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哪儿？"马可问道。
修女指向后院："暴雨来临前，他总喜欢待在老榕树下。"
后院的老榕树树干粗得需要五人合抱，气根如帘幕般垂落。树下的男孩背对着他们，正用树枝在泥地上画着什么。七月轻轻走近，雨水顺着树叶间隙滴落在她的肩头。
地上是一幅巨大的南极地图，精确标注了各个科考站的位置。男孩听到脚步声转过头，右肩的衣领滑落，露出一个青色的螺旋胎记——与小阳的一模一样。
"企鹅女孩说你会来。"里卡多的葡语带着浓重口音，但那双眼睛里的神采却异常熟悉，"她说你胸口有个月亮。"
七月蹲下身，让男孩能看到她的印记。里卡多伸出脏兮兮的小手，却在即将触碰时迟疑了："她说...要等你准备好。"
暴雨突然转急，豆大的雨滴砸在榕树叶上，发出擂鼓般的声响。里卡多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东西——用棕榈叶编织的企鹅玩偶，虽然粗糙，但造型与小雨那个几乎一致。
"我梦见一个银头发姐姐教我做的。"男孩将玩偶递给七月，"她说这个能帮你找到其他人。"
玩偶肚子里藏着一张小纸条，上面是星辰的笔迹："下一个在开普敦，他怕黑。"
马可的手机突然响起，是丽莎从研究中心打来的："小阳刚刚又画了一幅画，你们绝对想不到——里约的基督像头顶上，有一个与青岩实验室完全相同的螺旋标记！"
七月猛地抬头，透过雨幕望向远处山巅的基督像。虽然距离遥远，但她胸口的印记突然剧烈发烫，仿佛在确认什么。
"不是巧合..."她喃喃自语。
修女撑着黑伞走来："里卡多不是第一个。十年前有个同样爱画企鹅的女孩被领养走了，去了......。"
"南非。"七月和里卡多异口同声。
回到孤儿院简陋的会客室，七月仔细检查里卡多右肩的胎记。当她的指尖触碰那个螺旋时，男孩突然开始用流利的英语背诵一段南极科考日志——正是星辰父亲生前写的最后一篇。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七月轻声问。
"暴雨季的第一天。"里卡多指向窗外的榕树，"我在树下躲雨，听见有人唱歌。然后这里..."他摸着胎记，"就开始发热发光。"
修女递来一本厚厚的相册："这是这些年所有孩子的照片。或许对你们有帮助。"
七月一页页翻过，突然在中间停住——五年前的照片上，一个黑发女孩站在同样的榕树下，手里拿着棕榈叶编织的企鹅。更令人震惊的是，她的左腕内侧有一个与七月完全相同的胎记。
"她叫索菲亚。"修女回忆道，"被一对南非夫妇领养了。"
马可立刻拨通总部电话："查一个叫索菲亚的女孩，五年前从里约孤儿院被领养到南非，左腕有螺旋形胎记。"
里卡多突然抓住七月的手："银头发姐姐让我告诉你一件事。"他的瞳孔在雷光中泛起冰蓝色，"她说...你们都是爸爸的星星。"
暴雨持续到深夜。七月坐在孤儿院漏雨的阁楼里，手中捧着里卡多送的棕榈叶企鹅。窗外的闪电不时照亮基督像的轮廓，那个神秘的螺旋标记在强光中若隐若现。
手机震动，小雨发来新消息："小阳醒了！他说企鹅姐姐告诉他，所有标记连起来是一张星图！"
附带的照片上，小阳的病床边摆满了各国地标建筑的素描，每个上面都画着相同的螺旋标记。七月突然意识到什么，急忙翻出父亲的老怀表——表盘背面那个一直被她当作装饰的凹凸纹路，正是缩小版的星图。
雨声渐歇，第一缕月光穿透云层。七月站在窗前，看着里卡多在树下用树枝连接那些泥坑，不知不觉间，一个巨大的螺旋图案已然成形。
胸口的印记温暖如春，仿佛有人在她耳边轻语：
"看，我们正在点亮整个世界。"

第103章 星图之谜
