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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文又名:《西方版上错花轿嫁对郎》
 诺曼家的姐妹花双双订婚,全家人却愁眉不展。
 善良单纯的妹妹将被当成棋子,嫁入波云诡谲的公爵府,
 睿智冷静的姐姐将嫁给新富乍贵,急于妆点门面的暴发户。
 白兔送入魔窟,天鹅掉进沼泽。
 老诺曼白眼一翻,差点蹬腿。
 作为穿书者的姐姐伊莎贝尔左手掐父亲的人中,右手给妹妹奥黛丽擦眼泪,淡定开口:交换吧,亲爱的。
 听说诺曼家小女儿愚钝不堪,斯宾塞公爵府众人心怀鬼胎,使绊子看笑话。
 谁料,传说中的笨蛋小姐优雅至极,冰蓝色的眼睛仿佛能看穿阴谋诡计,一路见招拆招,直到走上权力巅峰。
 至于被遗忘的公爵本人?
 伊莎贝尔:欧,抱歉,我想你应该清楚,事业脑不需要男人。
 为了避免被出身高贵的儿媳瞧不起,怀特夫人不甚熟练地端着上流人士的架子,第十八遍反思胸针的花纹是否过于艳丽。
 门外探出一个小脑袋,淡金色卷发,水汪汪蓝眼睛,笑容羞涩:“嗨,美丽的女士,请允许我向您问好,您的胸针真漂亮。”
 怀特夫人呆住,气势荡然无存:“额,嗨,你好。”
 对未婚妻不感兴趣,维持冰块脸的赫尔曼少爷目光停顿,很快移开。
 奥黛丽绽放笑容:午安,怀特先生。
 赫尔曼·怀特:……
 十项全能事业脑优雅姐姐X自我攻略恋爱脑假bking公爵
 善良可爱小天使妹妹X高冷无情野心家新贵
 文案定于2023年5月16日,已留存。
 ——预收《替嫁双姝》——
 与淮宁王定亲前夕,林家千金逃婚了。
 淮宁王以残暴闻名,丑闻一旦暴露,对林家而言无疑是灭顶之灾。
 林夫人着急寻找替身,将目光放在寄住家中的表小姐身上——
 眉眼与林砚秋七分相似,美丽软弱,很好摆布的孤女。
 庄云馥的确很好摆布。
 父母双亡,寄人篱下,命运如飘萍。
 替嫁后被淮宁王短暂宠幸,身份暴露后被当作替罪羊,驱逐出府。
 她以为就此自由,转头却掉进淮宁王设下的金丝笼,成了他见不得光的外室。
 两个人虐恋情深,不死不休……
 这一切,都是原书《替嫁新娘》的剧情。
 此刻,穿书版庄云馥看着阴湿变态的淮宁王。
 庄云馥:遇到困难睡大觉吧.jpg
 替嫁?替!去公爵府吃香的喝辣的!
 强取豪夺?慢着!我自己躺平!
 庄云馥:当惯了社畜的咸鱼是这样的啦QVQ
 出逃的林砚秋没有等到懦弱的心上人,只等来一窝山匪。钱被偷,首饰被抢,人还差点没命!
 危急关头,有人从天而降,英雄救美。
 林砚秋抬眼——夕阳逆光,高马尾少年叼着狗尾巴草,吊儿郎当问:喂,我救了你,拿什么谢我?
 林砚秋嗫嚅:对不起,我的钱都被抢走了。
 少年白眼一翻,立刻要走,袖子却被人揪住,转头对上少女可怜巴巴的眼神:大侠,你能不能带我一起走。
 少年凶神恶煞:不可以!
 他霍思危一介游侠,怎么能带个拖油瓶仗剑走天涯?!
 回头看了眼一瘸一拐的娇娇千金,霍少侠怎么也没想明白自己怎么就松了口!
 一定是那句“大侠”吹捧得他鬼迷心窍!
 下个路口!一定甩掉她!
