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的目光在婉妃和瑞贵妃脸上来回扫视,那眼神锐利得仿佛要将她们的心思洞穿。
他沉默了片刻,那沉默几乎要将婉妃的心脏压碎。
“婉妃,”皇帝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却带着千钧之力,“你,真要看?”
婉妃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脊椎升起,她强撑着,泪眼婆娑,声音哽咽却坚定:“陛下…事已至此,臣妾.…臣妾身为母亲,更要以皇家体统为重!求陛下…明察!”她将“皇家体统”几个字
咬得极重。
“好。”皇帝只吐出一个字,猛地站起身,“那便
去看看!看看朕的好儿子,给朕准备了怎样一份中秋大礼!”
皇帝一甩袍袖,大步流星地朝着听雨轩走去。
瑞贵妃立刻跟上,婉妃脸色惨白如纸,也只能踉跄跟上。
皇子公主、王公大臣们面面相觑,但圣驾已动,也只能硬着头皮,怀着各异的心思,浩浩荡荡地跟了过去
场面一时变得极其诡异。
静怡轩外,两个小太监依旧如同门神般守着。
看到皇帝亲临,更是吓得魂不附体,跪伏在地不敢动弹。
众人停在紧闭的门前。
里面的声音似乎因为之前的关门声而停顿了片刻,但很快,那令人面红耳赤的喘息和撞击声,伴随着女子高亢的呻吟,再次清晰地传了出来!在这死寂的夜里,
在皇帝和满朝文武面前,显得无比刺耳和.…羞辱!
皇帝的脸色已经铁青,额角青筋隐隐跳动。
他身后的婉妃,身体摇摇欲坠,全靠宫女死死扶着才没倒下,指甲深深掐进了掌心。
就在这时!
“砰一!”一声巨响!
听雨轩那扇雕花木门,被人从里面猛地撞开!
一个衣衫不整、发髻散乱、满面潮红、眼神还带着情欲迷离的男人,如同受惊的野兽般,跌跌撞撞地冲了出来!
正是三皇子秦镕。
一个衣衫不整、发髻散乱、满面潮红、眼神还
带着情欲迷离的男人,如同受惊的野兽般,跌
跌撞撞地冲了出来!
正是三皇子秦镕!
他显然药性未褪,神智尚不完全清醒,只是凭着本能意识到外面有巨大的危险。
他冲得太急,甚至没看清门口站的是谁,差点一头撞在皇帝身上!
当他踉跄着站稳,抬起那张写满情欲与惊慌的脸,看清眼前一身明黄龙袍、面沉如水。
眼中燃烧着滔天怒火的皇帝时,如同被一盆冰水从头浇下,瞬间清醒了大半!
“父…父皇?!”秦镕的声音因为极度的恐惧而
扭曲变调,脸色瞬间由潮红转为死灰。
他下意识地想要后退,想要解释,但大脑一片空白。
他甚至没注意到自己衣襟大开,露出大
片胸膛,裤带也只是胡乱系着,那副模样,狼狈、丑陋、肮脏到了极点!
所有人都看清了他这副尊容!看清了他脸上还未消失的情欲。
死寂!绝对的死寂!
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和门内隐约传来的、女子带着哭腔的呼唤:“殿下…殿下您别走.…您要去哪儿啊殿下.”那声音,属于林薇儿。
这声呼唤,如同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彻底点燃了皇帝心中压抑已久的怒火!
“孽—障一!!”
一声如同雷霆般的怒喝,震得所有人耳膜嗡嗡作响!
皇帝怒发冲冠,双目赤红,那眼神恨不得将眼前这个丢尽皇家颜面、败坏朝纲体统的儿子生吞活剥。
他再也无法克制,猛地扬起手臂,带着雷霆万钧之势,狠狠一巴掌朝着秦镕那张惊恐扭曲的脸扇了过去!
“啪一!!!”
清脆响亮的耳光声,在死寂的御花园上空,如同惊雷般炸开!
启泰帝看着眼前这个衣冠不整、形容狼狈的儿子,只觉得一股邪火直冲天灵盖,烧得他太阳穴突突直跳!
曾几何时,老三秦镕也是他寄予厚望的儿子之一,聪慧机敏,进退有度。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这孩子变得如此面目可憎?
满腹心机,手段下作,如今竟做出这等丢尽皇家颜面、秽乱宫闱的丑事!
还是在象征“太平”的中秋宫宴之上!
这简直是将他启泰帝的脸面、将整个皇家的尊严,都按在泥地里践踏!
