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很短暂，转瞬便消失不见。
然后，他就突然改变了主意。
面对张总的盛情邀约，不再露出不耐烦的表情，而是改口说了个时间，顺带还邀请自己和团队一起。
虽然和傅行洲私下并没有太多交集，也就在圈内几个长辈寿宴时碰过面。
但他私认为傅行洲并不是个随和的人。
甚至，这位大人物出了名的高冷。
那么，当一个人如果突然做出与他本性相反的行为，肯定有某些诱因，比如。
他敲敲茶水间的门，询问正在狼吞虎咽，好像八辈子没吃过饭的某下属。
“刚才这里面有别人吗？”
方黎正在沉浸式吃牛角包，被老周突然的声音吓了一跳。
茫然的摇摇头：“没啊，就我自己。”
说着举起牛角包问：“要来一个吗，阿姨现烤的，可香了。”
“不了。”周时越对牛角包兴致缺缺。
他摇摇头，感觉自己过于敏感了。
方黎和傅行洲？
怎么看也不像一个世界的人，大概是自己想多了。
评选结果乾坤落地，有人欢喜有人忧。
方黎填饱肚子后心满意足返回工位。
途中碰到林心蕊红着眼眶从赵总监办公室出来，低着头往楼梯间方向走。
她转身，跟了过去。
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挨骂了。
昨天爱情失意，今天职场受挫，小点心确实有些惨。
方黎将纸巾递给她，好心开导。
“骂两句就骂两句呗，怎么还哭上了？平时跟我吵架没吵赢，也没见你哭鼻子。”
“那不一样。”林心蕊委屈的很，“竞选输了又不是我一个人的责任，干嘛只骂我。”
“领导骂下属需要理由吗？不需要。”
方黎不好当她面直接说赵总监坏话。
万一小点心哪天反水，告自己一状就完了，那笑面虎她可得罪不起。
于是她使出比惨式安慰大法。
“你们组就是过的太好了，偶尔被领导骂一下就承受不住。哪像老周，一天不骂我们他就跟长了虱子似的浑身刺挠。”
这招挺好使，林心蕊脸色稍缓。
“真的？”
“这还能有假。”
方黎道：“别看他长得斯斯文文，其实都是假象，那小嘴跟抹了敌敌畏似的，可歹毒了。骂起人来一套一套，词都不带重复的，我们背地里都喊他绝命毒师。”
凡事就怕有对比，林心蕊好受多了。
“没想到周总监脾气这么差？看来你的日子也不好过。”
“那可不咋滴，月薪三千五，命比咖啡苦，说的就是我本人。行了，赶紧擦擦眼泪，再哭下去你眼睛真要肿成核桃了。”
林心蕊视颜值为生命，立刻掏出手机检查自己的美貌。
做完好人好事，方黎推开楼梯间的门，没想到猝不及防和老周打了个照面。
这人懒散的倚着门框，不知道听了多久。
冷呵一声道：“绝命毒师，你还挺有创意。”
试问这世间还有什么比背后说领导坏话，却被他听了个正着，更社死的事情吗？
这简直是无妄之灾。
方黎连忙尬笑：“总监，你听我狡辩……不是，你听我解释。”
“行了，废话少说，叫上小梦他们来我办公室开会。对了……”
老周似笑非笑：“顺便帮我泡杯咖啡，多加糖，毕竟我的命不苦，就喜欢喝点甜的。”
方黎：“……”
没想到这厮还挺记仇。
林心蕊同情的拍拍她的肩膀，反过来安慰：“没关系，又活了一天，已经很不错了。”
得知即将和傅行洲共进晚餐，小梦都要乐疯了，从得到消息的那刻起就开始激动。
甚至连夜购置了新衣服，剪了新发型还美了个甲，阵势比去相亲都隆重。
小组其它成员也差不多，一个两个跟打了鸡血似的格外亢奋。
方黎也高兴。
因为张总这人好面儿，请傅行洲这种级别的大佬吃饭，那必须是豪华餐厅。
她的目的很单纯，那就是大口干饭。
自打开始减肥计划，她已经连续吃了三天草，小脸都吃绿了。
必须趁机犒劳一下自己的胃。
菜品精致味道也不错，要说唯一的缺点就是量少。
