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写作业干嘛?”李铁柱道,“出去玩啊,他都没时间管你了,你干嘛还要那么乖?”
“不玩了,我要好好学习,懂吗?”姜颂禾脸不红耳不赤地说,“以后我可是要当稳坐年级第一的。”
“你还挺有志向。”李铁柱呢喃了句。
刚巧,俩人一转身便看到了站在楼底下的顾云拙。
姜颂禾完全没想到一个初二生会突然出现在初一的教学楼下。
她疑惑道:“你怎么在这儿?”
“等你。”顾云拙简短道。
“你不认识回家的路?”姜颂禾询问道。
“不是,”顾云拙清淡淡地说,“我有问题想问你。”
对于顾云拙这种交代半天,留了半天钩子的说话方式,姜颂禾觉得气不打一处来,她咬牙切齿道:“你能不能讲重点?我可没工夫猜你心里想问什么。”
顾云拙简明扼要道:“我们是不是见过?”
“哈?”姜颂禾的五官皱成一团,“你在说什么胡话?”
李铁柱同样也端详着他,半响他问道:“你失忆了?别说姜颂禾了,我都见过你,一个周前,我们还一起去山上吃过烤鸡呢。”
“对啊,干嘛问这么奇怪的问题?”姜颂禾好奇道。
“我不是说现在,我是说以前,五六年前我们好像就已经见过了。”顾云拙道。
姜颂禾不想搭理他的胡话:“走吧走吧,你一定是饿晕了,我现在带你回家吃饭。”
“你对我没印象?”顾云拙不确定地问。
“我要是有印象,我还会这么问吗?”姜颂禾直白道。
顾云拙默默地不吭声。
姜颂禾观察了一番顾云拙的表情:“不过话说,你怎么突然这么奇怪?”
“今天刚转学受欺负了?”
顾云拙没有吭声,像是依旧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没有走出来。
可这一切落在姜颂禾眼里可并不是那么一回事了,她觉得一定是顾云拙这小孩受了欺负不敢说出来。
她撸起袖子,义愤填膺道:“靠,校园暴力啊,他们知道欺负谁的人吗?我的人,我必须给他们一顿教训。”
“有道理,”李铁柱附和道,“我现在就把张森雅和祁桓磊叫回来。”
姜颂禾没客气地拍了下他的脑袋:“想什么呢,年纪轻轻不学好,以为这是打群架呢。”
李铁柱可怜巴巴地捂着自己的后脑勺:“你不就是这个意思吗?”
李铁柱观察着姜颂禾的表情,试探性地小声说:“你不会想让我们三个人直接去吧,可我们也打不过啊。”
“我是说告老师,让老师当着他们家长面狠狠教训一下他们,让他们长记性,”姜颂禾气愤道,“让他们那群喜欢欺负人的小屁孩知道,我们!是长了嘴的!能说话会告状!别以为我们软柿子好欺负。”
李铁柱崇拜地盯着她:“有道理啊。”
“而且,这叫借力打力,”姜颂禾道,“再说,我们打他们,我们自己还手疼。让老师教训他们,我们坐享其成,多好。”
李铁柱笑道:“要不说你鬼点子多呢。”
“先走了。”久久没说话的顾云拙冷不丁道。
“等会儿。”姜颂禾叫住他。
顾云拙低着头,从姜颂禾的角度看过去,根本看不出他任何情绪。
不得已,姜颂禾只能扭着身子,弓着腰,转头从脸下观察顾云拙的表情:“你没事吧。”
“没有。”顾云拙道。
“没被欺负?”姜颂禾又问。
顾云拙:“没有。”
姜颂禾站直身子,没有多问,她道:“那你需要我们给你个人空间让你冷静一下,还是跟我们一起回家?”