“哼!”启泰帝从鼻腔里发出一声重重的冷哼,那声音裹挟着雷霆之怒,让整个御花园的温度都骤降了几分。
他锐利如鹰隼的目光,如同冰冷的鞭子,狠狠抽在秦镕身上,也扫过那扇紧闭的、仿佛还残留着淫靡气息的殿门。
“穿上你的衣服!带上里面那个一起到前殿来!”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冰渣,带着不容置疑的帝王威压。
说完,启泰帝猛地一甩明黄色的龙袍广袖,力道之大,袖袍带起的劲风甚至拂过近旁瑞贵妃的裙角。
他不再看任何人,阴沉着脸,转身大步流星地朝着琼华殿的方向走去,背影散发着山雨欲来的恐怖低气压。
瑞贵妃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快意,随即也摆出忧心忡忡的模样跟上。
婉妃则面无人色,被宫女几乎是半搀半架着,脚步虚浮地跟着,眼神空洞绝望,仿佛被抽走了魂魄。
众大臣及其家眷们面面相觑,眼神复杂至极。
震惊、鄙夷、幸灾乐祸、兔死狐悲……种种情绪在无声的空气中激烈碰撞。
没人敢议论,甚至没人敢大声喘气,只能低着头,屏息凝神,如同潮水般沉默地跟在圣驾之后,重新涌向那刚刚离开不久的琼华殿。
只是此刻的心情与来时,已是天壤之别。
方才的觥筹交错、歌舞升平,此刻回想起来,竟显得如此讽刺可笑。
001在意识里呼叫羲和【宿主,根据行为模型预测,秦镕大概率会选择‘两情相悦’作为遮羞布,林薇儿会全力配合。】
羲和走在人群中,天水碧宫装上那抹刺目的酒渍依旧清晰。
她神情淡漠,仿佛眼前这场惊天动地的皇家丑闻与她毫无干系。
听到001的分析,她唇角几不可察地勾起一丝冷峭的弧度,在识海中回应:“意料之中。秦镕别无选择,他只能抓住林薇儿这根‘救命稻草’,把‘秽乱’强行扭转为‘情不自禁’。至于林薇儿……她等的不就是这个机会么?哪怕代价是名声扫地,只要能攀上皇子,于她而言便是泼天富贵。”
殿外,只剩下秦镕一人,如同被剥光了衣服丢弃在寒风中的困兽。
皇帝的怒吼还在耳边回荡,群臣那无声的鄙夷目光如同实质的针,刺得他浑身发烫,羞愤欲死!
他猛地转身,带着一股狂暴的戾气,狠狠撞开静怡轩的门,冲了进去。
内室一片狼藉。空气中浓烈的催情香混合着情欲过后的靡靡气息尚未散尽。
林薇儿蜷缩在凌乱的锦被中,衣衫不整,发髻散乱,露出的肌肤上布满了暧昧的红痕。
她正嘤嘤哭泣,肩膀一耸一耸,看起来楚楚可怜,惹人怜惜。
然而,这副梨花带雨的模样,此刻落在秦镕眼中,却只激起了滔天的怒火和极致的恶心!
“贱人!”
秦镕低吼一声,如同失控的野兽,几步冲到床前,在苏盛派来的小太监还没来得及反应之前。
猛地伸出大手,一把狠狠掐住了林薇儿纤细脆弱的脖子!
“呃……殿……殿下?!”
林薇儿猝不及防,哭泣声戛然而止,瞬间被巨大的惊恐攫住。
她双手本能地抓住秦镕掐在她脖子上的手腕,试图掰开,但男女力量悬殊,她的挣扎如同蚍蜉撼树。
只能徒劳地抓挠出几道血痕,窒息感让她眼球开始上翻。
“说!怎么会是你?!”
秦镕双目赤红,额角青筋暴跳,俊朗的面容因暴怒和屈辱而扭曲狰狞,哪里还有半分平日的温润?
他手上的力道不断收紧,声音是从齿缝里迸出的嘶吼,“躺在这里的应该是崔羲和!应该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崔氏嫡女!怎么会变成你?!是你!是不是你在搞鬼?!说!”
