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能走。"七月把索菲亚护在怀里，"那些孩子......。"
程远单膝跪在病床前，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二十七处设施里藏着林教授毕生研究。霍华德派系的人正在追杀所有知情者。"他掀开衬衫下摆，露出肋间新鲜的缝合线，"昨晚的刺客带着和你一样的怀表。"
索菲亚突然尖叫着捂住耳朵。七月通过她的眼睛看到地下车库里，穿黑风衣的男人正用消音手枪对准程远的后背。子弹穿透肝脏的闷响，程远倒在血泊中仍坚持发完定位信息的画面，全都通过精神连接直接烙进七月的大脑。
"为什么不告诉我..."七月的声音支离破碎。
程远苦笑着解开衬衫纽扣。更多伤口暴露在暮色中，最触目惊心的是左胸口的电磁烧伤，形状与七月胸前的印记完全一致。他指着心电监护仪上七月异常平稳的波形："你的心跳频率和索菲亚完全同步。如果我现在吻你..."他伸手触碰七月唇角的淤青，"那个小女孩也会感受到。"
这句话像刀锋般劈开七月的理智。她终于明白为什么程远这些天总是站在三米之外，为什么他宁可用冷水打湿毛巾递过来也不愿直接触碰她的皮肤。某种比海底深渊更黑暗的恐惧漫上心头——如果精神连接持续加深，终有一天他们的亲密会变成对孩子们的集体伤害。
夜幕完全降临的那一刻，七月做出了决定。她拔掉输液针头，在程远惊愕的目光中下床走向窗边。月光照在她病号服后背的位置，隐约透出脊椎上一串发光的数字——27，这是父亲用特殊荧光材料在她婴儿时期纹下的标记，只有在极度虚弱时才会显现。
"送索菲亚去安全屋。"七月的声音冷静得可怕，"我要去见莫里斯医生。"
程远猛地拽住她手腕："你明知道他对你......。"
"他手里有父亲最后的研究数据。"七月挣开时，绷带缝隙间渗出蓝色液体，"而且我需要他切除这段精神连接。"
索菲亚突然从背后抱住七月的腰。小女孩的眼泪浸透病号服，在七月皮肤上烫出看不见的伤痕。当七月转身捧起她的脸时，两人眼中的蓝光同时大盛，病房里的电子设备全部发出刺耳警报。在仪器屏幕的雪花噪点中，七月看到二十七处光柱的精确坐标正如星辰般在视网膜上依次亮起。
程远突然从背后打晕了索菲亚。他接住女孩软倒的身体，眼神比海底万米处的压强更令人窒息："林七月，你听着。"他每说一个字嘴角就渗出血丝，"如果敢做脑前额叶切除手术，我会亲手炸掉莫里斯的地下实验室。"
直升机降落在天台激起的气流震碎了走廊玻璃。七月看着程远抱起索菲亚走向安全通道，他的背影在应急灯下如同被血雾笼罩。当自动门关闭的瞬间，她听见自己灵魂碎裂的声音——程远永远不会知道，父亲怀表里藏着的终极秘密，需要二十七个共鸣体同时死亡才能激活。
护士站的电话突然响起。七月拿起听筒，里面传来海浪般的沙沙声。某个遥远的童声哼着星辰生前最爱的摇篮曲，曲调在副歌部分突然变成霍华德临终的电子音："你以为...结束了吗...林教授...在北极冰层下...还留着...最初的实验体......。"
月光移向病床，照亮枕头上一缕不属于任何人的银白色长发。
第107章 破碎的誓言
七月站在莫里斯医生的私人实验室外，冰冷的金属门映出她苍白的脸。她抬手触碰自己胸前的蓝色印记，那里依旧灼烧般疼痛，仿佛有无数细小的电流在皮肤下游走。
三天前，她从医院逃离，独自来到这座隐藏在深山中的研究所。程远不会想到她会来这里——他曾警告过她，莫里斯是个疯子，一个为了研究可以牺牲任何人的魔鬼。
但七月别无选择。
门开了，莫里斯站在阴影里，银白色的长发垂在肩头，镜片后的眼睛闪烁着令人不安的光。他微笑时，嘴角的弧度像是被手术刀精准切割过，完美得近乎虚假。
"林七月。"他的声音低沉而温柔，像是毒蛇吐信，"我等你很久了。"
七月没有回应，只是攥紧了手中的怀表。父亲留下的最后线索指向这里——莫里斯掌握着切断精神连接的方法，但代价未知。
实验室里弥漫着刺鼻的消毒水味，混合着某种甜腻的麻醉剂气息。七月跟着莫里斯穿过长长的走廊，两侧的玻璃舱内漂浮着各种人体器官，有些仍在跳动，有些则已经腐烂。她的胃部一阵翻涌，但面上依旧平静。