“抱歉,我今天有点事,先自己回去了。”顾云拙道。
“好。”姜颂禾点点头。
目送顾云拙走远,李铁柱才走上前抱怨道:“他怎么这样啊。”
顾云拙的表情一向淡漠,平时根本看不到任何情绪上的变化。
这是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姜颂禾在他脸上看到了慌乱。
姜颂禾呢喃道:“我也是第一次见他这副表情。”
“脾气可真臭。”李铁柱没客气道。
“你先回家吧,我需要去趟警局找我哥哥。”姜颂禾道。
“你不是说要赶紧回家写作业吗?”李铁柱问道。
“不了,我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去找我哥了解一下。”
姜颂禾背着书包走进警局的时候,警里刚下班,陆陆续续有不少穿着便服的年轻人从警局大楼里走出来。
姜颂禾在大门口跟保安大爷打了声招呼后,就走上了办公楼。
此时办公室的同事已经走了大半了,独留姜酩野和顾枳聿两个人各自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整理卷宗。
“哥。”姜颂禾率先开口打了个招呼。
姜酩野忙到根本没有时间抬头看她,他敷衍地问了句:“你放学不回家写作业,来警局干嘛。”
“想找你调份卷宗。”姜颂禾丝毫不遮掩自己的意图。
姜酩野和顾枳聿整齐地停下手里的动作看着她。
姜酩野拍了拍自己面前摞成山的牛皮纸袋:“看到这是什么了吗?”
“卷宗啊。”姜颂禾放下自己的手包,理所当然道。
“是啊,我们在整理历年的卷宗规整存档,现在忙得要命,根本没有时间给你查卷宗玩,”姜酩野道,“况且,你一看卷宗,我们这所有整理的东西,基本要废掉大半,所以我们干嘛要给你看?”
姜颂禾跪坐在一把椅子上,她道:“今天,顾云拙很奇怪,他放学的时候特地在我们初一教学楼楼下等我,表情支支吾吾的,说什么我们以前见过。”
顾枳聿托着腮,饶有兴致地盯着她:“云拙是不是要跟你表白啊,你俩早恋啊。”
他话音刚落,姜酩野就朝他扔了一个白色粉笔头。
“不是,”姜颂禾解释道,“你之前不是和我说顾云拙曾经在京祁遇到过什么事情,才让他性格大变的嘛。”
“对啊,”顾枳聿道,“我确实说过,不过这和他等你有什么联系?”
“所以我怀疑他一定是想起了什么,他当时一定在跟我吐露什么线索。”姜颂禾信心满满地说。
听完姜颂禾的话,顾枳聿笑了,他道:“他说你们之前见过,然后你就觉得是时候帮他查案子了?”
“昂!”姜颂禾疑惑道,“这个逻辑有什么不对吗?”
“那你记得在今年之前,有见过他吗?”顾枳聿问道。
“没有啊,”姜颂禾理所当然道,“我要是记得我之前在哪一次案子中见过他,那我岂不是就是证人了?那我一个人就可以破案了啊,干嘛来找你们?”
顾枳聿强忍住笑,道:“有道理。”
姜颂禾开口,刚打算继续说些什么,突然一个粉笔头稳稳砸中了她的脑门。
她顺着粉笔头的方向看过去,她埋怨道:“哥,你干嘛。”
姜酩野道:“你恐怖小说看多了吧,这么能联想,怎么不直接把犯罪凶手联想出来?”
“犯罪凶手怎么能靠联想呢。”姜颂禾道。
“你也知道查案不能靠联想啊,”姜酩野道,“那你思维那么跳脱干嘛?”
“我就觉得……”
姜颂禾后面的话还没说完,姜酩野就打断了她的联想:“我觉得你现在最应该做的,就是和顾云拙保持距离。”
“我干嘛要和他保持距离?”姜颂禾道。
“我觉得你俩有早恋的嫌疑。”姜酩野道。
姜颂禾被姜酩野气笑了,她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空气:“我?他?我会喜欢一个小屁孩?”
“打住!”顾枳聿纠正道,“作为顾云拙的哥哥,我觉得我有必要纠正你一点,我们家云拙比你大一岁。”
姜颂禾气愤地甩起自己的书包,生气道:“那也是个小屁孩。”
“喂!你要去哪儿?”看着姜颂禾气鼓鼓地走出办公室,姜颂禾喊了句。
“回家!”姜颂禾隔空喊话道。
直至目送姜颂禾的背影消失在楼梯上,顾枳聿才无奈地摇摇头:“这小鬼!”
