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开信纸,上面是几行用极其工整、却刻意改变了笔迹的小楷书写的内容:
定远侯钧鉴:
旧友何须,顿首再拜。
月晦星移,天命已彰。旧舟将覆,不忍同溺。 中秋月圆,恐生魍魉。婉妃设宴,意在“襄王”。
酒非好酒,路多歧途。侯门明珠,慎之,重之。
迷途之人,静待新阳。若蒙不弃,愿效犬马。
知名不具。
信很短,字字如刀,信息量却大得惊人!
崔峻的目光在信纸上缓缓扫过,尤其是那句“意在‘襄王’”和“酒非好酒,路多歧途”。
让他深邃的眼眸瞬间变得锐利如鹰隼,眼底深处掠过一丝冰冷的杀意!秦镕!婉妃!好大的胆子!
竟敢又将如此歹毒的念头动到他崔峻的女儿头上!
但随即,那丝杀意又被一种掌控全局的从容所取代。
他轻轻放下信纸,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着光滑的紫檀木桌面。
何须……竟然是他。
这个当年在江南颇有才名、却因性格孤僻得罪权贵而差点被构陷入狱的书生,后来便销声匿迹。
没想到,竟隐姓埋名,投到了秦镕门下做了幕僚。
此人精通星象占卜、奇门遁甲,更擅洞察人心,确实是个难得的人才。
秦镕前期能笼络不少人心,与此人的谋划不无关系。
如今,星移斗转,这头狡狐倒是第一个嗅到了风向不对,果断弃暗投明。
这份眼力和决断,确实不俗。他送来的这份“投名状”,分量更是十足——直接揭破了秦镕和婉妃在中秋宫宴上针对羲和的惊天阴谋!这份情报,价值连城!
崔峻的嘴角,缓缓向上勾起一个意味深长的弧度。
那笑容里,有对秦镕不自量力的嘲讽,有对何须识时务的赞许,更有一种尽在掌握的从容与睥睨。
他拿起那张薄薄的信纸,靠近书案上燃烧着的精致铜兽香炉。
跳跃的火舌瞬间舔舐上纸张的边缘,橘红色的火焰迅速蔓延,将上面的字迹连同那阴险的毒计,一同吞噬,化作几缕青烟和一小撮灰烬。
看着最后一点火星熄灭,崔峻捻了捻手指上并不存在的灰尘,仿佛拂去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他抬眸,望向窗外明媚的晨光,深邃的眼眸中,精光闪烁。
中秋宴?
魍魉魑魅?
他崔家的明珠,岂是区区鬼蜮伎俩能伤的?
正好,借此机会,将这不知死活的三皇子一脉,彻底钉死!
也为秦铮的登临之路,再扫清一块绊脚石。
至于何须……崔峻的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击了两下。
一个精通星象、熟知秦镕所有底细的幕僚主动投诚?这枚棋子,用得好了,价值不可估量。
“崔福。” 崔峻的声音沉稳地响起。
管家立刻推门而入:“侯爷。”
“备车。” 崔峻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袍,语气平淡却不容置疑,“去四皇子府。”
晨光中,定远侯崔峻的身影挺拔如松,步伐沉稳地走出书房。
一场更大的风暴,已在他胸中酝酿成形。而那张来自“灰衣先生”的信笺,如同投入深潭的第一颗石子,彻底搅动了这盘关乎天下归属的棋局。
崔府·明志斋
何须那封薄薄的信笺,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在崔府这潭深水中激起了无声却汹涌的暗流。
信笺虽已化为灰烬,但其承载的阴毒信息和何须的投诚姿态,却成了崔家与四皇子集团加速布局的催化剂。
崔峻端坐于明志斋内,烛火通明。他并未因秦镕的愚蠢和歹毒而暴怒,那双深邃如古井的眼眸中,只有一片冰冷的、掌控一切的沉静。
他指尖轻轻敲击着紫檀木桌面,发出规律而沉稳的笃笃声,如同将军在点兵布阵。
“崔忠。”他沉声唤道。
一名身着玄色劲装、气息内敛如渊的中年男子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书房角落的阴影中,如同融入黑暗的猎豹。
他是崔家暗卫统领,直接听命于家主,掌管着崔氏埋藏在皇宫最深处的暗网。
“侯爷。”
“传令‘蛛网’,”崔峻的声音不高,却带着千钧之力,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中秋宫宴。重点监视婉妃宫苑、御膳房司设监、通往御花园西苑冷泉宫的所有路。所有经手婉妃及三皇子心腹的饮食、器皿、熏香、侍从,皆需详查。若有异常,即刻密报,按‘惊蛰’预案处置,准其动用‘蜂针’。”
“惊蛰”预案,是崔家暗卫应对紧急威胁的最高级别行动指令,意味着必要时可采取包括清除威胁源在内的一切手段!
