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各家送了些,自?己留着晚上用来炖牛腩。
另外又?切了一碟子的生萝卜条,一家人坐在廊下咬着吃。
胡萝卜鲜嫩爽口,吃起来脆脆的。
肇儿吃了两根,闹着要玩木剑,寺人陪着他打来打去。
般般与嬴政挨着坐下,“葡萄才将将快要爬藤,想?吃到葡萄,许是要再等好几年?呢。”
嬴政握住她的手,宽慰道:“外来种子重新种植要慢些,实生苗后,还要经历漫长的童期,甚至连续两三年?内都不?会?开花结果,自?然生长过程如?此,再等等也无妨。”
西?瓜也没种成?功,般般没种过也不?晓得西?瓜要种多久会?结果,只知道西?瓜一般都是夏天吃的。
结果今年?种早了,果子没结出来,废了许多种子,今年?有教训了,知晓西?瓜最多也就是三个月的生长周期,喜欢温度稍微高一些天气?。
“葡萄等等的确无妨,西?瓜明年?要四?月就种,届时一定能种出香甜的瓜果。”
两人讨论了会?儿种水果的事情,般般问起了赵国的遗留问题。
“赵嘉不?足为惧,代郡的兵力不?过百人罢了,燕王喜摇摆不?定,畏惧我大秦,赵嘉是被太子姬丹收留的,他一心想?要抗秦,借此博取了美名,意?图联合魏国、楚国抵秦。”
“可惜魏王不?中用,此消息传出后,他畏惧此事会?引起我的愤怒,主动割地求和。”
般般吃惊,旋即脸色古怪,嘀嘀咕咕的,“果然无论何时何地,割让土地都不?可能会?真的换取和平。”愈退愈败罢了,直至最后落了个国破投降的下场。
她想?的不?是战国的事情。
自?然地,回到当下,站在般般的角度,若能兵不?见血的兼并他国也是一件大好事。
夜里?般般留了个心眼,认真的装睡,夜深人静时她睁开眼睛偷瞄,表兄果然还是没有躺着睡觉。
昨夜那份奇怪不?是错觉,而是真的。
她说要起夜,如?昨夜那般嬴政抱她去了。
“表兄骗我了。”
般般说的突兀,嬴政的思维还沉浸在身子沉重之后表妹会?起夜愈发频繁中,下意?识反驳,“我何时骗你?”
“昨晚和今晚都骗了。”般般托起他的脸,将其板正?,“你老实交代,我命令你。”
“当真没什?么。”嬴政含糊过去,“不?困了吗?咱们回去吧。”
“我不?要,你不?说……”她扭头看了看四?周,十分狠心道,“我便冻死我自?己。”
刚踏入十月的天如?何冻死人?
嬴政:“……我乏了,那我走了。”
般般只当没听见,作聋子状唉声?叹气?,见他真的要走,“哎。”更大声?音叹气?。
“??”真的走了?
般般气?鼓鼓,赶紧追上去,“表兄!”
——“啊!”
他哪里?是走了,就环臂靠在门侧。
她急着追出去,跟他撞了个正?着,吓了一跳。
曾经她怀肇儿时,表兄可谓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放在手里?怕掉了,如?何会?故意?吓唬她?
这微妙的不?同让般般登时生出警惕。
“表兄,你——”
“吓着你了?”他抚去她险些吃进嘴里?的碎发,叹了口气?道,“夜色已深,还这样小孩子脾性。”
“我就是这样!”她嚷嚷着不?肯跟他走,被他横抱起回到了内室。
躺回床上,般般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她一贯是这样的脾气?,心里?有什?么想?法憋不?住,更瞒不?了,左思右想?困惑得很,干脆直接问了,“表兄是不是不喜欢我肚子里的孩儿?”
