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水喂到她嘴边。
江既白看了眼送到嘴边的玻璃杯又看他一眼,“我没残疾。”
在暖光的照射下,他俊朗的面部轮廓很温柔。
“是没有,这和残没残疾没有关系。”
人生病的时候都是脆弱的,身体脆弱,心也脆弱。
江既白不想多同他争辩,把药吃下张嘴抿住他递过来的杯沿喝水把药吞下。
温水浸过喉咙减轻了一点灼痛感。
顾墨阳就看她乖巧的侧脸,和纤细脖颈微弱的起伏。
怎么有人喝水都这么可爱。
吃完药江既白滑进被子里。
身体有种被温水包裹的舒适感。
她看了眼坐在床边还没走的顾墨阳。
“你还不走,我要睡了。”
“我想守着你。”顾墨阳坐在床沿低头看她平躺的脸说。“我在客厅的沙发上睡,你把卧室门打开,我绝对不会打扰你的,好不好?”
“我又不是病入膏肓。”
江既白觉得他实在是有点过度担心了。
“我怕你一会想喝水没人倒,怕你要是体温又升上来自己扛着我又不在你身边。”
前几年的前车之鉴时时刻刻都在提醒折磨着他。
他只是不想让她独自承受,也特别害怕她在需要自己的时候他却不在她身边。
江既白侧过身体,背对他,“随便你,帮我把灯关掉,我要睡了。”
在这样的脆弱时候,她是想要人陪的。
在那些一个人独自被噩梦惊醒的夜晚,她也曾很需要这么个人。
顾墨阳伸手按掉台灯,卧室重归黑暗。
客厅的光亮了起来,虽然微弱,但还是透进了这间漆黑的卧室里。
退烧药的药劲上来了,她真的有点困了。
晚上江既白好像做了一个梦。
梦见自己掉进了一个大火炉里。
她似乎还梦见了顾墨阳。
顾墨阳从背后抱住她,她的后背就紧贴在他温热紧实的胸膛上。
还有手臂压在她身上结实的重量。
江既白不安分地动了动,背后的人就把她环得更紧。
他将她遮住脸的一缕头发别在耳后,低头很温柔地吻了吻她鬓角的头发。
“江暖暖,乖一点。”
江既白脑子晕乎乎的不知道到底是梦还是现实,后背的人蹭得她耳朵有点痒。
“你怎么在这里?”她呢喃道。
顾墨阳低声笑了下,“宝宝,你在做梦呢,乖乖睡觉好吗?我抱着你睡。”
原来是梦。
江既白继续昏沉沉睡了过去。
第二天早晨。
江既白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
她忘记她昨晚是什么时候睡着的了。
但昨晚睡得还不错。
头也不晕了,整个人神清气爽的。
脑中闪过一些零碎的片段,她脸颊微微发烫。
自己怎么会做那样的梦啊。
江既白看了眼时间已经是早晨十点多,这么晚了吗。
她掀开薄被,穿好鞋子起床。
短短迈着小腿,竖起尾巴哒哒地跟在她腿边和她一同走出卧室。
她看见顾墨阳已经起来了,在阳台摆弄一盆茉莉花。
他不是有一个公司要管吗?
怎么一天天闲得像个退休的老大爷似的。
听到客厅传来的动静,顾墨阳转过身去,目光恰好落在了江既白身上。她身穿一套印花睡衣,宽松的款式让她显得有些慵懒。
她的头发乱蓬蓬的,仿佛刚刚睡醒,却又有一种别样的可爱。而在她的脚边,一只毛绒绒的小猫正乖巧地蹲着。
这一幕让顾墨阳有些恍惚,仿佛时间都在这一刻静止了。
这样的画面,是他一直以来的奢望,如今却真真切切地出现在了眼前,就像一个不真实的梦境。
过了好一会儿,顾墨阳才回过神来,他凝视着江既白,轻声说道:“先去洗漱吧,洗漱完吃早餐。”
江既白发现早餐很丰盛。
有圆鼓鼓的蟹黄包、玲珑剔透的虾饺、有草莓蓝莓和酸奶点缀的华夫饼、溏心蛋、还有一份水果拼盘和一杯生椰拿铁。
几乎都是她爱吃的。
江既白拉开餐椅坐下来。
顾墨阳拿体温枪给她量了体温。
“36.6退烧了。”
他早上趁她没醒的时候帮她量过一次,温度没有太多变化,他彻底放下心来。
江既白夹了一个浑圆的蟹黄包吃,包子皮很薄,咬一口里面的蟹黄随汤汁流进嘴里,鲜香无比。
顾墨阳就在她对面坐下来,看她嘴巴像松鼠一样地吃东西。
江既白见他盯着自己,把最后一口蟹黄包放进嘴里,“你吃过了?”
