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分手后他回国,这次她不主动了by李遇迟
李遇迟  发于:2025年10月2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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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她忘记提前点外卖了。
为了不逾期交图,除了上厕所接水她就没离开过工位。
为了省掉来回去食堂吃饭路程上的时间,吃饭也都是点外卖。
早上忙了一上午,江既白摸摸自己饿得瘪塌塌的肚子,外卖要等,她打算干脆去食堂吃饭算了。
于是她保存了一下刚才CDR里面画的图,起身去食堂。
食堂居然还有她喜欢的糖醋里脊和蒜香牛肉,香味拨动着她的味蕾,江既白一下食欲就上来了。
这个点食堂人还很多,她找了一张位置相对比多的一桌坐下。
江既白刚坐下,她对面的两个女生和她右手边隔着一个位置的男生就像见了瘟疫一样马上端起手中的盘子走了。
很快,和她坐在一张桌子吃饭的人都走了。
靠近她的位置全都空了出来,她硬生生被隔绝成一座孤岛
而她左手边隔着过道的另一边坐满了人,座无虚席,他们则向她投来冰冷,怨恨的目光。
公司除去管理人员外大半以上都是普通的设计人员。
因为接受和光这个项目,她几乎得罪了除公司高层领导以外所有和她有竞争关系的人。
他们眼中投射过来的一道道恶意落在江既白身上,让她脊背发寒。
江既白握紧手中的筷子,胸中漫过苦涩,这明明不是她的本意,为什么她要承受这一切?
“也不知道她用了什么手段?偏那个项目就落在她头上。”
“还能有什么?想想就知道了,她除了那张脸还看得过去还有什么?”
“你是说施总?施总最近老是单独找她,上次我看见她从施总办公室里出来。”
“这个可不好乱说,要是被施总知道了你就别想在公司待了。”
“管他是谁,上头人那么多,说不定她挨个把腿张了一遍!”
“啧!平时看着清高,原来是辆脏兮兮的公交车啊!”
“可不是嘛,听说她和和光集团的总裁还有点关系,上次露营有人还见过他们在一块。”
“那他们是什么关系?”
“能是什么关系啊?顶多她就是个床伴呗!说不定这个项目就是人家在床上求来的,不然人家和光的总裁能看上她?要是真看上她直接给她钱不就完了,何必让她在这哭哈哈地干活?”
“不过话说回来,你们说这个项目靠她一个人能完成吗?”
“呵!我巴不得她完不成呢,最好是连初稿都交不上。”
“你们别想太多。”女人话中带一股酸味,“就算她完不成,公司也会想方设法帮她完成的。”
那些不堪入耳的话,一字不落地话传进她耳朵里。
江既白仿佛味觉失灵了一般,口中食物味同嚼蜡。
她默默端起餐盘,走到垃圾桶,倒掉,然后离开。
她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走回工位的,只记得顶灯刺眼,脚步飘忽,像踩在一团棉花上。
头痛的要裂开,胃像拧着,空的肚子生理性叫了几声,但她就是提不起半点胃口。
电梯里碰到两个设计部的女生,向她投来不屑的眼光,压低着声音窃窃私语。
她没看她们一眼。
回到工位,她看见落地窗外天空阴沉得厉害,大片的黑沉的乌云压过来,几乎要坠进玻璃。
像是迫不及待地想要找一个宣泄口,是暴雨将至的前兆。
硕大的雨点很快砸在窗户上,江既白趴在工位上,哭了。

她心中的酸胀感往上涌,眼眶涌出一股热意。
她盯着那条最后的对话,手指犹豫着敲下几句话又默默删掉,删完又输,输完又删,反复好几遍,最后还是无力地把手机放下。
他怎么会管自己的死活?
