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到祁东悍的时候,祁东悍也看到了她,确定了人之后,他便大步流星的走了过来。
迎着风雪,不出片刻便白了头。
甚至,连带着下颌都跟着冷峻了几分。
“莺莺。”
他的眼中好像只有莺莺,也很自然的把孟莺莺手里的行李接了过来,借着,这才朝着何处长打招呼,“何处长。”
最后才是顾小唐。
顾小唐没见过祁东悍,她有些害怕地往孟莺莺身后躲了躲。
不是她胆子小,而是祁东悍这人剑眉星目,气势冷峻,有些吓人。
孟莺莺轻咳一声,轻轻地掐了下祁东悍的肩膀,“别吓着了小唐了。”
接着才为二人做介绍。
“介绍下,这是我爱人祁东悍。”
“这位是顾小唐。”顿了顿,她补充了一句,“她是首都中央芭蕾舞团的天才。”
祁东悍抬头看了一眼顾小唐,顾小唐有些瑟缩,她低垂着眉眼好像在发抖。
祁东悍低头看了看自己,好像也没什么吓人的。
“你好。”
“你好。”
顾小唐磕磕巴巴地说道。
两人都不是话多的人,所以很快就安静了下去。连带着上车也是,一路都没在开过口了。
一直到了驻队,外面已经下起了鹅毛大雪,不一会的功夫,地上的雪就没过了脚脖子。
车子刚一停到文工团,方团长这边明明都到下班的时间了,她却特意没有离开,而是在这里等着。
一是为了等孟莺莺,二是为了等顾小唐。
所以一见人过来,方团长和赵教练顿时迎接了过来,甚至还有负责生活方面的许干事也在这里。
“莺莺,我们的大功臣。”
这帽子实在是戴的高,孟莺莺自己都不好意思。
“方团长,您可别这样说。”
孟莺莺跳下车,一脚踩在雪地里面,她穿的是一双浅口靴,雪进了鞋子里面,脚脖子瞬间跟着冰凉起来。
她一哆嗦,便打算速战速决介绍道,“方团长,这位就是顾小唐。”
方团长其实算的上是慈眉善目,而且因为人正直的缘故,所以她的眼神很是舒服。
顾小唐并不算害怕方团长。
她冲着方团长点头,小声介绍,“我是顾小唐。”
在多的话却是不肯多说了。
方团长从杨洁那也知道了顾小唐的大概情况,她便说,“好好好,顾同志,以后你就把我们文工团当做自己家。”
“坐了两天的火车累了吧?不如先把行李放下来,晚上我们去食堂给你接风洗尘?”
顾小唐其实不太喜欢人多的地方。
孟莺莺看出来了,便直接替她拒绝了,“不了,方团长,她估计要休息。”
转头去问顾小唐,“你是去我家住,还是去我以前住的那个宿舍??”
这话一落,从练习室探头出来的叶樱桃,贼头贼脑地看着顾小唐。
显然,她和林秋下午已经把宿舍那个空床位,给收拾出来了,就等顾小唐过来住了。
面对这两个选择。
顾小唐飞快地看了一眼祁东悍,不假思索道,“我去住宿舍。”
没有任何犹豫。
甚至,生怕孟莺莺喊她回她家里住了,顾小唐简直不敢想,若是和祁东悍这样的人,生活在一个屋檐下,她得多痛苦啊。
是不是连带着呼吸都要轻几分,生怕对方一言不合就过来,把她打一顿了。
而且祁东悍生的那么高,那么大,真要是打她起来,顾小唐觉得自己没有任何胜算的可能啊。
祁东悍没说话,只是再次低头看了看自己。
孟莺莺见她有了选择,便也没勉强,“那这样我送你去宿舍,然后晚上去我家吃饭?”
“赵教练,樱桃,林秋,你们也过来。”
这话一落,方团长和何处长,也巴巴地看了过来。
她们也想去!
孟莺莺无奈,“那你们都过来。”回头去看祁东悍,“家里粮票够不?”