而此时门外的苏盛也听到了这句话,眼光转了转,似乎已经知道了这件事的缘由。
而此时的秦镕已经被愤怒冲昏了头脑,他也似乎忘记了这句话意味着什么。
林薇儿被掐得几乎要昏死过去,死亡的恐惧压倒了一切。
她拼尽最后一丝力气,从喉咙里挤出破碎断续的声音:“殿……殿下……饶命……是……是您……您让婉妃娘娘宫里的……茹儿……来寻我的……说您……您在等我……”
她的眼泪汹涌而出,顺着涨红的脸颊流下,滴落在秦镕的手背上,带着滚烫的温度。
“茹儿?!”秦镕瞳孔骤然收缩,手上的力道下意识地松了一瞬。
婉妃宫里……根本没有叫茹儿的宫女!这个名字他从未听过!
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从脚底窜上天灵盖,让他暴怒的头脑有了片刻的清明!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他被算计了!彻彻底底地被人当成了棋子!
他精心布置的陷阱,最终困住的是他自己!
有人洞悉了他的计划,甚至利用了他的计划,将计就计,把林薇儿这个棋子送到了他的床上,让他当众出丑,身败名裂!
是谁?是秦铮?
还是……看似置身事外的崔家,崔羲和?!
巨大的恐慌和后怕瞬间淹没了秦镕。他掐着林薇儿脖子的手彻底松开,无力地垂落下来。
“咳咳咳……咳咳……”
林薇儿如同濒死的鱼终于回到水中,捂着脖子剧烈地咳嗽喘息,劫后余生的恐惧让她浑身抖如筛糠,看向秦镕的眼神充满了惊惧。
这是她穿越以来第一次如此的面临死亡。
刚刚皇帝在门外,第一次见识到了天家的威严,意识到现在这个封建的社会不再是像现代那样。
这里是皇权至上的世界,而现在自己的行为也会是受人白眼令人不齿。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苏盛心腹太监那刻意压低、却又清晰无比、带着催促意味的声音:
“三殿下,陛下和众位大人都在前殿等着呢,您……还是快些吧。莫让陛下等急了。”这声音如同一盆冰水,彻底浇醒了秦镕。
前殿!父皇还在等着!
他必须立刻去面对父皇,面对满朝文武的审视!
已经没有时间在这里发泄怒火、追究细节了!
当务之急,是如何将这场灭顶之灾的损失降到最低!
秦镕的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运转。父皇最恨的是什么?
是被人愚弄,是皇室颜面扫地!如果他承认自己是蓄意算计崔羲和却反被将计就计,那后果不堪设想!
不仅会彻底失去父皇的信任和宠爱,更会与权势滔天的崔家结下死仇!
崔峻那个老狐狸,绝对会不惜一切代价报复他!
唯一的生路……就是顺着林薇儿刚才的话!
把这场丑闻,强行扭转为一场“情不自禁”的“风流韵事”!
虽然依旧丢脸,但至少是“少年风流”,是“两情相悦”,是“情难自禁”!最多被斥责行为不端,御前失仪,却不会上升到“秽乱宫闱”、“阴谋构陷”的重罪!
林薇儿的家世虽然远不如崔氏,但三品太常寺卿也算清贵,勉强……勉强也能兜住一点底!
心思辗转间,秦镕已经有了决断。
他猛地看向床上还在惊惧抽噎的林薇儿,眼神锐利如刀,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和赤裸裸的威胁:
“听着!”他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如冰锥,扎进林薇儿耳中。
“不想死,就按我说的做!立刻穿上你的衣服,跟我去前殿!待会儿见了父皇和所有人,就说……就说我们早已两情相悦,情难自禁!今日宫宴,你我多饮了几杯,一时意乱情迷,才……才做出这等荒唐事!明白吗?!”
他紧紧盯着林薇儿的眼睛,那目光中的凶狠和胁迫,让林薇儿浑身一颤,连哭泣都忘了。
“你最好给我演得像一点!若是说错一个字,露出半点破绽……”
秦镕的声音阴冷得如同毒蛇吐信,“不仅你,连你整个林家,都别想有好下场!本皇子就算折了,碾死你们林家,也如同碾死一只蚂蚁!”
第135章 逆袭的世家女55
林薇儿的心狂跳起来。巨大的恐惧之后,一股难以言喻的狂喜和野心如同藤蔓般疯狂滋生!
两情相悦?情难自禁?这……这不正是她梦寐以求的吗?!
虽然过程不堪,方式下作,但结果……她林薇儿,真的要成为三皇子的人了!
而且是当着陛下和满朝文武的面“坐实”了关系!这简直是天赐良机!