他刚要继续整理自己面前的卷宗,一个白色粉笔头又一次朝他扔了过来。
他不悦道:“你今天干嘛,到处扔粉笔头。”
姜酩野警告道:“告诉你弟一声,让他离我妹远点。”
“说什么,我们以前是不是见过……”姜酩野阴阳怪气道,“他以为他是贾宝玉呢。”
顾枳聿不和他计较,他道:“禾禾我不了解,但是云拙,我还是知根知底的,他没可能早恋。”
“我妹更没可能。”姜酩野道。
“那你在怕什么?”顾枳聿问。
这个问题姜酩野自己也不知道。
“反正我挺讨厌你弟出现在我妹身边的。”
顾枳聿轻笑着不说话。
姜酩野瞄到顾枳聿旁边单独摞着的一份牛皮纸袋。
开口处微微开着,像是打开这个卷宗的人根本没有想过要把他合上。
姜酩野询问道:“那就是顾云拙曾经接触过的那个案子吧。”
顾枳聿没有说话,只是请轻笑着。
“打算重启了?”姜酩野又一次询问道。
“是啊,”顾枳聿长叹一口气道,“我舅舅舅妈把他交给我,我总得帮他把心结解开吧。”
姜酩野停住手里的动作严肃道:“当年,他到底经历了什么事儿?”
顾枳聿沉默了片刻,他抬头,一脸严肃道:“听说是在现场目睹了一场杀人分尸案。”
第147章
姜酩野思考了片刻,他顺了一遍时间线,道:“顾云拙五岁的时候,姜颂禾刚刚四岁,而我们当时应该刚上大学。”
“差不多就是那个时候。”顾枳聿道。
姜酩野计算了一下时间:“一九……八二年?”
“嗯。”顾枳聿应了声。
“几月份?”姜酩野追问道。
“差不多也是这个时间点,春节后面几天,”顾枳聿道,“当时所有学生都开学了。”
“那为什么当时顾云拙没有去上学?”姜酩野又问。
“当时,我们京祁发生了一场大案,我舅舅和舅妈为了配合京祁这边的同事,全家都搬来住了一段时间。”顾枳聿回答说。
“当时顾云拙是怎么被犯罪嫌疑人抓去的?”姜酩野询问道。
“我也不清楚,只是听说我舅舅让他在警校外面玩,结果一转头的功夫,他就消失不见了,”顾枳聿快速道,“等到他再出现,已经是晚上了,浑身上下还都是血。”
“他是自己跑回来的?”姜酩野询问道。
“对,”顾枳聿道,“当时我和舅舅也感觉奇怪,你想想,一个四五岁的小孩,怎么可能从一个成年人手里逃出来?”
“当时他回来怎么说?”姜酩野询问道。
“当时他回来只是说他迷路了,多余的他根本不知道,”顾枳聿道,“其实我和舅舅猜想过,觉得可能是小孩年级小,经历过太可怕的事情,才会选择性*遗忘某些东西。”
“所以这么多年,我们一直没有刺激过他的记忆,生怕对他造成二次刺激。”
“可是谁知道,这么多年过去了,顾云拙的脾气越来越奇怪,从洁癖到严以律己的规训,每一种都让我舅舅舅妈觉得他心里藏着事儿。”
“这才让我带他来京祁。”
了解过事情的原委,姜酩野继续翻看着手里的笔记,漫不经心道:“那也没必要过年的时候来吧,让他在家过完年多好啊。”
“没办法,我舅舅舅妈想趁着过年去南方度假,觉得带个小孩是个累赘。”顾枳聿道。
姜酩野抬了下眉:“这是觉得养废了一个,打算重新再养一个?”
“有这么个意思。”顾枳聿毫不遮掩道。
“人家家里添丁,你跟着忙进忙出个什么劲儿?”姜酩野不客气道。
“没办法,钱给的太多了。”顾枳聿道。
“你收钱办事啊。”姜酩野猛地抬头调高音量道。
顾枳聿满脸天真地问道:“对啊,否则我干嘛揽这么一个出力不讨好的活儿?”
姜酩野气得说不出一句话来,他指了顾枳聿半天,最终还是没有多说什么。
“喂!帮帮忙!”顾枳聿身体向着桌子的方向凑了凑,他尽量与姜酩野拉近距离,“帮我解决了这件事,报酬我分你一半。”
“你收受贿赂,别拉上我啊。”姜酩野道。
“你这人说话怎么这么难听呢,”顾枳聿坐直身子,纠正他道,“查案,尤其是查京祁的悬案,本来就是我们的职责,怎么交收受贿赂呢。”
“尤其这钱还是我舅舅舅妈给我的。”
顾枳聿眼珠子一转,道,“再说,他们去旅游,我帮他们看孩子,这看孩子的费用得他们出吧。”
“云拙的住宿、学习、学校,吃饭,那可都是我一手包办的,收点辛苦钱不过分吧。”
“不过分,不过分。”姜酩野长叹着一口气道。
“那你帮我保密,”顾枳聿说,“这件事可不能让云拙知道,否则指定和我闹。”
“他嫌弃你要他爸妈的钱?”姜酩野道。
“那怎么可能,那小鬼可不管这些,”顾枳聿道,“我是担心他觉得我多管闲事,干涉他的案子。”
“当年他这个案子是悬案,当时只抓了个从犯,没有抓到主谋,我们旧案重查,也是为了早点抓到凶手,他跟你闹不愉快干嘛?”姜酩野道。
“我这不是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嘛,万一他生气,可咋整。”顾枳聿道。
“真够溺爱的,”姜酩野吐槽道,“跟我爸妈宠爱我家那个小鬼一样,生怕她受些什么委屈。”
听到姜酩野提到姜颂禾,顾枳聿道:“哎,酩野,你说我把这次案子交给禾禾怎么样?”
