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温染!你给我站住!”才走了没多大会儿,身后就再次传来了穆春雨那嚣张的叫唤声。
秦柳娘想回头看一眼,却被穆温染给扯住了。“娘,不相干的人不要理会,之前你也看到了,指不定这次又想出什么幺蛾子了。”
穆温染眼神坚定地看着前方,步子没有停下的意思,反而迈地跟大了。
“小畜生!瞎了你的狗眼,还不快回头看看是谁来了!”周氏急得直跺脚,扯着嗓子就吼。
要是穆温染这个死胖子惹恼了县官,他们一家人都得跟着遭罪!
听到这儿,穆温染才逐渐停下脚步,胖嘟嘟的脸上露出一抹客套的笑容,回头瞥了来人一眼。
“原来是县官老爷,真是对不起,这儿风太大,一时间没听清。”秦柳娘也忙跟着规矩地站在县官面前,眼观鼻鼻观心,大气也不敢喘一声。
县官眯着小眼睛瞧了她许久,这才缓缓开口,满是诱导的语气让穆温染听着很是不舒服。“穆温染啊,你闹着要和穆大发退婚的事儿,本官已经听说了,只是本官想不明白,为啥你要和穆大地主退婚呢?若是跟着他,你岂不是能吃香喝辣,就连你家里,这辈子估计都不愁吃穿,就算不为你自己想,你也要为了你的家里想想啊!”
听了这番话,穆温染心里就明白了,这官老儿不是和穆大发关系好,就是穆大发派来的说客,看周氏等人躲在他身后吹鼻子瞪眼的她就气不打一处来。
“县老爷,我之所以去退婚,是因为我奶在把我许配出去时,并没有经过我父母的同意,自古以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没说过非要听奶的话不是?”县官哑然,这说的是什么话,看样子秦柳娘和穆大川也不情愿自家女儿嫁给穆大发了?
“你个小畜生,家里是谁当家做主你不知道么?奶是长辈,奶管着你爹妈,你就要听奶的!”金四莲指指点点地想要上前出头,却被穆温染一记冰冷的眼神给吓了回去。
这丫头是怎么了?往里日憨憨傻傻的,今天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凌厉?她居然会怕一个丫头!
金四莲暗自腹诽,又往周氏身后躲了躲,周氏啐了她一口,暗骂一声没用的东西。
“秦柳娘啊,本官也知道你们家家境落魄,不过是普通的农家,女儿要是给了穆大发,有钱花有衣服穿,这有什么什么不好呢?这几两银子先不说是谁的,留给你奶维持家用不是很好么?”县官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去夺穆温染手里的银子。
穆温染哪里肯给他,一把往兜里一揣,往后退了好几步。“县官老爷,我想不想嫁是我的私事,也是我们家的家务事,我知道您是清官,俗话说得好,清官难断家务事,您就别跟着掺和了,只听我奶的一面之词,也所不过去不是?”
她这番话一出口,所有人都愣住了,秦柳娘更是诧异地看着自家这个圆润的女儿,她什么时候明白了这些大道理,连她和穆大川都不知道呢!
“这…你…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实在是没有理由辩驳,县官也急红了脸,愣了一会儿,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想喊人去拿下穆温染。
穆温染则是紧紧护住了手里的钱袋,一副谁赶上来就拼命的架势,愣是让几名侍卫半天没敢动弹,周氏一行人以及秦柳娘都紧张地不敢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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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县官老爷,好久不见。”可就在几人僵持之时,不知从何处,传来一阵十分熟悉的温润男声。
县官不耐烦地回头看了一眼,打量了来者一番,却似乎并不认识。“你是谁啊?没看到本官在办案么?走走走。”
众人回头一瞧,原来是景安曜,只可惜这县官似乎并不知道这号人物的存在。
景安曜笑着走上前,并未行大礼,这更惹得县官心中不爽,只是看着景安曜的衣着,他心中忌惮,琢磨着在这县城里也没有听说过这户有钱人家啊?
