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世纪换嫁情缘by鲜肉豆沙粽
鲜肉豆沙粽  发于:2025年10月2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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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一刻,他真的以为她会跟着其他人一样,催促女孩答应求婚。
却万万没想到,她的回答出人意料。
奥黛丽浑然不觉,笑着喊道:“做出你内心的选择吧!美丽的女士!”
女孩深吸一口气,那束迷迭香似乎给了她冷静的力量,让她有了理智思考的余地,而不是沉浸在一时的幻觉里。
她看着男孩澄澈的眼睛,回想起过往的点点滴滴。他虽然木讷,却诚实善良,会给自己上交工资,还悄悄攒钱给自己买礼物。他们很穷,却会彼此加油打气,脚踏实地赚钱……
这些美好的品质,远远比一个浪漫的求婚仪式更加打动人,更是奠定一段美满婚姻的基石。
迎着男孩真挚的目光,女孩深吸一口气,微笑点头:“我愿意。”
众人爆发欢呼,掌声雷动!
“恭喜你们!”
“祝福你们!”
在起哄声中,雀斑男孩凯文激动地抱着未婚妻转了个圈。
女孩脸颊红彤彤,推开男孩往露台上看去,她鼓起勇气微笑道:“怀特夫人……”
“叫我伊莎贝尔就好!”奥黛丽欢快招手。
“伊莎贝尔小姐……”女孩害羞举起野花,“感谢您的慷慨与祝福。可以邀请您和您的丈夫,一起来跳舞吗?”
奥黛丽一愣,赫尔曼轻笑,戏谑地看着妻子,一副“我看你怎么办”的模样。
奥黛丽讪讪笑道:“呃……我不擅长跳舞。”
“来吧!诺曼小姐!”老熟人小乞丐还是喊着原本的称呼,俏皮地眨眼道,“我们不像里面的人那样讲究,都是随便跳的!快来一起热闹吧!”
“欢迎您的加入!美丽的新娘!”
“是啊!请允许我们给您送上祝福!”
“噢!要不是婚车停留时间太短,我们一定还能唱得更好!请给我们再次展示的机会吧!”
大家一句接一句,友善地开起玩笑。
奥黛丽拗不过他们的热情,只好答应。
临走时,她一把拉住赫尔曼,不由分说地将对方也带了下去。
“别让我一个人丢脸,求你了!”奥黛丽小声嘟囔,一面把他当盾牌挡在自己前面。
赫尔曼:“?”
直到站在大家面前,银头发先生脸色仍然冰冷:“我可不跳……”
话未说完,就被热情的胖大婶推进人群,连带着奥黛丽一起。
等回过神,所有人已经手拉手站成一圈,朝着同一个方向载歌载舞!
胖婶是镇子里远近闻名的民间艺术家,歌声高昂嘹亮,她率先唱起祝福曲,众人跟着应和,将未婚的凯文夫妻围在中间,唱唱跳跳。
年轻的小情侣红着脸在中央跳了一支舞,女孩突然拉了一把奥黛丽,奥黛丽下意识拉住赫尔曼,两个人一起站在了圈内。
大家热情越发高涨:“怀特先生!快邀请你的新娘跳一支月下舞吧!”
肯特郡的习俗,临近满月时,在月下跳舞,会得到神圣的祝福。
“我……我不会。”
奥黛丽笑着摆手,有些局促地看了眼赫尔曼。
“这一点儿也不难!请看我们!”女孩也融入热闹的氛围,和未婚夫一起展示。
明月高悬,朴素的裙摆在空中旋转飞扬,二人注视着对方,很快都害羞得低下头,明明是简单的舞蹈,却因为眼底的情意,和身边悠扬动听的歌声,显得无比美妙。
奥黛丽渐渐看得入神,心里燃起一丝微小的渴望。她飞快地扫了眼赫尔曼,又赶紧低下头。
银头发先生当然没有错过这一眼。
他始终在注视着她。
看见清冷月色照着她的侧脸、看见她怔然出神、看见她眼底燃起的神采。
他大概明白她在期待什么。
不是那枚价值连城的红宝石婚戒,也不是城堡里盛大的婚宴,而是少年递给女孩的那束野花和眼底真挚的情意。
即便那是在他眼里,随处可见的廉价之物。
修长的手出现在她的眼前,伴随冷淡的嗓音:“来吧。”
奥黛丽一怔,“你要邀请我跳舞。”
赫尔曼面无表情,抬头扫了眼夜空:“看在今晚月色还算美丽的份上。”
奥黛丽愣住,很快扬起笑容,高兴地握住他的手:“好!”