“蜂针”,则是潜伏在宫中各关键位置的死士代号,如同蛰伏的毒蜂,一击致命。
崔忠眼中眸光一闪,没有任何疑问,躬身领命:“是!属下即刻传令!” 身影一晃,再次融入黑暗,仿佛从未出现过。
调动完宫中最隐秘的力量,崔峻并未停歇。
他起身,换上常服,乘着夜色,低调地前往四皇子府。
四皇子府·书房
四皇子秦铮的书房内,灯火亮了一夜。崔峻的到来,让这间本就肃穆的书房气氛更加凝重。
巨大的京城舆图和皇宫布局图摊开在桌案上,烛火跳跃,在两人沉凝的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影。
崔峻将何须的情报和自己的部署,毫无保留地告知了秦铮。
秦铮听着,剑眉微蹙,眼神锐利如刀锋,周身散发出一种冰冷的怒意和凛冽的杀机。
他虽性情沉稳,但涉及夺嫡之争,更何况如此歹毒地算计一个女子,触及了他的底线。
“好一个秦镕!好一个婉妃!”秦铮的声音低沉,带着压抑的怒火。
“如此下作手段,简直枉为天家血脉!崔侯放心,此事,本王绝不会坐视!”
“殿下,”崔峻语气沉稳,带着世家掌舵人的老练。
“中秋宫宴,既是危机,亦是良机。秦镕自掘坟墓,我们不妨……推他一把,让他彻底葬身于此。” 他的手指在皇宫布局图的几个关键点上划过,声音冰冷。
秦铮眼中寒光闪烁,瞬间明白了崔峻的意图——将计就计,引蛇出洞,然后雷霆一击,彻底铲除秦镕这个祸患!
这不仅能解决眼前的威胁,更能为夺嫡之路扫清一大障碍,同时向崔家乃至天下展示他保护盟友、铲除奸佞的决心和能力!
“崔侯高见!”秦铮郑重点头。
“此事,需与崔公子和崔小姐小姐再做详议,务必环环相扣,万无一失!”
崔怀瑾很快也被秘密召入四皇子府。这位崔家未来的掌舵人,继承了父亲的沉稳与谋略,听闻计划后,眼中同样燃起冰冷的火焰。
羲和虽未亲至,但她的意见通过崔怀瑾传达过来,冷静而精准,直指几个关键节点的疏漏,并提供了更隐蔽的应对方案。
她的存在,如同一个无形的智脑,为整个计划查漏补缺,增添了一层强大的保障。
三人在书房内反复推演,直至东方泛起鱼肚白。
每一个环节,每一种可能出现的意外,每一种应对方案,都被反复琢磨,直至形成一张无形而致命的天罗地网,只待中秋月圆之夜,将猎物牢牢缚住!
烛火摇曳了一夜,终于在天光破晓时熄灭。
书房内弥漫着淡淡的墨香和未散的茶烟,以及一股无形的、即将掀起惊涛骇浪的肃杀之气。
皇位之路,从来都是白骨铺就。对于想要他们命的敌人,崔家和秦铮,都不会有丝毫心软!