“我已经吃过了。”
“你是哆啦A梦吗?一大早变出这么多吃的?”
顾墨阳笑,“我是哆啦A梦,那你就是大雄,我永远跟着你。”
江既白努努嘴,她才不是要说这个。
“你就放心吃好了,以后变着花样给你变早餐出来。”
这些东西其实是他一大早按照她的喜好叫人去买的。
“我起的早,看你睡得正香没忍心叫醒你,出去晨跑了几圈才回来的。”
顾墨阳主动报备行程。
“晨跑?”江既白喝了口咖啡。
她记起来,顾墨阳大学的时候就有锻炼身体的习惯。
几乎每天都会抽出一个小时的时间健身跑步,有时候还会拉着她一起。
原来这个习惯他一直还保留。
难怪身材维持那么好。
顾墨阳看她慢慢变红的耳根轻笑了一下。
“对啊,不然我怕以后有人会嫌弃我呢。”
江既白怎么听不出他话里的深意。瞥她一眼:“反正不是我。”
顾墨阳看着她,已读乱回,“我家江暖暖就是大度,就算你不嫌弃我我也会嫌弃我自己的。”
江既白:“……”
“中午想吃什么,给你做。”
这早餐都没吃完,怎么就又到中午了。
见江既白不说话,“不然点菜?清蒸多宝鱼、水煮虾滑、话梅排骨、再来个蓝莓山药、杏仁豆腐,想吃什么?”
江既白见他一顿菜名说得起劲。
她不知道为什么顾墨阳变得有点话痨了。
以前他都是安安静静的在一旁听她讲。
“随便。”江既白只说了两个字
她低下头,看着碗里的虾饺。
反正这一切都是短暂易逝的。
她才不要沉溺下去。
事到如今,她已经回不了头了。
江既白看见他十点多就在厨房忙碌了。
这一幕总是会让她想起从前的点滴,那段和他一起在出租房里度过的时光。
她摇了摇头,继续画自己的稿子。
“开饭吧。”顾墨阳将饭菜都盛出来。
金黄酥脆的芥末虾球、泛着油光的芋泥香酥鸭、炖得软烂鲜香的莲藕山药排骨汤、还有一份清炒时蔬和口水鸡。
她自己是肯定做不出这么复杂的菜。
江既白早餐吃得晚,现在还不太饿。
不过这些菜看起来挺诱人的。
两人吃着饭,江既白问:“你不用上班的吗?感觉你每天都很闲。”
顾墨阳帮她把汤盛好,放在一边放凉。
“现在公司的事情很多都不要我管,所以我有大把的时间来陪你。”
江既白摆弄了一下勺子,“谁需要你每天陪着,别自作多情。”
“你说对了,我就是想每天陪着你,我就是自作多情。”
“……”
顾墨阳真是愈发不要脸了。
吃完饭后,吴谦过来了一趟。
他来帮顾墨阳送了些东西。
他瞄到了餐桌上的几菜一汤,笑了笑。
老板又幸福了。
还想说点什么,面前的门已经重重拍上。
江既白从卧室出来,看见他手里拿着些衣物。
英俊的脸上挂着欣喜和惬意。
她捏紧自己怀里抱着的画稿。深吸一口气。
“谢谢你昨晚在这照顾了我一晚,但抱歉…你可以离开吗?”
他这两天确实帮了她很多,江既白也知道自己这么做是在以怨报德。
但她没有办法做到心安理得地接受这些。
没办法接受他无微不至的关怀。
没有办法接受他不求回报地付出。
或者说是害怕。
顾墨阳脸僵了僵,转而变成一种失落。
“我已经在找房子了,等找到后我立马搬走,这些天住在这里的房费我会按照市面上日租的价格给你。”
江既白越往下说,顾墨阳眼神就越破碎。
“江暖暖,就非得要这样吗?”