"你比我想象的坚强。"莫里斯回头看她，眼神像是欣赏一件完美的实验品，"程远知道你来这儿吗？"
七月的手指微微颤抖。程远当然不知道。如果他知道，他会不惜一切代价阻止她。
"我需要你帮我切断精神连接。"七月直视他的眼睛，"索菲亚和其他孩子……他们承受不了我的记忆。"
莫里斯笑了，笑声像是金属摩擦。他走到一台巨大的机器前，按下启动键，机器发出低沉的嗡鸣。
"你父亲当年也站在这里，说过同样的话。"他轻声道，"可惜，他最后逃走了。"
七月的心脏猛地一缩。父亲……也曾来过这里？
"他不想杀人。"莫里斯继续道，手指滑过控制面板，"但他不明白，科学的进步总是需要牺牲。"
七月咬紧牙关，强迫自己冷静。她不能退缩，哪怕莫里斯是个疯子，哪怕这里可能是地狱的入口。
"你要怎么切断连接？"她问。
莫里斯转过身，从抽屉里取出一支注射器，里面的液体泛着诡异的蓝色荧光。
"很简单。"他微笑，"我会让你的大脑暂时死亡。"
七月瞳孔骤缩。
"死亡？"
"只是暂时的。"莫里斯走近她，注射器在灯光下闪烁，"三分钟，足够切断你与外界的所有神经链接。当然……如果时间计算错误，你可能就真的死了。"
七月盯着那支针剂，呼吸微微急促。她不怕死，但她怕的是，如果她死了，那些孩子会怎样？程远会怎样？
"你考虑好了吗？"莫里斯的声音像是恶魔的低语，"或者……你更想看着那些孩子一个个疯掉？"
七月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索菲亚昨晚的记忆闪回已经越来越频繁，她看到小女孩在病房里尖叫，撕扯自己的头发，因为无法承受不属于她的痛苦。
"动手吧。"七月闭上眼。
莫里斯满意地笑了。他示意她躺上手术台，冰凉的金属贴着她的后背，寒意渗入骨髓。
"别担心。"他俯身，针尖贴上她的脖颈，"很快，一切就结束了。"
针剂推入血管的瞬间，七月感到一股剧烈的寒意席卷全身。她的视野开始模糊，耳边只剩下心脏监测仪的尖锐警报。
滴————————
然后，世界陷入黑暗。
程远一脚踹开实验室的门时，七月的心电图已经变成了一条直线。
"七月！！"
他的声音撕裂了空气，冲上前一把推开莫里斯。手术台上的七月毫无反应，脸色惨白，唇边甚至溢出一丝鲜血。
程远颤抖着握住她的手，那双手冷得像冰。
"你对她做了什么？！"他猛地抬头，眼中燃烧着暴怒的火焰。
莫里斯只是微笑，慢条斯理地摘下手套。
"她自愿的。"他轻声道，"为了切断精神连接，她愿意死。"
程远的拳头狠狠砸在莫里斯的脸上，骨骼碰撞的声音在实验室里回荡。莫里斯踉跄着后退，嘴角渗出血丝，却仍在笑。
"你救不了她。"他擦掉血迹，眼神疯狂，"三分钟后，如果她醒不来，就永远醒不来了。"
程远转身扑向七月，手指颤抖地贴上她的颈动脉。没有跳动。
"不……不……"他的声音支离破碎，"七月，你答应过我的……你答应过不会丢下我……"
他俯身，额头抵住她的，像是要用自己的生命唤醒她。
"求求你……回来……"
心脏监测仪依旧沉默。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莫里斯站在阴影里，冷眼旁观。
三十秒。
程远的眼泪砸在七月的脸上，可她依旧没有反应。
一分钟。
程远开始按压她的胸口，绝望地重复着心肺复苏的动作。
"醒过来……求你……醒过来……"
两分钟。
莫里斯叹了口气，转身准备离开。
"可惜了。"他低声道，"这么好的实验体。"
就在他即将踏出实验室的瞬间——
心脏监测仪突然跳了一下。
程远猛地抬头。
滴。滴。
七月的手指微微动了动。
然后，她睁开了眼。
程远的呼吸停滞了一秒，随即紧紧抱住她，力道大得几乎要勒断她的骨头。
"七月……七月……"他的声音哽咽，像是劫后余生的幸存者。
七月茫然地看着他，嘴唇颤抖，却发不出声音。
莫里斯停下脚步，回头看着这一幕，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有趣。"他低声道，"她竟然真的回来了。"
程远根本顾不上他，只是紧紧抱着七月，仿佛一松手她就会消失。