他没有说话。
沉默的叫人的一颗心往下沉。
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立即抓住他的手晃他,“你说话呀。”
怎么会?有王不?喜欢自?己的孩子呢?好似历史中表兄的孩子可多了,况且只有一个孩子要承受的风险也很大,但凡太子出点什?么意?外,将面?对国无继承人的问题,到时候王后上年?纪还能不?能生得出孩子又?是一个新的问题。
便是在平民家中,孩子能多生几个几个多生几个,战乱时代稍有不?慎就死了,或是因病或者被杀,风险太大了。
平民尚且如?此,更别提王室成?员的想?法了。
是以在这个时代,多子意?味着有福气?。
她以为表兄也是这样的想?法,只是怜惜她,不?想?让她短时间内连着生罢了,没想?到完全不?是吗?
这是为什?么?
“没有,乱想?这些做什?么?”他轻轻拍着般般的后肩,“我说故事哄你安睡可好?”
“你表现得这样明显,还想?瞒着我,我心里?不?舒坦,睡不?着。”她将他的手臂拂开,心中不?解又?惶恐。
“可我若将我真实想?法说出来,只怕更会?吓到你。”嬴政抚着她的面?颊,俯下身子与她在床榻上抱在一起,嗓音低微几不?可闻,“我身为秦王需要一个继承人来继承这个偌大的国家,所以我欢喜肇儿的到来,从前你告诉过我什?么胡亥扶苏之争,归根结底可选的人多了,就会?出现兄弟相伐。”
“留一个肇儿好生教导便也是了,我所求不?多,”他慢慢的说着,对上昏暗中她含泪的双眸,话语顿住了。
几瞬后,他自?嘲的笑了一声?,“罢了,其实最重要的原因,是我畏惧你发生意?外。”
前面?说的那么多,很有他自?己在为自?己的恐惧开脱的意?味,“虽说生产那日你只是因为疲累昏睡过去……我当时没办法思考,也不?敢想?,如?果你真的就这样——”
他一贯很避讳这些事情,连‘死’字都不?肯说出来,可见是真的恐惧。
“我对他如?何期待的起来?你的月份越大,我的恐惧便越真切。”有时候甚至想?悄无声?息的让表妹滑胎。
他没有这么做仅仅是因为滑胎对身子的损伤也很大,他不?会?伤害表妹,表妹是他的妻子。
而且表妹和肇儿日日都会?关切的摸摸肚子,一同期待新的生命降临。
他的情绪是多么的不?合时宜,更显得冷血另类。
“倘若当初没有为了一己私欲,这个孩子也不?会?在你我的预料之外来到。”
般般听的怔愣住了,她想?遍了所有的可能性,唯独没想?过表兄是见证过了她生肇儿时的疲累昏睡,生出了无限的畏惧。
她当时似乎确实是昏睡了一天一夜?她也不?记得了。
当时他是什?么心情?她没有问过,也不?知道他竟然背负着这样的心事。
收整心绪,般般抚上他的手,放到自?己的小腹上,“表兄,虽然这个孩子不?在我们的预料之内,可我很期待它的。”
她认认真真道,“这是我与表兄的孩儿,我爱表兄,我爱肇儿,所以我也爱它。”
“我会?没事的,当日昏睡是因为我没有生过孩子呀,”产婆当时说她年?轻,没有生育经验,产道有些窄,所以产后才会?累得不?行,仿佛精力全都被抽空,女子头胎总要生涩些,“若你担心,咱们就让楚国公?主留在咸阳照看我,你不?是也说了么,她可是什?么妇科圣手呢,救过许多蜀地的女子。”
“我不?会?离开表兄的,我们还要做一辈子的夫妻呢!”她还没当皇后呢谁懂,要这时候寄了,做梦都得弹坐起来拍脑袋!
“楚国公?主制的那个手串不?是正?在试验阶段吗,若是成?了我也要几颗药丸,将它镶嵌进我脚链的铃铛里?,刚好不?影响美观。”
嬴政终于被她叽叽喳喳的话说动,露出了一丝舒缓,“那还是罢了,塞进药丸铃铛就不?会?响了吧。”
般般:“?”