第二天崔府·前厅
与四皇子府书房那彻夜未熄的灯火和弥漫的肃杀不同,崔府的前厅,此刻却是阳光明媚。
气氛……带着一丝少年人特有的雀跃和微妙的甜意。
秦钺一大早就兴冲冲地来到了崔府。他今日穿了一身宝蓝色绣银色云纹的劲装,衬得身姿越发挺拔,英气勃勃。
头发用玉冠束起,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和剑眉星目,整个人如同初夏清晨的阳光,充满了蓬勃的朝气。
他手中还捧着一个用锦缎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小盒子,眼神亮晶晶地在大厅里张望。
当看到那一抹清冷的身影出现在回廊时,秦钺的眼睛瞬间亮得像星辰,快步迎了上去:“羲和!”
羲和今日穿了一身水蓝色的齐胸襦裙,衣料是顶级的软烟罗,轻薄如雾,颜色清冷如秋日的天空。
裙摆和袖口处用银线绣着极简的流云纹,行走间仿佛有云气流动。
乌黑的长发松松绾起,只簪了一支素雅的羊脂白玉簪。
这身装扮,将她本就清冷的气质衬托得更加出尘脱俗,宛如九天之上不染尘埃的神女。
秦钺看着心爱之人,只觉得呼吸都停滞了一瞬,心跳如擂鼓。
他努力平复了一下,才带着期待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开口:“羲和,明日……明日天气甚好,京郊枫叶岭的枫叶怕是开始红了,景致极美。不知……不知你可愿随我同去郊外一游?”
他说完,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羲和,生怕错过她一丝一毫的反应。
羲和的目光在秦钺充满希冀的脸上停留片刻,又落在他手中那个包装精致的锦盒上。
她清冷的眼眸中,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难以捕捉的柔和。
对于秦钺这几乎写在脸上的心思,她并未点破,只是微微颔首,声音清冽依旧,却少了疏离:“好。”
一个字,如同天籁!
秦钺只觉得一股巨大的欢喜瞬间冲上头顶,整个人都轻快得要飘起来!
他咧开嘴,露出了一个灿烂无比的笑容,连阳光似乎都为之失色。
“太好了!”
他几乎是欢呼出声,随即想起什么,连忙将手中那个宝贝似的锦盒塞到羲和手中,动作快得有些笨拙。
“这个……这个给你!我……我马上回府去准备明日出游的东西!吃的、用的、垫子……还有羲和你喜欢的茶!我都备好!”
他语速飞快,仿佛生怕羲和反悔,也顾不上等羲和回应,转身就像一阵风似的冲出了崔府大门,那矫健的背影充满了少年人特有的活力与急切。
羲和低头看着手中那个还带着秦钺掌心温度的锦盒,又抬眸看向他消失在大门外的方向,清冷的唇角,似乎向上牵起了一个极其细微的弧度。
她轻轻打开锦盒,里面静静躺着一支通体碧绿、水头极好的翡翠雕花簪子,雕工精湛,是一朵含苞待放的玉兰花,清雅脱俗,价值不菲。
显然,是少年皇子精心挑选的心意。
翌日·京郊枫叶岭
天刚蒙蒙亮,秦钺的马车和护卫就已等候在崔府门外。
他本人更是如同标杆般立在车旁,玄色劲装衬得他身姿笔挺,眼神晶亮,精神奕奕,丝毫看不出昨夜可能因兴奋而辗转难眠的痕迹。
当羲和带着青萍出现时,秦钺的目光瞬间黏在了她身上。
看到羲和换下了昨日清冷的水蓝,穿了一身更为柔和的月白云纹襦裙,发间并未戴他送的玉兰簪。
而是依旧簪着那支素雅的羊脂白玉簪,他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
但随即又被巨大的满足感取代——她能答应同游,已是莫大的欢喜!