七月的手指缓慢地抬起，轻轻触碰程远的脸。她的眼神依旧涣散，像是灵魂还未完全归位。
"程……远……"她的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
程远握住她的手，贴在自己脸上，眼泪滚烫。
"我在。"他哑声道，"我在这里。"
七月看着他，突然，一滴泪从她眼角滑落。
"我……看到星辰了。"
程远僵住。
七月的声音轻得像风。
"她……在等我。"
程远的心脏像是被狠狠攥住。他抱紧她，声音颤抖。
"不，七月，你回来了……你回来了……"
七月闭上眼，泪水不断涌出。
"可是……程远……"她轻声道，"我听见你说……你爱她。"
程远的血液瞬间冻结。
七月看着他，眼神破碎。
"你说……你爱的是星辰。"
实验室外，暴雨倾盆。
莫里斯站在窗前，听着里面死一般的寂静，嘴角缓缓勾起。
"真是……有趣的发展。"
他转身，消失在黑暗的走廊尽头。
程远的手指僵在半空，七月的话像一把锋利的刀，狠狠刺进他的心脏。
"你说……你爱的是星辰。"
她的声音很轻，却像是雷霆炸响在耳边。程远的呼吸停滞，血液仿佛在一瞬间冻结。
实验室里只剩下心脏监测仪单调的滴答声，和窗外暴雨拍打玻璃的嘈杂。七月依旧躺在手术台上，脸色苍白如纸，唯有那双眼睛，漆黑而破碎，像是被碾碎的星辰。
程远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得发不出声音。
七月看着他，嘴角扯出一抹苦涩的笑。
"我在濒死的时候……看到了她的记忆。"她的声音虚弱，却字字清晰，"你抱着她，说……你爱她。"
程远的指尖微微发抖。
那是三年前的雨夜，星辰躺在病床上，生命即将走到尽头。程远跪在床边，握着她的手，一遍遍地说着那句话——"我爱你"。
他以为没人会知道。
"七月，那不一样……"他的声音沙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
七月闭上眼，泪水无声滑落。
"你知道最可笑的是什么吗？"她轻声道，"我竟然……嫉妒她。"
程远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他想解释，想告诉她那只是安慰，想说他爱的人从来只有她——可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一声压抑的哽咽。
七月缓缓撑起身子，动作艰难而迟缓。她的身体依旧虚弱，精神连接的切断让她的大脑像是被撕裂过一般疼痛。但她还是强撑着坐了起来，手指紧紧攥住手术台的边缘，指节泛白。
"程远。"她看着他，眼神平静得可怕，"我们之间……到底算什么？"
程远僵在原地。
他爱她吗？当然爱。从她第一次在实验室里对他笑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自己再也逃不掉了。可是……星辰呢？那个像天使一样纯净的女孩，临死前握着他的手，眼里全是眷恋和不舍。
他分不清。
或者说，他不敢分清。
"七月，我们先离开这里。"他伸手去扶她，却被她轻轻避开。
"回答我。"七月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坚定。
程远的手指悬在空中，最终缓缓落下。
"我不知道。"他低声道。
七月的眼神彻底暗了下去。
她撑着手术台，缓慢地站起身，双腿微微发抖，却固执地不肯倒下。程远想上前扶她，却被她一个眼神制止。
"够了。"她轻声道，"我们……都该清醒了。"
她转身，一步一步朝实验室外走去，背影单薄得像是一碰就会碎。
程远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心脏像是被生生挖空了一块。
暴雨倾盆。
七月站在研究所外的空地上，雨水打湿了她的头发和衣服，冰冷的触感让她稍微清醒了一些。