江既白玲珑白皙的脸上都是抗拒:“我们是什么关系?我们没有任何关系,为什么要这么不伦不类地住在一起?”
“所以请你一会就离开吧。”
顾墨阳站在那里半晌没动,他捏紧装着吴谦刚送过来装衣物的手提袋。
“我走可以,房子的事你就别操心了,你就安安心心的住在这,你要是心里不舒服你可以付租金,搬来搬去的太麻烦,你也遭罪。”
“好。”江既白进了卧室,重新把门关上。
空旷的卧室留他一人,顾墨阳松开攥紧的手指,转身去收拾东西。
他知道,她还是无法接受他。
江既白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等她再次从卧室出来的时候顾墨阳已经不在了。
客厅的茶几上他留下一张纸条。
“中午没吃完的菜我都放冰箱了,给你切了水果也放在冰箱记得吃,我还做了柠檬鸡爪也在冰箱冷藏,但这个不着急,放越久越入味,记得按时吃药,药都帮你分装好了,放在茶几的抽屉里。有事一定要告诉我。我爱你,胜过世间一切。”
江既白捏紧那张纸条,力度顺着手指牵引到心脏。
捏紧一瞬后,她松开扔进垃圾桶。
过了几天。
江既白在去找兼职的路上突然接到一个电话。
“暖暖,你来医院一趟吧,你爸爸生病了。”
江既白大脑有一瞬的空白。
然后马上打车去了医院。
赶到医院的时候,秦婷和祐祐都在。
江清福正躺在病床上阖着眼,秦婷坐在一旁愁容惨淡。
祐祐看到她很高兴,跑过来抱住她的腿甜甜地叫了声姐姐。
“祐祐乖。”
江既白一脸焦急,“秦阿姨我爸他到底怎么了?”
秦婷叹了口气,“暖暖你去问医生吧,医生比我能说得明白。”
江既白预感到江清福的病情可能没那么简单,遂赶紧出了病房去问医生。
走出病房,体内的酸涩感已经压制不住。
江清福和她现在的关系就算再不亲,也是她现在血缘关系最亲的人了。
她找到了江清福的主治医生。
“你是病人江清福的女儿是吧。”医生道。
“对,我是。”
“你父亲是脑部里长了一个肿瘤,就是我们俗称的脑肿瘤,不过还好发现地及时,肿瘤本身并不大,但是就是肿瘤的位置比较特殊。”
“你父亲肿瘤的位置长在大脑中动脉分叉的位置,需要立即手术,且手术的风险大,这个位置血流剪切力大,破裂风险高,如果手术不成功可能导致大面积脑损伤,会留下脑疝、癫痫、偏瘫等一系列后遗症,希望你们有个心理准备。”
“什么时候手术?”
“病人需要先住院几天,等他状态好了,手术会尽快安排,我们科室的王主任最擅长这类手术,不过他手术排得很满,近两周的手术时间都排满了,要做的话时间上就要延后。如果让他给你父亲手术,成功的几率会大很多。”
“好,谢谢医生。”
江既白忘记自己是怎么回到病房的。
只觉得自己脑子很乱。
怎么一夕之间她父亲就可能病重了呢。
“什么时候发现的?”
“你爸上午在单位晕倒的,被同事送了过来。”
“不是叫他去体检吗?他没去?”
秦婷叹气,“叫他去,他老说忙,说不碍事,我都懒得说他了,不过幸好现在发现得好在也不算晚。”
“暖暖你在这陪陪你爸爸,我先带祐祐回家,再做些饭给你送过来我就先走了,有事给我打电话。”
秦婷就带着祐祐先走了。
江既白在病床前坐下,躺在床上的江清福苍老又憔悴。
她拽紧手里的包。
看了片刻,她掏出手机找到医院的去查一下刚才医生说的王主任的资料。
过了会,江清福醒了。
他看见在旁边陪着他的是自己的女儿。
“暖暖,你来了。”
“我应该早点听的你去医院做体检的,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他抬起眼皮看她,江既白被他这么一说,眼睛就发酸。
“你不要想太多,就好好在医院休息。”
江既白看他发干的嘴唇问。
“渴不渴要不要喝点水?”
