该为他高兴才是。”
小吉睁着一双大眼睛,歪着头看向晏怀微,很明显,完全没听懂。
晏怀微将酒盏举起,举杯邀明月……赵清存,你要是看见了,就与我同饮这一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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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人挤人的铺子, 看热闹的劲儿过了,旋即复归平宁。
此前确实有许多仕女想要刊刻自己的文字,但更多的人则是心怀顾虑。
毕竟, “才藻非女子之事”这种言论, 已经像巫咒一样箍在人们心头。想要将这巫咒解开,恐怕不是仅靠一人之力或者短短几年便能成功。
晏怀微轻轻叹了口气,与周凤娘一起,打算趁着人少,把书册搬去后院晒一晒。书不晒就会生书蠹,生了书蠹, 这书就彻底卖不掉了。
两个女人正在后院摊晒书册忙碌着, 忽听铺子外响起一声吆喝:
“张娘子,喜事啊, 喜事!”
晏怀微留下周凤娘继续晒书, 她则循声走了出来, 这便瞧见街口茶水铺的王婆满面堆笑地站在店门处。
晏怀微将王婆请入铺内,客气道:“王妈妈怎么来了?”
王婆一把扯住晏怀微,将之扯到店内僻静角落, 嬉笑道:“张娘子莫怪,老身正有一件好事做与你。”
这王婆已到知命之年, 平日里却惯爱东家长西家短地打听, 早已探得“梨枝书肆”的店东是个寡妇——嚯, 说到寡妇她可就来劲儿了, 她平生最擅长的就是为鳏夫说亲、替寡妇做媒。
晏怀微瞧着这婆婆面上皮笑肉不笑的神情, 心底隐约有些不舒服,但却仍旧礼貌问道:“不知是何好事?”
“德化坊的布商刘员外,你晓得不?”
晏怀微摇头——杭城富庶甲天下, 往来商贾极多,她并无打听的兴致。
“你不晓得,他家可有钱了!”王婆一双小眼睛放出寸寸精光。
晏怀微心道,他有钱无钱与我有何干系,我又不缺钱。
未及开口解释,却见王婆抢先一步牵起她的手,絮叨叨地说起来:
“唉,那刘员外虽有钱,却好生惹人疼。早些年他那浑家病死了,丢下他和一双子女,实在可怜得紧。他家中虽有几房妾室,却都是些大字不识一箩筐的粗鄙女人,到底当不得事。这不,他寻思着找个体面人儿,接回去做当家主母。刘员外自己读书少,所以就想娶个又美又有才学的。他将此事央告老身,老身瞧来瞧去,只觉娘子最是般配。”
王婆越说越亢奋,只觉这事准保十拿九稳,孰料待她说完,对方却毫无欢悦之意。
“王妈妈……”晏怀微讪笑着,绞尽脑汁措辞,“我……不……”
“哎呀,张娘子莫害臊!”
王婆以为晏怀微是在扭捏作态,遂又堆起满面笑容,继续替那刘员外吹嘘:“你是不知道,刘员外为人最是良善,他那一双孩儿也是极明事的。娘子嫁去他家,保管你吃香的喝辣的。他那几房小妾,你想打就打、想骂就骂,全都依你。”
她以为自己这番言辞定能哄得对方开心,毕竟,把其他女人踩在脚下作威作福,多爽快啊!哪个当家主母会不想这样?!
——可晏怀微的面容却冷了下来。
王婆见对方摆脸,心里莫名有些忐忑。但她到底是说媒的,眼珠子一转立刻换了番言辞:“唉,张娘子也是可怜人。我瞧娘子这铺子冷冷清清,想必也撑不了多久,不若关了铺子,回家享清福。”
晏怀微回眸看了一眼铺子里她亲手绘出的历代才女小像,轻轻一笑,道:“王妈妈请回吧。”
这是明摆着拒绝了。
王婆登时觉得面上挂不住,遂端出长辈架子,语重心长道:
“你听妈妈一句劝,女人嘛,出来抛头露面终究是下策,也就只咱们这些苦命的不得不如此。你瞧瞧那些金贵人儿,哪个不是娇娇柔柔伺候官人。娘子莫要有福不享,别做那不开窍的蠢事。找个好男人比什么都重要!管他家中三妻四妾,只要你当先就行。”
晏怀微的耐心已经彻底耗尽,没奈何,只能使出杀手锏了。
她清了清嗓子,淡然道:“非是我拿腔作态,王妈妈可能还不晓得,我克夫,现如今已经克死两个男人了。……不知那刘员外是否命硬?”