“你当年?送我铃铛做脚链,不?会?当时就脑子坏坏的吧?”
“……”嬴政将她的脑袋按进怀里?,“那时我才几岁?”
般般留意?到表兄没否认‘坏坏’这个说法。
铃铛作脚链,当时没发觉不?对,现下想?来就古怪,岂非她走到哪儿他都能听见?这跟古代版的定位器有什?么区别吗?
气?氛好似放松了一些,般般趁热打铁,生出作妖之心,故意?扯着他的衣领问:“若是两个儿子,到时候表兄要如?何分?我可是听说昔年?赵王有两个儿子,无论将国家继承给哪一个,他都心疼另一个儿子,最后竟然想?将土地一分为二,平等的分给他们。”虽然此事后来没办成?。
嬴政很无畏,甚至都没有思考,径直道,“这天下的土地多不?胜数,大洋彼岸的地盘都是无主的。”
??谁跟你说是无主的。
人家只是穷了点,这是无主吗?
强行无主?
……不?过想?一下,如?果未来整个地球都说中国话,好像……还挺带感的。就算过上千年?万年?之后,自?己人跟自?己人斗了起来,也总比让金发碧眼的人登陆来得强。
第111章 得了吧 “你见过秦王吗就乱说。”……
许是?因着昨夜两人长谈,次日嬴政休沐,一早他命人准备了几套外出的衣袍,要带她出宫玩。
般般用了早膳,高兴的叽叽喳喳忙来忙去?,要问他自己穿哪一件好看。
“这件!”
“好看。”
“这件?”
“也好看。”
“那这个?”
“表妹倾城之姿,穿什么都好。”
不?像嬴政,万年不?变的玄色,仿佛何时?都穿不?腻,般般垮起脸,说他是?敷衍,扭头吩咐从云取衣裳:“去?将前几日我命人为大王裁的新衣取出来。”
“何新衣?”嬴政没觉得自己现下穿的有何问题,“不?是?王后亲手所裁么?”
平素不?上朝时?他身着的常服低调许多,款式简单,但主色多为玄色。
将他衬托的愈发冷肃,威仪万千,不?容人侵犯。
偏偏他也是?个爱美的,审美也很高,时?常将表妹打扮的华贵美丽,闲来无?事?甚至自己作图画首饰,让人去?打造来送给她。
可见他不?是?不?爱打扮自己,而是?发自内心觉得自己穿的也挺好看的。
“……我还没练好呢。”般般含糊过去?,她近来的确在练习做衣裳,“表兄整日黑黢黢的,死气沉沉,板着一张脸能吓跑许多宫人,出宫玩耍自然要不?一样的。”
“姑妹为你做的绀色衣裳也没见你穿过几次。”若非绀色衣袍素有天子的含义,他是?一眼?也不?乐意看的。
“绀色太不?庄重。”有点花枝招展了,嬴政偶尔私下见自己喜欢的臣子才会穿一穿,“这些年秦国的医术水平稳步提升,这都是?王后开设的六疾馆的功劳。”
般般是?个经不?起夸的,夸一夸一准翘尾巴,听见表兄夸自己,她嘴角的笑很难压,偏偏要装作矜持的模样,“大王谬赞了。”
又听他道,“近来遇见一个医者,医术极佳。行医问诊无?一不?精通,除此之外他还懂得方和数术。”
“说的这样玄妙。”般般撇嘴,“不?过表兄开始注重养生是?好事?,我可是?听说方技中囊括了炼丹,你总不?会还信这个吧?”
“……前两年宫中的丹士频繁炸炉被我罚了,民间的许多假丹士便?已被整治了一遍。”
如此说来,般般不?由得好奇,“那这个医者究竟是?干什么的?”
