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南珠有点理解顾叙为什么喜欢在这边度假了。
中途,顾叙手机响了。
他和许南珠他们说了一声,走到一边接电话。
他一离开,Lisa就凑近许南珠,好奇地向她打听她和顾叙的关系。
她常年和霍铮、阿杰在一起,华语水平已经很不错了。
“许,你和顾,是不是那种关系?”
许南珠连忙否认。
“我们是朋友,普通朋友那种。”
Lisa听完她的话,反而开心起来:“我有个哥哥,我想介绍你们认识!”
许南珠愣了:“为什么?”
她神神秘秘:“你知道吗?我从没见过你这样的眼睛!”
许南珠伸手摸着自己的眼角:“我眼睛怎么了?”
“你的眼睛让我想起了我在尼泊尔的道拉吉利峰上见到的雪豹。”
“你和它的眼睛都给我同样的感觉,清澈、纯净、仿佛能直击心灵。”
许南珠有点明白了,这大概是拐着弯夸她呢。
她还是不解:“那为什么要介绍给你哥哥呢?”
Lisa拿起酒杯,碰了一下许南珠的果汁杯子:“我的哥哥是个动物学家,他一定会喜欢你的。”
许南珠:“……”
顾叙刚走回来,就听见Lisa说的最后一句话。
“Lisa,你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做媒了?”
Lisa耸耸肩:“我觉得他们特别合适。”
顾叙笑了笑,不着痕迹地岔开话题,对许南珠说:“有一件有趣的事。”
许南珠坐直身子,问道:“什么?”
“你还记得海城的土地拍卖会上的HC02那块地吗?”
许南珠有印象,那块地是被一个姓钱的老板拍走的。
“记得,怎么了?”
“也是钱总时运不济,HC02底下发现一个地下溶洞,根本没办法打地基。”
许南珠想起来,当时顾叙给钱总使了个绊子,陪他竞拍了几轮,她还记得钱总每举一次手,HC02的光就变一次,到最后落槌时,已经没了任何颜色。
“那怎么办?会影响开发吗?”
“他现在只有两个选择,要么花大价钱用混凝土浇灌,要么改成公园或者低密度建筑,不管是哪一种,他都没办法拿到预期的利润了。”
许南珠想,看来,惹谁都不能惹顾叙了,他当时要是没举牌子,钱总也不至于一点钱都赚不到……
有了这个小插曲,顾叙吃得更舒心了。
第二天早上,许南珠把所有的东西装进箱子里,两个箱子装得满满的。
接她的人已经在楼下等她了。
到了机场,离起飞还有一段时间,她又去免税店里给几个朋友都买了伴手礼,另外买了一个行李箱装好。
这一次出门的带货任务就算圆满完成了。
落地海城,顾叙要直接回公司,正好林伯开着她的小红来接她。
回到小洋楼,许南珠把东西分开装好,就已经累得不行了。
她简单安排了一下第二天的工作。
雁南飞……要去看看,晨旭那边嘛,也要去转一转,至于光耀,有雁南飞在,它的运作不可能出问题。
手机信息音响起,许南珠拿起来,是姜沐瑶。
她昨天就赶回了海城,没人比她更急了。
许南珠告诉她小楼的地址后,就拿着那三样古董到一楼等她。
林伯对这几样东西很感兴趣,许南珠就把在国外捡漏的事情当故事讲给他听,听得林伯阵阵感叹。
“我想起了我的前主人,周老,他的遗物也是被少爷小姐们随意抛售了……”
“还是打包丢给拍卖行的。”
“他生前最爱的茶壶,最后都不知道流落在哪了……”
想到这,他竟然还流下眼泪。
可能人到了一定年纪会伤感,可能林伯就是一个念旧的人,许南珠安慰他两句。
“卖了也未尝不是件好事,那些东西会遇到珍惜它们的人的。”
林伯擦擦眼泪,说:“让您看笑话了。”
门铃声突然响了起来,林伯起身去开门,姜沐瑶的声音从外面传进来:“您好,我找南珠。”
许南珠朝她招手:“进来吧。”
姜沐瑶看起来又瘦了许多,脸上没有化妆,嘴唇也干裂起皮。
“你怎么了?”许南珠忍不住问。
姜沐瑶摆摆手:“我没什么事,最近太忙。快!让我看看那三个宝贝!”