“什么意思?”姜酩野抬头警惕地问道。
“就是我把这个卷宗连带着顾云拙,一起交给禾禾,让她帮我们问到更多的线索。”顾枳聿道。
姜酩野不带任何感情地干笑了几下:“你这建议不怎么样。”
“我本来就反感你表弟接近那小鬼,这次你还想让她帮忙查案子?你真不怕案子没查出结果来,我先把你和你弟打包扔回凤安啊。”
“你没那么无情。”顾枳聿不在意道。
“我就有这么无情!”姜酩野道。
“你查以前的案子我不管,但是!不许找那小鬼帮忙哈。”姜酩野警告道,“她最近要好好学习,影响到她成绩,我第一个不饶你。”
“她都年级第……”后面的话,顾枳聿还没说完,姜酩野一个目光就扫了过来,顾枳聿当即闭上了嘴,他妥协道,“行行行,我自己查,绝对不麻烦禾禾。”
晚饭过后,顾枳聿毫无征兆地出现在了姜颂禾的卧室里。
姜颂禾若有所思地盯着顾枳聿的脸,她不确定地问道:“让我帮忙查案?你确定?”
“我确定。”顾枳聿严肃道。
“这事我哥知道吗?”姜颂禾不确定地问。
顾枳聿犹豫了片刻,回答:“知道。”
姜颂禾观察了一下他的表情,很快读出他表情里的欲言又止。
姜酩野知道个屁!
姜颂禾看着他,随即轻笑了下,她从桌子下面拿出一本厚厚的恐怖小说。
是先前顾枳聿敲门进她屋子的时候,她因为慌乱藏起来的。
她漫不经心道:“我哥只是知道这件事,但是没有同意我查案吧。”
顾枳聿惊喜地笑道:“这你都知道?”
“你的表情已经把你出卖了。”姜颂禾用看透一切的语气说。
“行吧,”顾枳聿妥协了,“怎么样?要不要帮哥哥?”
姜颂禾思考了一会儿,道:“卷宗可以留下。”
顾枳聿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他答应道:“行,就知道你不会见死不救。”
姜颂禾侧头看着他:“不过这次案子发生的时间已经太久了,查起来可能费点时间。虽然顾云拙作为第一证人,只要唤醒他的记忆,抓到凶手应该不难,但是很多事情作为学生,我很多时候不方便出面。所以如果有需要,可能需要你出面。”
“没问题。”顾枳聿爽快地答应下来。
“好,我过会儿把卷宗看完,明天给你具体方案。”姜颂禾道。
顾枳聿欲言又止,道:“但是禾禾,我这边有两个条件需要你答应一下。”
“嗯?”姜颂禾愣了片刻,随即情绪立刻爆发了,“你让我帮忙,还跟我提条件?……唔……唔唔……”
姜颂禾话音未落,就被顾枳聿捂住了嘴,她拼尽全力也只能发出“唔唔唔”的抗议的声音。
“你小点声,别让邱阿姨和姜叔叔听到了。”顾枳聿道。
姜颂禾冲着他翻了个白眼,她把顾枳聿的手从自己嘴上扯下来:“没见过你这种求人办事,还提条件的。”
“求求你,就俩条件,就俩。”顾枳聿卑微道。
“那你先说是什么条件,我再酌情考虑要不要答应。”姜颂禾道。
顾枳聿知道事情有商量的余地了,他道:“首先第一个,也是最重要的一个,你一定不要鲁莽,你可以发现线索,也可以侦查线索,但是在走各种行动之前,一定要提前和我,我需要时刻保证你的安全。”
“那万一我的事情和你的任务冲突了怎么办?”姜颂禾道,“我不能因为等你,拖慢我的查案进度啊。”
“这你放心,我一切以你为先。”顾枳聿保证道。
“行,”姜颂禾无奈答应下来,“第二个呢。”
“第二个就是……”顾枳聿犹豫半天,道,“顾云拙这个小孩吧,心思重,你探他话的时候,一定要委婉。而且他对之前那件事,有一种应激障碍,我真害怕询问地太过直白会对他的记忆造成刺激。”