说起他,嬴政兴致盎然,有许多话要说,“方技除却炼丹,更要紧的是?导引、医术,还有房中术。”
精准捕捉某三个字,般般:“……啊?”还有她的事?儿吗?
她有点不?好意思?听了,小声?问:“导引为何物??”
“便?是?通过特殊的肢体动作、特定?的呼吸方式来疏通经络、调和气血,我看古书上说这叫引气入体,没准能修得仙术。”
“……”般般轻轻按了一下额头,听起来,这不?是?瑜伽吗?的确对人体有益,但引气入体就夸张了吧。
“数术便?更玄妙了,此医者的数术精准玄妙,我大为佩服!”
“数术是?占星、占卜、堪舆、相术、择日和符箓吧?”听起来很像是?道士,但这时?候还没有道家,可见是?后来的道家吸收了数术,般般看的一些杂书上有说过这些。
“我也想看相术。”她对看相还挺感兴趣的。
这些东西的确有点玄乎。
“他叫夏无?且,待休沐日过去?,我叫他来见你。”
鹅?好耳熟的名?字。
喊王负剑的是?他吗?
般般立即打起了精神,期待见到夏无?且。
说话间,从云将新裁好的衣裳取出来,竟然是?一件纯白无?暇的衣袍,印象里?嬴政穿白色衣袍还是?做太子时?,他的常服里?有几件白色衣袍,那时?候他还不?能随心所欲,庄襄王爱雪衣,他偶尔便?也穿穿。
嬴政:“我不?穿。”
装作没看见表兄嫌弃的表情,“穿。”
“……”
所以最后他还是?换上了,般般亲自帮他重新束发,爱不?释手的捧着他的脸左右看,“如此打扮,表兄好似人家养的伶人。”
他本就生的白白净净的,细皮嫩肉,不?过平日里?面无?表情,加之五官富有攻击性,身着黑色衣袍更有气势,换上白衣竟然稀释了那份冷然。
“笑一下!”她强行扯起他的脸,将嘴角往上提。
好一个风度翩翩的儒雅公子啊!
“你很想养伶人吗?”嬴政平直俯身,视线在她的脸颊上扫视,微微眯起的眸子意味不?明。
“我这是?玩笑话!打个比方而已!”
“是?吗?上回说到炀姜收用伶人、韩非在门口撞见他们心生不?愉时?,你满脸艳羡,那也是?玩笑?”
“那是?你看错了。”眼?这么尖,当时?怎么不?说出来?
般般略有些心虚,“表兄如此厉害,一个比他们六个强。”
嬴政沉默了一下:“……你们两个平日里都在说什么?”
那当然是?说点见不?得人的东西了。
好姐妹不聊黄算什么好姐妹。
“不?好说给表兄听吧。”般般支支吾吾,“哎呀,我们快走吧。”
既要私巡,两人不?做王室打扮,般般也不?穿金戴银,选了朴素的浅黄色裙裾,上身是?与嬴政同色的深衣,行走间裙裾翩然扬起,如同翠绿草间的嫩黄色花瓣。
三千青丝简单挽起,用碧玉青簪斜插,耳坠亦是?同等配套。
马车一路行驶离开咸阳,来到了比邻而居的栎阳。
看到栎阳城,般般就想起了昔年一同玩耍过的公主栎阳,掀开帘子往外看,这一路的景致也没有咸阳城繁华,充斥着一股森严。
问起缘由,才知晓这里?是?秦献公至秦孝公前期的都城,商鞅变法?便?是?在这里?推行的,自然律法?更加严厉。
结果刚下车就被打脸了。
——“你,你们俩,身上值钱的都拿出来。”
般般与嬴政站在马车前:“……?”
