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营古镇,员工都是古穿今by火星少女
火星少女  发于:2025年11月0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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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过定了定神,谨慎地回答:“我,的确是种地的。自远方来,想看看此地的农事。”
“哦,同行啊!”男人更热情了,自动过滤掉他那文绉绉的话,只觉得这老哥估计是古装剧爱好者,“那你可来对地方了,咱安平的水田那可是市里面最好的,现在正是下秧的时候。”
他以为赵过是来清河市讨生活的。男人对于本地总是有那么几分优越感,问他老家在哪里,平时怎么种地。
赵过含糊回答了几句。
男人听到他们耕地还用牛的时候十分惊奇,又忍不住追问:“真的还用牛啊?那我可是好多年都没见过了”
赵过迟疑:“此地耕田,真一点都不用牛了?”
他想起自己刚刚在纪录片里看到的场景。
“那当然。你们那儿可真够偏的,我们早不用啦,现在都用拖拉机,又快又省力!我这小三轮也就拉点零碎,真下地干活,还得看那大家伙!一会儿你就能看见了,那家伙翻起地来,啧啧,跟推土机似的。”
“拖拉机……推土机……”赵过咀嚼着这些陌生的词汇,心中的期待和好奇如同野草般疯长。
风扑面而来,吹动他花白的鬓角,三轮车在通往郊外的道路上突突前行。
“到了,老哥,把你放这儿可以吗?我还得去买点东西。”男人在县郊的主街停下来,“你要回去的话,在这条路上等公交就行了。这儿是公交站牌。你往前边一拐就能看到农田了。”
赵过立刻下了车,向他道谢。
安平县的县郊是一大片农田,四月份正好是水稻栽种的季节。他顺着男人指的方向,转过弯后,豁然开朗!
这片田野并不是他记忆中那样无垠辽阔的模样,被河流和公路切割,甚至还有高高的柱子撑起一道天路铁轨立于远处。很典型的江南农村景象,和他去过的关中与豫州等地完全不同。
但赵过依然被震撼到了。
这里没有记忆里遍地弯腰弓背、挥汗如雨的农夫,没有此起彼伏的吆喝牛马声,也没有那熟悉的木犁翻开的、带着杂草根系的泥土。
取而代之的,是轰鸣!
巨大的、涂着鲜亮橙红色的“铁牛”如同钢铁巨兽般在田野中沉稳前行。它身后拖着一个布满狰狞旋转刀齿的宽幅铁架,所过之处,黝黑油亮的泥土如同被无形的巨手轻易地掀起又打碎,最后归于平整。
泥浪翻滚,效率之高,令人瞠目结舌。
不过片刻功夫,一大片土地就变得松软如绒,平平整整,等待着秧苗的植入。
赵过呆立当场,如同被施了定身法。
他改良过耧车、耦犁,深知翻耕土地对农事的重要性,更知其耗费的人力物力。眼前这“铁牛”的威能,彻底颠覆了他毕生积累的经验和想象。
他改良的耦犁,二牛三人,一日能耕几何?而眼前这“铁牛”,一日能翻多少田地?
他简直不敢想象!
这就是刚才那汉子所说的拖拉机?
不远处,几位穿着胶鞋、戴着草帽的老农正坐在田埂上休息,抽着烟,看着拖拉机作业,神态悠闲,脸上带着一种赵过从未在农夫脸上见过的平静和满足。
没有疲惫不堪的愁苦,没有对收成的焦虑,只有一种看惯了丰收的淡然。
赵过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滔天巨浪,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和无比的郑重走向那几位老农。
那几位老农也看到了他,大家一眼就能看出来彼此都是庄稼人,立刻热情招呼:
“老哥,坐。”
“老哥,你是哪家的?咋个以前没见过?”
赵过和他们一样,毫不嫌弃地一屁股坐在了田埂上。
他含糊道:“从清河古镇那边来。”
那老农眼睛都亮了:“哎哟,去玩的?那地方好玩的咧,我女儿前不久才带我去过。”
话里满是炫耀。
“是,我也是从外地过来玩的,老把式了,去哪儿都想看看当地的农田。”赵过立刻说。
大家都哈哈笑起来:“是,干农活干惯了,出来玩都是劳累命!”
赵过顺着话题和他们说下去,待到熟一点了,便貌似不经意地提了一句:“这拖拉机倒是好用。”
一位年纪稍长的老农磕了磕烟袋,笑着回答:“是咯,带个旋耕机,翻地快得很!省老鼻子劲儿了!”