此言一出,王婆瞬间脸黑如锅底,飞也似地离开了书肆,自那以后再没来过。
是日大约申时三刻,晏怀微关了书肆的门,又在街上拦了一辆顺风牛车,这便出城去往寻诗园——她要去找雪月姊妹请教一件要紧事。
应知雪离开王府之后搬去了寻诗园,自此便与妹妹、妹夫一起帮晏怀微照管园子。
昔年与晏怀微就着琥珀酒吃梨花糖的时候,应知雪曾许过一个愿望,眼下看来,这愿望倒是真的实现了——她可以不用再伺候任何男人,可以欢欢喜喜过完自己这一生。
牛车抵达寻诗园外,晏怀微叮嘱车夫在这儿等她,之后便自己沿着荷塘往园内走去。
杭城的夏日又来了。
西子湖畔草木丰盈,一路皆是清美景致,入眼有接天莲叶,亦有映日荷花。
晏怀微走到应知雪住处的时候,感觉自己已经出了一身细汗。
应知雪见晏怀微来了,十分高兴地将她拉进屋,又打发了小丫头去唤应知月。
不多会儿,妹妹也来了。
三个女人聚于屋内,茶果酒水皆摆上,嘘寒问暖过后,晏怀微这才说出自己今日来此所为何事。
她从随身筭袋中取出一纸词笺递给雪月姊妹,道:“这是自度曲,想请你们指点一二。”
应知雪接过词笺,讶然道:“自度曲?是谁谱成?”(注1)
晏怀微颊边泛起一抹红晕,答道:“是我,但我谱的不大好。曲律之事,你们姊妹二人比我精通。这支曲子的曲调,我改了好多次,可改来改去仍觉不顺畅,所以想请你们帮我斟酌一二。”
听晏怀微说完,应知雪满心好奇地打开词笺,但见其上写着:
“浮舟棹冷,薄雨无数,故人犹在心上渡。悯惜,尘缘似霰,悲魂如露。今生尽逝水,来世莫歧途。”
“眉隽清兰,月照侠骨,白鹤引去神霄住。快意,裁风半片,种云一株。君作万山雪,共我鬓边枯。”
应知月也凑过来,看完便拊掌叹道:“妙极了!我真喜欢。取了名字吗?”
晏怀微颔首:“我为它取作《眉间兰》。”
眉间兰……此名一出,姊妹二人皆了然。
“我唱给你们听。”
话毕,晏怀微执起手边银箸,轻轻敲向面前的白瓷茶盏。
在这泠泠叮叮的击节声中,她用喑哑凝滞的嗓音,漫声唱起这首独属于赵清存的词歌。
从前只是倚声填词,填的都是别人的曲儿,现如今他不在了,晏怀微不想再借花献佛,她要为赵清存创制一个独属于他的词牌。
她想让后来人与她一起,长长久久地记住,这世上曾有一人“眉隽清兰,月照侠骨”。
其实,爱这种东西,本就是空花阳焰。
最好的爱并非强留,而是无声沁润,是不自缚、无他执、尝欢喜。
少女时候读诗学文,晏怀微很喜欢那句“永矢弗谖”。初读只觉诗句美妙,却未解内中深意。而现在,在赵清存离去之后,晏怀微感觉自己终于明白了这句诗的涵义。
——独寤寐言,永矢弗谖。
他将永恒地住在她的灵魂尽头,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陪伴她,在白日喧嚣的时候不扰乱她。一切一切,都是刚刚好。
光阴如溪流,于眼里眉间潺湲。稍不提防,大半年的日子就这样过去了。
乾道二年初,四川置制使汪应辰入朝觐见,朝廷打算将其拜为吏部尚书。
与汪应辰一道抵达临安的,除了他的行李和随侍外,还有一个颇为令人震惊的消息——兴元府的龙头山义军死灰复燃了!
大约旬日之后,这条消息便通过市井小报于坊间四下流播。人们口耳相传,各个说得有鼻子有眼。
说是川峡四路那边有个龙头山,山上有个不成气候的绿林寨子。
那山寨原本已呈颓败之势,孰料自去岁季春时候,突然便恢复了精气神儿,甚至开始招兵买马,真是好一场“春风吹又生”。
经过这大半年的招揽,龙头山已是声名远扬。其扬名程度,比之昔年大圣天王杨幺的洞庭十八寨亦不遑多让。
因着汪应辰带来的消息,朝中对龙头山义军的态度很快便分为两派:
其中一派认为,凡落草为寇者皆是恶徒,对于这些人,当务之急是尽快招安或者派兵围剿,万万不可使之继续壮大,否则必成祸患。
兴元府呈至御前的劄子上写着,龙头山所聚之人明明皆是些土匪,可其首领在率军与金兵周旋时,竟颇有大将之风,从排兵布阵到计策谋划,完全不像野路子——单这一点就足以令朝廷胆战心惊。
而另一派则认为,那龙头山位处宋金边境,且山寨众人也与别处匪寇不同,他们一不打家劫舍,二不伤天害理,整个寨子靠山吃山,除此之外便是与金人斡旋,回护边关安宁。
隆兴和议虽已达成,但在秦蜀边境之地,金人犯宋、欺宋之事时常发生。留着他们,不仅能从旁协助西军,甚至还不用朝廷出一文钱军费,何乐而不为?
