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非再不?愿,一受秦王要挟,二有王后太子给?台阶下,也只能顺着太子的力道站起?身?。
他身?子僵硬,方起?身?就险些摔倒,一阵头晕眼花,眼前一黑顿时昏了过去。
再次醒来?,韩非看到的是坐在他床边的小太子,他正捧着手里的小木弓钻研,见他醒来?,他赶紧拍打着床沿。
韩非:“……”
到底有什么可教的。
难道他能听懂他说话不?成,鬼扯……
他琢磨这还是秦王的手段,是在试探他,若能教好?太子,才会准许他入朝听政,若他能入朝,学那郭开?挑拨离间,弄死几个秦国臣子,祸乱他的国政为韩国报仇也未尝不?可。
想来?想去,还真的得先用心教这小太子。
小太子一拍打,宫奴们鱼贯而入,有端来?食桌的,有带着药箱的,还有呈来?崭新衣袍的。
一个脸生的小寺人跪在床榻边,扶着小太子下床站好?,他也没说话,自己出去了。
韩非怀疑他压根不?会说话,倒是生了一副妖孽的精致面孔,细想也合理,王后倾城之姿,秦王的好?皮囊亦天妒人怨,流着他们二人血脉的太子丑不?到哪里去。
有了仇恨作为支撑,韩非梳洗、用膳、更衣,样样都不?马虎,面上看不?出前些日子的清高自傲。
从屋里出去,小太子竟然坐在廊下看雨呢,旁边的宫奴约莫是他的奶娘,正拿汤匙小口小口的喂他吃鸡肉糜,旁边的小碟上切了一小块儿香软的桃肉。
他吃完肉糜,自己双手捧着桃肉,一板一眼的咬着吃。
奶娘正对着韩非,率先看见了他,略福身?,“韩先生。”
小太子扭头看了他一眼,小手飞快的拍拍他旁边的垫子。
奶娘解释道,“我们殿下让您坐下。”
韩非依言坐下,小太子伸手抓了一块桃肉递给?他。
他没吃,礼貌拒绝,“不?必了。”倒也不?是不?尊重太子的赏赐,只是单纯忌惮孩儿这种物种。
你永远不?知道小孩拿出来?的吃食究竟经历过什么,自从吃过自己儿子掏出来?的腥咸的杏子,他再也不?吃小孩递给?他的吃食。
“秦——王上与?王后呢?”韩非问的是奶娘。
奶娘恭声道,“王上与?王后出宫去了。”
韩非脑袋上缓缓冒出一个问号:“?”
就这么把孩子扔给?他了????
就这么放心吗??
这想法在脑子里打了个过场,韩非的视线从屋檐外站立着的一圈秦兵上收回?。
他实在好?奇这小太子到底会不?会说话,通常来?讲一岁多的小孩儿理解能力极低,会叫个阿母阿父已是极限,全凭本能行事?。
他教他,教个鬼。
韩非伸出一根手指,试探性?问:“太子殿下,您瞧这是几?”
太子看了看他的手,又看他的脸。
“不?认得吗?”韩非看了一眼一旁的奶娘,“不?认得也无碍。”
太子慢慢张开?嘴:“一个,蠢货。”
韩非骤然扭回?来?头,“???”
疑似被太子给骂了。
奶娘比骂人的太子还尴尬,赶紧解释,“我们太子说话不利索,是以不爱开?口,实则他聪慧,什么也都能听得懂的,韩先生务必不要将殿下当做普通小?儿对待。”
韩非久久没有回神,下意识的盯着?这太子的眼神看。
说话不利索,所以不爱说话。
连结巴一下有失脸面这件事情都懂。
韩非看这小?太子不光长得妖孽,人也妖孽的很啊。
想一下自己那?个两岁还在玩泥巴的儿子,他的脸庞扭曲了一瞬。
“待先生不礼,烦请太子殿下伸出手来。”
小?太子略一犹豫,疑惑的盯着?韩非看了良久,也不知是否是在理解这句话,韩非没有重复。
片刻后,他慢腾腾的伸出小?手。
‘啪’的一声。
他的手心登时泛红。
奶娘吓坏了,搂着?太子怒而想发火,“韩先生,您怎可如此!”