“县官老爷,可否借一步说话?”景安曜客套地做了个请的姿势,这下县官更不敢妄下定论了,这家伙居然懂得官场上的这一套,看样子不是好惹的,小心为上。
说罢两人就一同往某处拐角走去,景安曜还在和他轻声说着什么。
“娘,这男人来指定是要帮着那胖丫头啊!这可怎么办!”穆春雨嫉妒地双眼发红,这死胖子哪儿来这么好的运气,居然能让这么俊朗的男人帮着她,却不看她一眼,她到底哪儿比不上她了?
没多大会儿,突然见县令慌忙对着男主行了一个礼,随后便匆匆往这儿走来,和方才的态度完全不同,阿谀奉承之色溢于言表。
“温染啊,你刚才是不是说要去还钱给穆大地主?你要去就赶紧去吧!这天色也不早了,一会儿回家可怎么办呐!”
啥?金四莲与穆春雨对视一眼,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县官前一刻还不是这幅嘴脸,怎么这会儿突然就变了卦?
“县官大人,这…”显然周氏也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尴尬地张了张口,想问些什么却被县令一下给打断了。
“你这老妇人,儿女之情本就讲究个你情我愿,你逼着孙女嫁人可曾考虑到她心中所想,要是你孙女已经有了心上人,到时候一个非你不嫁,一个非她不娶,闹出人命来,你这不是给我难做吗!”安慰完穆温染,县令话锋一转,指着周氏骂了她一脸的唾沫星子。
怎么说都是家中长辈,被人供着捧着,哪里受到过这样的屈辱?顿时老脸没了地方搁,却又不能发作,只能低着头,一个劲儿地陪不是。
“温染啊,你就做我的轿子去吧,到时候别误了时辰,赶不上回家,一个姑娘家在外头总归让人不放心。”更夸张的事县令老爷竟然主动将自己的轿子让出来给穆温染做,穆温染再回头瞧时,景安曜早已不在原地了。
县令办完这一切就离开了,金四莲眼见着人走远,忙拦住了即将跨上轿子的穆温染。“诶诶诶!你这个死丫头懂不懂事?长辈都还没有上轿子,你就先上去啦!”
周氏也站直了身板儿,穆春雨白了穆温染一眼就想要搀着周氏上轿子,别说是她了,周氏这辈子也是第一回坐轿子,心情颇有些激动。
只是很可惜,她俩还没有摸到轿子边儿,就被穆温染一把拽了下去。
穆春雨一个踉跄,哎哟一声,没有抓稳周氏的手,害的周氏毫无防备地摔了个大跟头。
“你这死丫头!怎么扶人的!平日里瞧你吃饭的力气倒是不小!”金四莲忙去扶起她来,但穆春雨还是免不得被一阵臭骂,她怎么能甘心!自然要让穆温染来背这个锅。
“奶,这也不能怪我,是穆温染扯了我一下,要不我咋能摔着您呀!”话音刚落,周氏不有人说,一个巴掌就盖向了穆温染。
“奶!别打孩子,孩子也是不懂事才这样的,您坐,您坐!”秦柳娘一张小脸吓得煞白,忙想上前去扶周氏入轿子。
穆温染却不耐烦地扯住了她的袖子,挡在她面前,直视周氏的眼睛。“这轿子是县令老爷让我坐的,你们凭啥坐!”
“就凭她是你奶!”金四莲简直气得七窍生烟,这死丫头次次和她对着干!今日她非要和穆温染争这顶轿子不可!
“县官老爷还没走远,要不我去问问他,这顶轿子到底是指给谁的?”原本想反驳的金四莲瞬间噤了声,她哪儿敢和县令老爷当面对峙,而且这县令不知道和那男人说了什么话,一看就像帮着穆温染的,她哪儿能落得什么好?