温热从掌心传递,从他冰凉的指尖一路蔓延。
众人鼓起掌,有人欢呼,有人歌唱,他们自发围成圈,将新婚夫妻围在中间。
月光下,赫尔曼的手搭上妻子柔软的腰肢。
也许是氛围太美妙,奥黛丽竟有一种从未有过的放松感,全身心跟着赫尔曼的步伐舞蹈。
银灰色的眼睛里倒映她的脸。
前半生,他读过的浪漫诗篇少之又少。这一刻,莫名想起偶然听过的一句诗。
——玫瑰如此润艳,于是在我心中,已听不到蜻蜓的震颤。

海因里希被女王叫去谈话, 薇奥莱特夫人同行。
于是新任斯宾塞公爵夫人伊莎贝尔只好戴上社交面具,留在宴会厅里,迎接一位又一位的来宾。
送走前来祝贺的辛西娅夫人, 再抬头, 却看见路易莎站在眼前。
伊莎贝尔微微挑眉,递给她一杯波特酒:“如果你也是来祝我新婚快乐, 那我很欢迎。”
路易莎脸色苍白,犹豫片刻,接过波特酒一饮而尽:“祝福你, 得偿所愿,终于成为查尔维斯的女主人。”
伊莎贝尔平静地看着她,知道对方还有没说完的话。
自从埃德蒙被逮捕,直到婚礼这一天, 路易莎都不见人影。
大概是想请求霍华德侯爵府能不能帮丈夫疏通, 结果可想而知。
从薇奥莱特放弃为孙子说情开始, 路易莎就明白这件事毫无转圜余地。
别说她现t在是和娘家嫂子霍华德太太势同水火的关系, 就算她还是当年的侯爵小姐, 面对证据确凿的谋杀案, 也束手无策。
这些天,路易莎四处奔波,甚至舍下脸去娘家求嫂子, 却吃了闭门羹。
她终于认清现状,在婚宴这天露面。
“我……”路易莎顿了顿, 深吸一口气, “我知道你不会放过埃德蒙,可是,我想求你放他一条生路, 他可以在牢里待一辈子为做过的坏事忏悔,但……可不可以留他一条命?我不能没有他……”
伊莎贝尔把玩着酒杯,良久,轻笑抬眸:“路易莎,我以为你是个聪明人,看来是我想错了。”
“爱情真的会让人冲昏头脑。你有没有想过……”她语气平淡,“埃德蒙的命是命,其他四位枉死的小姐就不是命吗?如果不是我及时发现,恐怕今天就不是我的婚礼,而是我的葬礼。所以你有什么资格替他求情,他配吗?”
路易莎:“可……可是你现在明明没有事……”
“是的,我没有事,但这不代表埃德蒙的罪行可以被赦免。”
伊莎贝尔走近一步,微笑看着路易莎,一字一顿,“现在,说到这个地步,你还要帮他吗?”