羲和上了崔府那辆低调舒适的马车,青萍随侍在侧。
秦钺则骑着他的“踏雪”,护卫在马车旁。一行人出了城门,沿着官道向京郊的枫叶岭驶去。
秋高气爽,阳光和煦。官道两旁,农田金黄,远山如黛。
越靠近枫叶岭,空气中的草木清香越发浓郁,隐约可见远处山峦上点缀着星星点点的红黄之色,如同打翻了画家的调色盘。
马车内熏着宁神的沉水香,隔绝了外面的尘土。
羲和闭目养神,姿态安然。
秦钺骑着马,沐浴在温暖的阳光下,感受着清风拂面,看着身边马车里那若隐若现的倩影,只觉得心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宁静和幸福。
然而,这份宁静很快被打破。秦钺不知想到了什么,眉头渐渐拧起,脸上露出了愤愤不平的神色。
他策马靠近车窗,隔着帘子,声音带着少年人特有的耿直和怒意:
“哼!老三那边真是不知死活!竟然还敢打你的主意!用那么龌龊的手段!”
他显然已经从兄长秦铮那里得知了中秋宴的阴谋,此刻越想越气,握着缰绳的手都攥紧了。
“要不是四哥拦着,我非得冲进三皇子府,狠狠揍他一顿不可!打断他的腿,看他还怎么使坏!”
他语气凶狠,带着毫不掩饰的维护之意,仿佛秦镕就在眼前,他立刻就要扑上去撕咬。
车厢内,羲和缓缓睁开眼。她并未因秦钺的愤慨而惊讶,清冷的眸光透过纱帘,落在他紧绷的侧脸上。
她能感受到少年那纯粹而炽热的维护之心,如同燃烧的火焰,驱散了秋日的微凉。
她微微倾身,纤纤玉指轻轻挑开车窗纱帘的一角。
阳光瞬间涌入,照亮了她清丽绝伦的容颜。她没有说什么安慰的大道理,只是将手中一个精致的青玉小碟递了出去,碟子上放着一块小巧玲珑、散发着桂花清香的糕点。
“好啦,” 她的声音清冽如泉,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仿佛能抚平所有躁动。
“是四皇子与我爹那边自有计划。别气了,尝尝这个。” 她说着,将那碟糕点往秦钺的方向又递了递。
秦钺满腔的怒火,在对上羲和那双平静眼眸的瞬间,如同冰雪消融。
他看着她递过来的糕点,那白皙的手指捏着青玉小碟,在阳光下仿佛泛着莹光。
一股巨大的暖流瞬间涌遍全身,取代了所有的愤怒。
他连忙伸手接过,动作带着点受宠若惊的笨拙。
碟子里的桂花糕小巧精致,散发着诱人的甜香。
秦钺从小就不爱吃甜腻的东西,觉得齁嗓子,平日里看到糕点都是敬而远之。然而此刻,这块由心上人亲手递过来的糕点,在他眼中却比龙肝凤髓还要珍贵!
他毫不犹豫地拿起糕点,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
果然,预料中的甜腻瞬间充斥口腔。秦钺的眉头几不可察地微微皱了一下,但随即被他强行压下,脸上立刻堆起一个无比满足和幸福的笑容,声音含糊却异常响亮:“嗯!好吃!真甜!羲和给的,就是最好吃的!”
他大口大口地将整块糕点塞进嘴里,努力咀嚼着,仿佛在品尝世间最美味的珍馐。
那甜得发腻的味道冲击着他的味蕾,但他脸上的笑容却越来越灿烂,眼神亮得惊人。
为了压下那股齁嗓子的甜腻感,他顺手拿起马鞍旁悬挂的水囊,咕咚咕咚一口气灌下了大半壶凉茶!