 可是,直到林府士兵找过来的那一天,林砚秋被强行绑上车,他却单枪匹马追了数百里。
 林府千金和江湖游侠,是云泥之别。可是没关系,他总会追上她。
 咸鱼替嫁王妃x阴湿变态摄政王
 乖乖尚书千金x酷拽江湖游侠
 内容标签: 天作之合 西方罗曼 穿书 轻松
 主角视角伊莎贝尔·诺曼;奥黛丽·诺曼海因里希·斯宾塞;赫尔曼·怀特配角海因里希·斯宾塞赫尔曼·怀特
 其它:双女主
 一句话简介:西方版上错花轿嫁对郎
 立意:因地制宜创造美好生活
 有钱的单身汉总要娶一位太太,这是举世公认的真理。
 在穿入《镀金牢笼》这本小说之前,许莉莎读过这句话——出自简·奥斯汀笔下。
 此时此刻,作为伊莎贝尔·诺曼的她,正亲眼见证它的应验。
 “亲爱的诺曼爵士、诺曼夫人、以及可爱的奥黛丽·诺曼小姐,还请贵府在下个月的第二周做好迎接斯宾塞公爵的准备。秉承教皇的美意与女王陛下的关怀,我敢断定这将是一桩美满的婚姻,更会为贵府增添荣光。”
 庄园外,女王的使者——一位鹰钩鼻银发绅士高抬着下巴,以高贵的首都腔调一口气交代完事项,并穿插华丽的词藻歌功颂德,才终于向诺曼家的众人躬身行礼。
 “诸位,期待下一次的相见。”
 在他身后,身穿皇家制服的礼仪兵整齐划一摘帽敬礼。
 “再见,贾维斯爵士,向女王问好。”诺曼家族众人回以标准的礼节。恭送鹰钩鼻坐上马车,绝尘而去。
 马车溅起的尘土尚未消散,父亲爱德华·诺曼白眼一翻,“嗷”的一嗓子昏过去,诺曼夫人和管家仆人手忙脚乱搀扶。
 “欧,爱德华,振作点!”诺曼夫人轻拍爱德华的脸。
 “亲爱的,我无法振作。”爱德华泪水涟涟,向站在一旁的奥黛丽·诺曼招手,“奥蒂,我的甜心,我敢打赌整个锡兰公国不会有比你更单纯善良的孩子,女王怎么就选中你嫁给斯宾塞公爵!”
 听到这句话,众人悲上心头,奥黛丽也跟着哭了起来,“爸爸……”
 诺曼夫人鼻子一酸:“别这么残忍,爱德华,别再提醒我要失去一个宝贝女儿。”
 奥黛丽扑进母亲怀里:“妈妈……”
 管家与仆人也纷纷落泪,众人哭成一团,除了……伊莎贝尔·诺曼。
 揉了揉被哭声震痛的耳朵,伊莎贝尔轻摇羽毛扇,冰蓝色的眼眸里划过笑意。
 唉,真是水做的一家子。
 穿越前,许莉莎是个世俗意义上的天才,博学多识,年少成名,致力于在各个领域闯出一番事业。在她的处事逻辑里,只要有智慧,就没有什么难关是闯不过去的。
 自从穿入书中,成为诺曼家族的大女儿伊莎贝尔。从小到大的二十几年里,她见证了另一种处世哲学:小事小哭,大事大哭,天大的难事哭完洗洗睡。
 正如现在,女王赐婚,要将奥黛丽嫁进斯宾塞公爵府,就属于天大的难事。
 诺曼家族是锡兰公国的落魄贵族。爱德华·诺曼继承了先辈的男爵头衔,却凭着出色的能力将财产挥霍一空,现在只剩破落架子,勉强能蹭一张上流舞会的入场券。
 然而斯宾塞家族却是名副其实的大贵族,其祖上的荣耀与财产不仅延续至今,现任家主海因里希·斯宾塞还牢牢掌握着实权,是锡兰公国七大选帝侯之一。
 按常理来讲,能嫁入斯宾塞公爵府,对于普通家族来说是做梦都不敢想的美事。可坏就坏在,海因里希本人有一个极其恶劣的传闻——克妻。
 到目前为止,年轻英俊且实权在握的公爵,已经有四位未婚妻暴毙而亡,且都是出身高贵的年轻女士。
 能攀附权贵当然好,但如果要夺走女儿性命,大部分体面的绅士还是不愿意这么做。当然,有个别境况堪忧的家族,想要剑走偏锋,却也没这个机会。
 女王操心年轻公爵的婚事,在公国内部遴选合适的贵族小姐。这份殊荣降临诺曼家族,有人欢喜有人愁。对于爱女儿如命的诺曼夫妇来说,自然是后者。
 “欧!可怜的奥蒂,听着,你绝不能嫁给斯宾塞公爵,否则会被厄运牵连!”