路易莎脸上血色尽失,捂着脸浑身颤抖。
“对不起……对不起,诺曼小姐,是我说错话了……我知道我不该替他说话,可是……”
她极力克制,泪水却从指间流淌。
“我没办法了……”路易莎摇着头,语无伦次,“我已经嫁给他了,我爱他……他以前真的不是这样的……他是个好人……”
“亲爱的,不必试图告诉我刽子手曾经也有人性。”伊莎贝尔轻笑,摇晃着酒杯里的液体,“我毫无同情心。”
“还是说之前对你的仁慈,让你误会我多么善良?”她看着路易莎,目光平和,“我当初放过你,是以为你还有救。现在,我仍然会告诉你,你还有机会回头。”
路易莎身形僵硬,凄凉一笑:“回头?怎么回?他死了,我这辈子也完了。”
伊莎贝尔平静地盯着她:“我曾经跟你说过,夫妻的利益有时候并非是一致的,你可以从他的船上下来。”
路易莎茫然摇头,苦笑:“下来?我能下去哪里?奥黛丽,你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你才结婚,不明白婚姻对女人的意义……”
她惨然轻笑,擦掉脸上的泪:“和他私奔的那天,我把霍华德家的脸都丢干净了,父亲给了我一大笔嫁妆,我知道,那意味着买断我们的父女情分,从今往后,我和他们再无瓜葛。”
“你以为我还是侯爵千金吗?”路易莎哽咽,捂着脸极力克制哭声,“不是了,再也不是了……我没有了娘家,就只能全力依靠丈夫,没有丈夫,我就是个寡妇……呜呜呜我劝过他,可是没有用,他已经失控了……”
时下,离过婚的女人和寡妇一样,都会被贵族社交圈视为没有利用价值的人。
伊莎贝尔静静看着她,既没有居高临下贬低,也没有刻意温情的关怀,更多的是以旁观者视角,听她诉说。
“我知道那是错的……我知道……”路易莎喃喃,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可女人永远只是男人的助手,我无法掌控他的航向,我只能盼望他嬴,我只能告诉我自己,相信他,爱他……”
“我没法不爱他!我必须每天靠着爱他的回忆才能过下去!”她闭上眼,嗤笑,“如果不爱他,我只会更加痛苦,我没办法说服自己变成这个样子……从侯爵府千金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甚至还要当个沾满污名的寡妇!”
“我为了他,放弃家人,放弃名声,放弃本该大好的前程!除了那点爱情,我一无所有!”她再也克制不住,捂着脸哀恸哭泣:“我怎么就活成今天的模样!我为什么活成今天的样子啊……我回不了头啊!我这辈子已经宣告结束了!”
伊莎贝尔垂眸。
忽然想起第一次劝告路易莎时,镜子里倒映出对方的神情。
她什么都明白。
她当然知道自己上了一艘必沉的船。可是这份清醒只能让她更加痛苦。
女人出嫁前的荣耀是父亲给的,出嫁后的体面是丈夫给的。当初她不顾一切嫁给爱情,后面的苦果都要自己咽下去。
后悔吗?当然。
可世上最难受的情绪就是后悔。本该拥有的一切却因错误的抉择而失去,比一开始就一无所有更致命。
所以她只好催眠自己,还拥有爱情。
也许当初她是爱过埃德蒙,可那点多巴胺分泌产生的激情,早就在日复一日的矛盾里消磨。
如果连爱情都不剩,那她就必须承认自己陷入彻头彻尾的失败漩涡里。
伊莎贝尔看穿一切,将酒杯递到她面前:“哭完了吗?”
路易莎抽泣声顿住,似乎没想到对方旁观别人的惨状,还能如此冷静。
“哭完就喝了这杯酒,站起来,走下去。”伊莎贝尔淡淡道,“还说你认为泪水能改变一切?那么罪犯只需要去法官面前痛哭流涕。”
路易莎哽住,“我没有这么想……”
“我知道你没有,只是例行提醒。”伊莎贝尔打断,平静道,“其实我很高兴,在那天我和你谈话后,你没有再帮埃德蒙做事,还对我作出提醒。”
路易莎急忙道:“我不知道他要用什么办法害你,否则我会提醒得更详细!”