还没反应过来,三人成行的劫匪便?被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身强体壮的人给押了起来,他们三人甚至连头发丝儿都没碰到他们。
为首的劫匪本想嚣张两句,这下老实?了,“兄弟,小人不?知这对夫妻是?您看中的,”谄媚的连连求饶,“您来,您来,咱这就走,这就走,绝不?打扰您。”
“您瞧这两人细皮嫩肉的,一看就是?没吃过苦的世家子弟,随便?敲一笔都够几年吃的,也不?知是?哪家的带着小妾出来快活,小人不?跟您抢,这都是?误会,是?误会,嘿嘿。”
在场人鸦雀无?声?。
那些人是?没敢搭话,嬴政则是?皱着眉头盯着这人。
般般大怒,上前颐指气使,“你凭什么说我是?小妾?”
“嘿你——有你说话的份儿吗?”你个待宰的肥羊。
下一秒就听持剑押着他的男人冷汗直冒,请示道,“家主,夫人,不?若属下就地处置了这伙劫匪?”
“?!”劫匪人傻了,不?住的来回看他们,不?可置信极了。
这几个男人身强体壮,来去?无?影,他跟弟兄们出来打劫竟没发现这对夫妻暗处跟着人,这能是?普通人吗?
想通这一点,他急急忙忙跪下改口,“小人有眼?不?识泰山,看差了,看差了!”
“实?在是?那些个权贵功勋人家的正妻都长的不?怎么滴啊!反倒是?小妾一个两个纳的都是?人间绝色,小人瞧您这身段、这相貌,还以为……”他也没敢把剩下的说出来,战战兢兢的抽自己嘴巴子。
嬴政轻轻摆手,三个劫匪被拉了下去?。
扭过头去?,表妹哪还有方才的怒容,喜笑颜开的掏出手持小铜镜,摸摸脸,踮起脚尖‘吧唧’亲了他一口。
“就这样高兴?”
“旁人夸赞我,许是?因着我是?王后,不?认识的夸我才是?真?的夸我。”自小到大,她都很爱美,收起铜镜,她又露出不?悦的神采,“只是?那些臣妻贵女,我觉得个个都很漂亮,哪有他说的这样夸张,没准自己都讨不?到妻子,还评说上旁的女人了。”
“虽然婚嫁不?讲究出身,但世家之间自然也是?想强强联合的,出身高贵的人家,容貌便?成了次要的。”
有钱有权了,脸长得如何还重要吗?
“只是?都城脚下,也会有劫匪出没。”秦王与王后出行被打劫,滑稽归滑稽,也能印证一个问题。
栎阳尚且如此,远离咸阳的地方岂非更严重?
“哦,对啊,秦律严苛,竟还会有人冒风险行此不?轨之事?,难道就不?怕掉脑袋吗?”般般也好奇。
侍从恰时?回来汇报情况,“此人说,家里?揭不?开锅,麦田丰收交租赋税后不?剩几个子儿,一家上下吃不?饱饭穿不?起衣,做劫匪来钱快,参军尚有命丧战场的风险,他们都怕死。”
“做劫匪便?不?会死了吗?”嬴政冷然。
“说是?效仿其他劫匪,偶然遇到不?带侍卫出门?的有钱人,抢劫一空后直接灭口便?不?会被发现。”
自己死和别人死,他们选择别人死。
“还有其他劫匪?”般般皱起眉头,“也是?栎阳的吗?”