她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索菲亚和其他孩子还在安全屋等她，可是现在的她，连自己都照顾不了，又怎么保护他们？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那里的皮肤下隐约泛着淡蓝色的光——精神连接并没有完全切断，莫里斯的手术失败了。或者说，他根本就没打算成功。
七月苦笑。
她早该想到的，莫里斯怎么可能帮她？他想要的，不过是观察她的反应，记录她的数据。
她抬头看向漆黑的夜空，雨水打在脸上，和泪水混在一起。
"姐姐……。"
一个微弱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七月猛地一怔——是索菲亚。
"索菲亚？"她在心里回应。
"快逃……"索菲亚的声音断断续续，像是受到了极大的痛苦，"他们……来了……。"
七月的心脏骤然紧缩。
"谁来了？索菲亚，你在哪？"
没有回应。
七月的大脑突然一阵刺痛，一段不属于她的记忆强行涌入——安全屋的门被暴力破开，几个黑衣人冲了进去，索菲亚被按在地上，针管刺入她的脖颈……。
"不！"七月猛地跪倒在地，双手抱头，痛苦地蜷缩起来。
程远冲出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七月！"他冲上前，一把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体，"怎么了？"
七月抓住他的手臂，指甲深深陷入他的皮肉。
"安全屋……"她的声音颤抖，"他们找到索菲亚了……。"
程远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安全屋的位置只有他和七月知道，怎么可能暴露？
除非……。
他猛地转头看向研究所的方向。莫里斯站在二楼的窗前，正微笑着朝他们挥手。
"是他……"程远的声音低沉而危险，"他一直在监视我们。"
七月的眼神彻底冷了下来。
她推开程远，摇摇晃晃地站起身。
"带我去找他们。"她的声音冰冷，像是变了一个人。
程远看着她，突然感到一阵陌生。
"七月，你现在的情况不能——"
"带我去！"七月猛地打断他，眼中的蓝光骤然暴涨，"否则我自己去。"
程远知道，他拦不住她了。
他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
"好。"
夜色中，一辆黑色轿车疾驰在暴雨里。
七月坐在副驾驶，目光死死盯着前方。她的身体依旧虚弱，但精神却异常清醒——索菲亚的痛苦源源不断地传来，像是一把钝刀，一点点割着她的神经。
程远紧握方向盘，指节发白。
"七月，待会儿不管发生什么，你都不要冲动。"他低声道，"你的身体承受不了再次精神连接。"
七月没有回答。
她的脑海中，索菲亚的记忆越来越清晰——黑衣人，针剂，冰冷的金属台……。
还有那个站在阴影里的男人。
当他的脸终于清晰时，七月的心脏猛地停跳了一瞬。
"不可能……"她喃喃道。
程远侧头看她："怎么了？"
七月缓缓转过头，眼神空洞。
"是父亲。"她轻声道，"他还活着。"
第109章 父亲的谎言
雨水拍打在挡风玻璃上，雨刷器机械地左右摆动，却怎么也赶不走七月眼中的水雾。她死死盯着前方被车灯照亮的雨幕，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却感觉不到疼痛。
"你看清楚了？确定是他？"
程远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七月恍惚地转过头，发现他的侧脸在仪表盘微光下显得格外冷硬，下颌线条绷得紧紧的。
"我看到了索菲亚的记忆。"七月的声音轻得几乎被雨声淹没，"那张脸...我死都不会认错。"
方向盘在程远手中发出不堪重负的声响。他突然猛打方向，轮胎在湿滑的路面上发出刺耳的摩擦声，车子一个急刹停在路边。七月被惯性甩向前方，又被安全带狠狠勒回座椅。
"你干什么？"七月皱眉看向他。
程远没有回答。他解开安全带转身面向七月，伸手打开了车顶灯。突如其来的光亮让七月下意识眯起眼，等她适应光线时，发现程远正用一种她从没见过的眼神盯着她。