这才是现实的。
请人吃饭而且还是一次这么多人,粮票肉票起码要有的,总不能让一堆人过来喝西北风啊。
祁东悍嗯了一声,“有。”
“你之前走了,那些票我都攒着。”
有了这话,孟莺莺才看了看手上的时间,“一会收拾完了,就直接过去。”
“先说好啊时间紧张,去我家吃饭最多也是粗茶淡饭。”
方团长摆手,“我们自己带食材,你别管,先回去放行李就是。”
孟莺莺嗳了一声,不放心顾小唐一个人来陌生的地方,便亲自送了顾小唐去宿舍收拾东西。
临走之前还不忘交代叶樱桃,“你们帮我多照顾下她。”
叶樱桃这短短的一会接触下来,也发现顾小唐好像有些问题,她不喜欢和人对视。
而且就算是对视,也是飞快的移开。
这不像是正常人啊。
叶樱桃回头瞧了一眼,见顾小唐自己在收拾床铺,她用的这个被褥,还是之前孟莺莺上交过去的。
被后勤那边在天晴的时候,特意洗干净了排了序号,转头又被顾小唐给领了过来。
叶樱桃见她没注意外面,她便抬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她这里有问题?”
孟莺莺,“……”
孟莺莺瞪她一眼,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这里没问题,就是在首都受到打击太大了,如今情绪有些不太好,所以住在宿舍的时候,你和林秋多帮忙看顾点。”
叶樱桃嗳了一声,“天才嘛,也正常。”
孟莺莺转头要走,才想起来自己从首都给她们带的还有特产,她这才从祁东悍那打开藤条行李箱,从里面拿出了一盒驴打滚,“给你和林秋带的首都特产,就一盒你俩分一分。”
驴打滚还挺贵的,这一盒就花了一块三。
算是首都的特产了。
叶樱桃瞧着驴打滚,上来就跟孟莺莺一个大拥抱。
“莺莺,我就知道你在外面记挂着我们。”
孟莺莺笑了笑,推开她们,“好了,我回去了,你们等一会记得过来。”
她跺脚,“要换鞋子,我这鞋子里面全进了雪粒子。”
话落一转头瞧着祁东悍站在她后面,孟莺莺还没反应过来,祁东悍就把她给打横抱了起来。
孟莺莺顿时一惊,“祁东悍,你快放我下来。”
这是在驻队呢,要是被人看到了,容易被人说男女作风不好。
祁东悍抱着她,一步一个脚印踩在了雪地里面,“鞋子里面进雪久了,容易生冻疮。”
“头一年生冻疮,以后每一年都会生冻疮。”
“所以他们说就他们说,大不了我去写一份检讨书就是了。”
在检讨书和媳妇生冻疮两者选择,显然后者更为重要一些。
孟莺莺瞬间不吱声了,她贴着祁东悍的胸口,哪怕隔着衣服,也能感受到他身上的火热来。
“祁东悍。”
“嗯?”
“你想我没?”
声音轻轻的,仿佛下一秒就要消失在寒风雪地里面一样。
祁东悍没回答,孟莺莺等了半晌也没等到回复,还有些纳闷,她一抬头,便撞进了一双过分幽深晦涩的眸子。
他什么都没说,但是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孟莺莺一顿,头皮瞬间发麻。
她不知道是怎么到家的,一到家后,祁东悍甚至顾不上外面马上要来客人了。
把孟莺莺扔在了床上,下一瞬,他便一颗扣子一颗扣子解开了大衣,露出里面穿着的衬衫,衬衫领子微高,刚好卡在喉结的位置。
性感又迷人。
孟莺莺看着这样的祁东悍,她有些害怕,条件反射的把脚往后缩了缩,这一缩才反应自己的鞋子还没脱掉了。
祁东悍松开衬衣领子,喉结滚动,眸光晦涩。
在孟莺莺以为祁东悍会饿狼扑虎一样扑过来的时候,却没想到祁东悍突然蹲下身来,给她把鞋子脱掉了。
浸了雪的鞋子,把袜子打湿了去,整个脚指头都被冻的通红没了知觉。
祁东悍有些心疼,转头去外面弄了一捧雪进来,在孟莺莺不解的情况下,眼睁睁地看着祁东悍用着那雪,把她的脚一点点搓热后。
这才给她倒了一盆子热水来泡脚,“脚搓热后,就不会在容易起冻疮了。”
他像是很了解这种处理办法,把孟莺莺给安排的明明白白的。
她有些昏昏欲睡起来。
祁东悍实在是没忍住,上前亲了亲她的额头,这一亲就有些一发不可收拾,从额头到眼睛在到鼻子。
最后落在她粉色的唇瓣上。
先是慢慢的亲,带着几分怜惜和思念,到了后面便多了几分男人对女人才会有的情i欲。
他亲的极为投入,带着攻略城池凶猛,恨不得把她给拆骨入腹了才好。
孟莺莺被亲的痒痒,她睁开眼。
四目相对。
祁东悍的脸瞬间红了,是那种红的滴血,整个人红温的那种。
就好像是他正在做着坏事,结果转头却被孟莺莺给当场抓包了一样。
“你、你嘴上有个蚊子,我帮你吃掉。”
孟莺莺本来还有些困的,听到这话她便瞬间不困了,连带着声音也多了几分笑意,“祁东悍,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
祁东悍有一种说谎被拆穿的窘迫感。
“不是这样亲的。”
孟莺莺抬手,勾着他的脖子,把人给瞬间带了过来,“是这样亲的。”
她粉唇微张,咬了一下他的唇。
蜻蜓点水一样。
一股酥酥麻麻的痒意瞬间,从祁东悍的尾椎骨爬上后脑勺,他整个人都呆住。
接着,孟莺莺发誓,祁东悍那一双眼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了。
变得晦涩起来,在眼底深处好像还带着几分克制的,压抑的情i欲。
孟莺莺想坏了。
她好像把祁东悍内心深处的,那一头野兽给放了出来。
正当祁东悍想要攻略城池的时候,外面传来一阵敲门声,“莺莺,莺莺你回来了吗?”