开普敦的晨雾笼罩着桌山，七月站在酒店窗前，手中的咖啡早已凉透。胸前的银白印记微微发烫，与里约的里卡多、仍在医院的小阳产生着某种超越物理距离的共鸣。手机屏幕亮起，是小雨发来的消息——小阳昨晚又画了一幅新画，这次是开普敦的桌山缆车，山顶站台的地面上刻着一个巨大的螺旋图案。
"林博士，车到了。"马可推门而入，手里拿着一份刚打印的文件，"索菲亚的资料查到了，但有个问题......。"
文件上的照片里，一个约莫十岁的黑发女孩站在开普敦水族馆的企鹅展区前，左腕内侧的螺旋胎记清晰可见。但最让七月呼吸停滞的是女孩的眼睛——那种冰蓝色的虹膜，与星辰如出一辙。
"她三个月前失踪了。"马可的声音沉重，"养父母说她是主动离开的，只带走了自己缝制的企鹅玩偶。"
七月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父亲怀表背面的星图纹路。那些凹凸的线条突然变得清晰起来，与小雨发来的各国地标照片完美吻合——里约的基督像、开普敦的桌山、悉尼歌剧院...每个地点都标记着螺旋符号。
"这不是巧合。"七月轻声道，"他们在指引我们。"
水族馆的企鹅展区人声鼎沸。七月站在玻璃幕墙前，看着一群非洲企鹅在水下游弋。突然，一个小女孩的哭声吸引了她的注意——一个约莫五六岁的金发女孩正指着企鹅区后方的员工通道大喊："索菲亚姐姐！我要找索菲亚姐姐！"
七月立刻上前蹲下身："你认识索菲亚？"
小女孩抽泣着点头："她...她以前天天来这里喂企鹅。上周还给了我这个..."她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用鱼线编织的微型企鹅挂坠，做工精巧得不像孩子的手艺。
挂坠肚子里藏着一张纸条，上面是稚嫩却工整的字迹："信号山，午夜，带着星星来。"
马可立刻联系当地警方，七月却盯着那张纸条出神。索菲亚的笔迹有种诡异的熟悉感，每个字母的转角都带着星辰特有的圆润。
夜幕降临，信号山的盘山公路被月光染成银白色。七月独自站在观景台上——这是纸条上指定的地点，也是俯瞰开普敦全景的最佳位置。马可和警方埋伏在附近的灌木丛中，随时准备行动。
当时针指向午夜，观景台的地砖突然亮起微弱的蓝光。七月这才发现地面上刻着无数细小的凹槽，组成一个与父亲怀表背面完全一致的星图。她立刻掏出怀表放在中央，表盘上的指针开始疯狂旋转。
"林博士......。"
一个沙哑的童声从阴影处传来。七月转身，看到一个瘦小的身影从巨石后走出——索菲亚比照片上更加憔悴，左腕的胎记在月光下泛着青光，怀里紧紧抱着一只破旧的企鹅玩偶。
"企鹅女孩说你会来。"索菲亚的声音带着超越年龄的疲惫，"她说你是唯一能解开星图的人。"
七月慢慢走近："星辰对你说了什么？"
索菲亚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嘴角渗出一丝血迹。七月这才注意到她苍白得不像话的脸色和发紫的嘴唇。
"他们给我注射了东西..."女孩虚弱地靠在栏杆上，"想把我变成信号发射器...但我逃出来了......。"
观景台的蓝光突然大盛，索菲亚的胎记与之呼应般亮起来。她痛苦地蜷缩成一团，玩偶掉在地上，露出藏在里面的微型装置——一个正在发射信号的金属片。
"霍华德的人..."索菲亚艰难地说，"他们想用我们...激活所有标记点......。"
七月一把抱起女孩，她的身体轻得如同一片羽毛。胸前的印记与索菲亚的胎记接触的瞬间，一股电流般的刺痛传遍全身。无数画面在脑海中炸开——
黑暗的实验室里，索菲亚被绑在椅子上，戴着面具的人往她静脉注射蓝色液体；里约的基督像内部，隐藏着一个与青岩实验室相同的控制台；更可怕的是，世界各地那些标记点下方，都埋藏着休眠状态的装置...