最终,金四莲只能拖老带幼,一步步老老实实地往穆大地主家走去,而秦柳娘则是和穆温染一起上了轿子。
直到坐在轿子里,秦柳娘都还心有余悸,生怕周氏会责难穆温染。“染儿啊,你难道忘了你奶的脾气么?今日的事情一定死死记着,回去可有我们好受了。”
但穆温染却没那么害怕,拍了拍自家娘亲的手,安慰她。“娘,你别多想,你管奶怎么说,你也瞧见了,今日县令老爷都帮咱呢,奶怎么也得忍一忍。”
秦柳娘喜忧参半地看着自家这不知为何变化如此之大的女儿,希望这是件好事吧。
不久,两人就来到了穆大地主的门前,阔气的房子一下就让秦柳娘有些畏缩,一直站在穆温染的身后,扯着她的衣襟。
“稀客啊!穆温染,你这是来还钱呀,还是求我娶你啊?”穆大发手上拿着两个个玉石头在手里来回盘着,洋洋得意地看着穆温染,另一只手扶着肚子,缓缓从院子里踱步走出来。
穆温染不卑不亢,将兜里的银子拿了出来,用一只手拖着递到了穆大发的面前。
“穆大地主,这是我们家欠你的银子,今日算是还清了,以后希望咱们两家互不牵扯。”说完,穆温染便将银子塞进了,还在发呆的穆大发的怀里。
这怎么可能?穆大发急忙拆开怀里的包裹,数了数,不多不少,正好是那么多银子。
当初答应穆温染,完全是因为他认定穆温染家还不上银子,没想到现在居然换上了,他就要到手的姨太太就这么跑了?
况且他还打点了县官那边,让他帮忙盯着,怎么现在…
“穆温染,这些银子你是从哪儿来的?该不会是去偷抢了吧?”穆大发怀疑地上下打量着穆温染,这丫头怎么看长得都不像是会赚钱的样子,这钱究竟是咋回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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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满脸怀疑的穆大发,穆温染心中冷笑,这老家伙分明是舍不得放过她吧?“您先别问这钱是哪儿来的,反正我是还上了你的钱,该放我走了吧?”
“这不成!你奶呢!我要和她理论理论。”穆大发不爽地推开她,瞧着后边走得气喘吁吁的周氏等三人。
“周氏,这是怎么回事?当初说好了不换银子把人给我,这会儿怎么变了卦?”周氏刚赶到就被一番质问,一口气儿险些没有缓过来,金四莲忙帮她拍了拍后背顺气。
“老爷,这和我奶无关呀,全都是这穆温染一个人做的主,木老爷要怪就怪她吧!”穆春雨忙不迭地抢险说了一句,气得秦柳娘浑身打颤。
“可…可这事儿也不能全怪染儿,奶明明知道染儿…”她话还没说完,就再次被木春然呛了回去。
“什么愿意不愿意的?穆老爷长得壮实,家底又厚,是多少女人的梦中情郎,你家女儿分明就是不识好歹。”虽然说穆春雨这马屁拍得穆大发很是高兴,可就连穆大发家的门童都憋了许久没敢出声,生怕一出声就要笑场。
就穆大发这模样,年过半百的老婆娘都看不上,穆春雨这分明就是在瞎说大胡话。
穆温染倒没有生气,只是看着穆春雨半晌没说话,脸上突然露出了一抹诡异的笑容,看得穆春雨心里直发毛。
“你这样看着我作甚?”穆温染朝着穆大发拱了拱手,所有人都不明所以地看着她。
“穆大地主,都说强扭的瓜不甜,你反正是要从我们家挑一个去做姨太太,你瞧我这姐姐对你多上心,知道我要嫁给你后不知道在房里落了几次泪呢,不如你就成人之美,娶了我这姐姐吧?”金四莲哪里肯,惊恐地上前就要给穆温染一巴掌。
这个小贱人,自己下水不成还要拉着她的女儿一同下水,她想的美!