系统001在羲和意识深处疯狂抖动,发出无声的爆笑):【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宿主大人!快看!快看他的表情!哈哈哈!目标人物秦钺‘甜食厌恶度’:95%,哈哈哈哈!他好搞笑啊!为了博宿主一笑,这牺牲也太大了!这叫什么?痛并快乐着?甜到发苦?哈哈哈哈!本系统数据库要笑宕机了!】
羲和意识流回应,带着一丝几不可察的无奈:……闭嘴。
【001:遵命!已记录为‘九皇子殿下甜蜜的负担’名场面!附加生理数据波动图!哈哈哈……嗝!】
羲和看着秦钺那明明被甜得难受却还强装欢喜、甚至为了掩饰而猛灌水的样子,清冷的眼底深处,一丝极淡的笑意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漾开的涟漪,悄然扩散。
她缓缓放下了纱帘,隔绝了外面那个傻得可爱、却又赤诚得令人心动的少年身影。
马车继续前行,向着层林尽染的枫叶岭。
车外,少年灌下最后一口茶,长长舒了口气,脸上洋溢着傻乎乎却又无比真实的幸福笑容,策马紧紧跟随。
车内,指尖似乎还残留着糕点的温度,她低头,看着自己空了的掌心,那万年冰封的心湖深处。
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被这人间最笨拙也最炽热的暖意,一点一点地……悄然融化。
此处背靠连绵的山峦,前方是铺展到天边的枫林。
此刻虽未到深秋,枫叶并未全红,但已呈现出深深浅浅的黄、橙、绛、红,如同打翻的调色盘泼洒在天地之间,绚烂夺目。
阳光透过疏密有致的枝叶洒下,在林间空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空气里弥漫着草木的清香和泥土的芬芳,令人心旷神怡。
青萍和秦钺带来的侍卫们手脚麻利地在铺满落叶的空地上铺开厚实的锦垫,摆上带来的点心、水果和温好的清茶。
秦钺则像个兴奋的孩子,目光灼灼地围着羲和转。
一会儿指着远处一片颜色最艳丽的枫林问好不好看,一会儿又拿起一块精致的糕点问羲和要不要尝尝。
羲和安静地站在一株巨大的枫树下,仰头望着枝头摇曳的斑斓叶片,阳光在她清冷的侧脸上跳跃。
她今日穿着月白云纹襦裙,在这片浓烈的秋色中,如同一抹遗世独立的月光,清冷而皎洁。
秦钺看着她的侧影,心中那压抑了许久的疑问终于忍不住冒了出来。
他深吸一口气,走到羲和身边,声音带着少年人特有的好奇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羲和,” 他顿了顿,组织着语言。
“上次……在长公主府的荷花宴上,我看到你……嗯,就是出手自救的时候,那步法……玄妙至极,快如鬼魅,却又轻盈灵动,仿佛踏波而行……”
他努力回忆着那惊鸿一瞥,“我曾在一本极其珍贵的古籍残卷上见过描述,说有一种失传已久的轻身功法,名为‘凌波微步’,踏水无痕,行如御风……羲和你用的,可是那传说中的‘凌波微步’?”
他问完,眼神亮晶晶地看着羲和,充满了探究和期待。
对于武学一道,秦钺有着天生的痴迷和狂热。
羲和那日展现的身手,早已在他心中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象,甚至超越了容貌带来的震撼。
羲和闻言,缓缓收回望向枫叶的目光,清冷的眸子转向秦钺。
她眼中似乎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讶异,没想到秦钺竟能认出那步法的几分神韵(虽然名字可能不对)。
她没有直接回答,反而提出了一个让秦钺心跳瞬间加速的建议:
“具体叫什么,我并不深究。”
她的声音平静无波,红唇却微微勾起一个极浅的弧度,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挑战意味。
“你既好奇,不如……亲自试试?”
秦钺先是一愣,随即巨大的惊喜如同电流般窜遍全身!比武?!和羲和?!