旗袍小姐姐端来餐厅招牌菜砂锅东坡肉时，方黎馋的口水都要流下来。
那样子落在傅行洲眼里，好笑又可爱。
很轻易就让他想起小时候，那个奶声奶气说要帮他消灭掉鸡腿的小方黎。
他最近有些混乱，理智隐隐有将要失去控制的迹象，尤其在见到她那个所谓的男朋友时。
不仅如此，他二十八年的人生中，第一次切实的感觉到一股怪异的迷茫。
他没有对人动过心，更没有过任何恋爱经验，所以他不清楚自己对方黎的感情到底是什么？
父母失败的婚姻无法给他任何参考。
姐姐因为感情积郁成疾，最终抛下幼女撒手人寰，沈芊羽那个笨蛋，更是因为一个“爱”字，把自己弄的遍体鳞伤。
所以，爱到底是什么？
他不清楚也不明白，甚至一直以来认为自己根本不需要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
可此刻，他直觉自己内心有只恶魔正在逐渐苏醒。
想占有，想抢夺。
想把月亮揽入怀中，不许别人窥探。
但，这是爱吗？
还是他长久以来在家族夺权中养成的掠夺者心态？
“傅总，傅总？”
“嗯？”傅行洲回过神。
张总满脸堆笑：“菜品合不合您的口味？”
傅行洲点点头：“不错。”
目光瞄到对面那女孩正撅着嘴，眼巴巴盯着那道快要见底的砂锅东坡肉，又想吃又不好意思下筷子的馋猫样。
轻笑道：“东坡肉不错，再来一份吧。”
这话落在方黎耳朵里，简直再动听不过，她抬头看了傅行洲一眼，发现这人也正在看她。
她悄悄冲对方挑了下眉，知道傅行洲这是在帮他点菜。
真是大好人。
她得寸进尺，眼神又朝另外一道快要空盘的点心扬了扬下巴。
傅行洲了然，随意补了句：“椰汁桂花糕也不错。”
张总高兴坏了，连忙叫来服务员加菜。
方黎心里美滋滋，吃的别提多舒坦了。
殊不知她自以为无人发现的小动作，已经被旁边的周时越尽收眼底。
他瞄一眼云淡风轻的傅行洲，再瞅一眼自家只顾埋头吃肉的缺心眼下属，有种小白兔遇到大灰狼的既视感。
身为一个上司，一个合格的上司。
老周直觉这姓傅的八成是看上方黎了，老父亲的护崽之心顿时油然而生。
哼！想潜他门下弟子，门都没有。
一步错步步错，豪门太太不是那么好当的。
就方黎这样的，要是和傅行洲扯上关系，傅家那深宅大院能把她摧残的骨头渣渣都不剩。
我的下属，我来守护。
在方黎又趁人不注意和傅行洲偷偷眼神交换时，他抢先一步道：“话梅小排，再来两份！”
张总：“……”
众人：“？？？”
方黎：“！！！”
开心，有肉吃了，老周好样的。
周时越迎上那道摄人的视线，老神在在的开口：“这道菜，我喜欢。”
方黎应和：“我也是！”
殊不知，这一举动落在傅行洲眼中，却是挑衅的意味。
很好，原来还有一个隐藏竞争者。
话梅小排热气腾腾上桌，方黎仿佛那野狗见了肉骨头，眼睛直冒绿光。
老周无奈的把盘子往她面前推了推，“吃吧，活爹！”
方黎趁机拍马屁：“老大威武。”
馋猫能有什么坏心思呢，怕就怕大灰狼不做人。
虽然周时越早就不参与家里的事业，也不在京市太子圈活动，但他清楚那些个纨绔子弟没几个好东西。
傅行洲这种人又能有几分真心呢？
全然不知桌上暗流涌动的方黎，正在大快朵颐，手机突然跳出一条微信。
祁言：江湖救急！
方黎：聚餐中，勿扰。
祁言：还是不是好兄弟了？
方黎：当然不是了，大妹子。
祁言：……
短暂的沉默后，祁言直接打来了电话。
看来这家伙真有急事，方黎恋恋不舍的放下筷子，跟领导打了个声招呼溜出去接电话。
“干嘛？”
祁言：“跟哥们出来喝酒，那几个狗东西，非说我是条单身狗，这咱能忍？”
方黎：“你本来就是，你哥们又没说错。”
“好吧，虽然我确实是，但我不能让他们知道我是。”祁言悲愤，“不然这帮孙子隔三差五就得嘲笑我。”
“所以？”