虽然名声会受损,但只要攀上皇子,日后有的是机会洗白!侧妃……
甚至皇后,按照小说里面的走向,三皇子最后一定会成为皇帝,而自己也将成为皇后。
但是林薇儿似乎忘记了此时剧情走向已经跟小说里完全不一样了。
强烈的野心瞬间压倒了所有的恐惧和屈辱。
林薇儿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她抬起泪眼朦胧的脸,怯生生地看着秦镕,努力模仿着那种既惊惧又带着一丝“情意”的复杂表情。
声音细若蚊蝇,带着恰到好处的颤抖和顺从:“是……是,殿下……薇儿……薇儿明白了……薇儿与殿下……是……是情投意合,一时糊涂……”
她一边说,一边挣扎着想要起身,故意将散乱的衣襟拉得更开一点。
露出脖颈上被掐出的、还带着指印的淤痕,以及更多暧昧的红痕,这些都将成为“情难自禁”的“铁证”。
秦镕看着她这副“识相”的样子,心中厌恶更甚,但此刻也只能强忍着,冷喝道:“还不快滚起来穿衣服!难道要本皇子伺候你吗?!”
他不再看她,迅速整理着自己凌乱不堪的衣袍,试图恢复一丝皇子的体面,但那份深入骨髓的狼狈和恐慌,却怎么也掩饰不住。
琼华殿前殿。
气氛压抑得如同暴风雨前夕的深海。
启泰帝高坐龙椅之上,面沉如水,周身散发着低气压,让整个大殿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他面前御案上的酒水点心早已撤下,空荡荡的桌面更显肃杀。
下方,文武百官、宗室勋贵、诰命贵妇们垂首肃立,噤若寒蝉。
无人敢抬头,无人敢出声,连呼吸都刻意放轻了。
瑞贵妃坐皇帝身侧,婉妃则脸色惨白如纸,被安置在下首一个不起眼的座位上,身形摇摇欲坠,全靠宫女用力搀扶才没有瘫软下去。
羲和与父亲崔峻站在勋贵前列。
崔峻老神在在,眼观鼻鼻观心,仿佛老僧入定,只是那微微捻动佛珠的手指,泄露了他内心的波澜。
羲和则依旧神情淡漠,宫装上的酒渍如同一个无声的嘲讽。
她看似垂眸,实则眼角的余光将殿中所有人的微妙反应尽收眼底。
【宿主,环境压力指数:极高。皇帝怒气值:95%。婉妃崩溃指数:85%。群臣八卦值:100%(但隐藏度99%)。】001的电子音带着点恶趣味的分析。
【秦镕和林薇儿预计还有3分钟抵达战场。根据林薇儿生理指标模拟,她此刻大概率在调整表情,准备上演‘为爱痴狂’戏码。】
羲和在识海中冷冷回应:“跳梁小丑罢了。秦镕现在唯一的指望,就是皇帝为了皇家颜面,捏着鼻子认下这桩‘风流韵事’。可惜,皇帝最恨被人当傻子耍。林薇儿那点道行,骗骗秦镕还行,在皇帝面前……哼。”
她顿了顿,“001,记录林薇儿脖颈上的指痕细节。”
【指令收到。目标林薇儿颈部左侧有明显环形淤伤,符合男性右手拇指及四指施力特征,淤伤边缘清晰,皮下出血点分布……正在建立三维模型存档。】
001立刻执行,专业高效。
沉重的脚步声从殿外传来,打破了死寂。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只见三皇子秦镕,脸色灰败,脚步虚浮地走了进来。
他身上的皇子蟒袍虽然已经大致整理过,但依旧能看出明显的褶皱,腰带系得有些歪斜,发冠虽然扶正了,却有几缕发丝不受控制地垂落下来,显得异常颓丧。
他低垂着头,不敢直视龙椅上的帝王。
在他身后半步,跟着林薇儿。
她换上了一件明显不合身、似乎是临时找来的宫装,头发也草草挽起,脸上泪痕未干,眼睛红肿,一副饱受惊吓、楚楚可怜的模样。
她走路时身体微微颤抖,仿佛承受着巨大的压力和羞耻,低垂着头,双手紧紧交握在身前,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她刻意没有完全遮掩脖颈,那些掐痕和吻痕在殿内明亮的灯火下,显得格外刺目惊心。
两人走到大殿中央,“噗通”一声,齐齐跪倒在地。
“儿臣(臣女)参见父皇(陛下)……”两人的声音都带着颤抖。
启泰帝的目光如同两道冰冷的探照灯,在两人身上来回扫视,尤其是在林薇儿脖颈的伤痕上停留了片刻。
那目光中的审视和威压,让跪着的两人几乎要瘫软在地。
大殿内落针可闻,只有秦镕和林薇儿粗重的喘息声清晰可闻。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们身上,等待着这场皇家丑闻的最终审判。
羲和冷眼看着跪在殿中的两人,如同看着精心布置的舞台剧中,终于粉墨登场的丑角。
001在她识海中模拟着无声的倒计时,等待着好戏的高潮降临。