“住嘴!你春雨早就有了婚约,你这个有娘生没娘教…哎哟!”然而她的手还没有挨着穆温染,就被她狠狠地反手一个巴掌打得往后仰去。
穆温染甩了甩手,冷漠地看着尖叫着扶住金四莲的娘俩,谁,怎么辱骂她都可以,但她娘决不能受一点儿委屈!这是她自找的!
“既然你说已经有了婚约,那就说说是和哪个村,哪个阿猫阿狗订了婚,若是说得不准,还请穆老爷查办。”边说着,穆温染边向着穆大发做了个揖,吓得穆春雨脸色铁青,直向周氏求救。
“奶,你快说句话啊,我不想嫁给…”
“住口!都给我闭嘴!”
周氏也被这一出戏搞得头晕目眩,大声呵斥几人,亲自来到穆大发面前,晃晃悠悠跪了下来,秦柳娘不忍心地上前去想扶着她,却被她一把推开。
“混账东西,也不知道平时是怎么管教这个小杂种的,弄出这样的事情来,在穆老爷面前丢了人!”周氏却不念好,将她甩开到一边,秦柳娘只能挂着泪花,陪着她一同跪着,默然不语。
“穆老爷,草民知错,该如何罚,都请您收了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去好好管教!”秦柳娘不可置信地看着周氏的手再一次颤颤巍巍指向了穆温染,心简直碎成了一片一片的。
三家人,其余两家的女儿都是人,她的女儿难道就是可以随意变卖的牲畜吗!
穆温染没有说话,更没有辩解,看着内心痛苦挣扎的娘亲,真心希望她收起她的愚孝,看清这个老东西的内心究竟是怎样排挤讨厌她们家。
“老爷老爷!”周大发也有些不耐烦了,正琢磨着怎么处理这件事,家丁突然急匆匆地跑了过来,附在他的耳边悄声说了些什么。
“什么?县老爷他…”穆大发惊愕地看着家丁,似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看了看家丁又看了看穆温染。
这穆温染到底是什么来头?看着普普通通的没什么优点,长得还不咋地,他可是给县老爷塞了不少银子,再加上这么长时间的交情,县老爷居然会帮着穆温染说话?
虽然穆温染倒现在只字不提,可就在他看见抬她来的那顶轿子时,心里就有了疙瘩,这轿子怎么看怎么像是县老爷常坐的那顶。
他暗中派家丁打听完整件事的经过,更是捏了一把冷汗。
好在他刚才没有比这穆温染嫁给他,否则还真是要出了乱子。
冷眼瞧着周氏,她的头按地比刚才更低了,这件事还不都怪这老东西,连自己的孙女都摸不清底细的老糊涂。
“行了,既然你和我有约在先,你已经还上了银子,这次我就放过你。”秦柳娘听着穆大发这话,眼泪再次控制不住地留了出来,当即就在地上磕了好几个响头,穆温染拉都没能拉住,着实有些无语。
“谢谢穆老爷,谢谢穆老爷大发慈悲。”金四莲和穆春雨就算心中多么不满意,却无法发作,真是憋得坐立不安,心急如焚,难不成穆大发这次真的要放过穆温染吗?还是说另外看中了穆春雨?这可不行!
“那就谢谢穆老爷了,我会告诉县官大人我们之间的事情已经了结的。”穆温染微微弯了弯腰,表示谢意。
见她这模样,周氏不满地呵斥。“谁教你的规矩!还不快跪下和老爷讨谢?”
“哈哈,是啊,县官老爷都保着你,我自然是没法拿你怎么样,但你们给我记着,今日你们甩了我脸子,日后我必然一分钱也不会借给你们,若是缺钱了,自己想法子去!”穆大发只一句话便断了周氏日后的财路,苦得她连连讨饶。
“别让我在见到你们,这笔账我记着了!”
“穆老爷!老爷!”