说不定他就是故意拿这个项目压她。
可她偏不认输。
窗外下起暴雨,关上窗户都能听到外面大雨如注的声音。
雨点噼里啪啦像急切的鼓点,敲击在江既白心上。
按照约定还有三天她就要去和光对初稿,但她还有很多东西没做完。
江既白为这个项目已经连轴转一周,过去的一周里她每天平均睡眠时间不足三个小时。
全靠着咖啡和茶水来吊着每天的精气神。
她每天早上都不敢照镜子,甚至连粉底都快盖不住她颓丧的气色,还有她眼中筋络一般的红血丝。
下午林闪闪恰巧来她公司附近来见一个客户,完事后约她出来在她公司楼下喝杯咖啡。
她挺久没见林闪闪了,还真有点想她。
自从江既白接下和光这个项目,郑倩倩把她供得和太皇太后似的,只允许她专心搞项目,恨不得每天的茶水都帮她接好。
出去一会,郑倩倩不敢说她什么。
她到的时候林闪闪已经坐在一个靠窗的位置等她。
见她来了,大剌剌地笑着向她挥手。
现在在公司江既白是被孤立的状态,别说打招呼,人人见到她像躲瘟神似的避之不及。
见到熟悉的自己人,江既白突然一肚子委屈往上涌,有种想哭的感觉。
林闪闪见她一副闷闷的表情,眉头蹙起来,“怎么了?见到我不开心。”
江既白在她对面坐下拼命摇头:“没有,我很开心。”
“很开心怎么还哭丧着脸?”林闪闪逗她:“宝,笑一个。”
江既白僵硬地笑了一下。
林闪闪:“……”
“宝,叫你笑,不是叫你哭笑。”
林闪闪见江既白眼中的光很快暗淡下去,心中难掩的酸涩。
她真的很怀念以前大学时那个鲜活的灿烂的江既白,那时候的她她温暖着她们所有人。
现在她身上美好的那部分好像是被剥离了,只留下残缺和不全。
林闪闪知道她是生病了,直到现在还没有完全痊愈。
但她相信时间可以治愈一切,时间会慢慢把从前的江既白还给她。
“给你点了你最爱的巧克力慕斯还有杯热美式。”
江既白:“谢谢你,闪闪。”
两个人聊了一会,林闪闪说话不拘小节,幽默风趣,江既白心里压抑的情绪减轻不少。
时间紧迫,江既白不能在这里待太久,“闪闪,我要先回去工作了。”
林闪闪:“这才聊了多久?不能再陪我坐会吗?”
江既白无奈笑了一下:“下次吧,下次我请你。”
林闪闪看她一脸焦急的样子只好作罢:“去吧,大忙人。”
看江既白离开的纤瘦身影,林闪闪隐隐担忧,她总觉得她最近有什么心事,整个人看起来状态更差了,不过她怕影响江既白的情绪就没挑明。
江既白回到工位发现自己电脑居然关机了!
完蛋!她刚才画的图!
她记得自己是存了的,不过她还是要赶紧再检查一下,不然她今天一下午就白忙活了。
江既白赶紧打开了电脑,点开刚才运行的PS,最后保存的时间是两点十四分,也就是她两点十四分之后画的最后一稿没存上。
那可是她刚刚磨了两个小时才画出来的!
江既白忍住想砸鼠标的冲动,冷冷看了眼坐在她背后的三个人。
她刚才下去的时候并没有关电脑,肯定是她们中有人故意关的,故意整她,想让她无法按时交图。
江既白脑中涌上来一阵怒意,盯着背对她的三个人,冷声问:“谁把我电脑关了?”
马琳把椅子转过来,事不关己的表情带点幸灾乐祸,“谁动你电脑了?肯定是你自己关的啊,我们刚才可都是在认真画图。”
朱紫涵:“就是,你可别冤枉我们。”
郑源抬头看了江既白一眼,很快低下头,目光闪躲:“我不知道。”
马琳和朱紫涵两个人一副量她也不能拿她们怎么样的姿态。
看她们的样子,江既白气得手都在抖,丑人多作怪,她这次可不能轻易放过她们。
“行,你们不承认是吧?那就调监控。”江既白阴沉着脸往保卫部走。
马琳和朱紫涵见江既白来真的,两人立马慌了。
“就是想给她点教训,没想到她来真的。”
“这事要真闹大可就不好了,要是被上面领导知道了我们吃不了兜着走。”
于是两人一起去拦她。
江既白没想到这两个人这么不要脸,直接拽着她不让走。
“大家同事一场没必要这么绝吧?”
“是你们先不干人事!”
“我承认你电脑是我不小心关的,我和你道歉总行了吧。”
“不小心?”江既白真是无语他妈给无语开门,无语到家了,“马琳你不小心走到我工位,又不小心按下了关机键?你当我傻子吗?”