"末日方舟..."索菲亚在她耳边气若游丝，"他们想重启霍华德的计划......。"
马可和警察冲上来时，索菲亚已经陷入昏迷。七月紧握着那个微型发射器，上面的编号"15"刺痛了她的眼睛——这意味着，已经有至少十五个孩子落入了霍华德余党手中。
救护车的警笛划破夜空。七月站在山顶，俯瞰开普敦璀璨的灯火。父亲怀表上的星图与地面上的蓝光完美重叠，指向下一个地点——悉尼歌剧院。
胸口的印记突然灼热如烙铁，星辰的声音仿佛在耳边轻语：
"快，姐姐...时间不多了。"

第104章 深海回音
悉尼歌剧院的白色贝壳在晨光中熠熠生辉。七月站在环形码头，手中紧握着索菲亚留下的企鹅玩偶。玩偶腹部的微型发射器已经被移除，但那个编号"15"仍像烙印般刻在她的视网膜上。胸口的银白印记持续散发着异常的热度，仿佛在提醒她时间的紧迫。
"林博士，水下探测结果出来了。"马可匆匆走来，平板电脑上显示着歌剧院下方的声呐图像，"海底基座确实有异常结构，与开普敦信号山发现的装置类似。"
图像放大后，一个熟悉的螺旋图案清晰可见——与父亲怀表背面的星图、索菲亚左腕的胎记完全一致。七月的手指无意识地抚上自己的胎记，那个从出生就伴随着她的螺旋形痕迹。
"潜水队准备好了吗？"
马可摇摇头："歌剧院方面拒绝了我们直接探查的请求。但有个突破口——今天下午的幕后参观团，可以进入通常不对外开放的区域。"
参观团集合点在歌剧院的南侧通道。七月伪装成普通游客，耳边挂着伪装成耳机的通讯器。导游是个活泼的澳洲女孩，正用夸张的手势讲述歌剧院的建筑奇迹。
"下面我们将进入最神秘的'鲸鱼厅'，这里的设计灵感来自......。"
七月突然停住脚步。墙壁上的一块装饰瓷砖引起了她的注意——在一群海豚图案中，赫然混入了一只企鹅的剪影。更诡异的是，企鹅的眼睛是用某种会反光的材料制成的，在特定角度下会闪烁出冰蓝色的光芒。
"马可，我发现......。"
通讯器突然传来刺耳的电流杂音。七月转头，发现导游正用一种诡异的眼神盯着她，嘴角挂着机械般的微笑："林博士，我们等您很久了。"
周围的"游客"同时转过身，每个人的眼睛都泛着不自然的蓝光。七月后退几步，后背抵上冰冷的墙壁。胸口的印记突然剧烈灼痛，一股陌生的记忆涌入脑海——
戴着面具的白大褂将针管刺入孩子们的后颈；霍华德坐在轮椅上监控着全球各地的信号；一个巨大的地下设施里，十五个孩子被连接在某种装置上......。
"别紧张。"导游的声音突然变得低沉沙哑，"我们只是想完成霍华德博士的遗愿。您父亲的研究本该改变世界，却被那些庸人埋没了十五年。"
七月悄悄按下藏在袖口的警报按钮，表面却保持镇定："你们对索菲亚做了什么？"
"强化而已。"导游——或者说伪装成导游的霍华德追随者——向前一步，"那些孩子是天选的媒介，能够将记忆波动放大千倍。想象一下，当全球二十七个标记点同时激活......。"
歌剧院的灯光突然全部熄灭。黑暗中，七月感到有人抓住了她的手腕。一个稚嫩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跟我来！"
她被拉着穿过迷宫般的通道，最终来到一个狭小的设备间。黑暗中，一双冰蓝色的眼睛微微发亮——是个约莫十岁的亚裔男孩，右耳后有一个发光的螺旋标记。
"我是编号16。"男孩喘息着说，"索菲亚是我的姐姐...他们给我们注射了纳米机器人......。"
远处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和喊叫。男孩塞给七月一张磁卡："这是水下通道的通行证！歌剧院基座的控制室...可以阻止他们启动系统...但必须快......。"