只可惜穆大发再也不理会她,转身扬长而去。
穆温染怜悯地看着跪在地上老泪纵横的周氏,心中毫无触动,她这奶奶,恐怕也只会为了钱哭一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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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完钱,穆温染带着秦柳娘坐着秦富贵的轿子回了家,周氏及金四莲穆春雨半个时辰后才气喘吁吁地到了家门口。
“这混账丫头真是缺管教,奶,这你可不能坐视不管呀!如今欺负你,日后还指不定把我们家迫害成啥样呢!”一到家,穆春雨急忙给周氏递上了一碗热汤让她缓缓劲儿。
周氏也黑着一张脸,半晌没说话,似乎还在回想着今日所受到的委屈。
金四莲更是苦巴巴地和周氏哭诉着穆温染的不仁不义。“娘啊,你看看那丫头今日是怎么在穆大发面前说咱们家春雨的,她这是自己跳进了火坑里,也不想放过咱们要拉着春雨垫背呐!”
“是啊奶,今日要不是你拦着,我就要做了那穆大发的不知道第几房姨太太了!”这边儿穆春雨也是一把鼻涕一把泪,哭诉着穆温染是多么的无情。
周氏被这娘俩说得是越来越气,猛地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就想去找穆温染算账。
不过秦柳娘竟然快她一步,带着一脸不情愿的穆温染跨进了周氏的房间里。
穆温染虽然并不想来,可她也实在是经不住自家娘亲的苦口婆心,没法子只能来见周氏一面。
“娘,你回来了,我带着染儿来和你认错了,今儿个的事情是染儿的不对,我替她给你磕头了。”秦柳娘双目红肿,她一下午不知道在穆温染面前哭了多少回,哭得穆温染的心都揪起来了。
她这个娘亲可不是一般地能哭,颇有些孟姜女哭倒长城的架势,只可惜周氏才不怜惜她的眼泪,抡起放在一旁的拐杖就狠狠地抽在了秦柳娘的身上。
“不要脸的娼妇!你说!为什么秦富贵会帮着你们娘儿俩?我看你和那秦富贵瓜葛不小哇!好大的胆子!”说罢,她再次高高举起拐杖,这矮小的身子里也不知道藏了多大的力气,疼的秦柳娘脸都青了,死死地咬住了唇瓣。
可这一拐杖并没能落在秦柳娘的身上,金四莲眼睛一瞪,捏着尖细的嗓子指着穆温染就嚷嚷了起来。
“哎哟喂,真是反了你了,你娘做错了事儿,你还拦着奶行家法!也难怪你娘不上道,有啥样的娘就有啥样的姑娘!”穆温染却没有理会她,只是冷漠地一把甩开周氏的拐杖,将秦柳娘扶起来。
“染儿,这件事是我们不好,快和你奶道个歉吧!”秦柳娘几乎是用哀求的眼神看着她,冰凉的双手更是紧紧拉住了她肉乎乎的手。
看着这鲜明的对比,穆温染原本冉冉升起的怒火就像被一盆冷水给泼灭了一般,看样子无论家里的情况时多么不好,秦柳娘和她那没见过几次面的爹却一点儿也没有亏待她。
她忽略周氏那一阵高过一阵的辱骂与呵斥,直视秦柳娘的眼睛,一字一句的缓缓劝她。
“娘,我想知道我今天究竟错在了哪儿?是因为没把县官大人赏给我的轿子给奶坐,还是亲自去退了这门婚事?若是今日我没有顶撞奶,我明天就被拉近穆大发家做姨太太了。”
听她这样说着,秦柳娘眼中闪过一丝挣扎,是啊,这件事其实讲根究底是周氏的不对,穆温染只是不想嫁给那个年过半百的老头而已啊?