 不远处,突然有马车飞驰而来,一位穿着宝蓝色克里诺林裙、头戴蕾丝宽边帽子、身形丰满的女士还没下车,就边哭边嚷嚷起来。
 这是诺曼夫人最小的妹妹,安娜·卡文。
 “安娜姨妈。”奥黛丽擦了擦眼泪,向安娜行淑女礼。
 安娜亲吻奥黛丽的脸颊:“可怜的孩子。”
 诺曼夫人搀扶着爱德华进屋休息,一面叹气:“安娜,亲爱的妹妹,原谅我不能妥善接待你。实际上,厄运已经降临在我们头顶,女王和教皇的共同赐婚,我们无法抵抗。”
 “不不不,简妮,好姐姐,如果你知道斯宾塞家族多么恐怖,你绝不忍心把奥蒂推进火坑!即便是上帝赐婚!”
 安娜姨妈热得气喘吁吁,跟在诺曼夫人身后走进客厅,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其中的弹簧不堪重负,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
 女仆上前帮她解开帽子,又送上红茶和点心:“安娜夫人,请慢用。”
 “唔,好姑娘,还是我最爱的味道。”安娜迫不及待给司康饼抹上果酱,大快朵颐,吃得噎住了,赶紧喝上一口红茶,等到终于填饱肚子,才继续高谈阔论,“我在汉克郡认识一个吉普赛女人,她有极其厉害的占卜术,还曾拜访过斯宾塞公爵的查尔维斯庄园。她说公爵的未婚妻接连病死,都是因为诅咒!”
 诺曼夫人,也就是简妮·t卡文,一脸不可置信,“诅咒?”
 “是的,就是诅咒!这一代的斯宾塞公爵曾在海洋军队服役,听说他当年和赫斯兰公国作战时,手段非常残忍,是个人尽皆知的暴脾气!”安娜在胸前画十字,神秘兮兮说,“吉普赛女人告诉我,公爵因为杀孽太多,曾被魔鬼附体,退役后生了一场大病,差点死掉。当地的牧师过去探望,竟然被发病的公爵掐死!”
 “什么?!上帝啊!”简妮和爱德华对视一脸,难掩脸上的震惊。
 奥黛丽害怕得缩了缩身子,握住伊莎贝尔的手。后者的脸上却十分平静。
 “所以,姨妈是想说,他未婚妻的死亡,就是因为魔鬼的诅咒!奥黛丽嫁过去也一定会步那些可怜女孩的后尘?”伊莎贝尔摇着扇子,笑容淡淡。
 “正是这样,聪明女孩!”安娜点头,看着伊莎贝尔,脸上浮现不悦,“但是你的表情……这不该是一个同情妹妹命运的姐姐应该有的表现,亲爱的贝拉。”
 “谢谢姨妈的提醒,但是……”伊莎贝尔耸耸肩,“与其相信吉普赛女人的谬论,不如相信爸爸眼光独到,投资的铁路一夜翻红,赚够两万锡兰币。你说呢姨妈?”