是赵月如的声音。
家属院的天都黑了,连带着地面上都多了一尺高的雪。赵月如听到外面传孟莺莺回来了,便摸着黑挺着大肚子赶了过来。
周劲松不放心她,所以是陪她一起过来的,这会正站在门口吹北风。
他手里还撑着一把大黑雨伞,但是能瞧的见,雨伞的大半都在赵月如的身上。
为她遮住了大半的风雪。
听到外面的动静,屋内打的火热的孟莺莺瞬间清醒下来,她抬手去推了推祁东悍的身体。
这人生得人高马大,压在身上也是死沉的。
祁东悍眼里的欲色还没有全部褪干净,他起身站着冷静了好一会,低头一看在大冬天支起的帐篷。
这根本出不去,他索性便把大衣又穿在身上,遮住了里面的骇人光景。
孟莺莺也起身,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把窗户给打开了,冷风吹起来的一瞬间,屋内的某些暧昧气息,似乎也被吹散了几分。
孟莺莺也冷静了一会,这才穿着厚厚的棉鞋出去,刚一出门,赵月如人还没到,声音就已经传了进来。
“孟莺莺。”
连名带姓地喊,多了几分恼怒,“你回来这么大的事情,都不和我说啊。”
都怀孕七个多月了,如今瞧着声音还是中气十足的。
孟莺莺听到赵月如的声音,就跟着松口气,“不是不找你。”
她有些心虚道,“这几天赶车太累了,睡着了。”
赵月如看了她一眼,又看了她一眼。
孟莺莺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怎么了?”
赵月如,“你撒谎的时候,眼睛会一直眨啊眨,最少眨三次以上。”
孟莺莺瞬间不吱声了,抬手抓着赵月如的胳膊晃,企图蒙混过去,“月如。”
赵月如没理会她撒娇,而是让周劲松把东西放下来,“周劲松前几天上山下雪套子,猎了两只兔子,一只我们吃了,另外一只我给你拿了过来,让祁东悍把这兔子收拾收拾,做一顿麻辣兔肉保管你下饭的厉害。”
周劲松把冻的发抖的兔子,递给了祁东悍。兔子还活着,耳朵还在支棱着,就是有些蔫吧。
应该是不适应人类的居住生活。
祁东悍也没客气,“下次你单独上山的时候,也喊一下我。”
他之前一个人单身汉在食堂怎么吃都没关系,如今孟莺莺回来住了,自然要想办法在伙食上补一补。
周劲松点头,“明天雪小一点就能上山。”
祁东悍把时间记了下来,周劲松转头要走,祁东悍喊住他,“晚上和赵月如在我们家吃饭。”
“莺莺这边刚好请了,从首都带回来的客人,大家一起吃个便饭。”
赵月如唰的一下子回头,一双眼睛如同探照灯一样,亮的吓人,“孟莺莺,老实交代,你是不是背着我在外面又交朋友了?”