“这也不能成为你顶撞奶的理由,好你个穆温染,今日想把我也给了那老头子!你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真是个心如蛇蝎的毒妇!”早就为了今日的事情憋了一肚子气,穆春雨若不是看在穆温染一身肥肉,和她掐架恐怕没有胜算的份上,早就想好好教训她一顿了。
“娘,咱家孙女这么多,奶非把我许给穆大发,我不过是在穆大发面前提了两句,看把她急的,险些不惜和穆大发翻脸,但是一遇到我的事儿,就和甩掉一缸泔水一样痛快,你还不懂吗?”穆温染的话语虽然粗俗,可秦柳娘哪能听不出其中的意思。
可是这也没法子,他们老二家是最不受待见的一家人,这不好的印象如今在周氏眼里是改不掉了。
秦柳娘沉默了许久,眼泪似乎也慢慢止住了,她站起身来,对着周氏深深鞠了一躬。“娘,该说的我都说了,也代染儿和你认了错,我们先走了。”
“你!好个不知好歹的东西!我倒要看看你们能横到及时!”秦柳娘自从嫁到家里来,从来都是俯首帖耳,但如今被穆温染一激,竟然不顾周氏的训话,先行离开了。
周氏气得直咬牙,但双腿的一阵阵酸麻却在提醒她,人老了腿脚不好了,今天走了一天,再也走不动了,无奈之下,她只能骂骂咧咧地遣散了金四莲和穆春雨,回房去了。
穆温染和秦柳娘也回到了自己家中,秦柳娘就连在灶上做饭时都时不时发会儿呆,穆温染撑着下巴,看着目光涣散的秦柳娘,无奈地叹了口气。
一个人的性子是历经很长时间养成的,就她娘这样的性子,一时半会也是改不了的,只能循序渐进。
“娘,这是我平日里采的草药,给你做了副膏药,晚上回去记着要敷上,奶下手可不轻。”边说着,她边将手里的几片膏药递给了秦柳娘。
秦柳娘被她这一唤才缓过神来,愣愣地看了看她手里的膏药又看了看她,双手匆匆在腰间的灰布上擦了擦。
“染儿,娘这哪算是伤啊,早就挨打习惯了,倒是你,从哪儿整来的膏药?你啥时候懂得这些了?”她小心翼翼地从穆温染手里接过药膏,放在鼻尖嗅了嗅。
一股草药的清香窜进鼻子,顿时让她一天的疲惫都减轻了不少。
“我也是没事儿,瞎捣鼓捣鼓,娘,我一会儿吃完饭就先回去休息啦?”穆温染忙挠挠头,憨憨一笑,企图蒙混过关。
好在秦柳娘也没多在意,这膏药可是稀罕物,她拖在手里都不知道往哪儿放,忙点头答应,安置好锅子,先回了一趟房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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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温染躺在床上叹了口气,瞧着窗外皎洁的月色,突然觉得手掌心有些痒痒的。
她抬起手看了看,竟然是手心里之前看到的那株小树苗变得十分迷你,在她手掌心在骚动着。
这段时间忙着熟悉这具身体的生活环境,竟然忘记了这件事。
“你别这么看着我呀,怪不好意思的。”然而她还没有发问,这株树苗却突然扭了扭身子,几近透明的身子微微扭动了几下,惹得穆温染一阵无语。
“诶,你为啥要帮我?”不过在没有搞清楚这小树苗到底是个啥之前,她还是要保持冷静。
有一阵略有些纤弱的声音传来,这次小树苗似乎有些不满。“我之前不是和你说过嘛,我的成长需要吸收你的赘肉,而你生来就是我的宿主,这是我无法改变的事情。”
穆温染的手心一热,瞬间这株树苗就脱离了她的掌心,站在了她的面前,和之前她看到的一样,与她差不多的高度的树苗摇晃着枝丫,在月光下舒展自己的身子。
不过是一棵树,真的有它说得那么神么?