“给我让开!”江既白甩开她们的手。
马琳和朱紫涵又过去拽她,三个人推推搡搡,“砰”地一下江既白撞到了吧台突出来的大理石台面。
她下意识用手抵住,结果尖角直接戳进她手心虎口的位置,一阵钻心的痛从手心蔓延。
她吃痛地喊了一声,马琳和朱紫涵才发现她手受伤了。
郑倩倩听到动静从办公室过来,厉声道:“是不是给你们布置的任务太少?上班时间给我在这闹,还想不想干了?!”
“倩姐,对不起,我不小心把江姐电脑给关了,她生气了要去找领导,我们是想追着给她道歉。”马琳压着嗓子,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
江既白被气笑了,她大步走到工位,刺啦一声拉开椅子,“好听的话都让你们说完了,我还能说什么?”
郑倩倩大概猜到是什么情况,板着脸对马琳和朱紫涵:“你们两个去我办公室一趟。”
她转头对江既白换了副笑脸:“小江啊,正事要紧,好好画,她们两个我会说的。”
她又看见江既白右手手心很深的一道红印,“手没事吧?”
江既白知道她是生怕自己手废了没法继续画,她对上郑倩倩那双虚伪的眼睛,有种人被逼到极点不管不顾的疯感。
“有事,所以你可以帮我画吗?”

人在倒霉的时候,霉运总是会接踵而至。
江既白去医院看了看她的手,医生说她的手伤到了筋络,没那么容易痊愈,至少要十天半月。
这段时间不能干重活,提重物,也不能过度活动伤口的位置。
现在她手指点击鼠标都痛,照医生的说法,那她还怎么做设计画图啊。
江既白只好在伤口处贴上缓解疼痛的膏药忍痛继续画图。
马琳和朱紫涵被郑倩倩骂了一顿安分了一天又开始对她唧唧歪歪起来。
两个人就像两只恶心的苍蝇一直在她耳边飞。
要不是公司的电脑用得顺手江既白都想申请居家办公。
明天是去和光对初稿的日子,江既白晚上熬了一个通宵把所有的方案想法又整理了一遍。
走出地铁口,映入眼帘的是一座座林立的楼宇。
幕墙玻璃反射出有些灰蓝的天空,昨天刚下过雨,今天是个阴天。
和光集团的办公楼在市中心最繁华的地段,周围几大商圈围绕,其中最核心的国贸中央商圈离和光不过百米的距离。
江既白并没有觉得这个地方有多繁华,反而穿梭在这如密林般的高楼下有种压抑之感。
她还是第一次去顾墨阳的公司。
过了前面的十字路口还有几百米就到了,江既白捏住侧边背包肩带的手心开始微微出汗,心脏跳跃的弧度也更大了些。
走到一座恢弘的大厦面前,江既白抬头望了一眼镶在大厦顶部颇具设计感的四个大字。
和光集团。
白色字体简约大气,虽然形式上有些单一,但足以让人眼前一亮。
她不明白为什么好好的设计要全部换掉。
她脑中蓦地跳出那四个字。
和光同行——
很快她又自嘲地笑了笑,他现在身边的光早就换人了。
和漂亮的前台小姐说明来意后,前台小姐姐让她在大厅稍坐片刻。
江既白坐在一处休闲区,她观察来往的人们。
出现在这个大厦里的人应该都是在和光上班的人。
她发现他们的脸上神色淡然自若,不像一般上班族脸上挂着死气沉沉的神色。
有些年轻员工的脸上洋溢着笑脸,看着便让人心情舒畅。
这边的工作氛围看起来不知道要比她待的那个公司好多少。
江既白听说过,和光的待遇好,却也不内卷,不搞那些狼性九九六的竞争企业文化。
他们的企业文化是:和光同行,和光同尘,看来所言非虚。
当初不过是顾墨阳口头中的一句话,没想到七年后和光集团真的就活生生地立在她面前,看起来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好。
江既白心头突然油然而生一种莫名的情绪。
“江小姐是吧?请您跟我来。”
江既白闻声抬头,面前站着一个三十岁上下带着金丝边眼镜的男人,西装革履,态度恭敬。
看起来身份不一般。
江既白犹疑了一下站起身跟着他走。
按理说管这事的应该是集团宣传部的人,所以江既白没多问,理所当然觉得这人应该是带她去宣传部对接。
电梯缓缓上升,轻微的失重感让江既白呼吸一紧。
她注意到他们是乘专用电梯上来的。
电梯在最顶层打开门,江既白隐隐察觉到不对,这里看起来不像是宣传部,倒是像总裁办。
“我们不去贵公司的宣传部门吗?”