接着她眼睛就扫到了茶几上。
姜沐瑶扑了上去,感动得快要落泪。
“我的宝贝!我翻身有望了!”
许南珠不想泼她冷水,她只是好奇:“几十万就能翻身?”
姜沐瑶拉着许南珠的手,让她坐下:“南珠,我已经找好买家,这三个东西打包卖,一共一百八十万。”
许南珠挑眉:“看不出来,你的确有点本事。”
“那当然,我这些年不是白干的。”
林伯给姜沐瑶端来一杯柠檬水,放在她面前,姜沐瑶拿起来咕咚咕咚灌下一整杯。
林伯刚转身呢,就看见那杯水见了底,他又拿起杯子,给她加满了水。
姜沐瑶喝完了这一杯,才说:“我脱离姜家,不全是因为他们要我和易简联姻。”
“在我们这种家族出生的女孩,早就不把婚姻当回事了,只要能让利益最大化,嫁谁不是嫁呢?”
她说完,瞄了许南珠一眼,又补充道:“当然,我本身对易简也没多大兴趣……”
许南珠点点头:“你和易简的事,其实我也不太感兴趣。”
姜沐瑶继续说:“真正让我下定主意的,还是前段时间发生的一件事。”
“我爸心脏不好,他早早就立好了遗嘱,这我是知道的,而且遗嘱内容他也没瞒着我,可那天我路过他书房,听见他和律师打电话,说要更改遗嘱。”
“我留了个心眼,得知了他改后的内容。他把留给我的公司股份从25%降到5%,理由竟然是因为我是女的,迟早是别人家的人!”
“我才知道,原来不管我做什么,他们都不会把我当成自己人,这些年……”
“就算我错付了吧!”
她轻叹一声,用轻松的语言掩盖自己内心的难过。
“我不想靠他们,但是我得活下去,还要活出个样子给他们看。我不能和我姑姑一样,一辈子当他们换资源的工具。”
她说着,从包里掏出几张A4纸:“协议我都拟好了,咱俩二八分,你八我二,你过目一下。”
许南珠眯眼看了一下,哟!是她最爱的金色。二话不说,直接翻开最后一页签下自己的名字。
一抬头,她发现姜沐瑶怔怔地看着自己,眼圈红了。
“怎么了?”
姜沐瑶呜的一声扑过来,抱住许南珠,哽咽着说:“南珠,你看都不看就签了字,你这么信任我,我好感动!”
一股汗水的酸馊味扑面而来,许南珠差点没被熏晕过去。
许南珠推开她,捏着鼻子问:“你多久没洗澡了?你知不知道你身上都馊了。”
姜沐瑶扯过自己的衣领使劲嗅:“真的吗?我怎么闻不出来?”
她仔细回想:“也没多久,好像就三天吧。”
许南珠无奈,指了指浴室:“你去洗一洗吧,里面的柜子里有干净的浴巾,我给你找一套新衣服暂时穿着。”
“等一下。”姜沐瑶比一个暂停的手势:“我的重点还没说!”
“不急,”许南珠不由分说地推着她往浴室走:“天大的事也等你洗完澡再说。”
半小时后,姜沐瑶终于洗漱好,而许南珠已经转移到餐厅吃葡萄了。
姜沐瑶拿着一张纸,径直走到餐桌边上,把纸拍到许南珠面前,眼睛发亮。
“我决定赌一把,就赌这个!”
许南珠拿起纸,这是一张皱巴巴的打印纸,应该是一个广告彩页,图片模糊不清,文字是英文,上面有红笔圈出来的一句话。
许南珠费力辨认圈出来的英文:“什么仓库……什么拉什么斯……”
姜沐瑶接话:“布拉格什么巴拉巴拉自助仓储中心,拍卖一批过期无人认领的仓库单元,整体拍卖!”
她在许南珠身旁坐下,不着痕迹地拿过葡萄碟子,一次就往嘴巴塞了两个,接着就被那甜腻的汁水呛得咳了几声,涨红了脸。
“南、咳咳、南珠,这是你给我的灵感!”
“什么意思?”