"你为什么不逃？"七月紧握磁卡。
男孩掀起衣袖，露出手臂上密密麻麻的针孔："我已经被改造太多了...但索菲亚姐姐说...一定要帮你......。"
他的瞳孔突然扩散，身体剧烈抽搐起来。七月扶住他瘦小的身躯，感受到一股微弱的电流从男孩体内传来。更多的画面在脑海中闪现——
悉尼歌剧院只是二十七个节点之一；每个节点下方都埋着记忆共振器；霍华德的真正目的是利用孩子们的脑波，在全球范围制造一场记忆风暴......。
"他们来了！"男孩用最后力气推开七月，"快走！通风管道直通地下码头！"
七月钻进狭窄的金属管道，冰凉的表面贴着她的脸颊。身后传来门被踹开的声音，然后是男孩凄厉的惨叫和一声沉闷的枪响。她的心脏几乎停跳，但胸口的印记突然涌出一股暖流，星辰的声音在意识深处响起：
"继续前进，姐姐...为了所有还没找到的孩子......。"
管道尽头是一个废弃的小码头，停靠着几艘维修用潜水艇。七月用磁卡启动其中一艘，操作界面竟与父亲实验室的设备惊人相似。
潜水艇无声地滑入悉尼港浑浊的海水。随着深度增加，仪表盘上的一个指示灯突然变红——声呐探测到前方巨大的金属结构，正是歌剧院基座下的秘密设施。
胸口的印记与手中的磁卡同时发出蓝光。七月知道，这场横跨全球的追逐才刚刚进入最危险的阶段。霍华德的阴影从未消散，而那些孩子们，仍在某个黑暗的角落等待着光明。
潜水艇的探照灯照亮了海底设施的门禁系统。七月深吸一口气，将磁卡插入卡槽。
"我来了，星辰。"她轻声说，"这一次，我们并肩作战。"

第105章 深渊之光
潜水艇的舱门在巨大水压下缓缓开启，七月紧握着磁卡，胸前的银白印记在幽暗的海底泛着微光。眼前是一条狭窄的透明通道，两侧的强化玻璃外，深海鱼群被潜水艇的灯光吸引，投下摇曳不定的阴影。
通道尽头的金属门上，一个螺旋形标志正在缓慢旋转，与七月手腕上的胎记形成诡异的呼应。她将磁卡插入卡槽，门上的生物识别装置突然亮起红光，扫描着她的视网膜和面部轮廓。
"身份验证通过，林七月博士。"机械女声在密闭空间中回荡，"欢迎来到'方舟'主控室。"
门内是一个半球形空间，中央悬浮着巨大的全息投影——地球的三维模型上，二十七个蓝点均匀分布，其中十五个正闪烁着危险的红光。投影下方是十五个监控画面，每个画面里都有一个孩子被束缚在特制的椅子上，后颈连接着密密麻麻的导线。
七月的心跳几乎停滞——她看到了索菲亚，女孩苍白的脸上满是泪痕，却仍倔强地咬着嘴唇。
"我就知道你会来。"
一个熟悉的声音从阴影处传来。轮椅的金属轮轴碾过地面，霍华德——或者说他的全息投影——出现在控制台前。这个曾经不可一世的恶魔如今只剩下一张枯瘦的面容，左半边脸已经瘫痪，嘴角不受控制地抽搐着。
"十五个共鸣体已经就位。"霍华德的声音嘶哑如砂纸摩擦，"还差十二个，包括你那些可爱的'星光儿童'。"
七月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目光扫过控制台上的各种仪器："你想要什么？"
"完成你父亲未竟的事业！"霍华德突然激动起来，瘫痪的半边脸扭曲得更加可怖，"当年要不是他临阵退缩，人类早就突破了记忆的界限！"
全息投影切换成一段七月从未见过的录像：年轻的父亲站在同样的控制室里，面前是二十七台休眠舱，每个舱体里都躺着一个孩子。
"实验体准备就绪。"录像中的父亲声音颤抖，"记忆转移程序将在十秒后启动。"
倒计时开始，父亲却突然拔掉了主控电源。舱体全部开启，孩子们茫然地坐起身。
"我做不到..."录像里的父亲跪倒在地，"这不是科学，这是谋杀..."