韩非没有理会,盯着?这小?太子看个不停。
他眼眶迅速红了,蜷着?小?手背在身后,胸腹起起伏伏着?,嘴角下抑微抽,眼看要哭,最后愣是憋了回去。
“不要!”包着?泪珠冲奶娘大声制止。
这下好了,韩非都有点嫉妒秦王了。
娶了那?般得民心的王后便也罢了,生的孩子不光聪明过人,脾性亦无可挑剔。
韩非干脆关了门,将太子隔绝在外?,“太子明日?带了拜师的束脩再来吧!”
小?太子孤零零的站在门口,抬起头看向奶娘。
奶娘俯身牵住他的小?手,轻轻为他揉按着?,“束脩便是拜师要送上?的礼金,像奴婢每月都能收到王后发予我们的月例,月例正是钱,可以用来买物件或是吃食。”
她从?腰封里掏出一枚金饼,这些是供太子花销的,虽然他在宫里待着?也无需花销什么。
小?太子接过金饼,摸了摸又看了看,张嘴就要咬。
奶娘大惊失色,连忙制止,“殿下,不能吃。虽说它能用来换吃的,但它本身不能吃。”
真?拗口的道理呀。
小?太子攥着?金饼烦恼的摇了摇头。
待阿父与阿母回宫,他一股脑扑进两人的怀里,开?始告状,“打!”
“我宝如何啦?什么打?”般般抱起他,看向一旁的奶娘。
奶娘只好一五一十的说清下午都发生了什么。
般般:“……”扭头瞪了一眼嬴政。
嬴政若无其事,“骂一句韩非也无碍,他岂会与小?儿计较?”说罢,他扭头便下令杖责韩非,言明他趁没有拜师之际罚了太子,此为僭越。
般般微惊,“表兄,这是否太严苛了?韩非只怕会恨你。”
“就是要他恨我,肇儿待他宽仁,两相对比,他的心自然会向肇儿靠拢。”
此言落罢,般般愣住了,表兄的下一句接踵而至,“我下令灭了韩国,此为灭国之仇,他已不能全心全意的侍奉于我,否则他便不是韩非。肇儿却不同。”他缓缓对表妹道,“我绝不会让我们的孩儿走?我曾走?过的路。”
他曾经走?过的路是什么呢?
孤苦回秦,虽被立为太子,满朝文武仍站队成蛟,秦廷被楚系占据,权贵富商全数支持成蛟上?位。
赵系不得用,他一个人走?过漫漫长路,苦心孤诣的笼络武将,这才没有在十三岁继位那?一年?被推翻。
他要亲自为他与表妹的孩儿打造属于他的班底,那?些风雨,他不会让他再淋一次。
般般莫名鼻头泛酸,拥住他的脑袋轻轻摸了摸,她如何不懂?表兄没有被父亲好好的爱过,所以他想做个好阿父,那?些空缺的岁月,他亲自来弥补。
这般疼爱肇儿,实则是在疼爱自己。
肇儿懵逼了,没懂挨打的是他,为何阿母哭的眼圈都红了,阿父只顾得上?抱着?阿母哄,俩人都不理他。
他高高举起手掌,“阿母!阿父!”
无人在意。
他瘪了瘪嘴巴,忍了这般久的委屈顿时倾泻而出,“啊啊啊啊啊!”嚎啕大哭。
夫妻俩正温情脉脉:“……”双双无语。
魔音绕梁啊。
好一通哭,带他下去喂奶,谁料他不肯喝了,奶娘靠近过去他便推搡人家,问了便说:“饭!饭!”