“我打听过了,”姜沐瑶又抓了三个葡萄:“这个集装箱五天后在布拉格公开竞拍,起拍价不高,折算下来不到六十万。”
“据说里面有很多清末明初流落到欧洲的瓷器、漆器,还有一些东南亚的木雕,但是没人敢保证真假,也没人知道具体有什么,因为是整间仓库拍卖,所以风险极大,关注的人不多。”
她拿走最后两颗葡萄:“南珠,你有没有兴趣陪我走一趟?咱俩干一票大的!”
许南珠看见传单上印着一排仓库,她眯眼看去,什么光都没有,大概因为这不是姜沐瑶要拍的那一批。
她思索着能赚钱的可能性,伸手去拿葡萄,摸了几下什么都没摸到。
“你是不是饿了?”许南珠问姜沐瑶。
姜沐瑶“嘿嘿”笑了笑,有点不好意思。
许南珠回头喊林伯:“林伯,还有吃的吗?再拿点过来。”
林伯在厨房里应了一声:“好的小姐,马上来。”
许南珠回头对姜沐瑶说:“这样的仓库,开出好东西的概率有多大?”
姜沐瑶收起笑容,严肃地说:“没人知道,所以这才叫赌。国内市场早已被筛得无数遍,我想翻身,这是最快,也可能是唯一的路。”
许南珠思忖着,六十万,就当去布拉格见见世面了,她不缺这钱。
“行,我陪你去。”
姜沐瑶没想到许南珠这么快就答应了,嘴巴张得老大:“南珠……你真的……我哭死……”
她作势又要抱上来,许南珠起身躲开:“你怎么像变了一个人?以前你不是挺高冷的吗?”
姜沐瑶叹气:“出门在外,要给自己造人设啊。”
“但是以后再也不用了!”她挺起腰板:“以后爱特么谁谁谁,我就做我自己!”
林伯给她们一人煎了一块厚牛排,配上土豆泥和芦笋。
姜沐瑶迫不及待地切下一块细细品尝,长叹一口气:“太香了!”
她小心翼翼问许南珠:“南珠,我能在你这住两天吗?反正后天就要一起出门了。”
许南珠惊讶:“你连住酒店的钱都没有了吗?”
姜沐瑶说:“有是有的,就是在你这太舒服了!我舍不得离开,让我住两天吧,好不好?”
她都这样求了,许南珠也不忍心拒绝,反正小楼里房间不少,都是收拾干净的,许南珠就让她住在了二楼朝北的房间里。
林伯给她们定了两张去布拉格的机票,许南珠这次特意嘱咐要订头等舱,她再也不想没苦硬吃了。
这样算下来,她刚到海城,待不到两天就又要出差,时间上十分紧张。
她先给陆尘舟打去电话,让他晚上到小楼来开个会。
刚挂电话,顾彦就来了。
“珠珠!你终于回来了!”
许南珠还没见着顾彦的人,就先听见了他的声音。
顾彦不乐意:“要不是我哥,我都不知道你到家了呢!”
许南珠笑笑:“最近公司怎样了?”
“好得很!”他往椅子上一靠:“天天开会,老子都要废了。”
他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巴掌大的小笔记本:“我跟你讲讲公司最近的事。”
然后像模像样地汇报起来。
许南珠发现,顾彦认真起来,和顾叙的眉眼是有些像的。
顾彦念到一半,正巧看见姜沐瑶从厨房出来,他一愣。
“珠珠,你请保姆了?”
姜沐瑶:???
“你才是保姆!”她火气噌地一下上来了:“你看我哪里像保姆?”
许南珠说:“这是我朋友。”
顾彦赶紧起身:“不好意思,我看你头发乱……皮肤也……衣服还……我就以为……对不起!”
解释不清了,直接道歉吧!
“算了,”姜沐瑶摆摆手:“不怪你,我这皮肤一时半会也养不回去。”
顾彦打听道:“听你的口音,是京城人?”
姜沐瑶点头:“土生土长京城人。”
许南珠挡住脸,对姜沐瑶小声说:“他姓顾……”
姜沐瑶瞪大眼睛:“搞什么啊?你周围怎么尽是顾家人?”
她爽快对顾彦伸出手:“我姓姜,叫姜沐瑶,对,就是你想的那个姜家。”
在顾彦要跳脚的时候,她淡定补充:“但是我已经脱离姜家了。”
顾彦听完,握住她的手:“恭喜你,走上正道。”
姜沐瑶说:“你们继续聊正事,我去客厅看电视,顺便休息一会。”
许南珠指指顾彦的小本子:“你都记了什么?可以给我看看?”
