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莺莺看着他,“请了多久的假??”
“三天。”
“三天?”孟莺莺声音都拔高了几分,“来一趟都要三十二个小时了,这光在车上都要六十四个小时,更别说你还要转车等车吃饭找地方。”
“祁东悍,你不要命了?”
祁东悍被训了,他也不生气,他安安静静地看着她,由着她发完脾气,他才轻声道,“莺莺,我就想来见见你。”
——不顾一切的来见见你。
第116章
孟莺莺听出了他的未尽之语, 她一把抓住他手腕,指腹触到冰凉的表带,那里头却跳得飞快。
每跳一下, 都好似在告诉她,面前这个男人为了见她, 已经在铁轨上颠簸了一天两夜。
想到这里,孟莺莺喉咙有些发紧,“软座能当床吗?六十四个小时,你当是出操?”
她眼眶却先红了,“祁东悍, 你疯起来真不要命!”
祁东悍没应声,只是抬手把落在她头顶的雪粒拂掉,指腹冻的发红,动作却轻得像怕碰碎什么。
在孟莺莺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他却突然开口了, “要啊。”
声音被冷风吹得发飘,却一字一句砸在她心口, “要命, 也要你。”
孟莺莺倔强地看着他,眼眶却红了一圈, 带着氤氲的水汽。
“别哭, 莺莺, 你别哭。”男人微微俯身, 额头抵着她的额头,呼吸交缠,像要把这一句话烙进她骨血里,“七十多个小时, 来见你一面,值。”
“很值。”
这是祁东悍给出的结论。
他从来不后悔来回七十多个小时,就为了见她一面。
他也不觉得辛苦。
因为在来的路上,在想到即将见到孟莺莺的那一刻,连带着窗外的冷风都跟着柔软起来。
雪粒子落在两人之间,瞬间化成水珠,像是谁偷偷掉的泪。
孟莺莺再也绷不住,一拳锤在他胸口,眼泪顺势落下,声音也是发颤,“值什么值?见我一面能当饭吃吗?”
他从这里离开回去后,怕是又是高强度训练,这种日子谁受得住啊。
“能。”祁东悍回答,他抬手一把握住她拳头,包进自己掌心,指腹摩挲着她指节,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莺莺,你不知道,你不在人日子里面,我有多——”想你。
这两个字到底是没说出来的。
祁东悍这人闷骚克制,所以这种太过露骨的情话,他从来都不会诉说出口。
只是那眼里的思念,几乎要化为实质了。
把到嘴边的话生生的给咽了回去,他顿了顿,抬手擦过她眼角,掌心粗粝,动作却轻得像羽毛,“别哭,我见不得你掉眼泪。”
孟莺莺吸了吸鼻子,一把拽住他大衣领子,把人拉得俯下身,踮脚吻在他冰凉的唇上。
带着咸涩的雪水,也带着滚烫的呼吸。
一触即离,这让祁东悍都有些恍惚,他目光发沉发黑地看了过来。
孟莺莺都主动亲他了,这会还被他这样看着,她就有点生气,瞪了过去,“看什么看?”
才哭过,眼角眉梢透着几分红晕,像是雨过天晴的天空很是漂亮。
祁东悍低垂着眉眼,哑着嗓音,“看你很好看。”
孟莺莺很少听祁东悍说这种甜言蜜语,她都走了又回头看他,眼波流转,“还不跟上?”