“所以，这不就到你表演的时刻了嘛，我的好兄弟。那天咱俩可是说好了，你不能光拿钱不办事。”
好吧，确实是自己答应续上三个月的。
方黎问：“现在吗，可是我正和客户吃饭，暂时走不开。”
话梅小排凉了就不好吃了，得趁热。
她边打电话边往回走，突然发现电话那头的背景音乐好像不太对劲。将手机凑近，又拿远，赫然发现和自己所处的这家餐厅背景乐一模一样。
拐个弯，祁言的声音立体传来。
那人背对着她咆哮：“客户能有我重要！”
“这不是废话。”方黎趁机谈判，“你这属于临时单，去我倒是可以去，但得加钱，先V我五十看看诚意。”
祁言磨牙：“你这是敲诈！”
方黎丝毫不惧：“对啊，怎样？”
“送你一副银色小手镯信不信。”
“哎呀，我好怕！”
祁言低头捣鼓了一下手机，很快，方黎收到一个红包，她立刻上前拍拍那人的肩膀，制造惊喜。
“好兄弟，姐来救你了。”
祁言吓了一跳，捂着胸口恍惚：“你坐火箭来的？”
不对啊，自己还没告诉她坐标，火箭也没这么智能啊？
他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眯起眼睛问：“你不会刚巧也在这吃饭吧？”
“嗯哼。”
方黎赶紧伸手点红包，生怕他撤回。
祁言勾住她的肩膀，邪魅一笑。
“放心，咱不是那抠抠搜搜的人，点，大大方方的点！”
哟，这会儿不念叨自己的血汗钱了。
方黎点开一看，下一秒差点把手机拍这人脸上。
TM的，就五毛钱！
铁公鸡见了他都得大喊一声师父。
方黎面无表情的转身，话梅排骨还在等着她宠幸。
这忙，帮不了一点。
祁言怎么可能让她走。
本来跟哥们出来吃个饭，结果那几个臭不要脸的，竟然都带着女朋友来了。
一对两对的在他眼跟前秀恩爱，差点给他整破防。
而且，前段日子得知女神谈恋爱，他一时脑抽在大学群里大放厥词，声称自己早已脱单，不过是低调。
结果牛皮吹大发了，被架着下不来。
只好斥资雇了唯一的女性友人，也就是方黎来冒充一下女朋友。
今天也是赶巧了，大学时一个要好的室友从国外回来，临时组了个聚会。
结果那几人喝大了，吵着闹着要看嫂子。
他找借口推辞，结果那些家伙非说他暗恋失败，不想在女神面前丢脸，所以才杜撰了个女朋友。
虽然他们猜的没错，但，他是不可能承认的。
没办法，只好紧急呼叫方黎。
“哎，你等等。”方黎低头瞅瞅自己的牛仔裤运动鞋，“我就这么跟你进去？”
“不然你想怎么进，还想让我抱你进去？”
祁言脸上的嫌弃根本不像演的。
“美的你！”
丫的，这人绝对有病！
随时随地都能触发人的暴力因子，方黎抬手照他脑袋来了一巴掌。
“我的意思是能来这种地方吃饭，你那些哥们非富即贵吧，我就这样进去岂不是给你丢面儿？”
她今天没有刻意打扮，虽然穿的勉强还算得体，但没化妆。
既然要演戏，总感觉得武装一下，起码来个大红唇小眼线什么的，不然感觉气势弱弱的。
太不嫂子。
装备不足，她对着玻璃整理自己的发型。
祁言道：“行了姑奶奶，让你来救场不是让你来选美，只要是个女的活的就行。”
“那你怎么不找居委会李阿姨，她就喜欢你这款年轻小伙子，还特别热心。”
“你可真行，她比咱俩妈年纪都大，我可没有恋母情节。”祁言催促，“快点的！”
“先说好，我只出场三分钟，不能再多了。”
方黎边拨弄头发边认真说：“不然我们那屋刚上的话梅排骨就被我上司吃完了。”
祁言无语：“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子，不就排骨吗，我给你点十份。”
方黎：“九九八一份。”
祁言：“……”
这餐厅怎么不去抢！
“三分钟就三分钟！来，挺胸，抬头，齐步~走！”
方黎没忍住又给了他一巴掌
这人练兵呢，口号一喊都给她喊顺拐了。