江清福点了点头。
江既白扶他坐起来拿保温杯给他倒了杯温水,慢慢地喂给他喝。
“秦阿姨回去做饭了,祐祐也都挺好的,你放心吧。”
“好。”
江既白扶他躺好,给他掖好被子。
江清福看她为自己忙前忙后的样子心里很不是滋味。
他知道自从她母亲去世后,他也是亏欠她很多的。
等到秦婷来了,陪江清福一起吃过饭后,江既白打算先去找王主任一趟。
她去买了些礼品,还准备了一个很大的红包。
不管成不成功,她必须要试一试。
实在不行再去找江清福的单位同事或者领导帮帮忙。
江既白刚从电梯口出来,没想到却迎面碰上了顾墨阳。
顾墨阳看了眼她手里的东西就知道她要去干什么。
医院浓重的消毒水味有些刺鼻。
她看着立在入口处医生荣誉墙前样貌英挺的男人,疑惑道:“你怎么在这?”
顾墨阳走到她面前,“我想找一个人还不容易吗?有个朋友在校友会上见过你,告诉我他在医院看到了你我就过来了。”
喔,校友会。
他回来那天。
“你朋友记性挺好,过去这么久了,还记得我这个被你玩玩而已的前女友。”
顾墨阳眼神错愕,双手握拳。
那天真不是什么很好的回忆。
自从知道所有的事情后,他无时无刻不在后悔自己之前愚蠢又刚愎自负的行为。
这姑娘现在和他说话都带刀子,他只能受着。
谁叫这一切都是他自己自作自受呢。
顾墨阳挤出一抹笑,“能记住还不是因为你太漂亮了,让人过目不忘。”
江既白才不想陪他在这鬼扯。
她侧着身子想离开。
顾墨阳扶住她的肩膀,把人扣回来,盯着她倔强的眼神,“我都知道了,江暖暖。”
他目光深邃执拗地望她,像是要把她望穿,“不要一个人扛,天塌了我给你顶着,有什么事情告诉我,我来帮你搞定,你不再是一个人。”
不再是一个人。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医院消毒水味道刺鼻。
熏得她鼻子酸。
曾经她很依赖他。
人一旦产生了依赖感,就像放学在幼儿园等人来接的小朋友。
后来她告诉自己要做一个不动声色的大人,不准情绪化,不准偷偷想念,不准回头看,去过自己另外的生活。
这种依赖感她好不容易剥离的。
也因为戒断反应难受了很久。
“我自己可以的。”江既白咬着嘴唇要离开,“你让开别耽误我正事。”
见他岿然不动,江既白绕过他。
擦肩的一瞬,顾墨阳拉住她手腕已经把人拉进自己的怀里。
江既白手里的礼盒一下就落在了地上。
熟悉温热的气息钻进她鼻尖。
那层故作坚强的外壳,裂了条缝。
她眼泪流出来,浸在顾墨阳的浅灰衬衣上。
这里人来人往,顾墨阳抱了她一会,拿起掉在地上的礼盒,把人带进了电梯旁的安全通道里。
他把她紧裹进自己怀里,一只手摸她的头,另一只手抚上她脊背,轻声安抚。
“这是谁都无法预料的事情,知道你难过,想哭出来就哭出来。”
“还有王主任的事情你不需要操心,我来安排。”
“江叔叔的病会没事的,我们要往好处想,这个病是有一定的手术风险,但是成功的概率要比失败的概率高,我们不能只盯着失败的概率。”
“手术肯定会成功的。”
顾墨阳柔声哄着,又心疼地低头去吻她的发顶。
江既白脸埋在他胸前哭了一会。
然后用力推开他,开始握紧拳头疯狂地砸他。
她用了十足的力道,拳头骤雨点般砸到顾墨阳身上。
“你他妈混蛋,顾墨阳!你就是个混蛋!”
顾墨阳只是一声不响地望着她,任由她的拳头往自己身上砸。
他知道自己为什么挨打。
她是恨自己为什么突然不辞而别,又为什么突然出现。
见她渐渐地停了下来,顾墨阳掌心包裹住她的手,捏了一下。
“这几天练得有点狠,手痛不痛?”