“这……”侍从略有犹豫,小心看向嬴政,“下臣从这些人的嘴中得知,近年来大秦恐怕是?劫匪盛行,不?只是?栎阳。”
归根结底,是?因为大家都吃不?起饭。
般般哑然,摆摆手让他下去?。
嬴政没有说话,微蹙眉心也不?知在想些什么,片刻后,对上表妹三番四次的偷瞄,他揉了揉她的脑袋,“出门?在外,不?想政事?了,回去?再说。”
“好~”她忙抱住他的手臂,转话题道,“表兄今日身穿白衣漂亮的紧,路人都误会了呢。”
在她看来,用漂亮二字形容穿白衣的嬴政一点也不?为过,年少时?他就非常漂亮了,成年后容色多了几分成年男人的刚硬,白衣能稀释这份冷硬,恰如其分的起到了中和作用。
谁能想到这样的他武力值极高呢?他平日鲜少出手,恐怕在列国的心中,当他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弱君主呢。
临近晌午时?分,两人找了个店家用膳。
这还是?两人头一回在外头用膳。
店家见两人穿着不?凡,身上的布料不?是?平民穿得起的,忙端起热情的笑,亲自引着他们到二楼绝佳的位置用膳。
“你们这儿的招牌菜都有什么,每样上一碟吧。”般般还新鲜着,神采飞扬的。
从云取了一镒金含着一分微笑递给他,“我们家夫人怀有身孕,做饭做菜需得避讳着些,若是?用的好了,少不?了你的赏。”
“哎哎哎,一定?,一定?。”店家眼?睛都直了,揣起金子喜气洋洋的,嘴里?的吉祥话一句接一句,“祝愿您早生贵子啦,一瞧便?是?有福的,定?能生个聪慧懂事?的孩儿。”
嬴政也露出了一丝笑意,“借你吉言。”
这地方朴素,没有王宫繁贵,却也别有一番滋味。
“仿佛回到了幼时?,那时?候我们也时?常会出来用膳呢。”般般要挨着表兄坐,两人亲昵惯了,她下意识将自己的腿搭在嬴政的大腿上,他的大手跟着便?落下了,轻轻揉了一把她的腿内侧。
两人都是?习惯性动作,做完才反应过来这是?在外头,互相对视了一眼?。
恰时?楼梯口传来走动的声?音,有别的客人上来了。
般般急忙要放下腿,嬴政稳稳捞着不?放开,低声?训斥,“慢些。”待动作轻柔地将她的腿放下,才松开了手腕。
楼梯口的喧哗声?在上来后戛然而止,“有人啊。”那人嘀咕了一句 ,“老田,今日这般早就有生意。”
秦律要求大家不?得在公众场合大声?喧哗吵闹,许是?也有避免冲突的意思?在。
来者是?两个男子,互相冲嬴政这边点头示意,旋即挨着他们在另外一桌坐下,两桌都安安静静的,没什么说话声?。
般般和嬴政都没什么跟陌生人搭话的经验,坐着等吃的便?也罢了。
过了会儿,这边开始陆陆续续上菜,主菜是?炙鹿排、野猪肉、象鼻、配着煮菽豆、煮葵菜,腌肚片,豆羹,蒸东海鲤鱼。
那两个陌生人的一个主动搭话,“嘿,你们不?是?栎阳人吧?”
“你怎么知道?”般般问。
“瞧你们的穿衣像有钱人家,不?过栎阳的富贵人家都有哪些咱们都清清楚楚了,常年在这块儿住着呢,见你们脸生。”
般般直接胡编乱造,“我与我夫君从齐国到咸阳探亲,一路奔波,听说咸阳不?远了?”
“哦!咸阳啊,那是?不?远了,就在那头。”
“那可是?秦王脚下的地盘儿,想必富贵迷人眼?啊,真?想去?看一看。”
“得了吧,你那是?想看富贵吗,你不?是?想看秦王吗?”
“想看,你不?想看吗?切。”
“我听说王上生的虎背熊腰,威武不?凡,心生仰慕。”
一提这个,都来了劲。
“才不?是?,那个谁,这两年当官儿的叫什么尉缭的,他说王上蜂准,长目,豺声?,既如此王上应当像豺狼,豺狼都很小的,还没老虎大,你别没脑子硬夸行吗?”