奶娘犯起了难,“殿下还小?,过早断奶也不好。”
“太子是个有主意的,不愿喝那?便是如何都不喝了,奶娘可有什么好主意?牛乳亦或羊奶能喝么?或者让他跟着?用膳?我看他闹着?要用饭呢。”
奶娘思索片刻,“殿下已一岁半,按理说已可以用牛乳,不若这般,奴婢每日?挤些母乳,混着?牛乳喂给殿下,他约莫是察觉不出是母乳的。”
“其余时候,殿下可以一日三顿都用膳了,无论是母乳亦或是牛乳,作辅食即可,不必一日?三次的吃。”
般般松了口气,“那?便烦心奶娘了,若是太子吃得好,我与大王还会再赏你。”
嬴政靠在一侧佯装看书,这种话题他不好插话。
奶娘走?了他才放下书。
“我瞧他是想装大人,跟韩非别苗头。”他说。
儿子太聪明,总得考虑是顺着?他好,还是纠正的好。
韩非既然要肇儿给束脩,正经的拜师,那?便是打算认真?教他了。
日?次,般般认认真?真?的准备了十条肉干,拿红绳捆成一束,其余金饼与地契分?别装妥,装地契的盒子轻便,让他自己提着?,其余的都交给寺人与奶娘拿着?。
弄好后,一大早将肇儿喊了起来,伺候着?他更?衣梳洗用早膳,拍拍他的小?脸,般般道,“去找你的先生吧,千万要礼遇先生哦,他不远万里从?韩国来到秦国教导你,孤身一人的,也只跟你亲了。”
肇儿慢吞吞的眨眨眼,理解了好一会儿,用力?点点头,晃了晃手里的盒子,“阿母,拜拜!”
‘拜拜’这个词是肇儿学她的,嬴政偶尔也会故意这般,听他们父子俩说拜拜,违和的可爱。
还没走?稳当,他就想着?跑,脑袋上?黑而浓密的丱发一摆一摆的。
结果走?的时候有多快乐,晌午回来的时候哭的便有多惨。
一问,般般才知道是韩非上?去便教导他一些疑难的,也不给他解释,他回答不出来,更?听不懂,每每此时,韩非便拿他骂别人的话评价回去,简短的蠢货二字,一上?午说了十多次,深深地打击到了小?太子的心。
嬴政听说此事,笑着?将萘果抛掷空中又接住,指着?他道,“杀一杀他的嚣张气焰也好,你舍不得训他。”他更?不能训了,蠢货这个词便是从?当爹这里听来的,他自己都这样,不以身作则孩子怎会信服。
般般踢了一下他的脚,扭头哄孩子,“那?午后便不去了,可好?”
肇儿抽抽搭搭的,稍有犹豫,不情不愿的没吭声。
“有何不会的?来问阿父。”嬴政拎起儿子的衣领,一手将他提到自己跟前。
肇儿倒是问了,张口说了囫囵吞枣的一长句,那?话宛若浆糊念连在一起,说的多了嘴巴还流口水。
嬴政:“……”默默放下孩子,拿了帕子擦手。
“你听懂他说什么了吗?”般般迟疑。
嬴政:“…没有。”
所以这孩子不爱说长句子有原因,说些简短的能精准发音,稍长些他的嘴巴就跟失控了一样。
肇儿生气了,“啊啊啊!”
“自己的嘴巴不中用,就莫要与旁人生气。”嬴政瞥他一眼,旋即思索着?,“是到相看伴读的时候了。”
秦国太子一岁半就开?始找太傅,预备念书,这在哪里都是耸人听闻的事情,列国间的君王知晓了这事,唯有撇嘴辱骂的份儿:你装什么呢!!
你儿子能有这么聪明?
般般悻悻然,“还好羹儿已经大了,否则要他来做伴读,我都担心他带坏肇儿。”
关于人选,嬴政思虑了一晚上?,第二日?点了一个人,蒙焕。
蒙焕是蒙恬长子,今年?四岁。
般般撇嘴:“我看表兄偏爱蒙家人,尤其是蒙恬。”
“蒙恬有哪里不好?”嬴政反问。
“……”般般嘴硬,“我如何知晓。”她仔细想了一圈,确实只有蒙恬的长子最合适,便也释然了,“那?就他吧。”
说着?,她忽然想起来一个人,“表兄,姬昊先生的儿子如今也大了吧?”