孟莺莺哭笑不得,“月如,这个是我师妹,她叫顾小唐。”
她简单的三言两语把顾小唐的经历说了一遍。
赵月如是个义愤填膺的性子,听完后,瞬间拳头都跟着握了起来,“她那教练真不是个人。”
“是啊。”
孟莺莺感慨,“这样比较起来,我们之前在宣传队遇到的教练,都是好人了,甚至后面的赵教练和我师父也是,都是好人。”
要是遇到林如鹃这样的教练,真是让人防不胜防啊。
“那你招待她吃饭吧。”赵月如打了个哈欠,“我就不吃了,我最近犯困的厉害,一到天黑就想睡觉,每天要睡十几个小时以上。”
孟莺莺听到这话,瞬间跟着一凛,她下意识地抬头去看周劲松,“月如这段时间去医院检查都正常吗?”
周劲松脸色也跟着一沉,“上个月去检查的是正常的,这个月还没去检查。”
孟莺莺当即催他们,“明天去问问大夫,看看这种情况是不是正常的。除此之外,月如有水肿和麻木吗?”
这下,还真被孟莺莺给问住了。
赵月如还想忽悠过去。
孟莺莺一下子就看出来了,她柳眉一竖,眼神都跟着厉了起来,“跟我说实话,少来骗我。”
赵月如这是被逼的没办法了,这才说道,“睡觉的时候,手突然会麻木攥不住。”
这件事周劲松是一点都不知道。
孟莺莺蹙眉,“什么时候开始的?”
“就这周开始的的。”赵月如回忆起来,“好像是上周五。”
“今天是周四,也就一周的时间。”
孟莺莺没怀过孕,却也知道这种事情不容小觑,“明天吧,明天一早第一件事就是去医院看大夫。”
“周劲松你请假也好,还是怎么也好,一定要带月如过去。”
还有一句话她没说,那就是如果你不带的话,她就自己带着赵月如去检查了。
周劲松点头朝着祁东悍说,“我现在就请假。”
祁东悍嗯了一声,“人要紧。”
说这话赵月如就困的不行一直打哈欠。眼见着她要走,孟莺莺赶紧进屋去拿行李箱。
“这个奶粉是给你的。”她去了首都百货大楼买的,可惜她当时只弄来了一张奶粉票,不然按照首都物资,她还能托人多跑几个地方,多买点奶粉。
“这个毛线给孩子的。”
是两团红色的毛线,在哈市还不好买,这还是从首都百货大楼抢过来的。
毛线卖的贵。
一斤要十三块,孟莺莺这两团有七两线,给孩子织个毛衣,在织一条小围巾或者是小帽子,还是绰绰有余的。
看着那奶粉和毛线。
赵月如说不出话,眼眶瞬间湿润了起来,“莺莺。”
“你干嘛每次都这样啊。”
孟莺莺不管去哪里,好像从来都没有把赵月如给漏掉过。
而且她每次带的礼物,都能带到赵月如的心坎里面去。
孟莺莺摆手,“好了好了,小孕妇别哭快回去睡觉。”
赵月如嗯了一声,临了走了,她还不忘转头又把孟莺莺抱了好一会,“莺莺,谢谢你。”
成年人之间的情谊,不光是靠嘴上说的,还有心里的惦记以及手里的钱。
钱多难赚啊,可是十来块的奶粉,孟莺莺眼睛都不眨的买!
十来块的毛线眼睛也不眨的买!
孟莺莺摆手,让周劲松赶紧把小孕妇带走,她可不想看到赵月如哭。
等赵月如离开了,祁东悍突然问了一句,“莺莺,你给赵月如带了礼物,叶樱桃也带了礼物。”
“那我呢?”
显然对这件事是上了心。
孟莺莺没忍住噗嗤一笑,转头就去拿礼物, 一边拿,她一边问, “祁东悍,你觉得我会把所有人的礼物都买了,就把你的给漏了吗?”
她低头去翻行李箱,翻了半天终于在箱子的最底下翻了出来了,一个盒子。
打开一看。
是一对一模一样的手表。
只是分为男士款和女士款。
孟莺莺把男士款递过去, 亲手给他戴上,“你的礼物。”
祁东悍看着那手表,指尖微微发僵,好似被什么烫了一下。
他从小没人疼,没人送过礼物, 甚至连一块糖都没有。
此刻,那只表被孟莺莺托在掌心, 表盘在灯下闪着细碎的光, 好像孟莺莺单独从天上给他摘下来的星星一样。
而且这一颗星星还是送给他的。
男人的喉咙发紧,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这是给我的?”