姜颂禾像是在思考,她没有立刻答应下来。
顾枳聿赶紧找补道:“应激障碍是什么意思,你知道吗?就是一种……”
“tpsd嘛,我知道,”姜颂禾解释道,“创伤后应激障碍,是指在遭遇过重大事件后,精神不自觉产生的一种应激反应。这是身体对自身的保护,尤其患者创伤后再体验,反应会更加剧烈,通常会伴随着警惕性回避或者麻木等症状。”
“严重的,还会伴随着躯体化反应。”
“对,就是这种障碍。”顾枳聿快速道。
顾枳聿不放心地嘱托道:“所以不管怎么样,你说话的时候一定要委婉委婉再委婉。”
“放心,那小孩心里没你想得那么脆弱。”姜颂禾重新看着手里的小说,道。
“那小孩?”顾枳聿再一次纠正她,“我们云拙,比你大一岁,你才是小孩。”
姜颂禾不吭声。
顾枳聿起身道:“既然事情已经交代好了,那我先走了。酩野不知道我来你家找你,我得早点回去。”
“等会儿。”姜颂禾冷不丁叫住他。
“怎么了?”刚准备走的顾枳聿停住脚步问。
“顾云拙有没有说过他之前曾经在京祁见过一个小女孩?”姜颂禾毫无征兆地询问道。
顾枳聿细想了一会儿,道:“好像没有,怎么了吗?”
“没什么。”姜颂禾默默道,“就随便问一下。”
“行,有其他线索及时联系我。”顾枳聿嘱托道,“千万要保证自己的安全。”
姜颂禾:“好。”
待到顾枳聿离开后,姜颂禾才不急不慢地把牛皮纸袋里的卷宗拿出来。
里面的资料很多,有照片还有各种记录的口供。
“死者侯子平,26岁,京祁人士,煤炉厂工人,1981年2月4日凌晨六点十分,被发现死于煤炉厂西侧100米,死亡原因吞铅而亡,尸体表面有很明显的鞭打过的痕迹,死亡时间为2月4日凌晨一点左右。”
姜颂禾念完,从架子后面拿出一张附着的尸体照片。
上面,死者呈躺平状,面目朝上,表情平和,没有任何挣扎和痛苦的表情。身下的草地没有任何挪动过的痕迹,所以这里大概率是第一案发现场。
姜颂禾一边对比着尸体照片,一边看着手里的卷宗报告。
“经过勘查,死者尸体周围没有任何脚印等痕迹,”姜颂禾呢喃道,“所以这里应该是第一案发现场无疑了。”
就是……这个煤炉厂工人一点肌肉没有,跟个竹竿一样,是正经工人吗?
平日里干活的时候,指定没出多少力。
小拇指留着长指甲……
这是正经干活的吗?
看到最后,姜颂禾气笑了,她不敢置信地念叨:“证人说死者为人老实肯干,经常帮村里人的忙,还被煤炉厂评为了标兵……”
“这人关系户吧,身上都是肥肉,还好意思被评为标兵?”
姜颂禾无语地把卷宗翻过去:“难怪煤炉厂会倒闭,给这样的人评标兵可不就得倒闭嘛。”
“第二名死者,邹卢,京祁人,年龄三十五岁,1981年6月10日早上七点十分,于福寿村村口大集处被发现,死亡原因尖锐物品刺穿心脏而亡,发现时血液在身下洇开,尸体周围并无挪动过的痕迹,初步判断福寿村村口大集为第一案发现场。”
姜颂禾一边翻看着卷宗,一边感叹:“这福寿村挺邪门的啊,一个村竟然能接连发生这么多案子。”
“真该拜拜风水了。”
姜颂禾吐槽完,便注意到这份卷宗后面附着的照片。
照片上面的尸体鲜血淋漓,各种浓重的血痕遍布尸体的各个地方,从照片上看过去几乎看不到一块儿完整的皮肉。
这两件案子倒是从作案手法上,有些许类似。
难道这就是警方把他们并案的原因?