琼华殿前殿,之前的歌舞升平,现在一片寂静。
启泰帝高踞龙椅之上,明黄的龙袍在烛火下折射出冰冷的光泽。
他面沉似水,那双阅尽沧桑、洞悉人心的眼睛,落在跪在殿心、形容狼狈的秦镕和林薇儿身上。
无形的帝王威压如同实质的山岳,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心头,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时间在令人窒息的沉默中缓慢流淌。
秦镕跪伏在地,额头紧贴着冰凉的金砖,冷汗早已浸透了内衫,黏腻地贴在背上,带来一阵阵寒意。
他能清晰地听到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几乎要冲破胸腔。
林薇儿更是抖如筛糠,低垂的脸上泪痕交错,精心维持的“楚楚可怜”在绝对的威压面前显得如此脆弱和可笑。
终于,启泰帝开口了。
他的声音不高,甚至带着一丝奇异的平静,却如同九幽寒冰,瞬间冻结了殿内最后一丝流动的空气:
“老三。”
仅仅两个字,却让秦镕的身体猛地一颤。
“说说吧,”启泰帝的目光锐利如刀,精准地钉在秦镕低垂的后颈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敲打在殿中每个人的耳膜上。
秦镕深吸一口气,他不敢直视父皇的眼睛,目光落在龙椅下方华丽的台阶上。
用尽全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甚至带着一丝“情难自禁”的懊悔:
“回……回禀父皇!”他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沙哑。
“儿臣……儿臣有罪!儿臣辜负了父皇的教诲,更……更在宫宴之上,御前失仪,做出此等……此等荒唐之事,污了皇家颜面,罪该万死!”
他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也似乎在积蓄勇气,声音略微提高,带着一种“豁出去”的表演感:
“但请父皇明鉴!儿臣与林小姐……薇儿……我们二人早已互生情愫,心意相通!
只是……只是碍于礼法规矩,一直未曾宣之于口…今日宫宴,月色醉人,酒意微醺,儿臣与薇儿一时情难自禁,意乱情迷之下,
才……才铸下此等大错!是儿臣糊涂!是儿臣被情爱冲昏了头脑!儿臣甘受父皇任何责罚!只求……只求父皇莫要因此迁怒薇儿,她……她亦是情之所至,身不由己……”
这番话说得“情真意切”,将一个“为情所困”、“一时冲动”的痴情皇子形象刻画得入木三分。
秦镕说完,甚至还微微侧头,用饱含“深情”和“愧疚”的目光看了身旁的林薇儿一眼。
【滴!宿主请注意!秦镕演技爆发:语言逻辑清晰,情绪递进合理,奥斯卡欠他一座小金人!】001的声音在羲和识海中响起,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
羲和心中冷笑更甚。
秦镕这番说辞,看似认罪,实则处处都在强调“情投意合”、“情难自禁”,将性质从“秽乱宫闱”的刑事重罪,硬生生扭转为“少年风流”的道德瑕疵。
这手偷梁换柱,玩得倒是炉火纯青。
接收到秦镕的“深情”信号,林薇儿立刻如同被按下了开关。
她猛地抬起头,泪眼婆娑,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决绝和“为爱牺牲”的悲壮,声音凄婉哀切,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陛下!圣上明鉴啊!”她重重叩首,额头撞击金砖发出沉闷的响声,再抬起时,白皙的额头上已是一片刺目的红痕。
与她脖颈间未消的淤痕和暧昧红痕交相辉映,构成了一幅极具视觉冲击力的“为爱受难图”。
“一切……一切都是臣女的错!”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却努力保持着清晰,“是臣女……是臣女不自量力,痴心妄想,倾慕三殿下风姿日久!今日……今日多饮了几杯薄酒,神思恍惚,又听闻殿下……殿下亦对臣女有……有情意……”
她说到这里,恰到好处地露出一丝羞涩又甜蜜的复杂表情,随即又被巨大的痛苦和自责淹没。
“臣女一时情难自控,鬼迷心窍……竟……竟做出了这等不知廉耻、辱没门楣之事!臣女万死难辞其咎!