这简直是他做梦都不敢想的美事!不仅能近距离感受那玄妙的身法,更能……咳咳,光明正大地和心上人“切磋”!
“可以吗?!” 秦钺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拔高了几分,俊朗的脸上瞬间绽放出无比灿烂的笑容,眼中燃烧着熊熊的战意和兴奋。
“太好了!羲和!我早就想领教了!你放心,我会点到为止,绝不会伤到你!”
他拍着胸脯保证,一副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的样子。
【系统001在羲和意识中兴奋地打滚:叮!目标人物秦钺触发‘武痴’模式!战意值飙升200%!肾上腺素分泌激增!!建议:收着点打,别把未来夫君打自闭了!】
羲和意识流回应,淡漠中带一丝玩味:没事。
“那就开始吧。” 羲和不再多言,话音落下的瞬间,她周身那股清冷出尘的气质陡然一变!
一股无形的锐气透体而出,仿佛出鞘的绝世神兵!
在秦钺和周围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只见羲和素手轻抬,探向腰间那条看似普通的月白色织锦腰带。
只听一声极轻微的机括弹响,一道冷冽如秋水的寒光骤然自她腰间弹出!
“铮——!”
一声清越的剑鸣响彻林间!
那竟是一柄薄如蝉翼、柔韧如丝的软剑!
剑身宽仅一寸有余,通体闪烁着流动的寒芒,剑脊上似乎有细密如鳞的云纹。
剑身在她手中微微颤动,如同灵蛇吐信,散发着令人心悸的锋锐之气!
这正是崔峻得知女儿身负武功后,特意从崔家深藏百年的藏宝阁中寻出的神兵——“绕指柔”!
据传乃前朝铸剑大师以天外陨铁辅以深海寒泉淬炼而成,刚柔并济,吹毛断发,乃是剑中极品!
秦钺看着羲和手中那柄寒气逼人的软剑,眼神瞬间变得无比凝重和兴奋!
他不敢再有丝毫轻视,立刻收敛心神,反手“呛啷”一声,抽出了那柄伴随他征战沙场的玄铁长枪!
枪长七尺,通体乌沉,枪尖一点寒芒如星,散发着沙场喋血的凛冽煞气!
一柔一刚,一短一长,两人相隔三丈站定。
林间空地,气氛瞬间凝滞,连风似乎都静止了。落叶无声飘落。
青萍和一众侍卫们早已屏住了呼吸,紧张又期待地看着场中这对璧人般的对手。
“请!” 秦钺沉声喝道,率先发动!
他深知软剑诡异,不宜久守,必须抢占先机!
只见他脚下猛地一蹬,地面落叶飞溅!整个人如同离弦之箭,挟着雷霆万钧之势,一招最基础的“中平枪”直刺而出!
枪出如龙,快如闪电,带着刺耳的破空声,直取羲和中路!
这一枪看似简单,却蕴含着千锤百炼的战场杀伐之意,势大力沉,封锁了羲和所有闪避的空间!
然而,就在那锋锐的枪尖即将触及羲和衣袂的刹那——
羲和动了!
她的动作快得超越了人眼的捕捉极限!仿佛原地留下了一道残影!
秦钺只觉得眼前一花,那抹月白的身影如同融入风中的一缕轻烟,以一种违背常理的、不可思议的角度和速度,凭空向左侧“滑”了出去!正是那玄妙无比的步法!
秦钺那势在必得的一枪,竟然刺在了空处!枪尖带起的劲风只卷起了几片落叶!
“好快!” 秦钺心中大骇,反应却丝毫不慢!
他手腕一抖,长枪变刺为扫,一招“横扫千军”如同巨大的铁鞭,带着呜咽的风声,拦腰扫向羲和刚刚出现的位置!
范围极大,封死了左右腾挪的空间!
系统001:【哇塞,宿主,他好强,但是遇到的是你……】
羲和的身影再次变得虚幻!