男人在她侧身后方的位置笑了笑:“江小姐,这个项目是我们顾总亲自盯的,当然是要和他亲自对接。”
江既白呼吸一滞,这个项目居然真是顾墨阳亲自盯?
她原以为加她微信只是顾墨阳站在老板的角度看看设计稿,给点建议,没想到连对接都要和他对。
且不说他不是专业的,就这样级别的项目也不该是他一个日理万机的大总裁亲自来盯吧?
男人见江既白有些受惊的表情,眼底闪过一丝笑意,“江小姐,这边请,我们顾总在办公室等您。”
江既白捏紧手里的包,心跳突然像打鼓似的变得快而有力。
“顾总,江小姐来了。”文质彬彬的男人给她打开门,对顾墨阳恭敬道。
看他的衣着和态度,江既白推测他应该是顾墨阳的秘书。
顾墨阳抬眼,视线在江既白身上滑过落在秘书身上,“嗯,你先去忙吧。”
“好的,顾总。”
门一关,这个私密的空间就只剩他们两个人。
顾墨阳办公室很大,几乎比她家的面积还大,右手边是全景式的落地窗,可以俯瞰京淮的全景,站在这有种会当凌绝顶的感觉。
顾墨阳目光追着她的步伐。
半个多月未见,纤细的身影在这空旷的空间里显得愈发娇小。
米白色西装挂在她细小的肩膀上,衣服仿佛随时会滑落。
她头微微偏向窗外,露出一侧白皙的脖颈,有几根垂下来的发丝搭在耳边。
每次见面,那轮廓似乎都轻减几分。
她就不知道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吗?
他指尖无意识地敲击了下桌面,随即移开视线,低沉地声音划破空气。
“好看吗?”
江既白肩线微不可察地紧绷一瞬。
不知道他是单纯地问她景色好不好看,还是在炫耀自己如今俯瞰整个京淮的的成就。
不过如今哪一种都和她没关系。
她露出一个自觉还算礼貌的笑,客气道:“好看,顾总办公室的景色堪称一绝。”
顾墨阳似乎习惯的她这种客气的疏离,没再接话。
他面无表情地从老板椅站起来,走到吧台,带起一阵风,“想喝什么?”他背对着她。
江既白在沙发上坐下,利落地把包里项目方案的资料拿出来,“不用麻烦,白开水就好。”
吧台后,顾墨阳伸手拿咖啡豆的手一顿,悬在空中,半晌,他食指在冰冷的金属罐上轻轻一扣,拿过一边的玻璃水壶给她倒了一杯温水。
澄澈的水流声在偌大的空间里单调地响起。
水杯递过来的时候,杯壁带着他指尖残留的余温,江既白避开了那片区域,“谢谢。”
顾墨阳仿佛察觉到她的退让,眼神不自觉沉了沉。
他在她对面的沙发坐下。
深咖色马甲裹着挺括的白衬衫,暗红色的领带系得一丝不苟,连袖口都雕刻着暗金色的花纹,
宽大的皮质沙发包裹着他,沉静而极具存在感,像一帧定格的旧电影画面。
“顾总,请过目。”江既白把资料延茶几推给他,纸张在边缘灯光的折射下泛着冷硬的光。

顾墨阳并没有伸手拿那些资料。
他目光落在江既白右手上,那只白皙的手虎口处贴了一片膏药,很刺眼,顾墨阳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皱。
她刚才一进来的时候他就看到了。
“手受伤了?”顾墨阳问。
江既白手下意识往回缩了一下,她看了眼自己右手的创可贴,“没事,不需要顾总操心。”
“是吗?”顾墨阳手撑着沙发扶手,眼眸微压,讽刺的语气,“那江小姐可要好好保护自己的手,毕竟你是靠这双手吃饭的。”
江既白垂眸咬了一下嘴唇,没说话。
多媒体屏幕放映着江既白的设计方案。