既然拿钱了，那活儿得干，方黎跟着祁言去了他们包厢。
不就是扮演一下女朋友嘛，不是什么难事儿，以后云明月催婚时，说不定也有用得着他的地方。
本着友邻之间互帮互助原则，今天就当提前演练了。
进门一看，方黎顿时乐了。
好家伙，清一色板寸小伙，穿的也都很简单，上衣不是黑就是白，倒是女朋友都很漂亮也很可爱。
只有一位大金链子小手表的哥们，画风格格不入，应该就是那个土豪兄弟。
看到方黎，众人一时有些惊呆。
还以为祁言吹牛，没想到真有女朋友，还这么漂亮。
看到大家震惊的眼神，祁言就知道这把稳了，他清清嗓子开口：“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我对象，方黎。”
然后还煞有其事的对方黎说：“这几个是我大学室友，二牛、虎子、阿豹、熊三，旁边美女都是家属。”
方黎差点没绷住笑，合着一窝全是动物。
到土豪兄弟时，动物世界中总算冒出来个人类，“大头，家里挖矿的，其它几个跟我是同行。”
哦，城管队的。
不过城管队一般不都是啤酒肚老大哥吗，什么时候全变小伙子了？
当代年轻人就业形势已经这么严峻了吗？
不过，这些小哥们的颜值干城管怪可惜的，钱少事多还容易被人当成街溜子。
要她说，不如去当男模。
野马会所她可是见识过的。
这种正气中带点傻气，傻气中又有几分英气，英气中又透露出几分稚气的，最稀缺了。
来个制服Py什么的，绝对能大赚。
不行，改天得撺掇一下祁言去兼个职，就他那个形象，简直天选模子。
“傻乐什么，打招呼啊。”祁言背后戳了她一下，压低声音提醒。
方黎回神，挂上得体的笑：“嗨，你们好。”
“嫂子好，嫂子好。”
“我去，言哥藏的够深啊。”
“嫂子这么漂亮，怎么就看上二狗了？”
“你小子，还真给你秀上了。”
“……”
盛情难却，方黎多待了两分钟，还喝了杯酒才告辞。
她一喝酒就上脸，面皮发烫，眼尾也红，好像被人欺负了一样。
而且那酒度数不低，一杯下去，没多久她就感觉大脑昏昏沉沉的，有点晕。
周时越看她回来后直揉太阳穴，问：“怎么了？”
方黎偏头小声说：“刚碰见熟人了，去隔壁包厢喝了杯酒，有点上头。”
周时越顺手往她杯子里添了点热水。
方黎大惊，顿时瞪大双眼看向对方。
周时越被她直勾勾的眼神看的直发毛，往后仰了下问：“干嘛这样看着我？我脸上有脏东西？”
“没。”方黎指指自己的水杯。
“就是好奇你怎么突然转性？竟然亲自给我倒水，我简直受宠若惊。”
周时越翻个白眼，他当怎么回事呢。
自己平时也没有那么吓人吧？怎么说的他跟什么反派角色一样。
本来不想再搭理她，但一抬眼，看到对面那道视线正默默注视着这边时，他突然觉得有必要给自己单纯又脑子缺根弦的下属，传达一些社会的险恶。
“有人给你倒杯水就受宠若惊了，那要是再给你点嘴上的关怀，精致的礼物，你是不是就要感动哭了？”
这话说的莫名其妙，方黎一时摸不着头脑。
不过试想一下，要是老周真能从毒舌上司变身温柔领导，那确实值得哭一哭。
那得少挨多少骂呀。
她茫茫然点了下头。
周时越恨铁不成钢的瞪她一眼，苦口婆心道。
“你这样是不对的，不能因为任何男人随随便便的关心或者糖衣炮弹，就轻易动心。男人作为整个社会的受益者，最是自私绝情，越是有钱的男人，越是手段多套路深。”
他意有所指：“有些男的，就喜欢骗你这样年轻漂亮又缺心眼的小姑娘，你可一定要长点心。”
这话听着怎么跟骂她似的，方黎心说我压根不打算谈恋爱，何来被骗？
杀猪盘这辈子都不可能杀到她。
但她有些晕，脑子不太能跟不上趟。
周时越瞅一眼傅行洲那张妖孽的脸，又补充，“还有，千万不能以貌取人，更不能沉迷于美色，别一看对方长挺帅，就昏了头，要透过现象看本质，明白吗?”