霍华德的投影突然关闭了录像："懦夫！他本可以改变人类进化史！"
七月终于明白父亲当年为何突然放弃研究——他无法承受用活人做实验的代价。而现在，霍华德正在重复这个残酷的实验，只是规模扩大了千百倍。
控制台突然亮起警报，显示"16号共鸣体生命体征消失"。七月想起歌剧院里那个帮她逃走的男孩，胃部一阵绞痛。
"无妨。"霍华德轻描淡写地挥手，"索菲亚的同步率已经达到85%，足够启动第一阶段。"
他按下控制键，十五个监控画面中的孩子同时剧烈抽搐起来。索菲亚的尖叫声通过扬声器传出，刺得七月耳膜生疼。更可怕的是，她胸前的印记突然开始灼烧，仿佛有人将烙铁按在她的皮肤上——那些孩子的痛苦正通过某种方式传递给她。
"感觉到了吗？"霍华德兴奋地前倾身体，"这就是共鸣的力量！当二十七个点同时激活，全球七十亿人的记忆将实现共享！"
七月强忍剧痛，目光锁定在控制台的一个细节上——霍华德的投影始终没有离开轮椅周围三米范围，而且每次操作都有0.5秒的延迟。
这不是实时通讯，而是预先录制的全息影像。
真正的控制者一定藏在别处。
七月假装痛苦地跪倒在地，手却悄悄摸向口袋里的潜水刀。当霍华德的投影再次开始长篇大论时，她猛地将刀掷向控制台右侧的一个不起眼的接口。
火花四溅中，全息投影闪烁了几下消失了。几乎同时，一个隐藏的舱门在控制室后方滑开，露出里面的小型医疗舱——真正的霍华德躺在生命维持系统中，全身插满管子，只有那双眼睛还闪着疯狂的光芒。
"你...怎么..."他的声音通过扬声器传出，虚弱但依然恶毒。
"你忘了，我也曾是实验体。"七月走向医疗舱，胸前的印记发出前所未有的强光，"父亲在我记忆深处留下了这个设施的每一个细节。"
霍华德突然狂笑起来，笑声中夹杂着电子杂音："太晚了...第一阶段已经...启动......。"
整个海底设施剧烈震动起来。监控屏幕上，十五个孩子同时睁大眼睛，瞳孔变成了与星辰一样的冰蓝色。索菲亚的嘴唇开合，发出的却是星辰的声音：
"姐姐...阻止他们......。"
七月扑向主控台，手指在键盘上飞速移动。父亲教给她的每一个密码，程远曾经演示过的每一个破解技巧，此刻都清晰地浮现在脑海中。
"系统过载警告"的红色字样在屏幕上闪烁。霍华德在医疗舱里发出不似人声的嚎叫："不！你不能！那些孩子会——"
"他们不会死。"七月按下最后一个回车键，"因为我才是第一个共鸣体。"
她扯开衣领，将胸前的银白印记直接贴在主控台的身份识别区。一股前所未有的剧痛席卷全身，仿佛有人将她的灵魂撕成碎片。十五个孩子的影像在她眼前旋转，每个人的记忆都如洪水般涌入她的意识。
索菲亚第一次骑自行车的欢笑；编号16的男孩在实验室墙上刻下的求救信号；更久远之前，星辰母亲林小芸抱着婴儿星辰轻声哼唱的摇篮曲......。
这些记忆在她体内汇聚、融合，最终化作一道强大的脉冲波，通过海底电缆反向输送到十五个孩子体内。监控画面中，束缚他们的装置一个接一个地弹开。