嬴政颔首,“他名为姬无石,今年?得有十六了。”
“他可曾婚配?昔年?他的满月宴我们还去过呢。”
“你要为他做媒?”
“那?倒也不是,只是想着?他是姬昊先生的孩儿,约莫也有些才华,蹉跎在大秦也有些可惜了。”
嬴政沉默片刻,宽慰道,“我早已派人观察他了,若是个得用的,不会埋没了他。”
察觉到表兄言辞里那?奇怪的停顿,般般生出些细微的疑惑来,“怎地了?”
嬴政叹了口气,握了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腿上?,“吕不韦被罢免后,姬无石的抗议声最高,吕不韦于他与薛氏有恩,早年?认他为义?父……”
简短的几句话,般般参透了他的意思,也跟着?沉默了。
“可是,当年?是先王与表兄让吕不韦厚待他们的,否则吕不韦怎么会管这档子闲事?他好赖不分?么?”
吕不韦是有些才华的,姬无石未必没有被他折服的原因在。
“不杀他,已是看在已故的姬昊先生的面子上?,蜀地有些风声,说吕不韦并非是真?的服毒自尽,而是我赐酒毒死的他,姬无石大抵是信了。”
再加上?姬昊的死,本就是为保护王后的母家,无论怎么讲,都是嬴政与般般对不起姬昊一家。
亲爹为了秦王与王后死了,认得义?父更?是如此。
般般听这些话就不舒坦,一口气堵在嗓子眼,上?也不是,下也不是。
半晌后,她难过道,“是赵国的错。”
秋日过去,入了冬。
般般今年的生辰得以大办,相较于去年还略显生涩的舞台剧,今年的花样便多?了,伶人们唱故事的本领趋近于娴熟,剧目一连唱了四折。
土豆的收成?不错,冬日里严寒,每家每户都可到六疾馆领一包烤土豆。冬雪飘零,街边有许多?的庶民颠着掌心的烤土豆,连皮也不剥咬着便吃。
民众们才知晓这?些土豆是?秦王命人栽种的,王后亲自吩咐分给他们食用。
如何不能?算作是?与民同乐呢?
大家也都肯真心的祝愿王后生辰长岁。
过了生辰,到了年下阖宫上下忙碌起来,般般没?什么空闲时间搭理肇儿,他跟韩非的感情肉眼可见的好了许多?。
正是?在喜庆的时候,外头传来消息,赵王薨世,太子迁即位,立‘娼后’赵后为王太后,用郭开为相。
“赵偃就这?样死了。”般般轻轻搓着烤栗子,剥开后丢进嘴巴里咬着吃。
在她的意识里,想这?些历史有留名的大人物要么死的轰轰烈烈,要么活的鲜花着锦,然而?在这?里活了这?么多?年,她才发觉他们也只是?普通人而?已。
“先?太子赵佑在赵偃即位后,到秦国为质,回到赵国后虽被册为春平君却不得重用,赵偃一直忌惮提防他。”嬴政将剥好的软栗子放在碟中?,推到表妹的跟前,“赵迁即位后,将赵佑再次提爵,册其为春平侯,赵太后与赵佑无仇,想必是?打算重用他了。”
“春平君与春平侯其实没?有什么差别吧?”般般疑惑,起码在秦国,君与侯其实是?平级的,它们一个是?周天子还在时用的,一个是?周天子灭亡之后新?兴的称呼。
“微妙便微妙在这?里。”嬴政取了帕子轻轻擦手,“还吃么?”他问。
“我不吃了,你再剥些待会儿给肇儿吃。”
嬴政依言继续剥烤栗子,耐心的为她解释这?份微妙的不同,“侯乃周朝的五等爵位中?的第二?等,例如,公、侯、伯、子、男。”
“周天子初期分封诸侯,齐国、晋国、鲁国等多?位君主都是?侯爵。”
“大秦的前代君王亦是?从侯与公做起的。”
般般说我知道了,“噢,侯爵是?拥有独立自主权和统治权的诸侯国国君,他们有自己的领土、军队和官僚体系。”
“君位不过是?拥有封地?的一种荣耀称呼而?已。”说着她惊奇无比,“莫不是?赵迁打算给春平侯实权?!”