“我知道。”伊莎贝尔淡淡抬眸,“所以我支付给你的报酬,就是留你一命。”
路易莎愣住。
“就像风险投资,我给予的东西,取决你投入多少。”伊莎贝尔淡淡道,“你为自己换回了一条命,应该感到庆幸。所以,别再要求我放过埃德蒙,他不是你该索取的利息。”
路易莎沉默良久,嗓音干涩:“我明白了,谢谢。”
伊莎贝尔将高脚杯的酒一饮而尽:“不客气。”
路易莎看着她走远,没再纠缠。
她明白,除了这条命,其他的一切都带不走,更无法留在查尔维斯。
新任的女主人,不会在身边留下隐患,尤其还是曾经害过自己的人。
能留她一条命,已经仁慈至极。
路易莎深吸一口气,忍住眼泪。
今后的路,她必须靠自己走。
可是又能怎么走呢……她只是个女人,丈夫还是个死刑犯,娘家也不会收留她,她一无所有……
“路易莎。”伊莎贝尔忽然回头。
陷入绝望的路易莎怔然回望,眼底燃起渺小的火光。
改变主意了吗?她心软了?会收留我吗?
似乎看穿她眼底的希冀,伊莎贝尔的话语将她拉回现实,“明天我会让艾米丽把你的东西收拾好,并给你足额的支票,够你下半生安稳度日。希望在我回去之前,你已经做好离开的准备。”
路易莎脸色黯淡下去:“……”
“还有。”冰蓝色的眼睛看着路易莎,她顿了顿,似乎叹了口气,“我必须纠正你,女人不必去管男人的航向,更不用做一株菟丝花依附他。去做你自己的掌舵者,就算现在只是一艘四面漏风的破船,那也比跟着别人淹死好。不是吗?”
说完,伊莎贝尔拎着裙子走远。
路易莎留在原地,表情怔然。
她想到什么,倏然抬眸,追了上去。
“等等!”路易莎拉住伊莎贝尔,深吸一口气,酝酿许久才开口,“我有重要的事跟你说。”
伊莎贝尔蹙眉。
路易莎盯着她的眼睛,压低声音,郑重道:“一定要小心索菲娅!这次事件,很可能是她和埃德蒙策划的。”
她回想起那个和埃德蒙交易的女人。
一闪而过的裙摆、手臂上月牙形的胎记……
当时她试探着反问埃德蒙,他默认,当时路易莎就猜测是索菲娅。
伊莎贝尔若有所思,很快点头。
“谢谢。”
她轻飘飘撂下感谢,再次走远。
路易莎听见最后一句话传来。
“去试试吧,路易莎,走出去看看。人活着,总有路可走。”
路易莎后知后觉,咧开嘴无声地笑了。
是啊,只要还活着,其他的重要吗?就算是四面漏风的船,也还有修补的余地。可船要是沉了,就什么也没了。
她又何必为了莫须有的东西,非要跟着丈夫死在一艘沉了半截的豪华游轮里,只因为可笑的自尊。
深吸一口气,路易莎擦干眼泪,准备离开。
刚走出宴会厅,前方的黑夜里,有人叫住她。
“姑姑。”
路易莎上前两步,仔细一看,“莉莉丝?你怎么……”
后半句话哽在喉咙里。
莉莉丝的身边是霍华德太太,此刻正臭着脸,一看见小姑子就撇开头。
让路易莎愣住的是嫂子身后的三个人—t—头发花白的霍华德老侯爵以及侯爵夫人、还有搀扶着二老的兄长。
自从与家人决裂后,这还是路易莎第一次与他们相见。
彼此对视良久,还是侯爵夫人红了眼眶,冲她招手:“路易莎,回家吧。”
路易莎的眼泪瞬间落下。
宴会厅里,伊莎贝尔没空关心霍华德家的温情场面,以及小姑子回家会和嫂子展开怎样的斗争。
她当然不会告诉路易莎,是她提前通过莉莉丝告知霍华德侯爵,关于路易莎的事情。
她并不希望自己在对方心里留下多么仁慈的印记。
毕竟,按照原书中的情节,如果没有伊莎贝尔出现,那么路易莎作为埃德蒙阵营的既得利益者,也许就这么顺理成章地享受了好处,而没有真心忏悔。
所有悔恨都建立在失败的基础上,伊莎贝尔比谁都明白这个道理。
但是,就如她刚才对路易莎所说的。
如果一个身不由己的女人能够回头,那么她不吝啬伸出一只手,拉对方一把。
至于能不能够站起来,就全靠路易莎自己。
人只要想活着,怎么都能活下去。
现在,她没空管别的,而是一心琢磨路易莎透露的消息。
索菲娅是埃德蒙背后的人吗?