“……”
“……”
从云微微抬手遮掩唇部,眼?观鼻鼻观心。
嬴政实?在忍不?住了,“秦王许就是?普通人的模样,如你,也如我。”
“得了吧,你个齐人见过秦王吗你就乱说。”
嬴政:“……”
般般垂着脑袋死命压抑心里的狂笑,真真是难得见到在?其他人身上吃瘪的表兄。
那人指着他,对?好友说:“瞧,我把这个?齐人说服了。”
“吃你的吧,净是浑话。”好友推搡了他一下?,压低声音嘟囔,“别这么对?待齐人,恼了打起来如何是好,勿要给王上惹麻烦。”
秦齐可谓是姻亲国。
阳曼公主还在?齐国呢。
“也?是也?是。”这人赶紧压低声音,恍然的冲嬴政一拱手,坐下?用自己的。
嬴政几?乎要气笑,又被他俩最后的这句对?话给哄好,当即指着自己桌上的这一大盘子的炙鹿排说,“将?这个?送给他们二人食用。”
从?云‘嗳’了一声,端起来便搁在?那二人的桌上,笑道:“我们家主赠你们的,已经付过钱了,敞开了肚儿吃!”
二人惊呆了,一大份的炙鹿排要上不少?钱呢,昂贵到寻常人几?年才能吃一次。
从?云:“愣着做什么。”
“哦哦哦。”这两人没了方才的侃侃而谈,反而局促了不少?,后知后觉人家是齐国的富绅,也?不是寻常人,“多谢,多谢。”
这下?才是真正的没人说话。
用了膳,一行人率先?离去,二人行注目礼,直到看不清人了才悻悻然道,“岂非是齐国贵族王室?”
“到咸阳探亲……莫非是齐王和阳曼公主?”
“为王者?怎可轻易离开自己的国土?许是普通的贵族吧,别乱想了。”
一出门,般般瞬时笑的乐不可支,掐着音调模仿那人道:“得了吧,你个?齐人见过秦王吗就乱说。”
“只怕朝中都无人敢这样?和表兄说话吧?”
“不知者?无畏。”嬴政摇摇头,轻轻捏住她的小脸,“还笑?齐人之妻。”
“我就乐意当齐人之妻。”她腻歪的晃着他的手臂,坦坦荡荡的撒娇。
他心神微微一动,改捏的动作为抚,指腹轻柔的抚过她的眼睑与脸颊,黑琉璃一般的眸子倒影出她的面容。
般般羞赧,手攥住他腰间?的腰封,“表兄的眼睛好漂亮……你亲我一下?!”她超小声道。
昔年幼时,她也?爱这么说。
嬴政忍着笑,俯身啄了一下?她柔软的唇瓣。
“人来人往的,等没人的时候。”他牵住她的手,目不斜视的抛下?这么一句。
“……”刚才那一下?已经够了。
般般用力晃了一下?他的手。
“急了?”
“…没有?!”
一路走来,栎阳的街道纵然没有?咸阳的热闹一些,该有?的也?有?,秦人以粟和黍为主食,因?此卖黄米蒸饼的还挺多的,蒸饼里放了酱鸡肉馅料,老远便飘香。
“哇,糗!我要吃那个?,表兄!”
嬴政让从?云去买,不多时便端着一只小碗过来了。
只见小陶碗中盛着半多碗炒制金黄的米麦,米麦炒的粒粒金黄,表皮淡淡的金光乃是用猪油炒而成的。
般般让从?云和其他人也?尝尝鲜,趁热与嬴政一同分食一碗,津津有?味道,“小时这些小贩们哪知道用猪油炒东西吃呢?连炒制这道工序都不曾出现,都是用白水煮熟熬干了的,软硬不一,我的一颗乳牙便是被糗弄掉的。”
嬴政也?记得这回事?,“从?那天起,便不爱说话也?不笑了,凡是需要说话的都遮着嘴,美名其曰淑女。”
“还有?。”
“还有?什么?”
“羡慕淑女步走的好的女子,在?家里扭臀踮脚,将?舅母的首饰全簪于发上,披起被褥装作自己是——”
嬴政的话没说完,嘴巴登时被般般死死捂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