 安娜老脸一红,赶忙借着喝茶掩饰。
 爱德华听了,再次掩面嘤嘤哭泣:“呜呜呜……”
 母亲简妮不赞同女儿的辛辣的幽默,嗔了一眼,“贝拉,你爸爸已经够伤心了。”
 唯独奥黛丽噗嗤笑出声,悄悄捏了捏姐姐的手,伊莎贝尔回以微笑,替妹妹擦干眼泪。
 不过,玩笑归玩笑,大家却知道伊莎贝尔说的话一向没有大错。
 诺曼家族现在一贫如洗,就是因为爱德华禁不起安娜的劝说,投资了埃尔美联邦的铁路贸易。
 当时安娜声称自己的丈夫——一位靠着嘴皮子娶到乡绅幺女的商人有可靠的投资路径,于是撺掇着姐姐姐夫一家共同发财。彼时,诺曼家只剩最后那点留给女儿的嫁妆。向来懦弱的男爵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想搏一搏,赚回以往经营不善亏空的钱,结果赔得精光不说,还欠下巨款。安娜那个不靠谱的丈夫,在得知血本无归后卷了家产逃跑,至今没有踪迹。
 安娜作为始作俑者,听到旧事重提,当然惭愧。然而一家子糯米团里,没人愿意责怪她,除了狠心的伊莎贝尔。
 其实伊莎贝尔很少插手诺曼家族的一切事务,大多任由其发展。其一是因为,对她而言,这只是一本书。其二是因为,她穿越之前没仔细看,连主角是谁都不知道,只记得小说梗概。
 过腻了上辈子的精英人生,躺平感受十九世纪西方日常挺好的。
 不过,伊莎贝尔也不确定究竟是不是十九世纪。
 小说是架空背景,锡兰公国在现实世界并不存在。这里的风土人情类似英国,但历史背景又类似德法。譬如帝国上层还存在选帝侯制度,国与国之间时常有战争。身为破落贵族的女儿,伊莎贝尔能接触的场合有限,只能凭借社会风貌判断,现在相当于十九世纪。
 如果可以不参与剧情,伊莎贝尔愿意这么悠闲一辈子。诺曼家虽然不富裕,家人却不错,爸爸妈妈妹妹,三个傻白甜,加起来凑不出一个心眼。偶尔有安娜这样的愚蠢姨妈给生活添点乱子。
 然而,公爵府婚讯的到来,正式提醒了伊莎贝尔,剧情开始了。
 她记得,原书梗概是:两个姐妹因为婚姻天各一方,各自陷入悲惨命运。单纯的妹妹接到女王赐婚,嫁入斯宾塞公爵府。她在外被各种反派刁难,在内被公爵厌弃,最终成为公爵府权力斗争的牺牲品,冻死在某个雪夜。
 聪慧的姐姐会因为债务嫁给暴发户,成为装点门面的花瓶。野心勃勃的资本家厌恶她的高傲,等榨干她的利用价值,弃之如敝履。清高的姐姐郁郁寡欢,抵挡不住病魔的侵袭,也于同一个夜晚病逝。
 临死前,两姐妹不约而同唱起故事开头的摇篮曲,那是母亲从小在她们耳边唱的歌。远在家乡的父母并没有沾到女婿们的荣光,甚至因为反派们的针对,生活得越发窘迫。收到两个女儿的死讯,爱女如命的夫妻俩彻底绝望,自尽于家中。
 结尾就是例行升华,说这本书反映了落后的婚姻制度对女性的压迫,造就时代悲剧等等。
 当时她没认真看,穿来以后,身边因为婚姻造就悲剧的姐妹俩多不胜数,伊莎贝尔以为自己只是平平无奇的路人甲。
 现在回想,原来她穿越成主角之一,的确快要直面悲剧了。
 斯宾塞公爵的婚讯已经到来,暴发户还会远吗?
 愁云笼罩着诺曼庄园,无论多么烦恼,饭还是要吃,觉还是要睡的。正如当下的贵族们,不管内里隐藏多少惊涛骇浪,从外表看,依然要维持风光和体面。餐桌上的红酒牛肉一样都不能少。
 吃过晚饭,奥黛丽邀请姐姐在房间里散步。
 偌大的城堡依旧如上世纪那般华美,只是旋转楼梯和房梁上的斑驳增添了岁月的痕迹。这座饱受美誉的庄园,曾经是许多游客的向往之地,也时常令诺曼家族感到无上光荣。
 此刻的奥黛丽却没有欣赏的心情,她挽着姐姐的手臂,心不在焉,水蓝色的眼睛黯淡无光,连金色的卷毛都耷拉着。
 “亲爱的奥蒂,如果你是因为今天的噩耗感到沮丧,那我劝你不必如此。”伊莎贝尔拨了拨妹妹的小卷毛,触感柔软,像她前世养的金渐层小胖咪。
 奥黛丽强行挤出一抹笑,“抱歉,贝拉,我的不开心也感染到了你。希望你不要费心想好听的话来安慰我,我们都明白,谁也不能违抗女王的赐婚。”
 伊莎贝尔挑眉,盯着她的大眼睛看了一会儿,“不,我没想安慰你。”
 奥黛丽眼里闪烁着疑惑:“?”