江既白立刻把手抽了出来。
顾墨阳看着她笑,“江暖暖,你家暴起来的样子我也很喜欢。”
江既白不想理他,“你神经病吧。”
“对,我是有病,只为你犯病。”
“……”
顾墨阳心疼地捧起她的脸,用指腹帮她揩掉眼角的眼泪。
“别难受了好不好?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然后在她额头上重重吻了一下。
额间温热的触感传来,江既白人傻了一下。
接着一个耳光扇过去。
因为江清福没几天就要手术了,所以他们也就没有找护工。
秦婷大部分时间都在医院陪着江清福。
祐祐被暂时放在秦婷的妹妹家照看。
江既白刚好这段时间除了画稿不用做兼职也比较闲。
她怕秦婷一个人一直在医院待着会太累,有时候她白天也会去替一下她。
医院的食堂饭菜质量实在是谈不上有多好,江既白来的时候也会帮他们从外面买饭过来。
江既白今天带了几样江清福爱吃的菜。
他上次就说想吃点有口味的,前几天一直头晕恶心吃不下东西。
这两天胃口才稍微好一点。
江既白走到病房门口发现顾墨阳在里面。
病房门没关紧,站在这刚好能听到两人在里面的聊天内容。
两人从白宫会晤聊到AI机器人大爆发。
能听出来两人交谈甚欢。
江既白推门进去,绕到床的另一边先把打包好的饭菜放在柜子上。
她发现柜子上已经被水果堆得快放不下了。
还没等她开口,顾墨阳先开了口,他熟稔的口吻:“我来看看江叔叔。”
顾墨阳今天没穿西装,他穿了一件卡其色的夹克,内搭是白色的,暖色系中和了他身上的冷感,弱化了他面部硬朗的轮廓。
这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气场要亲近柔和不少,不像之前那么生人勿近。
江既白觉得他就是在长辈面前装乖。
“你跑这来做什么?我爸又不认识你。”
江清福连忙摆摆手,“暖暖怎么说话的,你同学来看我怎么不行啊?我们刚才聊得很开心,他是顾墨阳,是你的大学同学,我知道了。”
顾墨阳站来让座,“江暖暖你坐着,我站着就行。”
意识到自己脱口而出的称呼,顾墨阳挑了下眉。
江既白睁大眼睛瞪了他一眼。
为什么要在她爸面前叫这么暧昧啊。
江清福微微愣了一下,没有说破。
江既白走到椅子前坐下。
江清福意味颇深地看了两人一眼,他怎么看不来这个小伙子还喜欢他家暖暖呢。
而且顾墨阳,这个名字他知道的。
这时秦婷拿着几张检查单子回来,她一来看见了又高又帅的顾墨阳,又看了眼江既白。
“这位是……”
江清福道:“他是暖暖的大学同学,特地过来看我的。”
“喔。”秦婷张着嘴应着,露出欣慰的笑,“真是一表人才。”
顾墨阳和秦婷打了声招呼,“阿姨好,我是顾墨阳,是江既白的同学。”
第117章 你没有亏欠任何人
“诶,诶。你好,小顾是吧。”秦婷连忙应着。又拉了把椅子过来,“你坐啊,我去给你们洗点水果过来。”
顾墨阳客气道:“不用麻烦的。”
“难得看到暖暖的同学过来,不麻烦,你们聊。”
秦婷说着拿着床头柜上的果篮出去了。
江既白见他顺势坐下来,并没有离开的意思。
江清福自然能感觉到他们两个之间的微妙关系。
一个想主动靠近,一个矛盾地既想站在原地又想离开。
他在心里重重地叹息一声。
“看完了你怎么还不走?”江既白开始赶人。
江清福对江既白道:“你秦阿姨在这,你不用担心,你也早点回去吧,顺便替我送送小顾。”
“没事,”江既白说,“我再多陪你一会。”
“我给你买了你最爱的辣子鸡还有红烧鱼块。”
江清福笑得脸上的褶子都变深了,“那我可真饿了,听菜名我都在流口水。”
江既白笑了笑,站起来想把床摇高好让江清福可以坐直吃东西。
一只手已快过她先操作起来,“我来吧。”
声音在她头顶落下来,江既白立马起身走开了。
她把简易桌子搭在病床上,把打包好的饭菜拿过来。
秦婷端着洗好的水果进来,“暖暖你吃过饭没,没吃的话留下来一起吃吧。”
江既白说:“不用了,我来的时候已经吃过了。”
“喔,那就吃点水果。”秦婷说,“小顾呢?吃过了吗?”