她没有后退,反而迎着那横扫而来的枪杆,足尖在飘落的枫叶上轻轻一点!
整个人仿佛失去了重量,又如同被无形的风托起,竟顺着枪杆横扫的力道,贴着枪身凌空“飘”了起来!
月白的裙袂翻飞,如同月宫仙子踏风而行,险之又险地避开了那足以开碑裂石的一击!
秦钺瞳孔猛缩!他从未见过如此诡异的身法!这已经不是轻功,简直是缩地成寸,御风飞行!
不等他收枪变招,贴着他枪身“飘”起的羲和已然出手!
手中“绕指柔”如同被赋予了生命,剑光暴涨!不再是单一的刺或削,而是化作一片绵密如雨、却又刁钻至极的银色光网!
剑光如水银泻地,无孔不入,瞬间笼罩了秦钺握枪的双手、肩颈、胸腹要害!
那剑势灵动缥缈,轨迹难测,每一剑都带着冰冷的杀机,却又点到即止!
秦钺只觉得一股寒意瞬间从尾椎骨窜上天灵盖!
他怒吼一声,全身内力疯狂运转,长枪舞动如轮,将自己周身护得密不透风!
“叮叮当当!” 密集如雨打芭蕉般的金铁交鸣声瞬间炸响!火星四溅!
秦钺的枪法大开大合,刚猛霸道,每一枪都蕴含着开山裂石的力量。
然而,羲和的剑却如同附骨之疽,总是能在他枪势转换的瞬间,寻找到那细微到几乎不存在的破绽,剑尖如同毒蛇般刺入!
那软剑更是诡异,时而绷直如钢针,时而又弯曲缠绕,如同灵蛇般试图锁住他的枪杆!
秦钺越打越是心惊!
他感觉自己不是在和人比武,而是在和一片无形无质的风、和一泓无孔不入的水在战斗!
对方的身法快到极致,剑法更是刁钻精妙到匪夷所思,对时机的把握妙到毫巅!他的力量仿佛打在了棉花上,空有万钧之力却无处施展!
更可怕的是,对方的内力修为似乎也深不可测,那看似轻飘飘的剑尖蕴含的穿透力,震得他虎口发麻!
仅仅过了七招!
秦钺一个力劈华山招式用老,新力未生之际,羲和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再次消失在他视线死角!他心中警铃大作,刚想回枪格挡——
只觉得咽喉处传来一点冰凉刺骨的触感!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秦钺所有的动作瞬间僵住,如同被施了定身法。他难以置信地缓缓低头。
只见那柄薄如蝉翼、寒光流转的“绕指柔”,不知何时,竟如同灵蛇般弯曲成一个不可思议的弧度,那冰冷的、闪烁着致命寒芒的剑尖,正稳稳地、轻轻地抵在了他脖颈的命脉之上!
只需再进一分,便可轻易洞穿!
林间空地,死一般的寂静。
落叶飘零,阳光依旧温暖。
但青萍、侍卫们,连同秦钺自己,都如同被石化了一般,目瞪口呆,大脑一片空白!
青萍捂着嘴,眼睛瞪得溜圆,仿佛看到了天方夜谭。
那些跟随秦钺出生入死、深知自家殿下武艺高强的侍卫们,更是下巴都快掉到地上了!他们看到了什么?!
自家在战场上如同战神下凡、枪挑敌将无数、被誉为大夏朝年轻一代武力巅峰的九殿下……
竟然在七招之内,就被崔家这位看起来弱不禁风、清冷如仙的大小姐,用一柄软剑抵住了咽喉?!
这……这怎么可能?!
秦钺感受着脖颈处那冰冷的触感,看着近在咫尺羲和那双依旧平静无波、深邃如渊的眼眸,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
震惊、难以置信、挫败感……种种情绪交织,最终却化为一股更加汹涌澎湃的……钦佩与狂热!
他败了!
败得如此彻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