"七月，你父亲已经死了。"他一字一顿地说，"三年前那场爆炸，我们亲眼看见他被压在废墟下。"
雨水顺着七月的发梢滴落，在真皮座椅上留下深色的痕迹。她想起那个暴雨夜，想起冲天的火光，想起程远死死抱住她不让她冲进火场的力道。记忆中的画面如此清晰，可索菲亚传来的影像也同样真实。
"也许...也许他逃出来了。"七月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也许那具尸体......。"
"dNA比对是我亲自做的。"程远打断她，"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我不相信他就这么死了，我翻遍了每一块砖石，直到找到那个怀表。"
七月的心脏猛地一缩。那是父亲从不离身的怀表，里面嵌着母亲的照片。
"可是索菲亚看到的......。"
"七月，"程远突然抓住她的肩膀，"你现在的状态很危险。精神连接让你的大脑分不清现实和记忆，莫里斯就是利用这点......。"
"那你告诉我！"七月突然提高音量，"为什么安全屋会暴露？除了你和我，还有谁知道那个位置？"
程远的手慢慢松开。他的眼神闪烁了一下，喉结上下滚动。
"莫里斯。"他最终说道，"我告诉过莫里斯。"
雨声突然变得很大。七月感到一阵眩晕，她想起手术前莫里斯那个意味深长的微笑，想起他说"你父亲当年也站在这里"。当时她以为那只是挑衅，现在想来......。
"掉头。"七月突然说。
"什么？"
"我说掉头！"七月一把抓住方向盘，"回研究所，现在！"
程远的手覆上她的，触感冰凉。"七月，你冷静一点......。"
"我很冷静。"七月松开手，声音出奇地平静，"我只是突然想明白一件事——如果父亲真的还活着，莫里斯一定知道他在哪。"
车子重新发动时，七月靠在车窗上，看着雨水在玻璃上蜿蜒成河。她想起小时候父亲教她认星座，说每个人死后都会变成天上的星星。那时的她天真地问："那妈妈现在是不是最亮的那颗？"父亲没有回答，只是摸了摸她的头，眼里有她看不懂的情绪。
现在想来，也许父亲早就知道，死亡从来不是终点。
研究所的大门近在眼前时，七月突然按住程远的手。"停车，就停在这里。"
程远踩下刹车，疑惑地看向她。"怎么了？"
"太安静了。"七月盯着漆黑的研究所大楼，"我们走的时候明明亮着灯。"
程远顺着她的视线望去，整栋建筑确实笼罩在诡异的黑暗中，只有顶楼的一个房间亮着微弱的红光，像是一只窥视的眼睛。
"你在车里等着。"程远解开安全带，"我先去看看。"
七月一把抓住他的手腕。"一起。"
他们的手指在黑暗中短暂相触，又同时松开。程远最终点了点头，从手套箱里取出一把手枪塞进后腰。七月看着他熟练的动作，突然意识到这三年里，程远到底有多少事没告诉她。
雨水打湿了他们的头发和衣服。七月踩着积水跟在他身后，每走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手术的后遗症让她的视线时而模糊时而清晰，有几次她差点被地上的水管绊倒，幸好程远及时回头扶住她。
研究所的正门虚掩着，程远用脚尖轻轻顶开，门轴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黑暗中有股淡淡的铁锈味，七月下意识捂住口鼻，却在抬手时摸到脸上未干的泪痕。
"莫里斯？"程远压低声音喊道。
回应他的只有走廊尽头的回声。应急灯的绿光在地面上投下长长的影子，七月突然注意到地板上有几道拖拽的痕迹，在灯光下泛着诡异的暗红色。
程远显然也看到了。他示意七月待在原地，自己顺着痕迹往前走去。七月看着他逐渐被黑暗吞噬的背影，突然感到一阵心悸。
"程远！"她小声喊道。
没有回应。
七月的心跳开始加速。她摸索着墙壁向前走，指尖触到一块温热的液体。借着微光，她看见自己满手鲜红。
尖叫声卡在喉咙里。七月跌跌撞撞地往前跑，转过拐角时猛地撞上一具温热的身体。
"嘘，是我。"程远一把捂住她的嘴，"别出声。"