两派人争来吵去,没个消停。
可无论朝中臣子如何争执,这一次,官家的态度却含混不清。
他既不派人去招安,也不发兵围剿,端的就是八个字——不闻、不问、不理、不睬。
朝堂诸臣所上劄子,凡是与龙头山有关的,官家也不多言,反手就是一个留中不发。
向来广开言路、纳谏如流的明君,这回也不知吃错了什么药,反正谁说都不好使,简直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
官家让臣子摸不清,老百姓倒是挺高兴。
坊间关于龙头山的故事,那是越说越精彩,越讲越瞎编,编得那些贼寇各个三头六臂,为首之人简直二郎神转世。
这日无事,晏怀微留下周凤娘照看铺子,她则带着小吉小庆去了丰稔楼。
作为丰稔楼的买扑人,她虽不打算盘(其实是不太会),但却仍旧三不五时来楼内瞧瞧近况。
今日听罢酒楼都管言说,知晓楼内生意颇佳,年底的利钱一文也不会少,晏怀微满意地让掌柜的开了个济楚阁儿,打算去阁内小坐片刻,顺便也给小吉小庆打打牙祭。
济楚阁儿在二楼,珠帘低垂,纱幔飘然。外人看不到里面,但里面的人若是喜欢,可以挑起珠帘,透过纱幔瞧瞧外面的动静。
这丰稔楼也很会做生意,不仅雇了歌妓在雅座拨弦劝酒,还在楼内大堂设下书案,请了些瓦子里的说书艺人来凑热闹。
今日在此说书之人,是从南瓦子请来的老先生。开场就讲了一段赵子龙七进七出长坂坡,赢得满堂彩,诸人又把那美酒多喝了几斗。
晏怀微倚窗而坐,隔着珠帘纱幔,耳闻大堂传来的说书声,她也听得很高兴。
讲完常山赵子龙,那说书艺人便打算给诸位酒客讲个新鲜故事,且听他话锋一转,这便说起最近流传颇广的龙头山之事。
“说那为首之人,倒提一柄雪花镔铁长朴刀,身骑一匹膘肥体健五花马,头系一条青罗卷云纹抹额,其风流英姿,实在无可名状。”
听至此处,晏怀微忍不住摇头:无可名状是这么用的嘛?都已经从头夸到脚了还无可名状呢?
“英姿非凡,白马寒星,手握长锋出入金兵战阵之中,如探囊取物,如神兵天降。——命担关河人如玉,百姓送其绰号‘关河玉’!”
话音甫落,又是满堂喝彩声。
晏怀微的眉头却越皱越紧,心道这也太谄媚了,真是什么好词好句都恨不能用在那绿林强盗身上。那人远在千里之外,见都没见过就敢这么胡诌。
“既是如此英雄,却为何落草为寇?想必是做了什么杀人越货的勾当吧?”酒座中有人问道。
说书先生捋着胡须,笑言:“非也,非也。龙头山原本也干些打家劫舍的营生,偏他上山之后,再不做那档子事,只一门心思与吴大帅一起抗金护民,山上山下做些个好买卖。但凡见过他的,无不惊为天人,其英姿就算放在这偌大的临安府,恐亦无人能及。……也不对,倒是有个人能与之媲美一二。”
“何人?”
“便是那泸川郡王赵珝。唉,可惜赵郡王已不在人世,不然尚可与之比并看。”
座中立刻便有人嘲笑道:“依我看,泸川郡王肯定比不过关河玉!赵郡王再厉害也不过是个纨绔子弟。但那龙头山首领,那可是忒勇武的抗金英豪啊!诸位说对不对?”
此言一出,四下里皆响起附和之声。
堂内酒客们越说越高兴,济楚阁儿里的晏怀微却被气到了——土坷垃里面的山大王,以武犯禁的匪头子,就这样的人也敢拉出来和赵清存媲美?!
虽然他抗金守边是个英雄,但那又如何,他抗金就抗金,凭什么要贬低赵清存?!
赵清存又不是没杀过北虏,又不是没守过家国,只不过你们都不知道罢了!
晏怀微越想越憋屈,蓦地扔下还没吃进嘴里的蜜煎樱桃,板着脸坐在那儿,替死人生气。
却听堂内那些人还在聊着:“不知那关河玉究竟姓甚名谁?”
“嘿,杨家将诸位听说过吧?昔有杨家将为我大宋战契丹,今有关河玉驻守兴元抗女真!好巧不巧,那关河玉竟然也姓杨!”
“他叫什么?”
说书人捏着下颌一撮山羊胡,摇头晃脑:“若是小老儿没记错的话,应是单名一个澈字。”
“杨澈?”
“正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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