“拖拉机,旋耕机。”赵过暗中重复着这两个陌生却充满力量感的词汇,眼神灼热。
他又打探:“咱们这儿的拖拉机,一天能耕多少亩地呢?”
“这家伙劲儿大!”另一个老农插话道,语气里带着对自家工具的自豪,“我们这一台是去年买的新型号,可好用了!一天轻轻松松能整好几十亩地。要是水田平整,上百亩也不在话下。比过去使唤十头牛都顶用!”
“数十亩?!上百亩?!”赵过的呼吸猛地一窒。
这效率,是他那个时代数十倍甚至上百倍!
他感觉自己的心脏在胸腔里剧烈地撞击着,几乎要破膛而出。他改良农具,呕心沥血,所求不过是提升些许效率,让百姓少些辛劳,多收几斗粮。而眼前这拖拉机,竟已做到了他梦中都不敢想的境界!
赵过平缓了几分钟,才让心绪完全平静下来。
“那咱们这儿的收成肯定很不错。”赵过肯定地说,其实如果仔细听,就能听到他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颤音,
老农倒是很平淡,伸出粗糙的手指比划了一个让赵过灵魂都为之震颤的数字:“马马虎虎,管理跟得上,风调雨顺的话一亩地打个一千斤吧!”
他喊坐得最远的那个:“老马,你家去年不是打了一千二百多斤?”
老马的表情也很平淡:“快一千三咯。不过也没啥用啊,现在粮食价格低,卖不了几个钱。”
“一千多斤?!”赵过彻底失声了。
他倏地站起来,身形猛地一晃,若非及时扶住旁边一棵小树,几乎要栽倒在地。
汉代的亩产是多少?粟麦不过一两石,按照现在的算法,大概也就是120斤左右。稻米精贵,产量更低。他推广代田法,殚精竭虑,也不过是将亩产提升到两百斤,而且是肥田,用最好的农人来伺候,这已然是名垂青史的伟业!
而眼前这老农口中轻描淡写的“一千多斤”,对他而言,简直不啻于是在听神话故事。
“老哥,你没事吧?”大家都看着他。
赵过声音干涩:“没事,没事……”
他又急迫问一句:“这,这一千三百多斤是如何做到的?”
老马听他这样问,虽然觉得自己这个产量也算常见,但也升出了一丝骄傲,开始叨叨开:“这算啥?好种子、化肥、农药、机器,还有水渠水库保着,旱涝保收嘛。哪像过去,全靠老天爷赏脸,收成少不说,还得交那么多皇粮国税,日子苦哇!”
虽然他嘴巴上喊着粮食卖不上价,但其实和以往比一比,心里还是满足的。
“皇粮国税……”赵过敏锐地捕捉到这个沉重的词汇,倒吸了一口冷气。
怎么?听他的意思,现在难道不用交了吗?!

第107章 还原农作物最纯粹最本……
路晓琪和苏隽将车停在田埂边, 远远就看到了那个伫立在春日微风中的熟悉身影。
赵过站在一片广袤的田畴边缘,背对着公路,如同一尊凝固的雕像, 黧黑的面庞正对着眼前繁忙的景象, 一动不动。
“赵都尉。”路晓琪走到他身边。
赵过没回头, 只是轻声说:“你们来了?抱歉,我应该先和你们说一声的。”
“无妨。”路晓琪摇摇头, 终究还是忍不住好奇问一声, “赵都尉今日看到了什么?”
赵过抬头看天, 长长舒出一口气, 回过头来, 脸上带着释然的笑容:“看了如今的农耕场景, 实在让人难忘。”
可最让他难忘的依然还是和那几位老农的对话。
当时,他震惊在了当场,差点直接就想要揪住那老农问一句:“难道现在的农人已经不用交粮, 不用收税了吗?!”
好在,他及时记住了自己所扮演的角色,没有冲口而出。
路晓琪听到这儿后也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不然她都怕这些农民伯伯们把赵过当成行走的五十万给送到派出所去。
她问:“那当时您是怎么打听消息的?”
赵过笑了笑:“是那位老哥问我, 我们那儿种地,政府给补贴多少?”
他直接懵了。
啊?什么意思?不过是种地,不仅不交钱,朝廷还要给补贴的吗?