顾墨阳手持遥控器正在一页一页地看。
空气再次沉寂下来,按键下压的哒哒声在空气中响。
江既白调整了一下坐姿,她看了眼坐在对面的顾墨阳。
正常作为乙方她是要向他讲述自己的设计思路和方案的,但是顾墨阳似乎不需要。
他表情全程都很严肃,每一页看得都很仔细。
江既白甚至有种高中时期班主任在检查她作业的感觉。
她手下意识抓着皮沙发,连呼吸都开始变得紧促起来。
“你们公司就是这么对待客户的,让我干巴巴地看,自行脑补?”顾墨阳突然放下手中的遥控器,视线从屏幕移到她身上。
江既白身体一僵,随即又松口气。
他自己刚才一直在看,又没说要她讲解。
不过让她讲可能还没刚才让顾墨阳自己看那么让她紧张尴尬。
于是她倾身从茶几上拿走遥控器,开始给他讲解自己的设计思路。
江既白大学的时候参加过播音主持的社团。
她的声音很好听,语调适中,不急不缓,顿挫得体,如山涧空谷中清泠泠淌过溪石的泉水。
顾墨阳目光在屏幕上停留片刻,又很快落在她身上。
当她目光扫过顾墨阳的时候,他的视线早已不动声色地离开,只露出一个英挺俊朗的侧颜。
有时江既白看向顾墨阳的时候,他刚好看过来。
视线交汇,江既白会全身一紧,然后她强装镇定,很快移开视线紧盯屏幕。
江既白心生出几分懊恼,明明自己已经放下了,但她和顾墨阳目光相触的时候却还是会有种呼吸不上来的感觉。
她不喜欢这种感觉。
强压下心中不快的情绪,对面是她的甲方,基本的职业操守还是要有的,还剩最后一个板块她的设计方案就说完了。
没想到顾墨阳突然打断她,“江小姐有了解过和光吗?”
他叠起长腿,修长的手指相扣,盯着她的那双黑瞳中浮现出几分不满,或者说是失望。
江既白目光错愕,本来打算拿水杯的手又收回。
做设计首先就是了解甲方的需求,VI设计更是企业的一道名片,必须深入了解企业的背景和企业文化等等核心要点才能设计出与企业完美贴合的作品。
“当然了解过。”江既白正襟危坐,“和光的所有资料我都看了。”
顾墨阳依旧目光沉沉地盯着她,“此了解非彼了解。”
“和光集团真正的企业精神内核你不懂。”
江既白的牛仔裤已经被她放在膝盖的手抓得皱成一团。
她没有时间在这和他讨论什么是和光真正的企业内核,“那顾总不如明说,哪处不满意,我改就是。”
“哪处都不满意。”
顾墨阳的话字字铿锵,敲在她心里。
像是再次确认,又或是要打破这沉寂的空气,他那张脸沉静威严、不容置喙,看着她,又重复了一遍,“我哪处都不满意。”
江既白抓住裤子的手一松,脑中紧绷了一周的弦在这一刻突然“啪”的一下断掉。
身体像发条上完的玩具车,所有动作在发条停止的那刻戛然而止。
她用了一周的时间,熬了五个通宵做出来的设计方案就被他轻飘飘的一句话全盘否定。
甚至因为接手这个项目她在公司受了多少冷眼,听过多少难听的话,被吐过多少口水,遭受过多少流言蜚语。
手受伤了也要忍痛把方案画完按时交稿。
原来这一切的一切不过是徒劳而已。
他原本就是不打算让她过稿的。
江既白轻嘲,是她自己太可笑了,还真把这项目当回事不惜拼了命去完成。
原来自己所谓的不服输的尊严可以被他一句话全部击碎。
原来他只需要一句话就能让自己回到原点。
顾墨阳瞧她瘦弱的身躯被宽大的沙发包裹住,双肩微不可察地在抖,眼中失魂落魄。
他轻叹一声,生出几分懊恼,把叠着的腿放下,声音缓下来打破这长久的沉默:“就没有什么要对我说的?”