孟莺莺笑着把表往他腕上扣, “当然给你的, 我这次拿奖了呢, 三百块买了俩手表,你一块我一块,男士款我挑了好久的。”
“上海牌的,我说你个子大骨节也大, 当时买完后,特意让售货员帮我把表带给调长了一些。”
“你看看合适不合适?”
金属表带贴在皮肤上,凉凉的,却烫得祁东悍心口发麻。
他突然俯身,一把将人抱进怀里,力道大得好似要把她嵌进骨头里。
孟莺莺被抱得喘不过气,却听见他心跳——咚咚咚,比任何一次都响,比任何一次都乱。
“祁东悍……”她小声唤,手指轻轻碰他后背。
他的声音哑得发沙,“莺莺,这是我长这么大,第一次……有人给我礼物。”
祁东悍过去二十五年的人生里面,如同杂草一样。
而在今天有人把他视若珍宝。
他不知道怎么去诉说自己现在的心情,他想,这会就是让他去为了孟莺莺去死。
他都是愿意的啊。
孟莺莺听到这话,内心一片涩然,她回抱住他,手掌一下一下顺他背脊,柔声说道,“祁东悍,以后都有我呀,每年都有礼物。”
祁东悍没说话,只把脸埋在她肩窝,呼吸滚烫。
“莺莺。”
他眼神克制,在眼底深处是藏不住的波涛汹涌,“莺莺。”
一遍遍地喊,仿佛要把这个名字给刻入到骨子里面一样。
祁东悍以前总觉得自己命不好,太硬了,太苦了。
如今他却觉得他的命很好。
像是泡在蜜水罐里面的蜜水一样,动是甜不动也是甜。
叶樱桃,林秋,还有顾小唐是六点半到的,比她们先到的是方团长和何处长,还有赵教练。
三人都算是长辈了,也算是过来人。
所以都不是空手来的。
方团长算是职位最高的,津贴和补贴也多,特意买了半斤五花肉过来,别小瞧了这半斤五花肉,这都是她费了老鼻子劲才弄到的。
何处长是个世故的,提了两瓶黄桃罐头,反正任何时候上门,提黄桃罐头准是没错的。
赵教练这人是真实在,把她前几天才托人买的一袋富强粉给拿了过来,一小袋五斤。
这几人拿的礼物都是稀罕的东西。
她们到的时候,孟莺莺和祁东悍还在厨房里面忙活,两人如胶似漆了一会,眼瞧着客人要上门了。
这才算是忙碌起来。
天气冷,吃什么热菜都不如吃火锅,炒菜出来放到桌子上片刻就凉了下来。
她去赵月如家借了一个铜炉火锅过来,铜炉往桌子上一摆,炉身擦得锃亮,炭火一铺,火苗嗖地窜上来,红彤彤的光映在白雪反光的窗棂上,好不漂亮。
下面炭火升腾起来,上面是酸菜大底,慢慢的熬煮着,这样能把酸菜的酸味一点点给煮出来。
他们吃的是酸菜鱼,祁东悍知道孟莺莺今天回来后,特意去了一趟周围的老乡家里,用了一包烟换回来的。
是草鱼足足有五斤多,他利索的收拾干净,片成鱼片,等锅里面沸腾后,便丢进去煮着。
萝卜白菜是哈市冬天最常见的菜,白菜是管够的,足足准备了两筐子,外加三个大萝卜切成片,放在一旁备用。
正在收拾的时候,方团长,何处长,还有赵教练便进来了,三人都提着东西。
孟莺莺听到动静出来招呼,祁东悍则是还在厨房忙活,他年少时常年混迹在国营饭店,又有一个大厨舅舅,所以他的厨艺很好。
听到动静,他探头出来打招呼,手里的动作却没停,继续忙活起来。
这让方团长她们都有些面面相觑,好一会这才小声问孟莺莺,“你家是祁团长做饭啊?”
他们吃了这么多家家属院的饭,但是每一次去都是女人在厨房忙活,男人们在外面高谈阔论。
大家也都习惯了这种模式,冷不丁的来到孟莺莺的家,看到祁东悍在里面做饭,她出来招呼大伙儿。
这让方团长着实有些不适应。
孟莺莺扬眉,接过礼物拉过椅子,招呼方团长她们都坐下,这才说道,“我厨艺凑合,祁东悍的厨艺好,这不今天准备好好招呼大家?”