伊莎贝尔缓缓勾起唇角,那可有意思极了。
她抬眸,心中所想的那位女士,正好出现在面前。
“奥黛丽,新婚快乐。”
美艳动人的索菲娅·斯宾塞夫人轻摇羽毛扇,优雅走近,“今晚的主角忙于应酬,总算有空能让姑妈送上祝福了。”
伊莎贝尔微笑,颔首道:“姑妈在找我?正好,我也在找您。”
冰蓝色的眼睛划过深意。
索菲娅微笑凝固,很快掩饰过去,像往常那般友善,“我的荣幸。”

第44章
“如果我没看错, 刚刚走出宴会厅的是路易莎吧?”索菲娅挽着伊莎贝尔的手臂,两个人步伐优雅,避开人群闲聊。
“是的。”伊莎贝尔从路过的侍从手里端过一杯颜色明亮的酒, “为婚礼准备的特调酒, 名为仲夏夜之梦,味道不错, 姑妈试试?”
索菲娅接过高脚杯,姿态熟练地闻嗅,“很香, 颜色别致,像庭院里的紫罗兰,如果不是我最近身体不适,一定要细细品味。谢谢你的好意, 美丽新娘。”
“那好吧, 是这杯酒的遗憾。”伊莎贝尔挑眉, 吩咐侍从退下, 自己端着酒喝了一口。
冰蓝色的眼睛自始至终盯着索菲娅, 吞咽完酒液, 忽然露出微笑,“看,它没毒。”
索菲娅笑容不变, 露出诧异的神态:“奥黛丽,你在说什么?”
伊莎贝尔慢悠悠地晃着杯中的液体, 灯火照耀着酒杯, 折射出美丽而梦幻的紫色光线。
“姑妈听不明白?”她轻笑凑近,压低声音,“你不是已经看见了吗?路易莎和我说了那么久的话, 你猜,她都说了什么?”
索菲娅面容平静,眸光滑过笑意:“噢,这我可真猜不到。想必是求情吧。谁都知道路易莎这个可怜的孩子,心里只有埃德蒙,哪怕他犯下滔天罪行。”
伊莎贝尔微笑:“那姑妈认为我应该看在姻亲关系的份上,放过他们吗?”
索菲娅顿了顿,眸光微动,似乎在判断她话里的深意。
“当然不能。”良久,索菲娅垂眸,惋惜地叹了口气,“为了继承权,不惜毒杀那么多人,我想任何有良知的公民都无法原谅。”
伊莎贝尔赞同地点头:“姑妈说得对极了。”
她顿了顿,盯着索菲娅,勾起唇角:“所以,从今天开始,你做好了和埃德蒙落得同样下场的准备吗?姑妈。”
索菲娅笑容僵住。
灯火辉煌的大厅里,往来衣香鬓影,到处都是欢歌笑语。
谁也不知道,角落里看似相谈甚欢的两位女士,陷入冰冷的对峙。
美艳的脸庞总是很容易令人心生好感,很快,索菲娅黝黑的眼眸闪过温和的笑意,却仍像戴着假面,“我以为,成熟的对手不会那么容易暴露底牌。”
二人继续向前踱步,亲密得一如往常。
“假装不知情?保持敌明我暗的态势,然后悄悄反击?”伊莎贝尔喝了口酒,看向索菲娅,“如果你是埃德蒙,那我会选择这样做。可惜你不是……”
“看到路易莎接近我的那一刻,合格的幕后黑手,就该做好身份暴露的准备。”她看着索菲娅,缓缓揭穿对方内心所想,“显然,你很清楚这一点,再演一场无关痛痒的戏,那就没意思极了。你说对吗?”