“不会吧?你们那儿没有?老哥,你到底哪儿的啊?”那问他的农民见他呆立在原地半晌没说话,以为他是偏远地区来的,那边没有补贴,顿时生出了几分同情, 但又有点炫耀地显摆:“那我们这儿是有的。”
旁边一个农民也呵呵笑道:“我们每亩一百三,也不多,但总比以前好嘛。”
“那是!有钱总比没钱好。以前是咱口袋里的钱和粮都要交出去,现在是从外面往口袋里装,这能一样嘛!”
“你说得也是,”老农用力点头,语气肯定,“国家给钱让咱安心种粮,这日子,放在过去可想都不敢想。现在当农民,只要肯干,日子不比城里人差!”
“咱住的房子还更大呢。”
“那你要这么说,人家可是有医保有养老金的,咱们可没有。反正啊,我觉得孩子们要是能读书有闯劲,还是去城里好。就算是以后要种地,估计也和咱们这种种法不一样咯。”
“也是。”有人叹口气,“时代变了。”
不过,他很快又乐观起来:“不管怎么说,日子还是一天比一天好嘛,现在咱们的医保也过得去。我和你们说,社保还是得要交,尤其是医保,一年几百块钱又不多……”
他们自顾自聊了起来,倒是让赵过从中获得了很多信息。
后来,这几个农民家里都有事,便和赵过告别了,留他一个人在田埂上坐着。
赵过坐了很久。
他也不是发呆,而是在整理脑海里的信息。这段时间他一直在古镇里补充一些宏观上的历史知识,和在这个时代日常生活的一些常识,反倒是农事相关的他今天第一次大规模接触到。之前也不过单纯的以为只是产量高,物产丰富罢了。
却未曾想,是如此颠覆。
他大致归纳出了几个信息:
第一,这里大概率是不再收税了;
第二,不仅不收税,而且还会给农民补贴,直接点说就是发钱;
第三,农民可以自由地选择种地或不种地,能去城里,还能读书;
第四,农民还有社保,他不清楚是个什么东西,但好像涉及到看病和养老,听起来是个不错的东西。
“您总结的大概都对。”路晓琪听了他说的之后点了点头。
苏隽有些歉意:“早知道应该把这部分的知识安排在最前面。”
赵过一笑:“若是在我来的第一天就告诉我,恐怕我会认为你们得了失心疯,或者是联合起来在骗我。”
正是因为对这个时代有了一定的了解,他才知道这应该是真的。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了声:“如今……可是真的不收税了?”
路晓琪连连摇头:“那当然不是,没有税收的话那国家怎么运转?税当然还是收的。”
赵过的脸上出现一些恍惚之色,果然是他听错了吗?
一时之间不知该高兴好还是不高兴好。
“不过……”路晓琪一个大转折,笑眯眯地说,“的确是免除了农业税。不再对农民收税了,也不用再给国家交粮了。”
赵过:!!!
苏隽不赞同地瞥了路晓琪一眼,她嘿嘿一笑,眼睛成了月牙。
赵过只觉得喉咙被哽住。此事竟然是真的,一时之间,悲喜交加,各种情绪继续翻涌而上。
税,是他那个时代压在天下农夫头上最沉重的枷锁,也是他身为搜粟都尉职责的一部分。
纳粮交税,天经地义!自他懂事起,这便如同日月运行般不可动摇。他毕生所追求的,不过是让百姓多收几斗粮,少饿死几个人,能勉强交上赋税,已觉是莫大功德,足以告慰平生。
他的确做到了。
代田法、农具改良……这些东西的出现让大汉的农民们尝到了丰收的喜悦。
然而,帝国后期,连年征战,赋税加了一次又一次。到最后,农人家中即便是年满三岁的儿童也要缴纳赋税,刚收的粮食自己还没吃上就要被拉去府库,百姓生活艰难,甚至不得不因此而杀子来避税。
赵过对汉武帝的感情十分复杂。
感激、崇敬、失望兼而有之。
而如今,他竟然来到了一个农民不用交赋税的时代……
赵过彻底沉默了。他缓缓转过身,背对着路晓琪和苏隽,再次望向那片在拖拉机轰鸣声中不断被翻新的、散发着泥土芬芳的广阔田野。
远处,有新建的、坚固的混凝土水渠在阳光下泛着光;有整齐划一的白色塑料大棚排列着;有电线杆沿着笔直的田埂,如同忠诚的卫士般伸向远方。
飞速的高铁在高高架起的铁轨上呼啸而过。
两千年的时光洪流,不仅带来了力大无穷的“铁牛”,带来了亩产千斤的神迹,更带来了一个不交税反得钱、农人能挺直腰杆安享富足的新世界。
而眼前这一切,这阡陌纵横、铁牛轰鸣、仓廪充实、农人安乐的场景,远超他最大胆的幻想!是他穷尽一生智慧,在梦中都不敢描绘的盛世图景!