医疗舱突然爆出一连串电火花。霍华德的身体在电流中剧烈抽搐，生命监测仪上的线条逐渐平缓。在最后时刻，他的眼睛竟然恢复了短暂的清明：
"林教授...终究还是...你赢了......。"
海底设施开始崩塌。七月跌跌撞撞地跑向逃生舱，身后的通道一个接一个地被海水吞没。就在她即将到达舱门时，索菲亚的声音突然通过广播系统传来：
"林博士...谢谢你......。"
这不是星辰的附身，而是索菲亚自己的声音。
逃生舱弹射出海的瞬间，七月透过舷窗看到整个歌剧院基座泛起蓝光，那光芒越来越强，最终化作一道冲天的光柱，与夜空中某个星座相连。
父亲的怀表在口袋里剧烈震动。七月掏出来，发现表盘上的指针正疯狂旋转，最终停在一个从未出现过的位置——表盖内侧浮现出一行微小但清晰的字迹：
"当所有光柱相连，真相自会显现。——爱你的父亲。"

第106章 记忆的伤痕
逃生舱冲破海面的瞬间，七月在剧烈震荡中昏了过去。她梦见自己站在无边的星空下，二十七道光柱从世界各地升起，在夜空中交织成一张巨大的网。网中央悬浮着父亲的背影，他转身时露出的却不是人脸，而是一面映照着无数记忆碎片的镜子。
"林博士？能听见我说话吗？"
刺眼的阳光将七月从混沌中拽回现实。她睁开干涩的眼睛，模糊的视线里是医院惨白的天花板。喉咙里泛着海水的咸腥味，胸口像是被重型卡车碾过般疼痛。她想抬手遮挡阳光，却发现双臂缠满了绷带。
穿着白大褂的医生俯身检查她的瞳孔："生命体征稳定了，但神经传导还有异常。"冰凉的听诊器贴上胸口时，七月猛地瑟缩——那个银白印记所在的位置现在覆盖着厚厚的纱布，却依然能感觉到灼烧般的刺痛。
病房门被猛地推开。程远带着一身消毒水味冲进来，黑眼圈深得像是被人打过。他手里攥着皱巴巴的检查单，在看到七月清醒的瞬间，纸张从他指间滑落，飘到地上像片枯叶。
"三天。"他的声音哑得不成样子，"你沉在海底整整三天。"
七月想说话，却发现舌头上贴着电极片。医生示意程远退后，继续用神经探针测试她的反射弧。当探针划过右手无名指时，七月突然看到一段不属于自己的记忆——索菲亚蜷缩在黑暗的衣柜里，外面传来玻璃碎裂的声音和男人的咒骂。
"瞳孔扩张，肾上腺素激增。"医生皱眉记录，"又是记忆闪回？"
程远挤到床边握住七月的手。他的掌心有新鲜的伤口，像是被什么锐器反复割伤。七月突然意识到，这双手曾在海底疯狂挖掘废墟，就像当年父亲实验室爆炸后，他徒手扒开钢筋水泥找她一样。
"孩子们..."七月扯掉电极片，喉间立刻涌上血腥味，"十五个孩子......。"
"都活着。"程远用棉签蘸水湿润她干裂的嘴唇，"索菲亚在隔壁病房，她一直吵着要见你。"
窗外的梧桐树沙沙作响，一片枯叶飘进来落在被单上。七月盯着叶脉的纹路，想起父亲笔记本里夹的那片枫叶标本。她下意识摸向脖颈，那里空空如也——星辰的项链在海底遗失了。