索菲娅垂眸,笑意里藏着了然。
谈话至此,双方已经明牌。
索菲娅终于摘掉面具,语气温柔,眸光暗含冰冷:“你比我想象中的要聪明,也更难对付。埃德蒙那种蠢货,死在你手里,理所应当。”
伊莎贝尔没有说话。
索菲娅挑眉,挽着她的胳膊,继续道:“其实不用路易莎提醒,你已经猜到是我。”
伊莎贝尔笑了笑:“男人们总是忽视女人的野心,埃德蒙也许认为,你和路易莎一样,只是依附他的菟丝花,借助对他的投效,换取一些帮助。”
索菲娅眸光闪过讥诮,“噢,对极了。我只是央求他,希望他继承爵位后,能让我成为名正言顺的斯宾塞家女儿。”
“如果我是个男人,这句话会让他警惕。可正因为我是个女人,还是声名狼藉,一无是处的私生女,所以他理所当然地觉得,我是个祈求庇护的可怜虫,自然就相信了。”
“可他忘了,名正言顺的斯宾塞家女儿,也会拥有继承权,甚至先于他。”伊莎贝尔缓缓道。
索菲娅笑了起来:“是的,海因也明白这一点,所以在我祈求他的时候,他没有答应。也许你不信,我其实更喜欢来自对手的提防,这至少承认了我带给他们的威胁。”
“一位从底层挣扎着爬起来,成为伯爵夫人、还将女儿嫁给王室公爵的女士,的确是值得重视的对手。”伊莎贝尔看着她。
“短短接触数次,能和我说出这番话,你也是值得重视的对手。”索菲娅松开她的胳膊,轻摇羽毛扇,眸光晦暗不明,“不过……我想教你的是,光有重视还不够。”
她贴近伊莎贝尔的耳畔,轻声说:“还得心狠手辣。”
伊莎贝尔垂眸,冰蓝色的眼睛划过沉思。
乐团奏响钢琴曲,悠扬的乐声里,索菲娅抬起头,顺手拿起侍应生托盘里的香槟,回敬伊莎贝尔。仿佛又变成了那位和善的姑妈。
“新婚快乐,亲爱的。”她微笑,拉长尾音,“来日方长。”
彼此对视时,二楼门开,海因里希和女王走了出来、身边跟着脸色难看的薇奥莱特夫人。
所有人遥遥望去,恭敬颔首。
海因里希准确地找到妻子的身影,二人视线在空中交汇。
对方隐晦的一眼,看不出情绪。
伊莎贝尔本能察觉,事情似乎有些不对劲。
她对上索菲娅虚伪而友善的笑,举起酒杯,缓缓道:“来日方长。”
索菲娅转身离开。
伊莎贝尔盯着杯中的液体出神,直到海因里希走近。
“刚刚女王找我们谈话,菲利普向她请示,赐予索菲娅姑妈回归斯宾塞家族的权力。”海因里希压低声音,情绪复杂难辨。
伊莎贝尔蹙眉:“女王应该知道薇奥莱特夫人的意思。”
“菲利普联合布伦瑞克伯爵府一起向女王求情……还当着诸多选帝侯的面。连大主教都在为索菲娅背书,说虔诚的圣曜教徒应该享用平等人权。”海因里希看了眼被埃莉诺扶回房间的老太太,沉声道:“奶奶毫无办法,即便是女王也不能对抗所有人,只能同意。”
伊莎贝尔陷入思索。
看来她所料想的是对的。
无论她与埃德蒙之间,是死是活,索菲娅都是坐收渔翁之利的那个人。
埃德蒙倒台,接下来,索菲娅要对付的就剩……
伊莎贝尔抬眸,盯着海因里希看了许久。
“怎么了?我脸上有什么东西?”海因里希茫然,摸了摸脸颊,自觉还和白天一样俊俏。
伊莎贝尔翻个白眼,无奈道:“最近这段时间……不,不止最近,让维克托提醒你身边的护卫,时刻警惕,注意你的人身安全。”
海因里希古怪地看着妻子,隐隐有些不忿:“是什么让你质疑我自保的能力?你以为我能在查尔维斯活这么久,是因为玛格丽特保佑吗?”