顾彦递给她:“不是你说的嘛,脑子记不了东西,就记在本子上。”
“你不是有关秘书吗?”
“那我也不能总靠她呀,要是你问起我来,我总不能说,珠珠你等等啊,我叫关秘书来告诉你!这样多不好!”
许南珠仔细翻着他的笔记,上面记录着XXX几月几日接了什么通告,金额大概是多少。
“挺仔细的,做得不错!”许南珠赞许地说。
顾彦受到了极大的鼓励,他搓搓手,问:“我以后也能像你这样游刃有余的吧?”
许南珠没有回答,她眯眼看去,这几页都带着颜色。
顾彦的眼光还是很好的。
又翻开一页,她看见了周庭樾的名字,后面写着一款茶叶的代言。
这一行是黑色的。
许南珠说:“把周庭樾的这个代言去了。”
顾彦立刻说:“你也觉得不要接对不对?”
“我就说了,这茶叶牌子什么档次,哪里配得上我们樾哥!”
男人就是这样,一起打过架就开始称兄道弟了。
许南珠问:“你既然也不看好,那为什么还接了?”
“还不是樾哥,”顾彦叹了一口气:“他和这个牌子的老板的女儿认识,是那女的缠着他,硬要他接的。”
许南珠拿起手机:“我给他打个电话,跟他说一声。”
电话响了两声,通了。
周庭樾的声音带着几分意外:“许小姐。”
许南珠开门见山:“周庭樾,茶叶的代言别接。”
周庭樾沉默了两秒:“好。”
然后就挂了电话。
顾彦感叹:“你说话真管用。”
“那是因为我说的都是对的,不信你看着吧。”
顾彦惊道:“说什么呢?!我怎么会不信?我可是你最忠实的信徒好吧?”
周庭樾挂了许南珠的电话,靠着阳台的窗户出神。
他凭借着一部剧,迅速跻身于二线明星行列,时至今日,他早就搬出了那间出租屋,买了属于自己的房产。
雁南飞成立以后,公司就对他寄予厚望,凡是他接的代言或者剧,都必须精挑细选,生怕折了他的身价。
可雁南飞刚成立,正处于扩张时期,各种赚钱的项目一个接一个,分给他的注意力自然就少了。
这德鑫茶叶大老板的女儿图娜,是他最早的粉丝之一,好几次帮他冲锋陷阵,舌战黑子,一掷千金的打赏,甚至组织过声势浩大的应援,所以当她提出想请他代言自家茶叶时,他便同意了。
原以为许南珠无暇顾及他的事,没想到今天会突然接到她的电话,她明确告诉他,不能接这个代言……
周庭樾想到这,拨通图娜的电话。
“抱歉,代言我接不了。”
电话那头,女声尖锐:“为什么?你不是答应我了吗?怎么说变就变?”
“我老板不同意。”
图娜被气得不行:“你那个公司,根本没把你当回事!你不为自己谋划,很快就过气了!”
“你知不知道,每天有多少新人挤破脑袋想进来?我这是给你机会!”
她越说越激动:“你那个女老板,就是你说的你的伯乐?她早就忘了你了!就你还记着她,傻乎乎地听她的话!”
“除了我,谁还会真心为你打算?!”
周庭樾已经下定决心,不管她怎么说,他也不会松口。
图娜不认识许南珠,但是她没少听起这个名字。
周庭樾本来话就不多,张嘴闭嘴就是他老板怎样怎样,仿佛是个多了不起的人物,听得她耳朵都要长茧子了。
但听得多了,她便产生了个想法:那样一个普普通通的人,都能造出一个星,她要钱有钱,要资源有资源,为什么不可以?
周庭樾便是她试验的一个对象,她想用自己的方式,让他更上一个台阶。
到那时周庭樾肯定会对她感激涕零,就像对他老板那样。
没想到她低估周庭樾对那女人的忠诚程度。
“好!好!”图娜没了办法,放下狠话:“如果你执意要按她说的做,那好,我们以后就分道扬镳!你那个女老板能造神,我也能!”
“你别后悔!”