江既白毫不掩饰眼中抗拒:“没有。”
顾墨阳眸色极淡,连眉眼都如同染上一层冰霜。
“那请江小姐展示一下初稿吧。“
江既白腹诽,连设计方案都被否了还需要看什么初稿。
“咚咚咚”这个时候传来几声敲门声,如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打破缄默的空气。
“进来。”顾墨阳发出一道沉而有力的声音,声音中带一丝怒意,又似在发泄自己的烦闷。
门打开,许佳曼踩着一双高跟鞋走进来。
她穿了身旗袍,外面披着件香风小外套,走起路来体态婀娜,身姿摇曳。
她看见江既白也在里面,面色先是一怔,很快扬起一个笑脸,“江小姐也在啊。”
江既白很淡地点了一下头,没应声。
顾墨阳瞥一眼走到她身边的女人,面色冰冷,“你来做什么?”
许佳曼在他身边坐下来,把手中的水果拼盘放在他面前,语气带一丝撒娇的味道:“来给你送点水果呀,你工作那么辛苦要多补充维C。”
语气亲昵得似乎这就是他们的日常。
顾墨阳看了眼水果拼盘,冰冷的目光很快滑开,“谢谢,现在不想吃。”
许佳曼伸手插起一块凤梨送到顾墨阳嘴边,娇嗔道,“吃一块吧,人家亲手给你切的。”
顾墨阳看了坐在对面的江既白一眼。
江既白触到他的视线很快移开,低头把茶几上的资料利落地装进包里。
见她浑不在意的样子,顾墨阳哂了一下,伸手从许佳曼手中拿过那柄叉子,将那块凤梨放进嘴里吃了。
一旁的许佳曼痴痴地看着他,眼中流露出的爱慕和雀跃跃然纸面。
“好吃吗?”许佳曼问。
顾墨阳将叉子放回果盘,对许佳曼点点头,“还可以。”
江既白手一顿,果盘里那柄金属的叉子泛出的刺眼的冷光。
许佳曼不过是随手切了点水果就可以轻而易举地获得他一句肯定。
而她熬了几个通宵,拼了半条命才做出来的方案他不过说了几个字草草打发。
哪处都不满意——
陡然间,所有无人言说的委屈一股脑往上涌。
江既白抱紧怀里的包,拼命压制住心里突然间涌上来的酸胀,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她想马上离开这个地方。
许佳曼脸上露着毫不掩饰的喜悦,“差点忘了,江小姐还在呢,江小姐要不要一起吃点?”
“不用了。”江既白觉得此时此刻自己就是一个可笑的小丑,被羞辱后还要被迫看他们秀恩爱的戏码。
“不打扰你们,我公司还有事。”
江既白站起来,刚出办公室的门,眼泪就夺眶而出。

“墨阳,再吃一块吧。”许佳曼重新给他插起一块凤梨送到他嘴边。
顾墨阳没接,他瞥了一眼刚才递给江既白的水杯,水一口没动。
他长长叹了口气,直接站起来,径直往老板椅走去,硬直长睫下深邃的眼眸看不到一丝情绪,“不吃,端走吧。”
许佳曼目光跟着他,失落地努了一下嘴。
刚才不是说还可以的,这会儿怎么又不吃了?
江既白穿过冗长的甬道。
她夹着自己的包包,微低着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脚步虚浮地踩在大理石地板上越走越快。
没想到猝不及防在路上撞到一个人,她下意识抬头想说一声抱歉。
抬头一看,没想到那个人竟是纪安。
纪安看她通红的眼睛,惊诧道:“你……”
江既白没等他开口说出一句完整的话,立刻低下头匆匆走了。
纪安看她匆匆离开的背影,这是怎么回事?纪安转身往顾墨阳办公室走。
走出和光,江既白漫无目的地穿行在街道上,身体重重摇晃的下坠感,仿佛下一秒自己就会就控制不住往下坠落的身体跌倒在路边。
心里是从未有过的愤恨、厌烦、悲凉、和伤感,好几种情绪交织在一起,最后化成一种无力感,从眼眶中流出来。
泪眼模糊间江既白看到街边一个垃圾桶,她像想到什么似的。
她将包里的一叠纸质设计方案拿出来,疯狂地撕起来。
全都不需要了。
全都去死吧!
这个项目谁爱接谁接。
她不伺候了。
出顾墨阳办公室的那一刻她就做了一个决定。
她会放弃这个项目,然后离职。
杂乱无章的纸张被撕碎的声音混杂在车子碾过马路的轰鸣声里。
有几个路过的行人露出打量的目光往她身上看,江既白低垂着头无暇顾及。
纸张全部被撕成碎片,丢进垃圾桶,像她支离破碎的心,一点一点地被撕成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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