他上前一步,悄悄攥紧拳头,肱t二头肌拱起来,显得礼服鼓鼓囊囊。
伊莎贝尔挑眉,视线扫过对方刻意展示的肌肉。
从充满怨气的俊脸,到穿着衣服也能看出匀称结实的腹肌和窄腰,再往下……
“喂,你看哪呢?!”海因里希压低声音,耳垂已经红了。
角落里,高大的男人挡在身前,将伊莎贝尔笼罩在阴影里。
明明是能被完全覆盖的纤细身材,她却双手抱臂,神情坦然,自信能压制一切。
“我不能看吗?”
“!”海因里希呼吸一窒,脸色涨红,“那也不能现在看!”
“那什么时候看?”
海因里希哽住。
冰蓝色的眼睛里充盈着揶揄的笑意。
海因里希脸色紧绷,终于明白自己被调戏了!
“要看是吧?来!”他从鼻腔里发出哼笑,一把拉起伊莎贝尔的手,径直往二楼走去。
细白的手腕被攥紧,不由分说地拉扯向前。
“等等!”
“不等!”海因里希嗤笑,头也不回,“你不是着急吗?”
伊莎贝尔哭笑不得:“我的意思是,你走慢点!我裙摆太长了。”
“裙摆太长?”海因里希突然顿住脚步转身。
伊莎贝尔还在跟裙摆作战,一时不察,撞进他怀里。没等反应过来,视野天旋地转,整个人被海因里希扛了起来。
“这样就没关系了。”
“喂!海因!”
海因里希单手将妻子扛在肩头,步履生风。
“海因……停下!”伊莎贝尔无奈地拍着他的背。
“不停!”海因里希好不容易压制她一把,得意极了。
伊莎贝尔扶额笑了,掐着他的腰狠狠一拧。
海因里希极力忍住面部扭曲:“嘶!”
“不听我说话,这就是下场。”伊莎贝尔微笑,淡淡警告,“我的鞋掉了,去捡起来。”
海因里希龇牙咧嘴,回头才看见原地掉了两只高跟鞋。
“呵,急的是你,现在磨蹭的也是你。”海因里希哼哼,动作倒是很老实,轻轻松松,单手拎起鞋,再次往卧室走去。
“你确定现在急的是我?”
伊莎贝尔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胳膊搂着他的脖子借力,不让肚子膈着难受。
可是这个状态,让她说话时吐出的热气,正好喷在海因里希的耳垂边。麻痒触感,令血色立刻蔓延,甚至使得整张脸又红了起来。
海因里希脚步慢了下来,仓皇板着脸:“……我可不急!我有什么好急的?”
“哼,我们只是搭档,难道真的能……”他语速飞快,顿了顿。
伊莎贝尔注视着他的侧脸,轻笑道:“能什么?”
说话时,二人已经站在卧室门口。
她轻轻挣脱束缚,赤脚站在地上,仰头看他,笑着问:“说啊,能怎么样?”
海因里希深吸一口气,偏开头:“我走了!你休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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