挂了电话,周庭樾想了想,叫快递员上门,把图娜送来的礼物悉数寄了回去。
后来,图娜拉黑了周庭樾,两人彻底决裂。
再后来,图娜开始粉另一个男艺人,来往密切,和对周庭樾一样,把家里的茶叶代言交给了他。
没想到,很快,图娜的父亲便爆了雷,德鑫员工联合起来,在网上控诉德鑫茶叶克扣工资、用发霉茶叶做冷泡茶……
一夜之间,负面新闻铺天盖地,连带着那个男明星的口碑也暴跌。
好在周庭樾及时和图娜划清关系,逃过一劫。
这都是后话了。
许南珠挂了电话,想的是,周庭樾为什么要自己去接代言。
她仔细问了顾彦:“他今年下半年还有什么安排?”
顾彦翻着小本本:“我记得,还有两部剧来着,一部仙侠的男二、一部古偶的男一,都在接洽中。”
他继续说:“我是想着,咱们老周是雁南飞的门面,接的剧,必须贵精不贵多,所以推了不少,就留下这两部。”
许南珠看过去,都挺一般。
“没有别的了吗?”
顾彦一愣:“这还不行啊?男二这部角色讨喜,男一这部,搭的是一线女星……”
许南珠皱着眉,不说话,顾彦的话音戛然而止:“那我再去找找看?”
他突然拍了下脑门:“之前有一部,权谋剧,因为是男三所以推了,你要不要过一眼?”
许南珠头也不抬,伸手:“拿来,角色讨喜的话,男三也可以。”
顾彦让关秘书发了过来,许南珠只看了一眼,立马拍板:“接,就这部!”
金光闪闪啊!
要不是这是繁星的本子,她都想截胡下来自己拍了。
但是再仔细一看主创名单,全是业界顶尖的导演编剧,演员阵容也堪称星光熠熠,如果真给她,她没有这样大的号召力,恐怕就不是金色的了。
许南珠一直等到晚饭时间,陆尘舟都没有出现。
许南珠拨通他的电话,第一次没人接听,第二次直接挂断。
直到第三次,电话才接通。
陆尘舟的声音听起来很压抑:“喂。”
“你怎么了?还在加班吗?”
陆尘舟深深叹了口气:“暂时走不开,你别等我了,我改天再跟你说。”
没等她再问,陆尘舟直接挂断了电话。
许南珠觉着不对劲,她拿起车钥匙就走。
“你们吃吧,我去一趟晨旭。”
顾彦见状也放下筷子:“我陪你一起。”
姜沐瑶稳稳坐在餐桌前,夹起一块糖醋排骨:“我就不陪着去了,我还饿着呢!”
两个人开车直奔晨旭。
许南珠降下车窗,问保安大叔:“大叔,陆总在里面吗?”
保安大叔一见许南珠,跟见到救星一般:“许总你来得太好了!陆总在会议室发了好大的火!”
许南珠谢过大叔,把车子开到了办公楼前。
会议室的门虚掩着,浓重的烟味顺着门缝往外飘,陆尘舟的声音传出来。
“几个亿的项目,你们跟我说找不到原因?!”
“我花了这么多钱,不是来听你们互相推诿的!”
紧接着,不知道是烟灰缸还是茶杯,被狠狠摔到地上,刺耳的声音吓了许南珠一跳,顾彦也跟着缩了缩脖子。
她还从没见过陆尘舟发这么大的火。
“我不管是谁的责任!今晚!今晚再拿不出解决方案,你们全部给我卷铺盖走人!我们法庭上见!”
许南珠顺着门缝往里看,她视野有限,只能看见陆尘舟背对着门站着,衬衫被汗水浸湿一片。
他对面,一个戴着安全帽的男人,脸色涨得通红。
许南珠推门进去,陆尘舟听见身后的声音,头也不回呵斥道:“出去!”
她脚步一顿,绕过地上的茶杯碎片,继续往前走。
陆尘舟猛地回头:“我叫你出……”
他诧异于许南珠的出现,后半句话硬生生卡在喉咙里,然后眼睁睁看着许南珠若无其事地拉开他身旁的椅子坐下。
“你们继续。”她朝众人点点头,又转向呆呆站着的陆尘舟:“站着干什么?坐下说。”
陆尘舟闭上了嘴,真的就坐着了。
会议室里鸦雀无声,刚刚还低头挨训的人,此刻都偷偷打量着这个突然闯入的漂亮女人,不知道她是什么来历。
但是再一看陆总,他的表情跟见了鬼似的,之前的怒火也快泄完了。
许南珠慢条斯理地开口:“你们继续。”
她的出现,仿佛一盆冰水泼进了沸腾的热油里,瞬间平息了剑拔弩张的气氛。
戴着安全帽的男人鼓起勇气说:“陆总,我们施工方肯定没有问题,都是按照图纸的要求做的。”
“至于偷工减料,那更加不会了!我们有所有的打桩记录!深度、混凝土标号、钢筋规格等等,都是经得起查证的!”