"这个还给你。"程远从口袋里掏出怀表，表链已经重新接好，"救援队在逃生舱里找到的。"金属外壳上多了一道裂痕，像是被闪电劈过的树。七月摩挲着表盖内侧新浮现的字迹，忽然发现程远的目光闪烁不定。
护士进来换药时，七月注意到她胸牌上的日期。原来距离海底爆炸已经过去两周，而她记忆里最后的画面还停留在逃生舱冲破浪花的瞬间。纱布揭开时，病房里响起压抑的抽气声——那个银白印记现在变成了深蓝色，周围皮肤布满蛛网般的血丝，像是有电流在里面流动。
"医学奇迹。"医生盯着检测仪惊叹，"所有受损神经都在自我修复，速度是常人的二十倍。"
只有七月知道，这是十五个孩子的记忆在她体内共鸣的结果。当护士推着仪器车离开后，她抓住程远的手腕："霍华德死前说...父亲留下了二十七处设施。"
程远的肌肉瞬间绷紧。他转身假装整理窗帘，阳光在他侧脸投下栅栏般的阴影："你现在的任务是养伤。"
"索菲亚能帮我们。"七月试着坐起来，脊椎传来错位般的剧痛，"她和我建立了精神连接......。"
话音未落，病房门再次被推开。瘦小的身影站在逆光里，亚麻色头发乱蓬蓬地支棱着。索菲亚光脚跑进来，病号服下露出青紫的针孔。她扑到七月床边时，程远下意识伸手要拦，却被女孩眼中的蓝光震得后退半步。
"他们在梦里找我。"索菲亚把额头贴在七月缠满绷带的手上，"那些穿白衣服的人。"
七月突然看见漫天飞雪中的孤儿院屋顶，索菲亚蹲在通风管道里，透过百叶窗看着穿防护服的人带走哭闹的孩子。这段记忆如此清晰，甚至能闻到管道里铁锈的腥气。当她回神时，发现自己的手掌正自动抚摸着索菲亚的头发，就像母亲安抚受惊的幼兽。
程远突然摔了杯子。玻璃碎片在地板上折射出无数个他扭曲的倒影："你知道强行精神连接的后果吗？如果其中一个死亡..."他的声音戛然而止，拳头砸在墙上发出闷响。
七月这才注意到程远左手无名指上的戒痕消失了。那个位置现在有道新鲜的伤口，像是被什么锋利的工具硬生生磨掉了皮肉。她想起海底设施里霍华德说过的话，心脏突然被无形的利爪攥紧——程远也被列入了共鸣体候选名单。
黄昏的光线将三人的影子拉长投在墙上，奇异地交织成螺旋形状。索菲亚突然抽搐起来，淡蓝色液体从她鼻腔渗出。七月抱住她颤抖的身体，感受到十五股不同的恐惧顺着神经末梢涌来。最强烈的那段记忆属于编号9的男孩，他正被绑在电击椅上，屏幕显示同步率已经达到91%。
"他们在继续实验。"七月抬头时，发现自己的泪水在程远瞳孔里变成了淡蓝色，"用其他孩子替代我们救走的十五个。"
程远掏出手机按了几下，窗外立刻传来引擎轰鸣。七月认出那是莫里斯医生的私人直升机，去年冬天曾载着医疗队来给星辰会诊。当旋翼卷起的狂风拍打窗帘时，她突然明白程远早就准备好了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