明明是一个很平常的眼神,但是到了祁东悍这里,却让他心脏都跟着漏了一拍。
他亦步亦趋地跟在孟莺莺的身后。
进了首都歌舞团里面,才六点半的功夫,天色已经黑透了。
不过,首都歌舞团单位很有钱,在路上的两边都安排了喇叭灯,喇叭灯天黑后便亮了起来。
也照亮了前行的路。
这个点属于休息吃饭的时间点,所以一路上孟莺莺还遇到了不少熟人,她都跟着和对方打招呼。
还不忘把祁东悍拉到自己的身边,她冲着每一个路过的人,都会大大方方介绍,“这是我爱人,祁东悍。”
一次,两次,三次。
每一次都是不厌其烦。
这让祁东悍的心里,也跟着甜丝丝的,以至于从歌舞团门口去练习室的这一路,好几次他都忍不住去看孟莺莺。
“莺莺。”
他低声喊。
孟莺莺回头。
祁东悍却冲着她笑了笑没说话,在这一刻二人四目相对,孟莺莺却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她牵着对方的手,轻声道,“祁东悍,我们是夫妻。”
夫妻的意思便是坦诚,是尊重,是荣辱与共。
祁东悍低眸看他被牵的手,嘴角微微翘了翘,带着几分只有他自己才懂的暗爽。
孟莺莺一路带着他走,一路介绍,终于到了排练室。
这个点的排练室人还蛮多,大家都在为了红星杯比赛在拼命。
以至于孟莺莺刚把祁东悍带过来的时候,其他人瞬间跟着看了过来。
孟莺莺面不改色,她索性便拉着祁东悍的手,走到大家的面前,很郑重地说道,“介绍下,这是我对象祁东悍。”
这话一落,韩明冰她们先是有些惊艳,之前离的远其实没看到祁东悍的具体长相。
这会离的近了,倒是能看出来,孟莺莺的爱人生得人高马大,一表人才,还挺好看的,起码从外观来看,和孟莺莺还挺般配的。
不过,韩明冰更意外的是另外一方面,“你就这样介绍啊?”
她有些期期艾艾地问孟莺莺。
孟莺莺在拿自己的搪瓷缸接水,接了一缸子的热水,便顺势递给了祁东悍,“抱着暖手,也可以解渴。”
说完后,她才去朝着韩明冰说,“不这样介绍,还怎么介绍?”
韩明冰不好意思说要藏着掖着,这才好骑驴找马,现场祁东悍也在,所以她也不好说,便含糊道,“没什么。”
眼见着她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孟莺莺便放弃了,她朝着祁东悍指着门口的位置,“你去旁边椅子那坐着等我一会,我练完一遍找下感觉就来找你。”
祁东悍嗯了一声转头就要走。
胡红英突然喊了一声,“同志,我能和你握握手吗?”
这个要求有些突兀。
现场瞬间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跟着看向胡红英,胡红英把手往裤子缝擦了擦,“我还没见过这么年轻的团长呢,就想着握握手。”
她是第一个目的性这么强的,也是这么直白就把自己的想法给说了出来。
这是完全不顾其他人死活了。
祁东悍回头看了一眼孟莺莺,孟莺莺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祁东悍微微顿了下,他抬眸看了过去,拒绝的干脆,“不能。”
完全不给人回转的余地。
胡红英的脸色唰的一下子就变了,她还想说些什么,却被韩明冰给死死地拽住了,眼见着孟莺莺送了祁东悍去那边座位。
她压低了嗓音,呵斥道,“你还不嫌丢人吗?”
“他是孟莺莺的爱人,是孟莺莺的丈夫,你好好的过去要和人家握手做什么?”
“胡红英,你少来丢我们首都歌舞团人的脸。”
胡红英本来都要追上去的步子,瞬间就跟着落了下来,她气的脸红,眼泪直掉,“你把我想哪里去了?我就只是想单纯的握个手而已。”
韩明冰盯着她不说话,“我们在一起练习舞蹈是十四年,你以为你能瞒得过我吗?”
胡红英瞬间不说话了。
“我知道你要攀高枝,想在自己二十五岁之前把个人问题解决了,但是胡红英,那是同伴的爱人,你真的能下得去手吗?”
胡红英低垂着眉眼掉眼泪,“那你说我怎么办?我年纪比你大两岁,天赋也没你好,家里兄妹五六个,我要是在不给自己找退路,等我从歌舞团离开后,我妈就要把我嫁给瘸子。”
“那也不是你对同伴的爱人下手的原因。”
韩明冰的眼睛有些冷,“在让我知道你这样,胡红英,相信我你现在就能离开首都歌舞团。”
她韩明冰虽然是万年老二,但是在歌舞团弄走一个人的能力,还是有的。
说到底能在首都歌舞团混出头的人,又怎么可能只是个心慈手软的废物呢。
胡红英听到这话,她瑟缩地抖了下肩膀,到底是不敢在吱声。
之前生出来的那一些妄想,也跟着瞬间灰飞烟灭。
另外一边,孟莺莺领着祁东悍坐下后,她便准备去换舞蹈服,祁东悍却一下子拽住了她的手,“你就不想问问吗?”