他越说越激动:“所以,地基开裂绝对不会是我们的问题!要说是哪里不对,那肯定是设计院的事!你得问问王工。”
另一边坐着一个戴眼镜的男人猛地站起来:“吴经理你这样说就不对了,我们设计院更加不会有问题,图纸我们审核了十几次了!每个数据都是经过反复验算的!”
陆尘舟揉揉太阳穴,又是这一套说辞,来来回回不知道听了多少遍,但是碍于许南珠在场,他只能压下火气:“都说自己没问题,那问题出在哪?你们知不知道,耽误一天我要损失多少钱?”
许南珠大致明白了,她问陆尘舟:“是打桩的时候,地基开裂了?”
“是的,而且找不到原因。”陆尘舟疲惫地说:“不好意思,这点小事还惊扰到你。”
吴经理:“???”
李工:“???”
这点“小事”?为这点“小事”他们挨了三天骂了好吗!
“带我去现场看看。”许南珠站起来,往门外走。
顾彦赶紧跟上,陆尘舟更是连话都没说,大步走到前面带路。
吴经理和李工面面相觑,硬着头皮跟上他们。
李工低声问吴经理:“老吴,你在这边待的时间长,知道那女的什么来历吗?陆总怎么对她言听计从的?”
吴经理一脸茫然:“我哪里知道?我也是第一次见……”
他忍不住抱怨:“你说,我们都去现场多少次了,该查的早查了,陆总能不知道?大晚上的还由得她折腾,不是浪费时间吗?”
“少说两句吧,就当出来透气了。”
许南珠眯眼看着停工的打桩区,一寸寸土地瞄了过去,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众人见她面色凝重,一句话也不说,都屏住呼吸,等着看她发表什么高见。
不料不到两分钟,她转身说道:“回去吧。”
“啊?”吴经理诧异,这姑奶奶兴师动众把大家伙拉出来,就看了不到两分钟?
李工偷偷瞪了他一眼,暗示他不要多嘴。
于是大家伙又跟着许南珠默默往回走。
吴经理最终还是忍不住,向李工吐槽:“真是瞎折腾……”
到了会议室,许南珠又有了新安排:“把其他资料都拿给我看看。”
大家静坐,没有一个人动。
陆尘舟催促:“快点,把你们手头上有的资料,不管是图纸还是单据,都拿过来。”
这下大家才起身,把自己面前的纸张整理一下,递给陆尘舟。
吴经理想了想,说:“陆总,这件事我还是觉得我们施工方……”
“施工方没问题。”许南珠扫了一眼吴经理拿来的资料,淡淡开口。
“啥?”虽然不知道她是怎么得出的结论,但是她可是第一个帮他说话的人!
他满眼期待地看着陆尘舟:“陆总,这位小姐说我们没问题……”
没想到陆尘舟真的点头了!
陆尘舟说:“那就不是你们的责任。”
吴经理狂喜,他回头喊道:“你们听见了吗?我们施工方没问题!”
他这话一出,李工坐不住了。
本来就是施工方和设计院在扯,现在矛头一下子就指向直指设计方,空口白牙就想把责任全扣过来,他怎么可能接受?!
他快步走到会议桌前面,激动地说:“陆总,这不对吧?她说没问题就没问题?我还说我们也没问题呢!证据呢?”
吴经理在身后“嘿嘿”一笑,得意地说:“你说的可不管用。”
李工说:“谁说的都不行!数据说话!”
他气得脸色发红,指着自己那沓资料:“这位小姐,你能不能明确指出,我的设计哪里不对?是桩径?还是桩距?”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许南珠身上。
她神色不变,拿起陆尘舟的钢笔,圈出设计方案上的一个数字,说:“这里不对。”
“打桩深度?”围过来的众人异口同声地念出来,语气里满是不可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