嬴政轻轻颔首,“或许吧,侯在这?些年早已不被启用,君位取代侯位,列国也是?从侯位发家的,自然不会希望自己的兄弟们走上自己曾经走过的路。”
般般故意冲他那?边小声吐槽,“早已?大秦也有过文信侯和长信侯。”难怪嫪毐谋反时,表兄会特?意下诏令吕不韦带兵平反,他还真有自己的兵。
“……啧。”嬴政干脆捏住她的嘴唇,示意她闭上嘴巴。
她左右挣扎脱,抱住他的手,“那?赵迁如此行事,可会妨碍到尉缭与表兄的大事?”
“能?不能?做成?此事是?他该操心的,不是?我。”嬴政拍干净手,喟叹一声起身,扭头看向窗外:“下雪了。”
话音刚落,外头传来了肇儿的叫声,天色不早了正是?他回来的时间。
一同用了晚膳,一家三口在院里堆雪人。
肇儿还小,不曾见过雪人,被穿的厚墩墩的走路都费劲,那?雪人比他高一倍不止,腰上插着两柄木剑,眼睛用黑黢黢的炭块镶嵌,他抬头看,雪人仿佛也正俯盯着他。
——“肇儿!”
般般忽的从雪人后面探头出来大喊。
肇儿小身子吓得一哆嗦,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当即哇哇大哭。
罪魁祸首无良哈哈大笑,扶着雪人直不起腰。
嬴政蹲在儿子身边,“哭什么?胆子太小。”
“你还说他呢。”般般侧头欣赏自己堆得雪人,扭过头去得意洋洋的,“表兄八岁那?年我也为你堆过一个雪人,你与肇儿一样没?见过雪人,盯着左看右看,我从后面忽然跳出来叫你,你吓得当场拔剑高喊何人。”
“……”嬴政道,“我已经不记得了,没?有这?回事。”
般般说他嘴硬,扶起肇儿道,“你阿父与你一般呢,莫要哭了,你瞧,这?是?用地?上的雪团起来堆成?的,只是?比你高一些,不会动亦不会说话。”
肇儿狐疑,小手揉揉眼睛擦干眼泪,戳了一下嬴政的下巴。
“你与阿父一同再堆一个雪人,阿母还有宫务账子没?算完,待会儿再来寻你们哦。”般般起身,揉揉儿子的脑袋,又摸了摸夫君的头冠。
“唔。”肇儿言语不详。
任务:堆一个雪人。
执行者:嬴政,嬴肇。
一父一子目光追随命令者的背影消失在殿门,回头对视了一眼。
嬴政盘腿坐在雪地?里,“开始吧。”
肇儿稚声催促:“阿父,雪人。”
嬴政:“你自己堆。”
肇儿:“?”
“若你自己堆好,我偷偷给你一颗酥糖。”
肇儿眼睛一亮,顿时不吱声了,默默学着阿父一块儿坐在雪里,尽管带着厚实的皮手套不方便,还是?努力的搓起了雪团。
母亲方才堆雪人的步骤他学到了,知晓先?团一个大的当身体,再团一个稍小的当作头。
他哼哧哼哧的撅起屁股用力推雪团,将它越滚越大,小猪似的憋红了脸。推一会儿,会停下来拍拍打打,将雪团拍圆一些。
嬴政也在捏雪团,肇儿觉得他捏的不是?雪人,还要拿树枝对着雕磨呢。
不知过了多?久,儿子推搡嬴政的手臂,他抬眼一瞧,一大一小两颗雪球竟被推好了,虽然肇儿手脚不利索,雪球却已经尽可能?的圆。
他说:“拿不动,阿父,帮我。”
嬴政单手捏起小的雪球放在大雪球上。
他堆的雪人还没?有自己一半儿高,小小的一只,歪歪斜斜,平白可爱。
内殿,般般算完账,对比往年的支出碎碎念着,“也没?怎么花啊,怎地?比去年还多?出一倍?”