他仰头看着她,那一双黑色的眼睛里面,此刻透着几分渴望。
祁东悍在这一刻,甚至是希望孟莺莺能够多问问他才好。
孟莺莺抬手摸摸头,“没什么好问的,我知道你的心在我这边就好了。”
“好了,坐着等我一会,我很快的。”
祁东悍被摸头了,他并不生气。
相反,在听到孟莺莺说的那一句话后,他反复咀嚼了好几次,旋即,翘了翘唇,喃喃道,“我的心肯定在你这边。”
莺莺相信他。
自始至终都相信他。
这才是让祁东悍高兴的地方。
孟莺莺去更衣室换了衣服出来后,就瞧见祁东悍还捧着她的搪瓷缸,正坐在那目视前方。
孟莺莺笑了笑,挥挥手,转头朝着已经在等待着她的吴雁舟走过去。
吴雁舟已经把杜鹃山的音乐给安排好了。
孟莺莺一过来,和吴雁舟交换了一个眼色,“等我开肩,马上就好了。”
上场跳舞前,先把自己的身体柔韧度给打开。
不过十分钟,她很快就结束了热身运动,“老师可以开始了。”
吴雁舟顿时让旁边的乐队开始奏乐,奏乐的师傅接到命令,最先响起来的是手风琴,低音轰隆,像远处炮击声。
紧接着京胡一挑,尖利却带韧劲儿,仿佛把空气撕开一道口子。
随后便是西洋乐器开始登场,大提琴承担了和声与长音,浑厚扎实地传到了练习室每一个角落。
三种乐器交织,也奏起来了杜鹃山的前奏。
孟莺莺脚跟一点,被这声音推着就出去,瞬间从舞台侧面滑到了舞台中间。
从这里几乎就能看出杜鹃山的难度了,不然也不会一开始就上证明高强度的乐器。
伴随着音乐前奏响起,孟莺莺滑落过去的身子逐渐站定,她深吸一口气,像把一整部《杜鹃山》的硝烟全吸进肺里一样。
杜鹃山的第一段是“枷锁亮相”。
孟莺莺单腿后伸,双臂反剪伸到背后,脚尖绷的笔直,人却微微前倾——好像真被铁链勒住。
京胡一个抖弓,她肩膀跟着一颤。
整个人跟着节奏踏步而走,在此时此刻,她和音乐的节奏完美的成为了一体。
吴雁舟看到这一幕,她瞬间站直了身体,她没说话,只是紧紧地盯着孟莺莺。
乐器队中的师父见到孟莺莺和奏乐如此合拍,手风琴师傅便突然加力,弦乐齐上,紧随着孟莺莺的节奏。
孟莺莺听着加速的节奏,她迅速跺地跪滑,哧啦一声,右膝擦着地板冲出去足足有半米,木屑飞起,木质地板的蜡层被蹭出一道白痕。
她没管,反而跟着借势起身,单腿鹤立,手成“枪”形,指尖点到正前方——那是胶片里主人公的枪口,也是她自己的轴心。
现场瞬间安静了下来。
“这就是真正的杜鹃山吗?”
韩明冰喃喃道。
“我没见过,但是我瞧着孟莺莺跳的极为有力,按照她的这个节奏和力度,和胶片上的杜鹃山,应该是八九不离十了。”
“是。”
回答她们的是杨洁,“她在动作要领和技巧方面,甚至比胶片上的本人,更胜一筹。”
这是很高的评价了,也让现场的人再次安静了下来。
“她不是今天只看了遍胶片吗?”
“这就把杜鹃山的所有动作都给记录下来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孟莺莺的天赋也太过恐怖了一些。
“接着往后看,才能知道她到底有没有彻底记住杜鹃山的所有动作。”
所有人的目光都跟着紧紧地跟随着,舞台上的身影。
孟莺莺跟随着鼓点,她连着跳了三个空中一字马,落地成等边三角,每一步都踩在鼓面上,快得叫人眼晕。
更让人震惊的还在后面。
伴随着音乐的激昂。
孟莺莺精准的踩着节奏,足尖一点高台边缘,整个人腾空反身180°。
空中劈叉成一条笔直的线,红袖在空中啪地绷成两把血刃。
现场一片叫好。
孟莺莺却恍若未闻,她腾空的那一瞬间,望着那地面,已经做了一个极为冒险的决定。
她人跟着落地的瞬间,企图做一个完整的悬崖踢,但是因为还不熟悉,所以节奏和力度没掌握好。
下一瞬,完整的悬崖踢她还没做出来,整个人都跟着摔了出去。
砰的一声——
滑出去了好几米远。
那一瞬间,整个场内瞬间安静了下来。
祁东悍反应的最快,他几乎是条件反射的冲了上来,“莺莺。”
在大家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就已经把孟莺莺给抱在怀里,想来冷静的眉眼,此刻却分外着急担心,“你还好吗?”