一股难以言喻的、混杂着巨大震撼、无边欣慰、历史洪流冲刷下的渺小感以及一种夙愿得偿的解脱感,如同潮水般汹涌袭来,瞬间淹没了这位来自两千年前的农学家。
赵过弯下腰去。
路晓琪忍不住一步向前,但是被苏隽立刻拉住了手。
苏隽朝她无声摇了摇头。
路晓琪顿住了脚步。
赵过佝偻着背,像一个长途跋涉终于抵达传说中乐土的朝圣者,却又因乐土的辉煌远超想象而显得无所适从,无比渺小。他慢慢地,一步一步地走下田埂,全然不顾鞋袜沾上泥泞。
最终,他蹲下身,用那双布满老茧的曾无数次摩挲过汉代粗陋农具和贫瘠泥土的手,小心翼翼地,近乎虔诚地,捧起一抔刚刚翻起的湿润黝黑散发着勃勃生机的泥土。
泥土在他微微颤抖的掌心中,带着新翻的凉意和沉甸甸的分量。
他将脸深深埋入掌心的泥土里,贪婪地、深深地呼吸着那熟悉又无比陌生的气息。
良久,一声压抑的、饱含着无尽感慨、欣慰与释然的呜咽,才从他紧贴泥土的指缝间低低地逸散出来,消散在这片生机盎然的属于未来的春野之上。
两人默默看着赵过,不在这个时候打扰他。
过了许久,太阳逐渐往西移,落入到山尖之后,赵过这才站直了身体。他用沾着泥土的袖子不甚在意地抹了抹眼角残留的湿意,那黧黑的脸上带着几分赧然,但更多的是释然后的平静。
“让你们见笑了。”他声音还有些沙哑。
路晓琪连忙摆手:“没有没有!赵都尉,我们完全理解!”
任谁跨越两千年来到这里,看到这样的变化,都会震撼的。
苏隽也温声道:“赵公心系农桑,此情此景,感同身受,实属人之常情。”
赵过点点头,目光再次投向那片在夕阳余晖下渐渐归于平静的田野。他深吸一口气,似乎想将这份安宁也吸入肺腑。
路晓琪看他似乎还不愿意离开,索性坐在了田埂上。一动,这才意识到苏隽刚才拉她的时候握着她的手,至今都还没有放开。
此刻,他正无比自然地牵着她的手。
路晓琪只觉得耳根微微发烫。她下意识地清了清嗓子,试图掩饰这突如其来的悸动。
苏隽原本也正看着田野,闻声疑惑地侧头看向她:“嗯?”
路晓琪没说话,只是眼睫微垂,视线飞快地、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嗔意,苏隽顺着她的目光望去,整个人微微一怔。
他心头一紧,像是被什么东西烫了一下,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迅速松开了手。指尖残留的柔软触感骤然空落,让他的心跳漏了一拍。
他喉结微不可察地滚动了一下,掩饰性地低咳一声:“……抱歉。”
路晓琪也飞快地收回手,指尖蜷缩了一下,轻轻点了点头,然后坐在了田埂上,脸色平静——最起码看起来平静地对赵过说:“赵都尉应该还有不少话要问?要不,咱们就坐在这儿聊聊吧。”
“善。”赵过欣然应允。
三人便席地而坐,面对着田野。
赵过要问的其实也很简单——为什么农人可以不用再缴纳粮食和税收?既如此,国家要如何运营?
这也曾经是他幻想过的,但每次都觉得简直无稽,幻想不过是幻想。那,这个时代又是如何做到的呢?