可是除了这两具尸体除了同样都有血痕外,好像没有其他可以联系的线索啊。
况且,一个重金属中毒而亡,一个被锐器刺穿心脏而亡,这完全就是两种不同的杀人方法啊。
因为这么一丁点依旧就并案调查,警方那边会不会太草率了?
姜颂禾得不出任何结论,她继续翻看着后面的卷宗。
“第三名死者,寿鸿文,京祁人,京祁一中……代课老师?”姜颂禾不由得瞪大了眼,她一边看着卷宗,一边感叹,“果然她的学校也并不怎么吉利。”
她才重生不到半年,与她所在的学校相关联的案子已经有两件了。
感叹着,姜颂禾继续看下去。
“年龄二十五岁,1981年9月17日晚上九点左右,于康盈村口的草垛中被发现,死亡原因重物敲击头部而亡。草垛中发现些许已经干掉的血渣,可以判断此处并非是第一案发现场。”
姜颂禾思忖道:“被人藏进去的?”
可是凶手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什么前两个案子是第一案发现场,第三个案子却要伪造一个案发现场?
难道是因为位置不方便下手?
可是不对啊,之前那两个案子也是发生在闹区,为什么前两个案发地点,凶手可以做到神不知鬼不觉的杀人放尸,反倒是康盈村口就成不方便动手的地方了?
姜颂禾将三个卷宗平放在一起。
第一起案子死者的死亡时间——1981年2月4日。
第二起案子死者的死亡时间——1981年6月10日。
第三起案子死者的死亡时间——1981年9月17日。
第一起案子和第二起案子的死亡时间相隔了四个月。
第二起案子和第三起案子的死亡时间相隔了三个半月。
凶手的作案时间缩短了,这确实符合连环杀人案的杀人习惯。
姜颂禾将卷宗翻到最后,果然看到了卷宗后面附着的尸体现场拍摄的照片。
如前面两具尸体一样,这具尸体表面同样也有数不清的鞭打过后残留下来的血痕。
殷红的血色伴着泛开的鲜肉,在惨白的尸体表面爆开,那一块儿又一块儿血痂密密麻麻的附着在血痕表面。那场面如同一个又一个鬼魅试图冲破地狱的烈焰蹿到人间来,呈现在人面前,就变成了一种诡谲又阴森的视感。
除了残忍,姜颂禾想不到任何形容词。
这次的凶手是个变态吗?喜欢虐杀别人。
姜颂禾虽然很不能理解凶手的杀人手法,但是许是经历得多了,她并没有多少情绪上的变化。
更多的,是对凶手杀人的愤慨,和对死者惨死的惋惜。
“这次的凶手不会是古代实施酷刑的刽子手重生来的吧,”姜颂禾喃喃道,“心里够不正常的。”
很快,姜颂禾在一张空白的纸上得出了一个结论——凶手,当下年龄40岁,大概率是个健壮的男人,生活不幸,心理变态,所以他幼年时期应该家境贫寒,经常受到父母辈的责骂,并且有很强的自卑心理。并且长相应该并不出众,甚至可以用丑陋来形容,突出特点……
姜颂禾的笔尖倏地一顿……
突出特点……这个凶手的的突出特点……
他会虐杀小动物吗?
这种人应该会是个心理变态吧。
姜颂禾细想着。
如果凶手的性格很自卑的话,那么他第一个虐杀的东西绝对不可能是人。
所以最大可能——是小动物。
姜颂禾在纸张上细细地记录着。
这个年代,法律不完善,各种恶势力横行,各种刑侦手段也并没有完备,杀过人尚且破案困难。
更别提猫啊狗啊的了。
就算凶手把整个镇子里的猫狗通通杀了个遍,都不会有人察觉到有任何不对。
毕竟在这个人们尚且吃不饱的年代,谁还会有心思关心这些家畜?
有人路过流浪猫狗,能给它们一块儿发霉的白馒头吃,就已经是发极大的善心了。
姜颂禾不知作何心情,她沉默良久,最终还是在纸张上补充了几个字——喜欢虐杀动物,包括但不局限于,猫、狗……鸡。
写到“鸡”这个字,姜颂禾的笔尖倏地顿住。
她怎么会突然写了这么一个字?
姜颂禾不知道如何解释自己这突然灵机一动,不过既然写了,姜颂禾也并不打算把它划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