 “我只是想说,一个噩耗后面必然还有另一个噩耗,别急着发愁。”伊莎贝尔平静说道。
 奥黛丽扯开嘴角:“……真棒的安慰。”
 “不客气。”伊莎贝尔依然端方地踱步。
 沉默片刻,两姐妹一齐笑出声。
 奥黛丽擦了擦笑出的眼泪,“亲爱的贝拉,你总是知道怎么逗我开心。”
 客厅点燃着烛火,奥黛丽看向伊莎贝尔,蓝眼睛望着蓝眼睛。
 不同的是,姐姐的眼睛像海洋般深邃,而妹妹总是笑着,似阳光下璀璨的蓝宝石。
 从小到大,姐妹俩就像硬币的正反面,性格迥异,却又相辅相成。
 奥黛丽时常觉得,伊莎贝尔是游离于众人之外的,她聪慧博学,敏锐智慧,却从不向外人炫耀。只有从小一起长大的奥黛丽,能窥探出深海的一角——当然,也不是什么好情形。
 小时候,伊莎贝尔是个无师自通的天才女孩,最爱干的事情就是在庭院里晒太阳看书。奥黛丽则相反,是个彻头彻尾的小笨蛋,怎么也学不会家庭教师留下的手工作业。连一向温柔的母亲在辅导完后都开始头痛。无奈之下,只能把这个重担抛给伊莎贝尔。
 如果以为伊莎贝尔是什么温柔靠谱的大姐姐,那可就大错特错。时年十岁的贝拉姐姐自此有了“专属小家仆”——五岁的小奥蒂。
 小跟屁虫的日常是:每天六点醒来,跑到姐姐房间等她睡上三小时懒觉,再送上有点晚的早安吻;帮姐姐端早餐,时常碰倒牛奶但依然坚持不懈;姐姐晒太阳看书的时候,她就乖巧地在一旁拼积木,用泥巴盖房子,并随时等候召唤,帮姐姐端茶倒水。有时候不小心玩累了,睡倒在草坪上,醒来时发现躺在姐姐身边。虽然姐姐脸上充满对脏孩子的嫌弃,却会用手中的书帮她遮阳。每当这个时候,小奥蒂就会忘记所有不开心,第二天依旧待命。
 至于家庭作业,奥黛丽完全忘记这回事,反正老师检查的时候,姐姐都会帮她糊弄过去。母亲问起,伊莎贝尔则漫不经心回答:“小奥黛丽女士显然不是学习音乐和烹饪的专家,我看她在泥巴盖房子方面倒有天分。”
 母亲简妮忧心忡忡:“如果贵族女孩不掌握几门才艺,将来会被指责没有教养。”
 “那好极了,你已经有一个注定没教养的女儿,应该不介意多一个。”十岁的伊莎贝尔眼也不眨地调侃妈妈,“至少我会竭尽全力培养奥黛丽女士玩泥巴的才能,让她拥有快乐的童年。”
 简妮:“……”
 伊莎贝尔没说假话,后来几年里,她教奥黛丽学会很多数算知识,从盖房子到组装机械,一步步发掘自己的兴趣。时下,很少有女性从事这项领域,更遑论是出身贵族的女孩。如果你不精通弹琴或者绘画等才艺,那么即便成为数学天才,也不能在社交舞会上令人高看一眼。
 曾经,奥黛丽也为此苦恼,那时伊莎贝尔只是捏着妹妹的小脸,平淡道:“如果钢琴和绘画能让你感到快乐,那么现在学到一点足以应付社交的技艺还不晚。如果只是将它当作标榜身份的工具,博得绅士的喜爱,那我想你大概没有精力再钻研你热爱的领域。”
 那天晚上,奥黛丽思考许久。
 半夜三更,她抱着枕头钻进姐姐房间,轻声说:“我明白了,亲爱的贝拉。我明白什么才能使我快乐。”
 ——是坚持自己的热爱,那将会让一生都充盈而富足。
 黑暗里,伊莎贝尔只是揉了揉她的小卷毛,似乎并不意外,“恭喜你,小奥蒂。”
 奥黛丽抱住伊莎贝尔,依恋地蹭了蹭,“谢谢你,姐姐。”