路晓琪和苏隽很仔细地向他解释了现在的税制,最大头的其实是来自于增值税、企业所得税、车船税等等,一切商业活动其实都要交税。而且赚得越多,交得也越多。
赵过听得极其认真,眼中闪烁着思索的光芒:“原来如此!工商兴盛,百业繁荣,税源自然广阔……”
他联想到一路上看到的无数工厂、商铺、车流,隐隐有些明白了。
“而且,”路晓琪补充道,“国家收上来的这些税,有很大一部分,就是为了反哺像农业这样的基础产业,以及像医疗、教育、养老这些民生大事。给农民的补贴,就是其中很重要的一部分。”
赵过咀嚼着这些词汇,联系起老农说的“医保”“社保”,思路渐渐清晰,“也就是说,国家取之于百业,用之于万民?尤其要保障耕者有其利,病者有其医,老者有所养?”
“对!就是这个意思!”路晓琪用力点头,“国家富强了,有能力也有责任去保护那些最基础的、为所有人提供粮食的农民,让他们也能分享发展的成果,安心种地,过上好日子。免除农业税和发放补贴,就是最直接的体现。”
赵过沉默了许久,夕阳的金辉映在他深刻的脸庞上。
他长长叹息一声,带着无尽的感慨,“此非小仁小惠,乃是大仁政,大智慧!即便是高祖,文帝景帝在世,亦当汗颜。”
路晓琪顿了一下,有些遗憾地说:“不过,虽然政策是好的,但农民依然是这个社会最辛苦的一环。”
让她有些惊讶的是,赵过听了这句话之后并不惊讶,他笑了笑,很清醒:“我看方才那几位老丈,虽言谈满足,然其双手皲裂,面容黧黑,身形亦显劳碌之态。”
很显然,这儿的农民依然是辛苦的。
路晓琪和苏隽都愣了一下,随即心中涌起敬佩。
不愧是赵过!他不仅是农学家,还当了那么多年的高官,并未被表面的富足和政策的光环完全迷惑,敏锐地看到了更深层的东西——农民的本质依然是与土地搏斗的劳动者。
“赵都尉看得透彻。”苏隽诚恳地回答。
“是啊,”路晓琪也收起了笑容,认真地说,“虽然有了机器,效率高了,但农忙时节,抢收抢种,依然需要起早贪黑。风吹日晒雨淋。病虫害防治、田间管理,一刻也松懈不得。遇上极端天气,比如大旱、大涝、冰雹,就算有保险补偿,但一年的心血可能就付诸东流,那份打击和心痛是金钱难以完全弥补的。而且,粮食价格受市场波动影响,有时候辛苦一年,算下来收入可能还不如进城打工。”
她之前做历史视频曾经去了解过这些。
赵过静静地听着,理解地点点头:“我明白了。免赋税,予补贴,非是免除其辛劳,而是,使其辛劳有所值,使其生活有保障,使其面对天灾人祸时有倚仗,使其……腰杆能挺得更直。”
“正是如此!”路晓琪和苏隽异口同声。
路晓琪感慨:“反正,大方向是对的吧。”
固然不完美,但进步巨大。
夕阳彻底沉入山后,天边只余下一抹绚烂的晚霞。田野的轮廓在暮色中渐渐模糊,但那片土地的生机和希望却深深烙印在了赵过的心中。
他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望着这片承载着两千年沧桑巨变,也寄托着无数农人汗水与希望的土地,脸上露出了一个无比平和而坚定的笑容。
“路还很长,”他看着脚下延伸向远方的田埂,轻声说道,既像是在说眼前的路,又像是在说这条通往富足与尊严的漫长道路,“如小友所说,方向是对的。”
路晓琪和苏隽也站了起来,站在他身边,一同望向这片暮色中的田野。
赵过忽然转过身来,目光炯炯看向路晓琪:“路小友,我已经想好我的心愿了。”
路晓琪心中说:果然,来了来了。
她笑吟吟说:“您说。”
“我想要在这儿用这些铁牛,哦不,拖拉机尝试耕作一年,体会四时农事。”赵过兴奋地说,那些惆怅与唏嘘之情已然烟消云散。
系统声响起:“您有新的支线任务待完成。”
“支线任务:来自SSR级卡牌人物赵过的心愿——在现代耕作一年,体会四时农事。心愿完成后,该卡牌人物生命体将凝实,并将获得一项特殊能力。”
“玩家也将获得相应奖励。”
赵过正好也收到了抬起头来告诉她:“我的这个奖励叫做‘稼穑之道’,可以作用于百亩之地,在该范围内,农作物将无惧天时,获得丰富收成,且将收获最本真纯粹之味。”
路晓琪的瞳孔瞪得圆溜溜的,在脑子里过了一遍这个技能后,激动地抓着赵过的衣袖:“赵都尉,是什么都能种吗?”