“有没有摔到哪里?”
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那声音,当中的颤抖。
孟莺莺揉了揉刺痛的双腿,她摇头,“没事。”
“祁东悍,我没事。”
“瞎说,脸都疼的发白。”
这会杨洁和吴雁舟也反应过来了,“孟莺莺,你才刚开始就想尝试悬崖踢,你不要命了?”
“地板上任何的措施都没做,你摔下来要是摔断腿了怎么办?”
她们不说还好,这一说,孟莺莺自己也多了几分后怕。
她下意识地要站起来,“祁东悍,你扶着我起来,我还有二十天就要比赛了,可不能摔断腿。”
祁东悍心痛的要命,他难得冷了脸,“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比赛,你的命还没有比赛重要吗?”
是少见的呵斥。
这让孟莺莺瞬间呆住,她和祁东悍认识这么久了,还从未见过祁东悍凶她。
“我疼。”
“祁东悍,我好疼。”
伴随着这话一落,祁东悍的面色一变,当即扶着孟莺莺起身,顾不得埋怨和生气,“你哪里疼?”
“孟莺莺,你哪里疼?”
抱着孟莺莺就要往医院冲,却被孟莺莺给制止了,“别,你放我下来。”
祁东悍不肯。
孟莺莺拍着他的肩膀,“我真没事,我下落的时候是收了力度的,用了腿部和手做了支撑,就算是摔,也是滑出去的。”
“你放我下来,我自己走一走感受一下。”
祁东悍不说话,只是轻轻地把她放了下来。
孟莺莺提着裤子,在松木地板上来回走了好几次,没察觉到自己有问题后,这才松口气,“还好,没摔残。”
“不然你就要有个残疾媳妇了。”
她还笑着和祁东悍开玩笑。
祁东悍脸色绷的紧紧的,他不想说话,他害怕。
他看到孟莺莺从上面摔下来的那一刻,他是真的害怕。
旁边的杨洁看出了什么,抬手打了下孟莺莺的肩膀,“你这孩子是不是缺心眼啊,你要跳悬崖踢,那你提前和我们说啊,我们在下面给你放上软垫子,你什么都不说,就这样硬来跳悬崖踢,你不要命了?”
看着杨洁去打孟莺莺,祁东悍又心疼,但是他和孟莺莺还在置气,所以他没开口。
杨洁看在眼里,便说,“好了,祁团长,你看我也刚帮你骂了莺莺,你们两个人可别吵架了。”
“我知道莺莺的性格,她不是乱来的人,这会着急着想要跳完,就是想着陪着你一起出去转一转。”
“祁团长,你也体谅体谅莺莺的不容易。”
看的出来,杨洁还挺担心这两小两口吵架的。
祁东悍低着头去看孟莺莺,孟莺莺冲着他笑,“我真没事。”
“我之前还跳过三米的台子,我这次跳的才两米四。”
她说的轻描淡写,但是祁东悍却听的胆战心惊。
他难受的厉害,“我看看。”
他蹲下来扒开孟莺莺的裤腿,看了过去。只见到裤腿揭起来的位置,此刻是触目惊心的紫青,破了皮,带着红色的血丝。
和孟莺莺那雪白的皮肤,瞬间成了鲜明的对比。
祁东悍眸光晦涩了片刻,他抬手去抚着她的伤口周围,孟莺莺疼的倒吸气。
祁东悍起身,直接把她给抱了起来,冲着杨洁和吴雁舟说,“我带她去卫生室了,先做包扎。”
“晚上的练习,她不参加了。”
祁东悍少有这种强势的时候,直接不给孟莺莺和大家反应的余地,便把孟莺莺给抱出去了。
练习室内瞬间安静了下。
杨洁咬着后牙槽,只能替祁东悍擦屁股,“祁团长那人关心则乱,这会看着莺莺摔伤,已经乱了阵脚了。”
“大家都体谅下。”
接着,她才冲着吴雁舟说,“莺莺那腿伤,一时半会也好不了,就先让她休息休息。”
“那假?”