从云再身侧念叨,“王后您光是?赏出去的都不少呢,牵银成?婚了、永宁公主出降、王绾大人的长子大婚、吕先?生的葬仪您也备了礼、杨端和将军续弦、蒙毅大人成?婚、就连羹儿公子与李家小姐定亲您也赏了呢。”
般般头都大了,搁下毛笔捂着脑袋:我的钱!我的钱啊!!
从云都不忍心了:“永宁公主临产,也不知晓要添个儿子还是?女?儿。”
又是?一笔钱!!!
她与表兄今年也只是?给肇儿过了个生辰宴,除此之外还有她的生辰,仅此而?已,赶不上趟了!
算完账,心情都抑郁了不少。
要抓紧时间挣钱呐!
算了,明日再想吧,今天已经晚上了,就别自寻烦恼了。
揣着暖炉立在廊下,漫天飘雪,夫君与儿子各自堆着雪,般般静下了心又觉美妙,让人去温了热牛乳,待会儿睡前一人喝上一碗,热乎乎的好睡眠。
肇儿有鼻子有眼的堆雪人,将炭块塞到雪人的头上,虽说这?雪人有些眼斜,但整体还怪可爱的,他起身拽了拽嬴政,伸出手来,“书堂。”
什么书堂?上学的书堂?
般般偏头疑惑。
秦驹干咳两声,沉默寡言,没?跟王后对视。
嬴政:“没?有。”
肇儿抿唇,抬头看了看黑下来的夜色,眨眨眼睛狐疑,“明日?”
嬴政:“明日也没?有。”
肇儿顿时急了,抓紧阿父的衣裳不丢手,“阿父,骗我!”
“我何时骗你?”
“堆,雪人,有书堂。”
“我说何时给你了?”嬴政轻轻拍拍儿子的脑袋,对上他募然睁大的眼瞳,敷衍的瞅了一眼那?个小雪人,“很丑,不过鉴于你也算刻苦努力,我会兑现的…十年后吧。”
肇儿气?成?一团,已是?抽抽噎噎的了,愣是?憋着不肯示弱哭出来。
般般:“……”
好家伙,你拿当初骗姬丹那?套去整亲儿子啊?
“表兄!!”她无语吼他。
嬴政身子一僵,扭过头飞速看了一眼妻子,提起儿子的后衣领一同回到了屋檐下。
一见到阿母,肇儿搂住她的脖子果断告状,关键他说话也说不全乎,有的字发音含糊,般般根本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倒是?捕捉到了一个关键词。
“书堂是?什么?”
“书堂。”肇儿小手灵活的摆在胸前翻来翻去,做了个剥糖的动作。
“……”
“酥糖吗?”
般般短短时间内被气?笑两回,“酥糖你不能?吃哦肇儿,你还长牙呢,吃了酥糖牙齿会受伤,这?样吧,你能?利索的说出长句子不结巴、无错字,阿母便亲自给我的肇儿两颗酥糖,好不好?”
有当爹的前车之鉴,肇儿盯着般般的脸,仿佛在细致的思索她的话里有没?有漏洞,最终对母亲的信任占据了上风,乖乖点了点头。
“你张开嘴,阿母瞧瞧肇儿长了几颗牙了。”
“啊。”
般般仔细观察,“一颗、两颗、三颗……哎呀有十二?颗了呀,大牙也冒出白白的小头了呢,”她笑眯眯的夸夸,“真不错,肇儿努力,肇儿的牙齿也很努力。”
怀里的小家伙果然高兴了,搂住母亲亲了亲她的脸颊。
嬴政的目光从儿子的脸上挪到了她的脸上。
“那?便跟奶娘回屋吧?阿母让人备下了热牛乳,喝了再睡觉。”
肇儿点点头,懂事的下来,主动牵上奶娘的手。
夫妻俩目视儿子消失,般般扭头一巴掌抽在了嬴政的手臂上,“你做什么!”她压低声音凶他。
嬴政捂住手臂:“疼。”
你疼个%¥#*&……
“不许骗儿子!”