顾墨阳看了江既白一眼,“吃过了,谢谢阿姨。”
秦婷也看出来了,两个人并不太对付。
江既白觉得在这里莫名让她尴尬,她看江清福吃得挺香,“爸,那我就先回去了,你好好休息,明天再来看你,给你带好吃的。”
“好,路上小心点。”江清福点点头。
“秦阿姨,那我就先走了,辛苦你了。”
秦婷:“我在这里你就放心好了。”
顾墨阳看江既白离开,他也向江清福和秦婷两人打了个招呼,然后离开。
江清福看顾墨阳离开的身影,叹了口气。
顾墨阳看着前面单薄的身影追上去。
他一路跟着她跟出了医院。
“江暖暖。”
江既白在人来人往车水马龙的医院大门驻足。
语气中隐隐含着怒意:“你擅自跑过来做什么?”
车流碾过马路的声音混合着汽笛声。
“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就是想来看看你父亲。”
“王主任那边我已经打好招呼了,大后天就可以手术,刚好这两天江叔叔还可以再调养一下。”
一提到做手术,江既白就莫名心慌。
她刚才的气也消了大半,毕竟人命关天。
没有什么比生死更大的事。
她是该谢谢他的。
“谢谢你。”江既白垂下头说。
顾墨阳走到她面前,他看她低垂的头,知道她在想什么,“你不用觉得欠我人情,也不需要还。”
江既白摇摇头,泾渭分明:“要还的。”
“要还也不是你还。”顾墨阳凝视她轻颤的眼睫,“是我亏欠你太多了,我欠你的这辈子都还不清,你没有亏欠任何人,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江既白掏出手机一看,是林闪闪的视频电话。
她点击接通。
“喂,闪闪,怎么样出差还顺利吗?”
江既白捧着手机冲着镜头里的林闪闪笑。
在她对面站着的顾墨阳盯着她的笑脸。
顾墨阳忍不住泛酸,她什么时候能对自己这样。
“挺顺利的,已经把项目拿下,我现在在这边玩呢,给你看看祖国的大好河山。”林闪闪把镜头翻转过去,眼前变成了一片沉睡在夕阳下巍峨雄壮的群山。
“过几天就回去,到时候请你们吃饭。”
江既白:“亚楠不在京淮啊,她不是被录取了,然后没事跑到西藏当背包客了吗。”
“对对对,你不说我都忘了,真不知道她抽什么风,一个人跑到西藏去了。”
林闪闪眼尖地发现她后面的白色建筑和鲜艳的红十字标识。
“宝你怎么在医院?出什么事了吗?”
江既白摇摇头,“我没事别担心,是我爸爸他生病住院了。”
“啊,叔叔得的什么病,严重吗?”
江既白皱了皱眉,她不想让林闪闪太担心,“没多大事,你放心在那边玩。”
林闪闪试探着问,“就你一个人?”
顾墨阳闪现到江既白身边,他抱着胳膊对着镜头道:“还有我,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江既白:“……”
其实林闪闪都猜到了。
刚才江既白说话的时候下意识在看自己的侧前方。
有顾墨阳在她倒是不用太担心。
她是打算回去后就把真相告诉江既白的。
这是她的心病,不能一直放在心里,迟早要解开的。
至于知道真相后她的选择就看她自己了。
林闪闪朝顾墨阳放狠话,“顾墨阳我告诉你,我回去要是发现我家既宝掉了一根头发我就找你算账!”
顾墨阳说,“我能让她掉头发吗?我就是掉脑袋也不会让她掉头发的。”
“你最好说到做到。”
病房里。
隔壁病床躺着的是一个和江清福年纪差不多的男人。
和他一样也是脑肿瘤,只不过江清福肿瘤的位置要更危险些。
他身边都没人陪,自己一个人孤孤单单的躺在床上刷手机。
隔壁床的中年男人看刚才的一对年轻男女走了,闲聊中透着羡慕的口吻。
“真羡慕你啊老兄,老婆、女儿女婿都来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