赵过不解她为什么这么激动,又返回去看了一遍,确认后说:“系统并未提及有任何限制,应该只要是农作物就可以种。”
路晓琪开心得简直要跳起来,苏隽慌忙扶住她,觉得她下一秒就要跳到田里了。
“这个技能好!”她心潮澎湃,诚恳地看着赵过,双手合十,“赵都尉,那这一百亩地就拜托给你了!”
这个技能在目前的SSR里算不上逆天,但是真的让人期待!
农作物本身最本真最纯粹的味道?
前几天肖美云还和她吐槽说买的西红柿越来越没有西红柿味了,还有很多菜也是,和小时候吃到的仿佛是两种感觉。那以后她是不是可以吃到味道最纯最浓郁的西红柿?
好期待!好想立刻就能尝一尝!
农作物应该也包括水果的吧?
赵过面露茫然之色:“哪来的一百亩地?”
路晓琪嘿嘿一笑,手指了指自己停在不远处的车:“走,我带您去看看您的地!”
赵过坐上了她的车,苏隽陪着他一起坐在后排。
路晓琪将车开到了清河古镇的二期,湖的另一边。这边已经围起了蓝色的挡板,一片又一片的工地开始动工,因为附近没什么居民,又要赶工期,所以他们申请到了晚间作业证,即便是晚上,也是灯火通明。和湖对面同样辉煌璀璨的古镇形成映照。
可以想象二期建成后,这边会有多么的热闹。
路晓琪开车穿过二期的几个工地,将车停在了一片开阔地的边缘,熄了火。
四周一片寂静,只有远处工地传来的隐约轰鸣,像是沉睡巨兽的鼾声。远处工地的探照灯光芒如同巨大的光柱,斜斜地扫过天际,勾勒出前方一片尚未开发的田地轮廓。
“赵都尉,到了。”路晓琪的声音在黑暗中带着一丝难以抑制的兴奋,“就是这里!”
赵过和苏隽下了车。夜风带着初春的凉意和远处工地的尘土气息扑面而来。赵过眯起眼睛,努力适应着黑暗,借着远处工地和稀疏星月的微光,打量着眼前这片属于路晓琪口中的“一百亩地”。
映入他眼帘的,并非想象中的沃野良田。
这是一片开阔的荒地正好挨着学校的后方,地势略有起伏,杂草丛生,在夜风中发出沙沙的轻响。地面上散落着碎石和干枯的灌木枝桠。
“这里以前也是田来着,不过后来没人种了就荒了。”路晓琪转过头来,眼睛在夜幕中也熠熠生辉,“当然目前还没有一百亩,大概也就二十来亩吧。”
当时她买地的时候想着留个余地,就把周围的这一片也给圈了进来。没想到现在就派上了用场。
可惜的是,竟然还买少了!
“旁边好像是附近村民的农田吧?”苏隽眯起眼看过去,“或许……可以尝试着把它们租下来。如果是今年已经开始春耕的,可以继续耕作。”
赵过一个人肯定是种不了一百亩地的,要请人帮忙,这些农户要是愿意租地的话肯定也会乐意来帮忙。
路晓琪也很有信心:“放心吧,只要价格合适,他们肯定愿意的。”
现在的农民伯伯们心思也都很活泛的,守着这几亩地的产出肯定不如将地租住去来拿现金,而且来清河古镇帮忙还能拿工资。不是她自吹自擂,现在的清河古镇绝对可以跻身于清河市最佳雇主的前三。
“到时候还可以让游客们来体验割稻子、采摘蔬菜。”她一乐,“成了体验式的农庄了。”
她忽然生出警惕,在脑海里询问系统:“这和咱们的宗旨是相符合的吧?劝课农桑可也是咱们华夏的传统文化,甚至还是文化核心!”
系统:“玩家请放心,农事的确是属于传统文化范畴。否则,赵过也不会出现在卡牌人物池里。”
路晓琪放心了。
赵过忍不住往前走了一步,后面两人怕他乌漆嘛黑踩到水沟里,立刻拉住了他。
赵过选择蹲下身,像之前在县郊的田埂上一样,用那双饱经风霜的手抓起一把脚下的土。这边是荒地,泥土早已经干燥板结,触感粗糙而冰冷,与县郊那湿润的沃土天差地别。
然而,这一次,他眼中没有了伤感,反而露出了属于实干家和探索者的锐利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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