吴雁舟也反应过来了,“就当她今天晚上请假了。”
她抬头看向祁东悍抱着孟莺莺离开的背影,忍不住感慨了一句,“年轻真好啊。”
连带着吵架都是甜蜜的。
杨洁心说,可不是。
之前瞧着祁东悍哗的一下子,把孟莺莺给抱起来转头就走。
说实话,连她这个半截入土的老人家,心跳都跟着加速了起来。
不得不承认,原先那会的祁东悍,实在是男人了一些。
祁东悍抱着孟莺莺往外走,孟莺莺贴着他的大衣,能听见那颗心在胸腔里一下一下撞的又快又重,还带着余惊未散的慌乱。
“祁东悍……”孟莺莺小声地喊,手指抓住他胸前的呢料,“我真的没事,你别生气啊。”
祁东悍抱得极稳,手臂却绷得紧,怕一松劲怀里的人就会碎一样。
他深吸一口气,这才低低嗯了一声,脚步却一点没慢。
“孟莺莺。”
他连名带姓地喊,“我以前不在的时候,你跳舞是不是每一次,都这么拼命?”
孟莺莺不吭气,伸着手指在祁东悍的胸口画圈圈。
他穿着大衣布料很厚,画不到皮肤上,她有些懊恼。
眼见着她不说话。
祁东悍深吸一口气,强行平复了自己的情绪。
他的下巴抵在她发顶,声音闷在胸腔里,带着一点余惊后的颤抖,“孟莺莺,你以后跳高台,先告诉我,我给你垫软垫,给你扶梯子,给你当气垫——就是你能不能不要再吓我啊。”
看的出来孟莺莺从高台上跌落下来的时候,哪怕已经过去了,对于祁东悍来说,依然是挥之不去的阴影。
孟莺莺有些为难,她想了想,也不想骗他,便小声地解释,“祁东悍,我很难答应你,就像是我让你上战场以后,保护自己别受伤一样。”
“你能做到吗?”
祁东悍也做不到。
孟莺莺双手搂着他的脖子,轻声道,“你看你也做不到,所以,你也别为难我好吗?”
祁东悍有些难过,却不知道该如何说起。
两人都没说话,一直到了医务室,看着医生给孟莺莺的腿上做了简单的包扎后。
祁东悍目光晦涩地盯着她的伤口,嗓音低哑,“孟莺莺,我要拿你怎么办啊?”
第117章 悬崖跳
祁东悍不知道, 但是孟莺莺却听见了,她瞧着对方把她伤口包扎结束,她很认真地朝着祁东悍说, “不怎么办。”
“祁东悍,你有自己的事业, 我也有,我不会阻拦你在战场上抛头颅 ,洒热血,同样的,我也不希望你来阻拦我。”
她把自己受伤的腿伸出去, “这只是皮外伤而已。”
“和你没有任何关系。”
说到这里,她眼里已经带着几分执拗,“祁东悍,我希望我们都能互相支持着对方。”
她不会去阻拦祁东悍在驻队工作。
同样的,她也不会希望祁东悍阻拦, 她在跳舞上继续上身。
祁东悍败阵下来,“我只是希望你能够对自己好一点。”
“莺莺, 你不要对自己太狠了。”
孟莺莺见他妥协, 她也很识趣的就退了一步,“放心我会的, 今天着实是个意外, 我学的新舞蹈。”
“所以需要我勇于去尝试一下, 后面便不会了。”
祁东悍没说信还是不信, 因为双方都是聪明人,他也只是点到为止,“还能走路吗?”
“能。”
孟莺莺活动了下腿脚,“皮外伤不影响走路。”
“那我们去吃饭?”
祁东悍的语气带着试探, “有时间吗?”
别看他远道而来,但是在这一段感情里面占据主场的,还是孟莺莺。
甚至是比较卑微的那一方。
孟莺莺轻轻地叹口气,“我不是说了,跳完舞就有时间吗?”
“走吧,去吃饭,我在带你去逛一逛。”她抬手看了看时间,“现在是七点四十,距离你的车票还有五个小时。”
话落,她便牵着祁东悍的手,祁东悍低头看了看,唇角也跟着扬起。
看的出来他的心情,取决于孟莺莺。
只是,连祁东悍自己都没察觉到这里。
“前面有一家老莫餐厅,我去看了很不错,我们去试试。”
之前去赴苏交流学习的时候,他就发现了孟莺莺对老莫菜,并不排斥。
相反她的接受能力很强。
孟莺莺点头,“那就去。”
“我请你。”
祁东悍看了过来,孟莺莺面不改色,“你把钱都给我了,你还哪里有钱?”