方黎满脑门问号。
这人明明没喝酒啊，怎么跟醉了一样。
说的明明是普通话，她却一点也听不懂？
好好的，怎么话题突然转到恋爱上了？
而且，他怎么狠起来连自己都骂，难道他不是男人？
方黎听的云里雾里，她试图抓住重点。
“总监，你这是恋爱忠告？”
“嗯哼。”
“可是。”
方黎迟疑片刻，而后大胆开麦。
“我没记错的话，不久前您老人家才刚相亲失败……”
言下之意，不言而喻。
周时越一记眼刀杀来，方黎赶紧做了个嘴巴拉拉链的动作，安安静静啃排骨去了。
九百八十八一份。
少吃一口，她都觉得亏大发了。
而周时越这种毒舌直男的恋爱忠告，不听也罢，根本不具备任何参考价值。
方黎收到祁言信息说要一起回去，左右无事，她便留下来等。
吃的太多，胃有点撑，她去这家餐厅外面的花园消食。
花园很雅致，苏式园林风，周围放置着一些茶台，专供客人喝茶谈事。
方黎在花园里逗笼子里的小鸟，没注意到不远处，傅行洲正在和张总喝茶闲聊。
今晚这顿饭并不是重点，重点是和傅行洲这位大佬打上交道，建立起人际关系。
所以，饭后喝茶才是关键。
张总提了几个项目，傅行洲没有明确表态，只说可以考虑，有机会一定合作。
这已经算是很给面子了。
张总慢条斯理的沏茶，思考该抛出什么话题引起这位大佬的兴趣。
“张总结婚了吗？”傅行洲突然问出一句不合时宜的话。
张总怔了一下。
聊私事儿，是建立起商业关系最重要的一环，这下不用他费尽心思找话题了。
他道：“早结了，孩子马上都要上高中了，正在叛逆期，头疼啊。”
傅行洲意外的看他一眼，张总不过才四十岁，竟然孩子都这么大了。
张总笑着说：“我大学毕业就和太太结婚了，孩子也要的早。”
提到家人时，这个中年男人虽然嘴上在抱怨，但实则眼角眉梢都是笑意，和饭桌上的精明圆滑截然不同。
“张总和太太感情应该很好吧？”
“哎哟，都老夫老妻了，好什么好，天天数落我。”
张总抱怨起说太太的不是，“烟不让抽酒不让喝，管东管西，烦的很。”
他眼睛里的柔情出卖了他的心口不一。
傅行洲似乎对他的私生活很感兴趣，颇有几分好奇的问：“张总和太太怎么认识的？”
聊起这个张总可有话说了，滔滔不绝的讲述起自己年轻时如何反对父母给自己安排的商业联姻。
又如何对已经名花有主的心动女孩展开猛烈追求。
最终在雄竞中胜利，最终抱得美人归，并组建起幸福家庭的光荣事迹。
张总回忆起往昔依然愤慨。
“那男人对她一点也不好，好几次我都看到她一个人躲起来偷偷哭，我当时就想，既然那个人不懂得珍惜，为什么我不能抢过来呢？”
“我可以给她更好的生活，更多的爱和尊重。”
“我做不到眼睁睁看着心爱的女人困在一份并不适合她的劣质感情中，丧失她本来该拥有的快乐而无动于衷。”
张总轻笑一声。
“虽然抢别人的女朋友并不道德，但我并不后悔。”
时至今日，老友聚会时还会有人调侃他当年抢了朋友的女朋友。
但被人调侃总好过和爱人擦肩而过抱憾终身。
如今，太太在身边，被他呵护的很好，拥有自己的爱好和事业，在自己的领域闪闪发光。
儿子虽然有点小叛逆，但总体还不错。
日后，家里的产业交到他手里，自己就能和爱人云游世界。
他对现在的生活很满意。
说完，张总才发觉自己似乎说了太多家长里短，有点啰嗦，或许会招致对方反感。
谁知傅行洲却笑了，还亲自往他杯子里添上新茶，并发表自己的见解。
“既然你太太当时和那位先生只是男女朋友并没有结婚，客观来说，那不叫抢。”
傅行洲眸中闪现出雄狮即将和同类厮杀时的兽光。