她说的坦然,也没觉得男人下厨房有什么不好的。
别说方团长了,就是何处长都忍不住道,“莺莺这孩子确实命好。”
“祁团长这人也不错,在外有功绩,在内还能下厨。”
说实话,在场都是当女人的,而且还是过来人,没有几个人不羡慕的。
孟莺莺笑了笑,给她们每个人都倒了一杯热开水,里面还放了白糖,这是招待客人的最高规格。
她也不谦虚,笑眯眯地说道,“我家祁东悍确实是好。”
她探头去看外面,就听到外面的动静,叶樱桃,林秋两人带着顾小唐过来了。
顾小唐这会显然和叶樱桃她们熟悉了点,当然就叶樱桃这社牛的属性,她在内向也会被对方给传染到。
“莺莺。”
叶樱桃提着一包桃酥,林秋拎着一袋红糖。顾小唐不太懂这些,不过她手里有点小钱,瞧着她们都买礼物,她很大方的用着特供票买了一罐麦乳精。
看的出来这是一个有钱有票的主。
“莺莺。”
叶樱桃人还没到,声音就传了进来,孟莺莺立马出来迎接,“樱桃,林秋。”
最后才看看向顾小唐,“小唐你还适应吗?”
顾小唐点头,眼神虽然还是不聚焦,但是瞧着精神还不错,这是被冻的。
顾小唐哈了一口冷气,点头,“这边冷的让人没空胡思乱想。”
孟莺莺听到这话,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确实确实,快进来。”
家里烧了炭盆子,所以室内和室外的温度还蛮大。
顾小唐进来后,便四处打量着看,“这边房子真大。”
她家在首都虽然也不错,但是全家两代人,挤在筒子楼里面,三室一厅恨不得隔了五六间房子出来。
就拿客厅来说,光客厅都比孟莺莺她们住的这房子,要小许多,怕是连一半都赶不上。
孟莺莺想了想,“首都地紧张,哈市这边还好地广人稀,所以连带着房子也是往大的地方建,但是你要说房子值钱,哈市这边房子肯定没有首都的值钱。”
话落,便领着她们进屋,“先坐一会,这就来下鱼片。”
酸菜鱼火锅里面的鱼片,若是煮久了就会有些老,味道不太好吃,所以孟莺莺和祁东悍都是等人到齐后,这才把莹白色的鱼片倒进铜炉火锅里面。
炉膛里红油辣子咕嘟咕嘟翻滚,白菜萝卜酸菜排成一圈,鱼片倒进去后,瞬间翻滚起来,红油里一卷,那味道瞬间散的满屋子都是。
“好香啊。”
叶樱桃吸了吸鼻子,“这一进屋就是满屋子的香味。”
林秋是个吃货,要不是方团长她们也在,她都恨不得跑到旁边去看了。
顾小唐虽然没说话,但是也跟着咽口水。
她这人其实很久都吃不下饭了,这还是这么长时间以来,第一次有食欲的感觉。
“都坐下。”
孟莺莺招呼他们,把方团长带来的一块五花肉,也给拿了进去,交给了祁东悍处理。
祁东悍的刀工很好,三两下就把肉片切得薄如纸,孟莺莺端了一盘子出去。
“先下火锅。”
这是大家先吃,方团长没开动,她问,“祁东悍呢?”
孟莺莺回头看了一眼,祁东悍立在厨房还在收尾,“还有一个麻辣兔肉,马上就好了。”
“咱们先吃。”
见没人动,孟莺莺便直接把肉片也下到铜炉火锅里面,一夹一涮,红油里一卷。
孟莺莺便用着筷子给大家分了起来。
“趁热吃。”
红油下肉片,吸满了辣油,咬在嘴里又香又麻又辣。
瞬间没人说话了,大家都在大快朵颐。鱼片被酸菜浸透,入口鲜嫩,辣味十足。
肉片多了几分劲道,沾了麻辣味,真是过瘾。
热气蒸腾,外面大雪纷飞,窗玻璃蒙上一层雾,好似给屋子罩了层薄纱。
顾小唐坐在炉边,第一次从首都来哈市,被炭火烤得脸颊发红,那一双向来不聚焦的眼睛,此刻却盯着煮沸的铜火锅。
她喃喃道,“师姐,火锅真好吃。”
不——是这里的人真好。
孟莺莺揉揉她的头,给她夹了一筷子鱼片,“那就多吃点。”
吃好玩好休息好,这才是顾小唐这次过来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