对方可是连存折都一起给她了。
祁东悍,“月初才发的工资。”
“还没来得及上交。”
孟莺莺摊手,祁东悍很自觉把口袋里面的钱,一股脑的全部递给了她,“这个月多发了十块的低温补贴。”
“一共一百五十三块五。”
“来回车票花了六十四,吃饭花了一块五,公车来回五毛,还剩下八十七块五。”
老实说,听到这话后,孟莺莺的第一反应是心疼。
心疼钱。
因为祁东悍来的这一趟,他这个月的工资直接花了一半了。
“怎么了?”
见她不说话,祁东悍有些委屈,“我没有浪费钱,也没有多花钱,车票这个钱少不了。”
“吃饭的话。”他还没说完,就被孟莺莺给打断了,“没有说你浪费钱的意思。”
“祁东悍。”
“出行吃饭这些都要花钱。”祁东悍递过来的钱,孟莺莺没要,她又推回去了,“你自己身上多留点钱,出门在外穷家富路。”
“别到时候要钱的时候没有,就一分钱难倒英雄好汉了。”
“而且我这边忙完也要十二月十号左右了,你把钱都给我了,你回去的生活费怎么办?”
祁东悍见她都推过来,他没要。
“那我自己想办法。”
孟莺莺柳眉一竖,“要不要?”
“不要的话,你出去要饭啊?”
祁东悍瞬间不吱声了,他只抽了两张大团结出来,“够了。”
孟莺莺又塞了一些毛票子过去,“路上不吃饭,不喝水啊,回去以后从车站回驻队不花钱啊。”
零零散散的有几块钱。
祁东悍心里也跟着柔软了下来,心说,他媳妇对他真好!
他确实忘记了,自己把钱全部上交了,孟莺莺留了六十块,给他了二十七块五。
这就已经很好了。
不止如此,祁东悍还低声说,“你在首都这边物价贵,你身上多留点钱。”
他看到了,首都的这些女同志都是穿衣打扮很漂亮的那种。这些都是要钱的,他媳妇又是从哈市过来的,对于首都的人来说,哈市是个小地方,所以会有不少人都瞧不起人的那种。
他不希望他媳妇受到这种待遇。
孟莺莺没说话,只是握着祁东悍的手,“你放心,我在这边没人敢笑话我。”
“因为她们都还指着我夺冠。”
从身份上来说,她是占据着绝对地位的。
“所以,不用担心她们欺负我。”
一开始或许还会有这个心思,但是在她展现出来绝对天赋后,那些有心思的人,也都慢慢歇火了。
只能说,首都歌舞团还是很看天赋的。
祁东悍听到这话后便稍稍松口气,两人一路从首都歌舞团门口,溜达到了老莫餐厅。
这一路都让孟莺莺很惊奇,“你怎么知道老莫餐厅在这里的?”
她来了二十多天了,但是因为每天都忙舞蹈,所以从来没出来逛过,要是让她自己带祁东悍出来逛,她或许还不一定找得到路。
祁东悍牵着她的手,“下午在等你的时候,就把附近给转了转。”
孟莺莺其实还蛮喜欢祁东悍,这种爱操心的样子。因为另外一半爱操心,有规划,这就意味着她可以适当的偷懒了。
她的喜欢溢于言表。
祁东悍开始还没明白,到了后面便琢磨出来了。
“以后这方面就交给我。”
孟莺莺没说话,回头冲着他笑了笑。
到了老莫餐厅后,这边快八点了,还在灯火辉煌。正常来说,八点钟外面都没什么行人,但是老莫餐厅还有一桌又一桌的人吃饭。
孟莺莺推门进去,和外面的冷风萧瑟不一样,室内的暖气混着奶油香一股脑扑过来,很是暖和。
连带着大厅水晶吊灯亮得像白天,银刀叉在灯下闪着细碎的光。
照得孟莺莺睁大了眼,老实说,她在首都二十多天,顿顿食堂大灶,头一回闯进老莫,活像刘姥姥进了大观园一样。
祁东悍看出来了什么,他侧头问,“你来首都这么久,没出来过?”
不然不会是这么新奇的样子。
孟莺莺迟疑了下,她点头。
祁东悍没说话,只是有些心疼,以至于在接下来点菜的时候,他都非常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