恳请陛下重重责罚臣女!千刀万剐,臣女亦无怨言!只求……只求陛下莫要因此责怪三殿下!殿下他……他只是一时糊涂,他待臣女是真心实意的!所有罪责,臣女愿一力承担!”
她再次重重叩首,伏地不起,肩膀剧烈地耸动着,泣不成声。
这番表演,将一个“痴情无悔”、“勇于承担”、“为爱牺牲”的卑微女子形象演绎得淋漓尽致。
尤其那额头的红痕和脖颈的伤痕,更是无声地诉说着“情难自禁”的激烈与“为爱受难”的凄美。
羲和看着伏地哭泣的林薇儿,眼中只有一片冰冷的漠然。
好一个“一力承担”!好一个“为爱牺牲”!这女人,果然是个狠角色。
为了攀附权贵,连自己的名节和性命都可以作为赌注。
婉妃坐在下首,看着儿子和那个林家女一唱一和,心中五味杂陈。
惊惧、羞耻、愤怒、还有一丝绝处逢生的期盼。
她深知儿子这番说辞漏洞百出,但在眼下这绝境,这已是唯一能抓住的救命稻草!
她必须配合!必须把这“两情相悦”的戏码坐实!
趁着林薇儿“泣不成声”,殿内众人被这“深情”戏码吸引的片刻,婉妃猛地从座位上站起,踉跄几步走到大殿中央。
“噗通”一声跪倒在启泰帝面前,声音带着哭腔和无比的恳切:
“陛下!陛下啊!”婉妃泪如雨下,保养得宜的脸上此刻满是憔悴和痛心。
“臣妾教子无方!镕儿犯下如此大错,臣妾罪该万死!请陛下先治臣妾之罪!”她先重重叩首认罪,姿态放得极低。
随即,她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着启泰帝,语气转为哀求和辩解:“可是陛下!您也听到了!镕儿与这林小姐……他们是真心相爱的啊!
陛下!少年人血气方刚,情窦初开,又是在这花好月圆的中秋之夜,多饮了几杯……
一时……一时情难自禁,犯下糊涂事,虽是大错,但也……但也情有可原啊陛下!”
婉妃的声音充满了母亲的痛心和为子女求情的悲切:“陛下!求您看在镕儿往日还算勤勉、对您一片孝心的份上,……饶了他们这一次吧!臣妾求您了!陛下!”
她再次重重叩首,额头也磕出了红痕,姿态卑微到了尘埃里。
她绝口不提“秽乱宫闱”,只强调“情难自禁”、“少年糊涂”,将一场精心策划的阴谋彻底粉饰成了荷尔蒙冲动下的意外。
启泰帝静静地看着下方跪着的三人:
一个是他曾经寄予厚望如今却满口谎言的儿子,一个是心机深沉、野心勃勃的臣女,还有一个是看似悲痛欲绝实则满腹算计的妃子。
三人的表演在他眼中,如同跳梁小丑般拙劣可笑。
他太了解自己的儿子了。秦镕那点小心思,那点对崔氏权势的觊觎,他岂会不知?
今日这场“意外”,十有八九就是冲着崔家那个丫头去的!
只是不知为何,猎物变成了林薇儿,猎手反而成了猎物,还演得如此卖力!
这林家女更是好手段,顺杆爬得如此之快!
帝王之心,深不可测。
愤怒到极致,反而归于一种可怕的平静。
启泰帝的手指在龙椅扶手上轻轻敲击着,发出规律而冰冷的轻响,每一下都敲在殿中众人的心尖上。
第137章 逆袭的世家女57
他没有看婉妃,也没有看秦镕和林薇儿,目光反而缓缓扫过殿中肃立的群臣。
那些或惊疑、或鄙夷、或沉思、或幸灾乐祸的脸,一一落入他眼中。
最终,他的目光落在了勋贵前列,神情淡漠、衣襟上酒渍未干的崔羲和身上,以及她身边老神在在、仿佛一切尽在掌握的崔峻身上。
羲和迎着皇帝那深不可测的目光,没有丝毫闪躲,只是微微垂眸,行了一个无可挑剔的屈膝礼,姿态从容,仿佛殿中发生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这份超然的冷静,反而让启泰帝的眼神深处掠过一丝极难察觉的异样。
终于,启泰帝收回了目光,重新看向跪在脚下的三人。
他的脸上依旧没有任何波澜,声音也恢复了那种奇异的平静,甚至听不出一丝怒意:
“真心相爱?”他重复了一遍这四个字,语气平淡得如同在讨论天气,“情难自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