在穆温染万分怀疑的目光下,神树抖了抖叶子,翠绿的叶子在月光下亮得如同翡翠一般,晃得她有些睁不开眼。
“你说你能吸收肥肉,那你吸收一个给我看看?”仔细看看这树长得倒真不错,若真是摇钱树,她岂不是下半辈子就不愁吃喝了!
小树苗嘀嘀咕咕地嘟囔了一会儿,随后某根树根突然慢慢伸长,柔软地圈住了她的手腕,微微收紧。
跟着树根的收紧,穆温染一颗心也提了起来,眼巴巴地看着这根树枝,希望过程不要太疼。
“哎,你放轻松,不会有任何痛感的。”小树轻声安慰她,树叶哗啦啦地抖动了两下,企图分散穆温染的注意力。
穆温染紧张地闭上了眼睛,可想象中的痛感没有传来,反倒是一股温暖的感觉包裹住了她的全身,她仿佛能感受到血液的流速在微微加快。
只一会儿,小树就打了个饱嗝,无奈地抽回了自己的树根,上班边的两根树枝像人一般挠了挠树叶。
“嘿嘿,真是不好意思,今天只能到这里啦!过段时间我们再进行第二次。”听说已经好了,穆温染急忙欣喜地跑到镜子面前左右照了照自己。
但她却郁闷地发现似乎并没啥变化,镜子里依旧是个胖乎乎的她。“你确定你已经吸收了我的肥肉?为啥我一点儿变化都没有?小骗子!”
小树听着有些不乐意了,奶声奶气地抗议。“我还小呀!真的已经尽力了,时间再久一点,你就能看出变化了。”
说罢,它又得意地晃了晃身子。“你试着摇摇我,有惊喜哟!”
穆温染眼睛一亮,美滋滋地搓了搓手,伸出小胖胳膊就抱住了小树的树干,考虑到这还是个小树苗,她只是轻轻地晃了一下。
顿时,在树叶的哗哗响动中,从树上掉下来几样东西,顿时浓郁的药香味就充斥了整个房间。
穆温染忙弯腰捡起这些东西,对着月光仔细瞧了瞧,惊喜地险些笑出声,这些可都是千金难求的珍贵药材,没想到吸收肥肉还有这等好处。
“这些宝贝你先拿着,等我长大了,宝贝可多着呢!你可要好好对我呀!”见穆温染高兴,小树也心情不错地展了展枝叶,叶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多了一些。
穆温染忙将药材藏好,嘴角忍不住地上扬,她还真是得了个宝贝呀!
她绕着神树走了一圈,看看摸摸,对它是越来越好奇了。“你叫什么名字?”
神树摇了摇叶子,表示它没有名字。“一直以来都是我一个人,从没人告诉我我的名字叫什么。”
“不如叫小宝吧?你是招财树,宝贝多多。”穆温染歪头想了想,随手拈来一个名字,总要找个容易记的名字称呼它才行。
“哈哈,好呀,小宝,小宝。”小宝很高兴,连叶子都变得更透明了一些,可突然它就停止了发生,树枝凝神往一个方向伸去。
咔哒一声轻响动,窗外似乎有一抹黑影一闪而过,小宝嗖地一下就窜进了穆温染的手掌心并且低声提醒她。“温染,外面好像有人!”
穆温染皱着眉头走出房间,回想着刚才所看到的那抹残影,个子不高,似乎是个小孩子。
夜风习习,四周只有蛐蛐的声音在轻微响着,穆温染很快就在水缸下边逮住了一个小孩儿。
小孩儿蹲在水缸旁边,不停地拿袖子擦着眼泪,强忍着想哭的冲动,白白净净却有没多少肉的脸上满是隐忍。
要是没猜错,这就是她的弟弟,穆子言。
“子言?是你吗?”她试探着唤了一声,可穆子言听到她的声音,背影一僵,慌忙站起身来就想跑。
穆温染忙快他一步,伸出胖乎乎的手就攥住了他纤细的手腕。
这手腕极其羸弱,仿佛一掐就会断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