“没?骗他。”
“诈骗也不行!”
“好一个诈骗,好词。”
欺诈哄骗,听着比单纯的‘骗’更高明。
她是?来给他扩充词汇量的吗??
“我这?是?先?让他知晓人心险恶,长大后便不会上别人的当。”嬴政搂住妻子的肩膀,催促她回内殿。
“你就是?想骗他玩,你有这?么好心?”一个回了昭阳宫就恨不得不用脑子、放空自己歇息的人,般般掐他腰。
“我——”
“不许狡辩。”
“左一个不行,右一个不许,你待我好凶。”
般般还没?来得及反驳他,身子霎时间腾空而?起,她没?好气?的推搡他的胸膛,架不住他有力的肩颈欺来,“你有多?久不曾如此夸过我了?”
“???”
内室只余下他们二?人,他毫不避讳,将人扔到床榻上欺身而?上。
“表兄,肇儿可是?我们的孩儿呀。”她支支吾吾的羞恼,拿脚踢他,却被逮住脚腕脱掉了鞋袜。
“哎呀!你亲了我的脚就不能?亲我的嘴巴!”般般炸毛了,拼命扑腾,“人家还不曾沐浴!臭!”
“你整日在殿内也不曾走动,即便穿着鞋袜亦是?干干净净,”嬴政嗅了一下她白皙圆润的脚趾,“是?香的。”
“不许动。”他学着她的腔调,用袜子将她的手腕反剪绑住。
般般吓得脸色通红,“你、你你你不要乱来!”
他的力气?何其的大,若真想欺负她,她是?无论如何都反抗不得的,不光捆了她的双手,他还拿丝带遮住了她的眼睛。
如此一来,她的全部感官尽在触觉、听觉与嗅觉上。
他只是?轻轻抚摸,她也能?激起一层颤抖。
事后想一想,这?不就是?乱世暴君X被抢来的民女?cosplay吗?
在互相纠缠中?抵达顶峰之际,他死死抵在她耳畔问:“若是?我当年真出些什么意外,你会为我守寡么?”
这?说的便是?嫪毐反叛那?一年的事情了。
她挣不脱被捆着的手腕,便用腿蛮力地?禁锢着他,“我才不,怀着肇儿嫁给别人,让他喊别人阿父。”
尽管知晓她故意如此作答,他仍气?笑了。
“啊!”她吃痛一声,咬在他的肩头,哼哼唧唧几下,示弱装可怜,“表兄,不要欺负我。”
他的气?息不均匀的断断续续着。
手臂绕至她的身后,为她解开手腕的束缚,指腹细微的按摩她手腕处的娇嫩肌肤。
“你也欺负我了。”他答。
她捧起他的脸,胡乱亲了又亲,“我最爱表兄了,表兄是?世间最好的夫君,能?嫁给表兄是?我三生有幸,表兄死了我绝不独活。”她捡着他想听的巴拉巴拉说了一大堆。
他舍不得,“那?还是?算了。”
说罢,缓缓的扯出一抹温情的笑,“我死了,也会留在你的身边。”
般般:“啊?”
他一字一顿,“夜夜入你梦。”
人鬼情未了吗?白日里全方位跟着,夜里还要入梦。
“你——”般般语塞,恼怒咬他,身?体却很诚实,许是这番做鬼也要缠着你的话如同浸透了阴冷的水,紧紧的贴在她的肌肤表层,她一边不?舒服,一边盘旋升腾起一股热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