他半拖半抱地把七月带到一个储藏室，关上门才松开手。黑暗中七月能感觉到他的呼吸喷在自己脸上，急促而温热。
"是莫里斯。"程远的声音绷得紧紧的，"他在会议室，但情况不对劲。"
七月摸索着找到门把手，"我要见他。"
"七月，他......。"
"我要见他！"七月猛地拉开门冲了出去。
会议室的门大敞着，血腥味浓得令人作呕。七月站在门口，看见莫里斯瘫坐在转椅上，胸口插着一把手术刀，白大褂已经被血浸透。他的头歪向一边，眼镜滑落到鼻尖，镜片上全是喷溅的血迹。
最诡异的是，他居然在笑。
"你...来了..."莫里斯的声音像是破旧的风箱，"比我预计的...晚了两分钟......。"
七月踉跄着走到他面前，双腿发软。"谁干的？"
莫里斯艰难地抬起手指向自己的电脑。屏幕还亮着，显示着一份打开的加密文件。七月凑近看，发现那是一份二十年前的研究报告，署名是父亲的名字。
"他知道...你会回来..."莫里斯咳嗽着，鲜血从嘴角溢出，"他说...你比星辰...更像她......。"
七月浑身发抖。"像谁？"
莫里斯的眼神开始涣散。"你母亲...从来就没死......。"
这句话像一记重锤砸在七月胸口。她后退两步，撞进随后赶来的程远怀里。
"七月，别听他胡说。"程远扶住她，"他已经神志不清了。"
莫里斯突然咯咯笑起来，声音像是生锈的齿轮。"程远...你比我想象的...会演戏..."他的目光移向七月，"问问他...三年前...为什么能及时赶到爆炸现场......。"
七月的血液瞬间凝固。她缓缓转头看向程远，后者脸色惨白。
"什么意思？"七月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
莫里斯的手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地下室...密码是你生日..."这是他说的最后一句话。随着一阵剧烈的抽搐，他的手松开了，眼睛却还睁着，直勾勾地盯着天花板。
程远上前探了探他的颈动脉，摇了摇头。"死了。"
七月站在原地，感觉世界天旋地转。太多的信息在脑海中炸开：父亲可能还活着，母亲没有死，程远和爆炸有关...她的太阳穴突突直跳，胸前的蓝色印记开始发烫。
"七月？"程远担忧地扶住她，"你还好吗？"
七月猛地甩开他的手。"三年前，你为什么会在爆炸现场？"
程远的眼神闪烁了一下。"我告诉过你，我是接到匿名电话......。"
"撒谎！"七月的声音在空旷的会议室里回荡，"莫里斯临死前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程远沉默了很久，久到七月以为他不会回答。当他终于开口时，声音低沉得几乎听不见。
"因为我收到了一条短信，说你父亲要销毁所有研究资料。"他抬起头，眼里有七月读不懂的情绪，"发信人是你母亲。"
七月的世界在这一刻彻底崩塌。
第110章 母亲的秘密
雨水顺着地下室的通风管道滴落，在金属台阶上敲出空洞的回响。七月站在密码锁前，手指悬在数字键上方微微发抖。她的生日——0915——这个她以为只有父亲记得的日子。
"七月。"程远站在她身后两步远的地方，声音沙哑，"我们不该来这里。"
她没有回头，只是盯着键盘上泛着绿光的数字。"你早就知道地下室的存在，是不是？"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一滴水落在七月的手背上，冰凉得像父亲的眼泪。那天他送她最后一份生日礼物，是一本手绘的星空图谱。三天后，实验室爆炸了。
"我只知道研究所有个禁区。"程远最终开口，"莫里斯从不让人靠近。"
七月按下最后一个数字。锁芯发出咔哒轻响，厚重的金属门缓缓滑开，陈年的霉味混合着某种化学药剂的气息扑面而来。她迈步向前，程远却一把抓住她的手腕。
"如果..."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如果你看到什么不该看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