 如果没有那双深邃的蓝眼睛,发现小奥蒂的天分,引领她走上一条特别的路,也许此刻的奥黛丽永远不能体会到真正的热爱。
 在逐渐长大的过程中,奥黛丽其实意识到了姐姐的与众不同。
 姐姐嘴上将自己归为“没教养”的一类人,可奥黛丽亲眼见过她弹琴的技艺多么娴熟,画功多么精湛。
 还有姐姐所传授的知识,许多已经超越这个时代,绝不可能出自家庭教师。
 在奥黛丽眼里,姐姐才是真正的天才,而这个天才只会在妹妹面前露出一点儿痕迹,连父母都知之甚少。
 每当想到这里,奥黛丽就会有种隐秘的快乐——只有她知道姐姐的秘密,而她也会默契地将这个秘密保守到底。
 窗外圆月高悬,照亮奥黛丽漂亮的蓝眼睛,一如此刻。
 “如果你再发呆下去,我会拜托安娜姨妈找那位吉普赛女人帮你看看,是不是斯宾塞的诅咒提前生效了。”伊莎贝尔用扇子在奥黛丽眼前晃了晃。
 从回忆中抽离,奥黛丽羞赧挠头,想起什么,又垂头丧气:“假如诅咒迟早要降临,请拜托让我在下个月的第二周前就死在家里吧,我不想离开庄园,不想离开爸爸妈妈和你。”
 伊莎贝尔眸光划过笑意,“好主意,要是也有厄运选中我,我就能借鉴你的办法了。”
 “不!贝拉,别说这么不吉利的话!”奥黛丽愿意自嘲,却不想听见姐姐也这么说。
 伊莎贝尔伸出臂弯,“不必害怕,奥蒂,该来的总会来,也许……”
 突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犹如石子掉入平静湖面,整夜的安宁就此告破。
 冰蓝色的眼睛划过微光,伊莎贝尔目送着男仆前去开门,轻笑:“也许……就在此刻。”
 奥黛丽不安抬眸,“你是说……厄运吗?”
 伊莎贝尔没说话,姐妹俩站在二楼俯视着乱成一锅粥的楼下。
 被坏消息搅扰得神经敏感的诺曼夫妇,在听到敲门声的下一刻就冲出了卧室。
 爱德华头上还戴着滑稽的睡帽,冲t男仆喊道:“是谁来了?上帝啊,看在我可怜的神经上,别再让我听见坏消息了!”
 男仆维持着开门的姿势,腿肚子哆嗦。直到爱德华连声问了好几句才转身,缓缓举起手。在他身后,一柄短管火枪指着男仆的后脑,十数个穿着鹿皮衣、腰上别着左轮的壮汉缓缓走入。
 众人瞳孔剧缩,仆人们惊叫逃跑,诺曼夫妇勉强扶持着对方,战战兢兢问:“你们是什么人?想干什么!这里是诺曼庄园,受锡兰公国律法保护!”
 躲在二楼角落里的安娜姨妈吓得脸色煞白,连声画十字:“是强盗吗?这真是太糟了!求上帝保佑!贝拉,奥蒂,快躲回屋子里!”
 伊莎贝尔脸上不见害怕,只是拉着奥黛丽退进二楼的画室,透过缝隙观察一楼的情景。
 楼下,宽敞的客厅因为壮汉们的涌入变得拥挤,突然,他们如摩西分海般让开一条路,一位年轻的男子缓缓走来。
 奥黛丽躲在姐姐身后,水蓝色的眼睛倒映出那张陌生的面孔。
 ——这个男人无疑是奥黛丽短短十八年里见过的……最俊美的异性。他五官深邃,皮肤苍白,有着一头银灰色长发,柔亮的发质在昏暗光线下显得无比耀眼。往下看,他穿着雪白高领亚麻衬衫,袖口带有法式铜色扣,外穿双排黑色礼服外套,俨然中产阶级时兴的装扮。只是这份得体与从容,在如此肃穆的气氛里,更显出几分可怖。
 “诺曼爵士,好久不见。”他开口。
 爱德华的表情彻底凝固,如果不是夫人的支撑,他恐怕会立刻昏倒。
 “怀……怀特先生?”