“公平竞争，胜者为王，和道德无关。”
张总哈哈大笑起来，半拍马屁半认同道：“傅总果然见解独到，非一般人所能企及。”
两人又闲聊了几句，傅行洲道：“时间不早了，今天先到这儿吧。”
“行，那改天再约。”张总起身。
傅行洲随口道：“刚才提到的那个地产项目听起来还不错，可以找时间把方案先拿给我看看。”
这实在是个大惊喜，张总连声应和。
满面红光道：“我这边把数据再完善一下，就给您送去。”
话落，电话响，他脸上顿时浮现出宠溺又无奈的笑，还有些隐隐的炫耀。
不过，这并没有让傅行洲反感。
他声音温和：“张总先走吧，我等司机过来。”
“行，那我就先告辞了。”
张总离开后，傅行洲依旧坐在茶台前，对着植物后面鬼鬼祟祟的身影说：“出来吧。”
方黎有些不好意思，觉得自己好像上学时害怕碰见教导主任的坏学生。
但她实在不想单独和领导打照面。
毕竟张总和老周不一样。
老周虽然也是观澜的股东，但他不参与公司管理，只带团队，属于亦师亦友型。
虽然嘴巴歹毒，但没有距离感。
日常和他斗斗嘴什么的都很自然。
张总是大老板，身份不一样。而且为人精明世故，她一个小员工凑过去免不得要说些场面话应酬。
还有就是，她不太想让公司的人知道她和傅行洲认识。
这人身份太特殊，很多事情解释起来太麻烦，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所以刚才她才偷偷躲了起来。
没有外人的话，方黎在傅行洲面前就没有那么拘谨了。
晚餐吃的有些多，刚好喝口茶解解腻。
不过，她不会沏茶，那些精致的茶具令人眼花缭乱，她实在不知如何下手。
傅行洲抿嘴一笑，“我来。”
“那怎么好意思。”
虽然知道了小时候的渊源，但到底这么多年过去了，两人早已不是孩童，身份还这么悬殊，方黎还是不敢太随意。
傅行洲却没什么架子。
他泡茶的动作很利落，白皙有力的手指在案前游走，很是赏心悦目。
很快，他将琥珀色的茶倒入一个精致的茶盅中，随后用修长的手指捏起来，递给方黎。
“尝尝。”
傅行洲亲自泡茶，这可是何等尊贵的待遇，方黎伸手去接。
但她实在没用过这么一点点大的茶杯，劲儿使大了，直接捏在了傅行洲的指骨上。
一时间，气氛有些微妙的尴尬。
方黎暗自崩溃，品茶这种附庸风雅的文人做派，果然和她这种底层社畜不符。
她印象中的喝茶，就是来一大茶缸，撒上点茶叶，倒入滚水那么一泡，喝一口呸一下。
人狠点，连茶叶都能嚼巴嚼巴吃了。
无形中又吃了人家豆腐，方黎暗自羞涩两秒。她迅速把手从傅行洲手上移开，装作无事发生，捏起小茶盅一饮而尽。
怎么说呢，就半口的量，压根没品出来什么味。
想到行政小姑娘说，张总专门拆了珍藏的老同兴来招待傅行洲，这一口下去少说也得百十块。
她决定再品品。
刚准备喝第二杯，忽然听到有人扯着嗓子粗声粗气的喊她。
“我说怎么到处找不着你，原来在这猫着呢，那帮孙子可把我灌惨了。咦？这不是那天晚上送你回来的朋友吗，你俩喝茶呢。”
说完走过来，径直在方黎旁边坐下。
自来熟的对傅行洲道：“哥们，给我也来一杯。”
这家伙又在口出什么狂言！
他去给星洲看大门人家都不一定能要，还上来就哥们，也太不把自己当外人了。
方黎忍住抽他的冲动，忙说：“还是我来吧。”
她可不好意思让傅行洲给他俩服务，于是抢先一步取出只杯子，倒了点茶进去。
祁言一口喝下，砸吧砸吧嘴点评：“怎么一股子树叶味，不好喝，也不解渴。”
方黎小声吐槽：“山猪吃不来细糠。”