 二楼,安娜姨妈差点惊叫出声:“赫尔曼·怀特!那个害我们破产的奸商!怎么是他?!”
 姐妹二人对视一眼。
 赫尔曼·怀特?
 奥黛丽目光闪烁——原来他叫赫尔曼。
 伊莎贝尔眸光微动——果然,另一桩厄运如约而至。
 “爵士,请原谅我的贸然到访。”赫尔曼·怀特嗓音冰冷,神情坦然,丝毫没有请求原谅的意思,“你的债务已经到期了,按照合同规定,这座庄园现在归我了。”
 眼看壮汉们开始行动,爱德华张开手臂大喊:“不!怀特先生!离还款日还有两个月!你是不是弄错了?”
 赫尔曼似乎不想多费口舌,往后招了招手。
 一个戴着假发套的绅士立刻上前,从怀里掏出两张纸,“诺曼爵士,我是怀特先生的代理律师,可以叫我查尔斯。这是您于一年前签订的抵押借款合同,欠款两万锡兰币,限六月二十六日连本带利还清。”
 “两万锡兰币?这不可能!我明明只借了一万!而且还款日期怎么提前了!”爱德华惊呼。
 查尔斯律师不紧不慢,递上合同:“上面有您的签字与印章,还有您担保人,威克曼·史蒂芬先生的手印。”
 爱德华和二楼的安娜同时怔住。
 威克曼·史蒂芬正是安娜那位携款潜逃的丈夫!
 “是他……难道是他骗了我!”爱德华难以置信,捏着纸张的手隐隐颤抖。
 二楼,安娜姨妈豁然起身,激动地嚷嚷:“姐姐,姐夫!威克曼只是做投资失败,没脸回来,他绝不会坑骗你们!一定是这个无良商人撒谎!”
 听见谩骂,壮汉们脸色愠怒,赫尔曼却气定神闲,连眼皮也没抬。
 查尔斯律师哂笑,先于诺曼夫妇开口:“是吗夫人?出于律师的良知,我必须告诉你们真相。我的雇主,赫尔曼先生是个出色的商人,早在铁路贸易崩盘前就及时撤资,并对各位合资人尽到提示义务。威克曼先生隐瞒了这个消息,还说服你们抵押借贷,再次加注资金。实际上,他带走了所有的钱,而并不是你们相信的……投资亏空。”
 安娜脸色煞白,崩溃大哭,口中喃喃:“不可能……”
 爱德华浑身颤抖,一切都明白了。
 他盯着借款合同上面通红的印章,神情恍惚。
 现在,他不仅是个欠下巨债的穷光蛋,连祖上传下来的庄园也要没了。
 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即将落下的时候,一只手接过合同,声音轻柔:“爱德华,还没到绝路呢,打起精神来。”
 简妮替他擦干眼泪,看向赫尔曼,温和道:“怀特先生,如果你的目的是催债,那么你应该清楚,不久之后,我的女儿将会嫁给斯宾塞公爵。公爵府的结婚聘礼,足够偿还债务。我希望你能宽限一段时间。”
 二楼画室内,伊莎贝尔看着母亲,眼带赞赏。一家子糯米团里,总要有人站出来,哪怕是强撑的。
 查尔斯看了眼赫尔曼,似乎在斟酌该不该由自己开口。
 赫尔曼却突然抬眸,深灰色瞳孔盯着简妮:“贵府卖女儿的价格这么高昂……”
 简妮脸色一变,冷声道:“阁下,请你说话放尊重些!”
 “不,夫人请别误会。”赫尔曼似笑非笑,“我的意思是,既然卖了一个女儿,不妨再卖一个。我所付的价钱,定会让贵府满意。”
 话音落地,所有人脸色都变了,除了伊莎贝尔。
 二楼,奥黛丽皱眉,轻声问:“他想娶你?贝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